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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要是答對了, 沒有獎賞,但要是答錯了,就要罰抄, 徐瑤委屈巴巴的看着叔均, 希望先生能夠心軟能夠免了處罰, 當然結果總是不盡人意的。
徐瑤自加入文藝研究社後, 也寫過幾篇白話文,不過少有被贊賞的,從文言文轉為白話文并非一蹴而就的事, 徐瑤的文字實在白話太過。
即使是在倡導白話文的研究社, 她這樣的文章也是上不得臺面的, 徐瑤倒是無所謂,反正她也就是圖個樂趣。
白話文是她從小學到大的,寫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雖然得不到重視, 但徐瑤還是樂此不疲,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擅長的事。
徐瑤寫的白話文,叔均也看過兩眼, 他實在是不想承認寫出這樣文章的人會是他的弟子, 文章太過淺薄,簡直就是大白話了。
“徐瑤, 這白話文你暫時不要弄了。”
在徐瑤寫過幾篇白話文後, 叔均終于還是開口阻止了興致勃勃寫白話文的徐瑤。
“?”
徐瑤愣了一下, 先生本來是不反對白話文的, 突然反對實在是讓人一下子無法反應過來。
“你古文功底太差,現在弄白話文,反倒會因小失大。此後每天背兩篇古文, 好歹先有些古文的功底,再論其他的。”
叔均對于徐瑤也沒什麽大的要求,如今也不指望她能承襲自己的衣缽,只願她能夠有所得,就足矣。
徐瑤心中雖然奇怪,卻是不敢反抗的,好吧,其實她心底是明白的。
白話文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個新鮮的東西,但是對于她來說,實在是算不上什麽,反倒是古文詩詞,卻是她的弱項。
她若真想有所收獲,還真得踏踏實實的學習文言文,至少對于現階段的她來說,學習才是她該做的。
徐瑤抛下寫白話文的事後,又恢複了往日無聊的生活,看書、上課,偶爾向室友宣傳一下自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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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說不上什麽多麽有趣,但對于徐瑤卻是她為數不多的舒适空間,其實一個人若是真的不去計較,日子當真是惬意極了。
如果問女子師範最近什麽最火,徐瑤一定會說是易蔔生的《玩偶之家》,這部誕生于上個世紀的話劇。
這是一部由顧教授給帶來的一部劇本,據說是西方很火的劇本,對話劇不熟的徐瑤表示,不了解,不關心。
“易之,你看了最近很火的《娜拉》沒有?”
徐瑤原本翻書的手頓了一下,《玩偶之家》她是偶然在《新青年》上看到這個名字的,後來也的确找來看過。
因為當時沒有中譯本,她還是看的日譯本,其實最開始看,她沒有太多的感受,甚至沒有感受到那種強烈的反抗精神,因此就丢開了。
現在在課堂上被顧教授提起,徐瑤才恍惚想起自己看過,聽着顧教授對于故事的介紹,徐瑤發現自己有時候太理所當然了。
“看過。”
徐瑤的回答很簡短,或許是因為成長環境的不同,徐瑤對于娜拉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共情,但對于這個時代的女青年來說,娜拉無疑給她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你是怎麽看待的?”
“嗯……很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黃絮芳倚靠在床架上,和徐瑤閑聊着,她這些日子聽同學議論的很多,也給了她許多啓發,也使得她的觀念受到了不少的沖擊。
雖然徐瑤平日也和她說過許多驚世駭俗的話,也向她宣傳過不少解放女性的思想,但黃絮芳感受不大。
她幼時失怙,雖不家貧,然家中管教甚嚴,去年為了北上考學,家中本不同意,最後雖然同意,卻也是以定親為條件的。
定親一事,是由她兄嫂全權做主的,她是沒有說話的餘地的,按照傳統,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以前,她便真的就認命了,可看了《玩偶之家》後,她是真的不願意就此認命,在這一方面,她一直是羨慕徐瑤的。
至少她逃出去了,也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她從諸位先生那裏得知了民主、科學、壓迫一系列詞語,就好像突然在漆黑的路中出現一道光。
課堂上顧教授又提到了《玩偶之家》這本書,此時顧教授已經和友人一同将英文的《玩偶之家》翻譯成中文版的。
不少同學都有偷偷的購買,就算沒有購買的,在私下也傳看的厲害,徐瑤也看過兩眼,不得不佩服顧教授的翻譯能力。
顧教授也在課堂上多次提到了《玩偶之家》這本書,不僅是顧教授,幾乎所有的新文化的教授都在說這本書。
徐瑤也去聽過兩次課,不過幾位教授倡導的基本上都是一個理念,就是女性要敢于走出家庭,去尋找真實的自我。
顧教授的課是極為有趣的,哪怕是對知識的內容不感興趣的人,也容易被顧教授的講課所吸引。
徐瑤去聽課完全是沖着顧教授的口才去的,她很喜歡聽顧教授講課,課堂氛圍會比較活潑。
“我想聽聽同學們對于娜拉的看法,所以哪位同學願意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
顧教授特別喜歡這樣和學生交流,在他的課堂上,學生可以充分表達自己的觀點,整個課堂都是活躍的。
“老師,我可以說一下我的看法嗎?”
