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噩耗
人心是一種很複雜的存在。
明知是錯, 還是要義無反顧地錯下去。
明知不該,身體還是會不受控制感到疼痛。
“是蕭國公主的婚事。”
殷籬猝然擡頭,眼中還閃動着幾分錯愕,被掐得青白的指尖漸漸松開, 她緩慢道:“蕭國公主?”
“是李問奴嗎?”
許久不曾提及的人名從口中說出, 還帶着幾分陌生, 像是塵封在記憶裏的不願觸及的灰暗,殷籬不确定地問道。
莊秋梧愣了一下,才笑開:“原來你認識她啊。”
她搖了搖頭,似是沒發現殷籬臉上的異樣, 自顧自地道:“蕭國公主曾受先皇寵愛,是唯一一個不追随衆人苛待陛下的, 所以陛下對她的感情與皇族其他人不同, 總是對她偏愛幾分的,以往公主的婚事都是交由禮部去辦就好, 陛下怕出什麽差子, 才交給我去辦。”
在江陵時,李問奴的确與李鸷燕無意同一時間出現,但那時他們互相裝作不認識,所以殷籬沒有見過李鸷與李問奴是如何相處的, 自然也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如何。
但在莊秋梧口中, 李鸷似乎很疼愛這個妹妹。
殷籬一時間心亂如麻, 也許思緒還未完全從戚幼滢有孕的消息上脫離出來,頭也跟着一陣劇痛,她面色驟變, 撫着額頭從椅子上滑下去。
變故突生, 莊秋梧大驚失色, 忙讓身邊的人去扶,還是阿蠻反應快,急忙将殷籬扶了上去。
“阿姐,你怎麽了?”
“柔妃,你沒事吧?太醫,快去叫太醫!”
兩道聲音一同鑽進耳朵,吵得頭近乎撕裂一般疼痛,可是那疼又很快褪去,如同潮水,殷籬握住阿蠻的手,感覺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聳立起來,被帶走了所有的熱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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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殷籬一手握着阿蠻的手,一手攥緊手絹,很快擡起頭朝着莊秋梧笑了笑,“是我沒有休息好,不礙事,皇後娘娘不用擔心。”
見殷籬的臉色并未好轉,莊秋梧還是不放心:“還是讓太醫來看看吧……你看我,只想着自己,不知道你身子也還未好全,算了,蕭國公主的婚事還是交給我,你回去只管好好休息。”
說完囑咐一旁的流光:“快去宣馮太醫,快去!”
“是!”流光不敢耽擱,退後兩步快步離開了。
殷籬見人走得快,也未攔着,回頭寬慰皇後:“其實每日馮太醫都會來給我診脈,姐姐真的不必着急。”
“在我這看了,我也放心些。”
莊秋梧在殷籬表現出身體不适後,就絕口不再提蕭國公主的事,也沒再請她幫忙,殷籬卻一直想着這件事。
“姐姐知道尚公主的是哪家才俊嗎?”終于,她還是将心底的疑問說出來。
莊秋梧頓了頓,神色如常地點點頭:“知道,是陛下的母族木家的人,如今在戚将軍手下做事,前段時間剿匪立了功,封了衛将軍,只是不知尚公主之後,這官位還能不能保住了。”
皇後言談中還有自己的考量,并未把話說全,殷籬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她急忙追問:“難道不是姓魏嗎?”
“姓魏?”莊秋梧怔了怔,随即搖頭,“不是姓魏。”
“那公主身邊,可有姓魏的人?”殷籬仍不死心,繼續問道。
莊秋梧沉吟片刻,臉上略有些遲疑:“這我倒是沒聽說過,是你想找什麽人嗎?”
殷籬一僵,心中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一個什麽答案,其實在江陵第一次見到李問奴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魏書洛都不過是她手中玩弄的棋子罷了,後來知曉李鸷的身份,當年這件事真相如何幾乎昭然若揭。
可魏書洛違背諾言是事實,不論中間有多少誤會都掩蓋不了這件事的本質。
那她還想知道什麽呢?
知道魏書洛如今過得好不好嗎?
“說到這,我倒是想起來,”莊秋梧似是想到了什麽,打斷殷籬的思緒,“你未進宮之前,陛下曾和蕭國公主出現過什麽争執,似乎是陛下從公主府帶走一個人,惹得公主發了好大的脾氣,據說是公主的心上人。”
莊秋梧說到這對殷籬無奈地笑笑:“至于那個人姓什麽,我就不得而知了。”
殷籬急忙道:“那姐姐可知那人現在在何處嗎?陛下是如何處置他的?”
