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府

絲雨陣陣,浸透了涼意順着風吹進來,殷籬鼻尖嗅到泥土混雜着花香的氣息,才覺得好受些。

剛要轉身回榻上躺着,就看到庭院外有一道身影避着水坑快步跑過來,腳步有些急。

很快,門被推開了。

着素色襦裙的女孩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梳着簡單的雙丫髻,臉圓圓的,笑起來有兩個可愛的小梨渦,她将油紙傘收起來,沖裏面喊:“夫人,夫人!少爺回來了!”

殷籬動作一頓,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喜色,阿蠻已經擱下傘撩開竹簾走進去,本是笑着,看到窗子敞開,她臉色一變,趕緊走過去要把窗子合上:“夫人,這兩日天涼,你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可別招了濕氣染了風寒。”

阿蠻說着,回來扶她坐到榻上。

殷籬柳腰纖纖,身若無骨,嬌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倒,這些年來阿蠻盡心服侍,恐怕她磕了碰了,原本是一個跳脫活絡的小姑娘,一碰到殷籬的事,眼底就是十足的認真。

殷籬見慣了她小題大做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笑:“這屋子裏不通氣叫人怎麽活?我整日悶在裏面,感覺喘不過來氣,你就是讓我聞聞泥味也是好的。”

她握住阿蠻的手,堵住她後面的長篇大論:“你剛才說什麽,相公回來了?”

阿蠻回過神來,臉上重新湧現喜色,不住地點頭:“是!少爺在前廳,我聽人說,少爺從外面帶回來兩個公子,此時正在前院招待,可能過一會兒他就會來見你!”

阿蠻口中的少爺是江陵織造府上的大公子魏書洛,也是殷籬的相公。

殷籬是魏家撿來的孩子,慶隆十六年,江陵織造魏琦剛到任上,帶着家眷行過逐州的時候,在一個破敗的土地廟裏看到差點被人打死的殷籬和阿蠻。

兩個孩子一個十三歲,一個九歲,魏琦本來想救下兩個孩子就讓他們自行離去,還是魏琦的夫人殷氏心慈人善,不忍看她們孤苦無依居無定所,便做主,将兩個孩子帶了回去,養在自己房中。

說來也奇怪,殷氏非常疼愛這兩個孩子,尤其是年紀稍長一點的阿籬,後來更是直接讓阿籬跟了自己的姓,将她當作養女一樣看待。

過了三年,殷籬出落得亭亭玉立,江陵人都知魏家有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生得是妍姿豔質,落雁沉魚。

前來說親的媒人踩破了門檻,主母殷氏也沒有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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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就聽說魏家長子要娶親,衆人都奇怪,不知道魏府要跟誰結這門親事,直到魏府辦了喜事,才知道魏家長子娶的就是魏府養在閨門裏的小姐。

殷籬嫁給魏書洛已經三年有餘,殷氏身體不好,沒能讓兩人在床前盡孝便撒手人寰。

殷氏是在梅雨季節走得,每年一到這時,殷籬心思沉重,總要病上一兩月才好。

因為小時候過了幾年饑一頓飽一頓的苦日子,殷籬原本就氣元有虧,嫁給魏書洛之後,她三年無所出,前兩年還好,到了今年,魏琦對她已有諸多不滿。

當年魏書洛要求娶殷籬時,魏琦便從中阻攔,他看不上殷籬的身份,在沒入魏府之前,殷籬就是一個無家可歸沒有教養并且粗鄙不堪的乞兒,要做他江陵織造的兒媳婦,是萬般地配不上。

後來多虧殷氏從中周旋,也全賴殷氏把殷籬教養成了一個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千金小姐,魏琦才算點了頭,同意長子迎殷籬過門。

殷氏還在時,對殷籬多有護持,無論魏琦怎麽刁難她,殷氏都有辦法讓殷籬化險為夷,可殷氏一走,殷籬背後少了一座靠山,又生不出孩子,魏琦對她的臉色越發不好。

主母死了還沒過一年,魏琦竟然就撺掇魏書洛納妾,魏書洛不堪其煩,又不能明着忤逆父親的意思,多次找借口搪塞,眼看着要搪塞不過去了,便以讀書為由,住在郊外的清河山莊,幾月不曾回去。

殷籬也有很久沒見着魏書洛了。

聽見阿蠻說他回來了,殷籬臉上難掩喜色,又疑惑為什麽他這次回來之前不曾遞信給她,心裏有些疑慮。

正想着,門口又跑來一個丫鬟,是從小在魏書洛身邊服侍的,叫翠竹,她站在檐下,對裏面喊:“夫人在嗎?”

阿蠻微微皺了皺眉。

這意思是讓阿籬出去迎她。

少爺身邊的丫鬟總是把架子擺得特別足,連“夫人”這個身份都不放在眼裏。

殷籬臉上沒什麽表情,起身要出去,阿蠻随手拿了件披風蓋在她肩頭,到了門口,見到翠竹屈身行了一禮。

“夫人,少爺讓您去前院一趟。”她臉上不冷不熱,說話時也不看着殷籬,不是敬畏,而是輕視。

阿蠻上下看了她一眼:“有說是什麽事嗎?”

