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習憂眼裏寫着滿滿的無聊, 說出來的卻是:“比哪科?”

“數學吧。”顧仇唇角微揚,用指關節扣了扣潘超桌上豎在書立裏的一本數學教輔的書脊,說, “其他科目答案或多或少有些主觀, 不好評判。”

“行。”

他倆達成一致, 周西東大喜, 二話不說就開始找卷子。

他把買來的一堆數學真題卷、聯考測試卷、必刷卷什麽的從桌上書堆裏、抽屜裏翻出來, 拉着潘超和自己一起挑揀。

一班的學生在買資料書、買卷子這方面很吃老師們、同班同學的安利, 所以周西東有的,潘超基本也有, 等确定做哪張卷子了, 潘超把自己的那份也貢獻出來,供倆大佬battle用。

倆孩子腦袋湊腦袋在那兒一通翻, 立志找出一張在倆大佬眼裏不那麽小兒科的卷子出來。

但顧仇完全沒管他倆, 他伸手夠到自己桌上的一套《高中奧數全能達标卷》, 指尖在封皮上點了點,對習憂說:“我看到你也有這套。”

習憂“嗯”了聲。

“比這個才有意思。”

“我都奉陪。”

旁邊的周西東和潘超不約而同看了那套卷子一眼, 收回目光的時候,默默對視片刻。

對不起。

是他們的卷子不配。

見習憂這麽配合, 顧仇興致只增不減:“既然是比賽, 總得有點賭注吧,不然多沒意思。”

一聽顧仇這麽說,周西東立馬興奮了, 舉手贊成:“有, 那必須有!我是裁判, 給你們做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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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超則有些警惕地看着顧仇。

別人不知道習憂有多缺錢, 但他知道。像顧仇這種從小在金山裏長大的少爺, 鮮有在與人打賭押注時不毫擲的。

萬一他要賭錢、賭請大餐、賭送大禮啥的,習憂到時候哪那麽輕易兌現得了這種奢侈的賭注。

呸,想啥呢,習憂肯定不會輸。

潘超正這麽想着,就聽見習憂問:“什麽賭注?”

所有人都看着顧仇,周西東興奮而激動,潘超隐隐擔憂,習憂的目光則很沉靜。

只見顧仇勾唇笑了笑,語氣充滿谑意道:“誰要是輸了,誰就連續一禮拜每天對着對方說三遍‘我是灰姑娘’。”

周西東:“?”

潘超:“……”

潘超心裏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去看習憂,只見他擡手摁了摁額角,眼尾延伸過去的笑意瞬間被他撫平在指腹下。

他不禁想,咦,萬年冰山學神最近笑得好像有點多?

對于顧仇提議的這個賭注,習憂表示沒意見。

兩人拿過各自的那套試卷,翻找片刻,确定其中一張,把卷子抽了出來。

為了保證考試的公正性,顧仇又換了座。這回他坐到了周西東那兒。潘超幹脆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周西東則坐在顧仇原本的座位上。

倆裁判夾在倆大佬中間。

倆裁判拿出手機,點進手機自帶的時鐘app。

周西東左右各看一眼,問:“準備好了嗎?”

顧仇說:“随時。”

習憂“嗯”了聲。

周西東:“行,那我們開始計時了哈。”

顧仇:“廢話太多。”

“行行行,我要喊開始了。”周西東搡搡潘超,“你盯習哥,我盯顧爺。”

潘超:“OK。”

“好。”周西東平直地伸出手臂,“一二三,”手臂往下一剁,“開始!”

顧仇垂下視線,筆尖在半空中劃了個圈,開始讀題前,他側眸瞥了習憂一眼,習憂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對視上,又各自收回目光。

視線回歸試卷,兩人漫不經心的神情略有收斂。

都開始認真答題了。

這套卷子并不簡單,題目嚴重超綱,不僅考驗解題人思維的靈敏性,算法步驟也極為複雜。

想象中兩位大佬唰唰唰下筆如有神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習憂左手抵着額頭,食指時不時在額間點幾下,右手則拿筆在題幹中圈圈畫畫。

顧仇的姿态相對散漫些,左手搭着桌沿,右手靈活輕巧地轉着筆,偶爾停下,在試卷的留白處列下一堆公式和算法,極為潦草。

安靜的空氣中隐隐堆砌着緊張的氛圍。

像是有一張松弛有度的弓拉在習憂和顧仇之間,那弓随着他們筆尖劃過紙張時時快時慢的沙沙聲松松緊緊。

周西東和潘超剛開始還挺亢奮,左看看右瞧瞧,內心發出啧啧喟嘆。尤其是周西東,往左看,目光頂禮膜拜;往右看,恨不能奉若高人。

只是,這答題時間也太長了吧,一節自習課都上完了,倆大佬還沒一個翻面兒的。

漸漸地,周西東無聊了,潘超犯困了。這節是英語課,兩人打起精神看黑板、聽課。

沒多久,習憂翻面兒了,間隔不過一會兒,顧仇也翻面兒了。

倆裁判的精神又振奮了些。

瞧瞧左邊,習憂算題速度飛快;看看右邊,顧仇也絲毫沒落後。

倆裁判來勁兒了,後半截英語課上得一心二用。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兩位大佬幾乎是同時來到了最後一道大題。