徐瑤回過頭去,是程芸。
“請說。”
“學生以為娜拉這種出走的行為是在充分認識到自己對于父親,對于丈夫而言不過是一個泥娃娃,這種反抗的行為是非常驚世駭俗的……”
程芸的思想主要圍繞着一個點,那就是娜拉的行為是非常驚世駭俗的,是對傳統社會一種有力的反擊。
這使她也意識到自己和娜拉的處境極為相像,從小就被灌輸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似乎一直以來她都沒有作為一個獨立的人而存在着。
程芸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她們都是受着同樣的教育長大的,在此之前,她們一直以為她們一生的命運注定只能是賢妻良母。
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貞潔烈女,在這個時代依然被提倡,女性,留給她們的路幾乎沒有,她們唯一的出路,就是期盼那個未曾謀面的“夫”能夠像個人。
沒有反抗,只因為千百年來,她們一直被教導如此,做男性的附庸,做整個禮教的犧牲品。
也不可能反抗,整個社會幾乎沒有給予女性任何反抗的可能性,為了維護所謂的“榮譽”,有多少無辜的女性被謀殺,不可勝數。
程芸說完之後,不少深有同感的女性都哭了,程芸說出了她們都心聲,也訴說着着千百年來女性被壓迫的經歷。
顧元初也眼眶微濕,能讓這些女學生認識到自己受到了壓迫并不容易,因為這千年來思想的灌輸絕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可是當他看着這些女學生從一開始的排斥,到今天開始一點點敞開心扉,意識到這一切原本就是不應該的,心中多少是有些欣慰的。
徐瑤聽了也有所感觸,或許是因為她生來自由,總是存在太多的希望,曾經,她以為她已經夠倒黴的。
可如今看來,她又算得了什麽,她至少曾見過天空的遼闊,至少她從未被那些腐朽的思想所荼毒,至少在這個艱難的歲月,她遇見了她的先生。
那些笑顏如花的小姑娘,也不過是二八年華,卻及早的背負着太多的不公,她們大多都有着婚約。
或許在畢業後,她們就将和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結婚,共度一生,而按照原本的道路,她們都宿命将為家庭獻祭自己的一生。
下一個說話的是黃絮芳,這個此前一直生活在一個壓抑的家庭環境中的姑娘,在經過為期一年徐瑤的“洗腦”中和新學期教師新思想的宣傳中,漸漸的走向了覺醒。
“同學們,我們必須意識到,我們是一個人,一個有着獨立思想的人,或許因為生理結構的原因,我們大多數都力氣比不過男性。
可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就該成為男性的附屬品,身為子女,我們可以孝順父母,身為妻子,我們可以相互尊敬,身為父母,我們可以愛護子女。
可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就該無條件順從,要知道尊重和順從是不一樣的,尊重,是将對方和自己置于一種平等的地位上,而順從不是。
千百年來,女性一直被教導以柔和為美,似乎女性就該弱柳扶風,就該含胸駝背,就該三寸金蓮,女性就該小巧。
同學們,有沒有想過,這樣的美真的是美嗎?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可千百年來,為了迎合男性的審美觀,又有多少女性被殘害?
娜拉是一具父親和丈夫手中的泥娃娃,那麽我們呢?我們何嘗不是一具又一具泥娃娃。明明纏足令被廢除了,可是這種畸形的審美觀真的消失了嗎?
同學們,我們需要的是覺醒,我們需要認識到我們原來也是一個人,一個有着自由思想的人。”
黃絮芳說話包含着激情,或許是因為長期以來的壓迫,讓反抗來的格外的激烈。
那些“獨立”、“尊重”、“平等”等詞語,從一開始的不理解,到現在都熟練的運用,徐瑤可以說功不可沒。
這個一直以來唠唠叨叨說着“平等”的“異類”,有朝一日,她的思想開始為人所理解,在此之前,有多少對于徐瑤是嗤之以鼻的。
認為她是個“異端”,一個“不聽話的壞學生”,所以徐瑤在學校并不怎麽受歡迎,好在,徐瑤的心思也沒在這上面。
她來女校,基本上就只為一件事——學習,如果不是女校的規矩和教學思想太過腐朽,或許她根本就不會發出太多異議。
她很清楚,自己沒有改變整個社會的能力,如果說最開始進女校還帶着幾分新鮮勁的話,那麽,後來的徐瑤只希望這漫長的四年能夠早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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