“少爺的吩咐,奴婢只管傳話,哪敢問緣由。”翠竹低着頭。

阿蠻心頭不滿,還想要說什麽,殷籬握緊她的手制止她,對翠竹道:“好,我這就過去,讓相公稍等片刻。”

翠竹應了聲“是”就退下了,阿蠻方才說前院還有客人,殷籬的打扮不适合見客,回去換了一身行頭才出玲珑居。

阿蠻為殷籬撐了一把青傘,落雨潇潇,紅豔的鬥篷在青石板上掃過,綠藤草枝包裹的盎然夏意,被一團紅豔的火襯得消弭。

雨幕下,青草間,天地中,束了一副妙哉妙哉的畫兒。

男人靠在廊上避雨,本是看着遠處灰蒙蒙的天,霧霭彌漫時,目光不知何時就落在了那道倩影上。

他手中拿了一把折扇,卻不開扇,目光極深,眉頭隐隐皺了一下。

小亭柱子旁,同樣倚靠了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男子,他紅衣烈焰,與通身漆黑的男人不同,長了一雙桃花眼,眼中笑意恣然:“你要找的人,我總算幫你找到了,只可惜,她如今已嫁作人婦,只怕你的算盤要落空。”

男人看着青傘下的人進了前廳,回頭看着燕無意,劍眉在尾端有一塊斷裂,更襯了那張臉的陰沉的威嚴。

“那又怎麽樣?”

燕無意揚了揚眉,站直了身子湊過來,眼裏有驚詫:“殿下,你真的要……”

男人一皺眉,燕無意立刻換了稱呼:“六哥,你真的要……魏書洛可是說過,他跟自己妻子琴瑟和鳴,相濡以沫,感情很好。”

“很好?”李鸷輕嗤一聲,回頭看着雨幕,“那可未必。”

前廳——

殷籬剛踏進門檻,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魏書洛是個讀書人,一身磊落書生氣,只是輕輕抱了下就松開,把着殷籬的雙臂,替她掃了掃肩頭雨水:“阿籬,你是不是又病了?”

大門還開着,阿蠻看到少爺那副眼中疼惜又克制守禮的樣子,忍不住背過身去,抿嘴輕笑。

笑聲可沒遮掩,都傳到了兩人耳中。

殷籬耳朵紅通通的,看着要滴血,臉上也浮現一抹羞澀。

“阿蠻,想笑便笑,用不着躲着我。”魏書洛佯裝生氣的模樣,申斥阿蠻。

“奴婢可不敢。”

阿蠻沒大沒小地回了一句。

雖然他和殷籬是主,阿蠻是仆,可兩人從小就把阿蠻當成親妹妹一樣看,說笑兩句不打緊。

魏書洛看阿蠻那跳脫的模樣,無奈地搖搖頭,又把目光挪回來,撫了撫殷籬的臉:“我看你臉色不好,怎麽沒給我去信?我好早點回來陪着你。”

殷籬握住他的手拿下去,雙眸脈脈含情,像是會說話:“吃兩貼藥就好了,何必麻煩你兩頭跑呢?”

“你的事怎麽會是麻煩?”魏書洛低聲說了一句,剛要把阿蠻叫過來問清殷籬的情況,背後就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女音。

“魏公子,這就是你的妻子嗎?”

兩人一頓,紛紛扭頭,殷籬循聲看過去,就見魏書洛背後站着一個仆從打扮的女子,雖然一身男裝,卻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女子。

女子眉清目秀,白瓷一樣的皮膚吹彈可破,巴掌大的臉,櫻桃紅的唇,盈盈水眸,我見猶憐。

魏書洛一怔,這才“哦”了一聲,像是才想起什麽似的,把殷籬帶到女人跟前。

“差點忘了跟你說,這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一個姑娘,她被賊人挾持,我和靖江王世子剛巧路過,就把人救了,她說家在京城,可京城距離江陵路途遙遠,恐怕要在府上稍待幾日,我讓翠竹喚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安排一下。”

魏書洛說到這,神色有些不自然:“畢竟是女眷,我不好越過你,怕府上傳什麽閑話,惹你不開心。”

後面這句話,是特意跟殷籬解釋的。

殷籬笑了笑,不疑有他,可她還沒說什麽,那個女子聞聲忽然變了臉色,指着魏書洛道:“魏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在路上你不是這麽說的,你看了我的身子,親口答應要為我負責,怎麽現在就反悔了呢?”

作者有話說:

前三章評論有紅包,久等了。

————

預收文《欲卿卿》

戎馬半生的長寧侯裴玄重病纏身,回到京城後,侯府裏傳出他要娶繼室的消息。

蘭家六姑娘蘭茵雖為庶女,卻長得明眸皓齒,凝脂玉膚,妍姿豔質,天生好顏色。

蘭家貪圖富貴,想将她送過去為裴玄沖喜。

成親那日,裴玄不能拜堂,自始至終沒出現,蘭茵一個人拜了天地。

新郎官還沒瞧着,就被府上小輩作弄一場,把她困在了假山之上。

天際下起小雨,偏園青草郁郁青青,人煙寂寥。

蘭茵傷了腳踝,寸步難行,這時,偏僻狹窄的山洞裏忽然走出一個青衫落拓的少年。

少年看着她,黑眸清澈,嗓音幹淨又低沉,問她:“要我幫你麽。”

蘭茵趴在他背上,被他背下了假山,彼此約好不将此事說出去。

回去後卻聽說,捉弄她的始作俑者是長寧侯的嫡長子。

蘭茵落下心結,第二日到太夫人跟前奉茶認親時,竟見到了那個青衫少年。

太夫人笑着給她介紹:“這是侯爺的嫡長子。”

又轉向少年。

“這是你母親。”

文名取自蘇轼《浣溪沙》中最後一句“有人歸去欲卿卿”。

1.小媽文學。

2.男主是青衫少年。

3.he,但女主不一定先喜歡男主,男主身心都是女主的,沒錯,這又是男德文。

4.女主非重生穿越,沒有超前思維,性格比較溫柔,不好這口的不要看。

5.自割腿肉,不喜勿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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