34 當年不懂事
“爸爸……”軟軟擔心糯糯地喊了一聲,蔣緒目光閃了閃,他擡手摸了一下軟軟的頭然後目光平靜地朝那個方向看去。
挺拔帥氣的男人站在門邊,黑沉沉的目光與蔣緒對視,一瞬間仿佛都在感慨萬千,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蔣緒朝他微笑,讓後招手讓人過來。
穆蔚頂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到父女兩個的桌子旁邊坐下,面部表情變得柔和,“軟軟晚上好。”
“蜀黍晚上好。”蔣軟軟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才和穆蔚打招呼。
“要吃些什麽?”蔣緒目光回到菜單上,頭也沒擡地問。
“随便點一點就可以,來兩罐冰啤酒吧。”
“行。”蔣緒在點菜,穆蔚就和軟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軟軟本來是個樂天派的小姑娘,但是在穆蔚面前,淑女了很多。
送菜單過去的蔣緒遠遠地望着兩人,自家姑娘攪着手指一眼一眼地偷看穆蔚然後拘謹而又仰慕地笑。
她一直很想要另外一個爸爸,雖然她從來不會逼着自己問另外一位爸爸是誰。
到底是血脈相連,軟軟自然地就會和穆蔚親近。
蔣緒突然覺得眼睛發漲,他仰頭無所謂地一笑,然後接過烤好的吃的,端了過去。
蔣緒給軟軟剝蝦,喂軟軟吃肉,穆蔚在一邊喝酒,沒有吃東西。
“吃點東西吧,這樣喝容易醉。”蔣緒說。
“沒事。”
等父女兩個吃完後,穆蔚送他們回了家,一路上誰都沒有怎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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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軟軟洗漱好,哄小公主睡下後,蔣緒才出門。
穆蔚站在小區門口的花壇邊,身形筆直,雙手插兜,恍惚間還可以看出當年挺拔蔥茏的少年影子。
昏黃的街燈下對方冷峻的面孔也變得柔和,當初彼此折磨的猙獰面孔居然在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蔣緒在原地愣了好一陣,才走過去,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遞給穆蔚,“來一根?”
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暧昧地糾纏着。
“不了,當兵這幾年,部隊裏不讓抽,也就戒了。”
“哦。”他是為了他學的,對方戒了,他卻上瘾了。
蔣緒自己給自己點燃了煙,香煙的味道蓋過了穆蔚身上的松木清香。
“什麽時候回來的?”蔣緒眯着眼睛問。
“半年多了吧。”視線一轉,穆蔚就可以看見蔣緒脖頸上的疤,那是他親自動的手,恍惚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手上還流着溫熱的鮮血,帶着點淡淡的薄荷味。
如今這人身上倒是再也嗅不到清新的薄荷味了。
“碰到蔣家人,他們告訴我你把孩子生下來,我想着,總要來見一面。”
抖了抖煙灰,蔣緒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當年不懂事,說什麽你離開就把孩子打掉,後來到底還是不忍心,就留下來了,小姑娘貼心,柔軟,性子不像你也不像我。”
穆蔚甚至還能想象的那天的場景,漫天的紅霞,他們在的小出租屋裏,蔣緒脖子上還流着血,拿着他剛剛挖腺體的水果刀,仰着下巴,眼神陰冷而又偏執地盯着他:“穆蔚,我告訴你,我肚子裏有你的種,你要是敢離開,我就捅下去!”
“辛苦了。”穆蔚偏過視線,不再想過去的事。
“那是我的女兒。”一根煙燃盡,“怎麽樣?你和冉靜結婚了?都有孩子了吧。”
畢竟,軟軟第一次提到他,對方就是在幼兒園啊。
“沒有,我當了四年的兵,她結婚了,丈夫是一個美國人,對她挺好的。”
“啊……”蔣緒錯愕地張了張嘴,然後低下頭,充滿愧疚地說,“對不起啊,最後還是害得你們兩個沒有在一起。”
穆蔚目光有些複雜,但是到底沒有再申辯,“蔣緒,在部隊裏我接到過冉靜的電話,她告訴我,當初我和她私奔失敗,她本來就不想私奔的,但是又不想失信于我,是她讓她的閨蜜偷偷告密的。”
蔣緒愣了愣,他擡手薅了薅自己的頭發,在原地無措地走了幾步,然後笑出了聲,“說這些幹什麽啊,事實上我的确也去告訴你的班主任了啊。”
“那時候班主任也知道了,他正準備出去攔我們。”
蔣緒站得離他遠了些,臉上還挂着古怪的笑容,“是嘛?”
怪不得那天那位班主任面色凝重,急匆匆地挂斷電話往外走,自己叫住他說了出來後對方也只是點頭說知道就離開,并沒有很吃驚,原來是已經知道了啊……
蔣緒看着穆蔚,他們鬧崩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穆蔚知道了他是那個告密者。
蔣緒眨了眨眼睛,“所以呢穆蔚。”
是啊,所以呢?穆蔚有些無言。
“你知道嗎?我只知道你去當兵,不知道你在哪個軍區哪個部隊,我寫了很多封信,一封封地送去又一封封地被退回來,我在信裏面寫,我錯了,我再也不亂猜忌像一個瘋了一樣的妒夫一樣了,我說我改,真的改……寫了有三年,最後我自己放棄了。”蔣緒皺着眉看着他,“我已經放棄了,說這些幹什麽呢,沒有那個閨蜜,我還是那個惡人。”
穆蔚低下頭,沉默許久後道:“我給你打過電話……”
“是嘛。”蔣緒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應該是那段我經濟拮據,連話費都交不上的時候吧,所以才沒有接到。”
“我……”
“已經很晚了,軟軟睡覺不安穩,我要回去陪她了,就……不叫你上去了吧。”
“那你回去吧。”穆蔚道。
“好。”蔣緒說完,就轉身離開。
走到樓道間,他一屁股坐在階梯上,擰着下颌,有液體從他眼眶裏滑出砸在地板上。
路過的大爺問他怎麽了,他扶着扶手站了起來,“沒什麽大事大爺,就是早些年的勞傷病突然犯了,這突然一痛,便受不住,丢人了。”
“哎呀,年輕人,一定要愛惜身體啊,不然受苦的就是自己。”大爺勸着他,他應着,到了家,打開門,就看見軟軟抱着小兔兔站在門口。
“爸爸!”姑娘甜甜地喊,卻在看見爸爸臉上的眼淚時愣在原地,大眼睛裏是不知所措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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