潘超和周西東比了個“卧槽”的口型,又用唇語說:刺激。

周西東掃了眼顧仇正在算的最後一題。

瞠目結舌。

他完全看不懂。

妥妥的大學高數沒跑了。

顧仇的卷子上沒一片幹淨地兒,非答題區域都被他列的草稿占沒了,空白的A4稿紙也被他用掉好些張,轉眼之間,最後那道題已經費了三張A4紙。

習憂那邊的費紙速度也不遑多讓。

漸漸地,兩邊都進入了收尾階段。

周西東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在飙升,潘超也不由屏氣凝神。

習憂在稿紙上算出最後一道題的答案時,聽見顧仇那邊筆尖滑過紙張的沙沙聲還在繼續。

習憂擡手,用蓋着筆帽的那頭撓了撓發鬓。他又抽出一張空白的A4紙,準備再捋一遍最後一題後半截的算法,筆尖抵上白紙的瞬間,腦海裏莫名浮現出顧仇憤怒別扭又無可奈何地對着他說“我是灰姑娘”的畫面。

唇角一彎。

習憂筆尖拐道,來到最後一題最後一個步驟的等號後面,把剛才算出來的那個答案寫了上去。

接着,筆一丢,側頭看過去。

顧仇剛在稿紙上算完最後一題的答案,正在往卷面上謄。

須臾,顧仇丢了筆,往後背的椅子上一靠,臉很臭。

周西東和潘超對了下剛才各自掐的表,習憂用時1小時42分33秒,顧仇用時1小時43分09秒。

潘超一臉果然一切盡在我意料之中的表情。

周西東見顧仇滿面不爽的樣子,忙說:“勝負還沒定,還得結合正确率來看呢!顧爺,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說着,他把顧仇桌上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卷子薅了過來,同時對潘超說:“超超,你閱習哥的卷。”

潘超拿過習憂的卷子,聲明:“大題的答題步驟涉及我倆知識盲區,步驟分這種就不算了,只管最後結果是否正确,ok嗎?”

習憂:“沒問題。”

顧仇:“都行。”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三分鐘後,潘超閱完習憂的卷子,又和周西東手裏顧仇的卷子換了下,兩人進行交叉閱卷。

又過了三分鐘,兩方閱卷完成。

習憂83分,顧仇81分。

所用時長、正确率,雙殺。

潘超第一時間就宣布了習憂的分數,倒是周西東,在念顧仇分數之前,略略停頓了下,開口時,有點手抖聲顫,生怕顧仇一個惱羞成怒自己性命不保。

好在,想象中血腥的場面并沒有發生。

顧仇只是拿過自己的卷子,對着答案自我吸收學習去了。

周西東動了動唇,想問問賭注的事兒,看着顧仇側着腦袋,給他們這邊留下半個後腦勺誰也不想搭理的樣子,他還是識趣地選擇了閉嘴。

習憂的視線也在那半個烏黑的後腦勺上停留了一會兒,片刻後,目光微微一挪,落在顧仇一側的耳朵上。

那只耳朵鮮紅欲滴,像一塊充了血的瑩潤白玉。

顧仇皮膚很白,偏冷,那一點紅綴在白皙的臉龐和漆黑的頭發之間,便顯得格外突出。

習憂盯着看了一陣,視線撤回時,扯過桌上的卷子,開始看錯題。

顧大少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自閉了。

他用餘光在視野範圍內掃蕩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可供人鑽的洞,只能竭力擯除雜念,讓自己沉浸在微積分的海洋中,仿佛這樣,就沒人知道他剛才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丢臉事實。

顧仇的這種鴕鳥狀态,一直持續到下課鈴響。

他放下筆,擡起頭,對上周西東打量的目光。

周西東小心翼翼地問:“顧爺,你……”

顧仇眼神帶着警告:“我怎麽?”

“……”

周西東其實想問的是“你什麽時候開始兌現賭注”,被顧仇這麽飽含威脅地盯着,他又不敢說話了。

顧仇站了起來,手裏還卷着剛才那張卷子,他兩步走到潘超旁邊:“換個座。”

“啊。”潘超一臉莫名,仰頭問,“為啥要換座?”

“我有題要問。”

“問習哥嗎?”

“不然?”

“行,沒問題,換多久?”

“一節課。”

潘超起身讓了座,顧仇一屁股坐了下去,問習憂:“卷子對完沒?”

習憂沒擡頭:“差不多了。”

顧仇:“錯的也都會了?”

習憂“嗯”了聲。

顧仇舌尖在口腔內頂了下,內心掙紮半晌,自暴自棄地說:“願賭服輸。”

說完又道:“你要在附中,那兒的第一也沒別人的份兒了。”

“嗯。”習憂很自然地接話,“所以?”

“什麽所以?”

習憂這才擡頭側看過來,偏淺的瞳仁這會兒瞧着黑漆漆的,他看着顧仇的眼睛,語氣輕淡地問:“賭注什麽時候開始兌現?”

“……”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22章了,然後我的存稿只增加了5章。朋友們,我不配寫連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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