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徐瑤一早就和覃儀他們一……
徐瑤一早就和覃儀他們一同去了北郊, 下雪路上有些難行,雖然特意挑了一個出太陽的日子,可路上雪積了厚厚的一層并不好走。
“小心。”
幾個男生在前面開路, 徐瑤和周霞走在中間, 幾人在路上說說笑笑的, 倒也不沉悶。
“立俊, 你們是不是有個法語補習班,我也來,好不好?”
“你不是在女子師範讀書, 有時間嗎?女子師範管的挺嚴的。”
周溫不解的問, 她的妹妹馬上也要考女子師範, 所以關注的會多些,當然在他看來,管的嚴有嚴的好處,至少不會出什麽事。
“她呀!可沒将那些規矩放在眼裏, 讓我算算, 她上學期逃課了幾次。”
“立俊,你讨打是不是?”
徐瑤怒瞪魏景, 說着還做出的打人的樣子, 魏景也笑嘻嘻的配合着徐瑤。
“不敢,不敢。不過你要是願意來, 我自然是歡迎的, 只是你學法語做什麽?我們說因為打算去法國留學, 你師從柳素颉先生, 好像也沒什麽留學的需要吧?”
“對呀!你不是才求着叔均先生教你日語嗎?”
嚴邵适時的插話,他感覺這段時間徐瑤好學的出奇,他都有些不适應不和他打鬧的徐瑤了。
“就是想多學一門語言, 技多不壓身嘛!”
“可你也沒時間呀?”
“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只要……”
“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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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升起,融化了腳下的寒冰,道路變得的泥濘,幾人還在說笑着,突然見到幾個穿着破棉襖的婦人出現在眼前。
“有人诶!”
“當然有人,這裏又不是什麽荒郊野地,前面就有村子。”
“文正,你以前來過?”
徐瑤好奇的轉過頭看向了覃儀,覃儀點點頭,笑着說:
“來過一次。”
“你不是學習文學的嗎?怎麽會研究社會學方面的東西?”
徐瑤好奇的問,幾人走在道路上,徐瑤本就是一個活潑的姑娘,走在路上,話特別多。
“文學不就是為了反映社會現實嗎?好了,別問我了,過去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幾人過去,見幾位婦人正在冰冷的河水中洗衣,搗衣聲在清晨的樹林中回響。
“大娘嗎,要我們幫忙嗎?”
“你們是?”
“我們都是學生。”
“學生啊!哪兩個女娃子呢?”
“大娘,我們也是學生。”
徐瑤笑着回答着大娘的話,只是大娘聽說之後,表情就變得鄙夷了起來,徐瑤笑不出了,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學生呀!女娃子也可以讀書呀?女娃子還是不要讀書的好,女娃子讀書幹什麽呀?還跟着男人一起,不好看的!”
“大娘,女孩子也是可以讀書識字的。”
徐瑤一本正經的對大娘說,她從未如此正色,一字一句,像是對大娘說,更像是在強調什麽。
“那怎麽可以?女娃子還是早些嫁人的好,相夫教子才是女娃子該做的。”
“大娘,女孩子不是只有相夫教子一條路可以走的,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是騙人的。”
“你說得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你瞧瞧這女娃子讀了書嘴就尖起來了!哪有女娃子這麽對長輩說話的?還和男人在一起,恐怕關系不簡單吧?”
“……”
“別生氣!別生氣!時代原因!時代原因!”
嚴邵忙拉住的要上前去争辯的徐瑤,徐瑤明顯臉色都變了,聽了嚴邵的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自己想要罵人的沖動,有理有據的辯駁起來了。
“大娘,女孩子讀書是為了求知,讀書明理,剛剛大娘既然說了相夫教子,女孩子讀書不是更好的可以……相夫教子嗎?”
嚴邵似乎能夠感受到徐瑤那種咬着牙說話時的感覺,心裏不知為什麽“咯噔”響,徐瑤的戰鬥力他可是知道的,牙尖嘴利的,真要較起真來,恐怕到時候場面不好看。
“我不知道你說得那些大道理,但女孩子讀書就讀書嗎?怎麽還和男人混在一起,小姑娘,我看你長得挺老實的,怎麽做一些……”
“大娘,您有女兒嗎?”
徐瑤已經不屑于和大娘争辯了,或許她自己也意識到這種争辯是毫無意義的,大娘也不過是千年來封建禮教的受害者罷了!
“有一個妞,我告訴你我那個妞長得好看,當初為了給她弟籌錢娶媳婦,可沒少賣錢,最後娶妻後還剩下不少吶,不想四嫂家,女兒就是個賠錢貨。”
“賣錢?你把女兒賣了?”
徐瑤看着大娘臉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心中震驚的完全說不出來話,完全愣在了原地,不光她愣住了,嚴邵也呆了。
“你這是犯法的!那是你的孩子啊!”
徐瑤難以置信的看着大娘,忽然覺得那張臉是如此的令人惡心,跑到一旁的樹直接幹嘔起來了。
“易之,你沒事吧?”
徐瑤擺擺手,她想說什麽,卻又從心底生出一種無力感。
一路上幾人都沉默着,徐瑤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幾人便走近了村子,覃儀向着村民問了一些問題。
無外乎是生活一類的。
徐瑤沒有說話,靜靜的傾聽着,此刻的她發現這個時代原比她想象的要艱辛,殘忍許多。
她聽到有人的竊竊私語,是議論她和周霞的,無外乎議論她們女孩子行為不檢點罷了,只是徐瑤已經無力去争辯什麽了。
這個時代,女孩子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件錯誤的事,更不用說上學,追尋自由、獨立。
“救命!啊!”
突然一個嘶啞的女聲傳來,女聲中包含着痛苦,幾人幾乎沒有猶豫就尋聲找了過去。
是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揪着一個女人的頭發,正在毆打,女人的面部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了,蜷縮着身子,承受着男人的拳打腳踢。
女人倒在泥地裏,已經看不清本來面目,男人面目猙獰,毆打着女人就像在毆打自己的仇人。
“住手!”
徐瑤幾乎沒有猶豫就沖了過去,伴随着的是一聲怒吼,男人還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的住了手,擡起頭一看,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揮舞着拳頭威脅着,讓徐瑤不要多管閑事,徐瑤将被打的女人護在身後,惡狠狠的盯着男人。
“你憑什麽打她?”
“她是我的婆娘,我想打就打!讓開,要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或許是因為徐瑤過于幹淨清麗的臉龐,還是那身幹淨周正的棉袍,男人還真不敢打下去,怕對方是有身份的人。
“就因為她是你的妻,你便要打她?她是你的妻,是要與你相伴一生的人,不是你的奴仆,她是一個人!”
徐瑤幾乎是怒吼出這句話的,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憤怒。
嚴邵他們也緊随其後,看着對方是個魁梧的男人,幾個人将徐瑤護在身後,徐瑤扶起那個女人。
周霞拿出帕子擦去女人臉上的污垢,鼻青臉腫不說,眼窩深陷,那雙眼睛已經麻木的看不出任何人都情緒。
“哪裏疼?”
那女人蜷縮着身子,将手臂藏在袖子裏,徐瑤看到躲閃的動作,直接伸出手卷起袖子,手臂上全是被打後的淤青。
女人很瘦,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骨頭,蓬頭垢面的,徐瑤不明白這樣一個人,是怎樣承受着那樣的暴虐。
“你們要幹什麽?”
男人看對方人多勢衆,已經有些慌了,徐瑤已經不忍再去看女人身上的傷勢,又聽到議論的人說。
“牛二嫂子這是生的第三個女孩了吧,也難怪會被打了!”
徐瑤敏銳的捕捉到這句話,心中聚集着一股怒氣,惡狠狠的看着男人,
“為什麽打她?”
“沒用的東西!生的都是些賠錢貨!還不快滾回家去,在這丢人現眼的,還嫌不夠嗎?”
男人不敢對着徐瑤他們發火,卻對着自己的妻子怒吼,徐瑤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她想要就這個可憐的婦人,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救!
婦人似乎已經逆來順受慣了,徐瑤忽然想起了祥林嫂,這個婦人何嘗不是祥林嫂曾經的生活。
“女孩呢?你剛剛所說的那個孩子呢?”
“扔茅坑了。”
男人說得理所當然,而圍觀的人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或許如果不是徐瑤他們參與這場亂局,他們根本不會關心這一場家暴。
徐瑤絲毫不會懷疑這句話的真假,因為她現在是如此真實的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真的做的出來這種事情的。
“你這是謀殺!”
嬰孩被扔在茅坑裏溺死,這些人中,除了嚴邵和徐瑤外,其他人都是知道這種事情的存在的,只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震撼的。
徐瑤難以想象一個父親會親手殺死自己剛剛出世的孩子,只因為那是一個女嬰?
“誰讓她是個女嬰呢?要怪就怪她不是個男嬰吧。”
圍觀的人有人回答了徐瑤的質問,只是這個理由無法說服徐瑤,她的眼中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失望聚集起淚光。
“男女都差別就真的那麽大嗎?”
“男孩可以傳宗接代啊!”
“傳宗接代?”
這個對于徐瑤已經很遙遠的,似乎只有在影視劇才會聽到的詞就這樣成為了現實,攤在了她的面前,剝奪着女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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