莊秋梧這次沒有停頓,直言道:“在玉麟軍統領的暗牢裏,是否還活着,我就不知了。”
話音剛落,殷籬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眼前的莊秋梧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人,她在沖自己說什麽,殷籬什麽都聽不清,只看到那張臉滿是傷痕,張開口則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喉舌早已不見,沾滿泥土的頭發遮擋着眼睛,時而露出兩個不辨深淺的凹陷,他“啊啊”地說着什麽,分明字不成句,殷籬卻好像讀懂了那些話背後的意思。
“阿籬……”
“阿籬……”
他一遍遍喊着,與噩夢中的那個聲音漸漸契合。
殷籬看到他趴在地上,用僅剩的兩只胳膊向前爬,身下劃出一道道血痕,還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仿佛想将她一同拽入地獄。
殷籬分明那麽害怕,怕得全身發抖,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卻還是緩緩擡起顫顫巍巍的手,似乎想在那人絕氣之前拉住他。
可兩只手剛要觸碰,就被橫生出來的一只手擋住。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握住殷籬的手腕,力道之深甚至還發出一聲“啪”的輕響。
殷籬驟然回神,扭頭便見李鸷出現在她身側。
酥麻的感覺從天靈蓋裏炸開,殷籬全身凝滞。
“身前什麽都沒有,你在抓什麽?”
李鸷抓着她,臉上挂着淺淡的笑意,眼中卻藏着深沉如夤夜般的疑惑。
他出現得太突然,之前并未聽到任何通傳的聲音,有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莊秋梧忙從貴妃榻上起身,已經回來的流光扶着她給李鸷行禮,大殿中的人紛紛跪下。
“參見陛下。”
那一聲“參見陛下”将殷籬從噩夢中拽出來,卻讓她一腳陷進了更可怕的噩夢,她屏住呼吸,垂眸看了看緊握着自己的手,一時間瞳孔驟縮,仿佛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猛地甩開了去,撫着胸口急急退後幾步。
李鸷也沒想到殷籬反應會這麽強烈,他眯着眼看了看面色驚惶的殷籬,收起手,扭頭看向莊秋梧:“朕見皇後宮中宣召太醫,以為是你身子不舒服,便與馮振一道來看看,現在看來,這太醫不是為你召的……”
“朕沒來之前,你們在說什麽?”李鸷眸中帶着審視,發出銳利的光,偏偏面色柔和,像是一條吐着紅信的毒蛇。
莊秋梧背後發冷,在李鸷出現之前她就已經察覺到了殷籬的異常,心思流轉間,腦中已經閃過了無數個猜測。
可她終究不知道其中隐秘,也不清楚什麽才是觸發殷籬失控的原因,只好避重就輕道:“臣妾這幾日身子疲,想讓柔妃妹妹替臣妾分擔一下後宮之事,見了柔妃妹妹才發現她面色也不好,臣妾擔心她的身體,便差人請馮太醫來看看。”
沒提公主,也沒提暗牢。
李鸷默了片刻,問:“只是如此?”
莊秋梧恭敬地跪着,沒有任何慌亂,壓了壓頭顱:“只是如此。”
李鸷回頭沖殷籬招了招手:“那你怎麽這麽害怕?朕以為你們說了什麽。”
“過來。”
他看着殷籬,眉眼柔和,在三步遠之外的殷籬瞪圓了雙眸,袖中的手幾乎失去了知覺,很短的時間內,她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攥緊拳頭,找到了身體的掌控權。
邁開腳步,殷籬走了過去,李鸷伸出手,她沒有停頓地與之交握。
宮人搬來寶座,李鸷和她一起坐下。
“手很涼。”李鸷低聲說了一句,氣息挨得極近,然後轉頭對遠處的馮振道,“過來給柔妃把脈。”
“是。”
馮振不敢耽擱,低着頭趕緊走了過來,放下藥箱準備給殷籬把脈的時間,李鸷這才轉過頭對莊秋梧道:“平身吧。”
莊秋梧心裏松了一口氣,眼睛卻有一種酸脹的感覺,但她似乎早已司空見慣,即便再失望,都可以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
“謝陛下。”她扶着肚子起身,下面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但那刺痛轉瞬即逝,就好像幻覺一樣,莊秋梧臉色白了白,擡頭看到李鸷正與殷籬說着什麽,耳語低沉缱绻,聽不清楚,只能看到他溫柔寵溺的神色。
那是她很少見到的。
莊秋梧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于是只好咽下去,在流光的攙扶下重新坐回到榻上。
馮振看完診,只說殷籬是氣血郁結,不宜勞累,不宜思慮,藥平時就在喝着,倒是沒有別的問題。
殷籬低垂着頭,在周身包裹着李鸷的氣息時,瑟縮在自己的空間裏。
李鸷囑咐了幾句話,殷籬只管點頭,實則什麽都沒聽進去。
李鸷見狀,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能察覺到輕微的顫抖,這是從未有過的情形。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收起神色,李鸷擡頭看向莊秋梧:“柔妃體弱,以後無事,皇後還是別打擾她休息了。”
莊秋梧臉色驟然一變,這話說得已是相當不留情面,以前不管是什麽時候,李鸷對她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很少苛責她。
可現在……
“臣妾記住了。”莊秋梧仍舊秉持着一貫的賢淑恭敬,低頭應下。
殷籬精神很差,李鸷自然沒有久坐的打算,囑咐莊秋梧好好休息之後,便打算帶着殷籬一起離開。
阿蠻自然是要去扶着殷籬另一邊。
可她剛彎下身,就聽“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從腰間掉了出來。
也許是房中太安靜,這一聲顯得尤為突兀,阿蠻低頭一看自己腳邊,面色大變,飛快地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東西拾了起來。
可還是晚了。
該看到的人都已經看到。
最驚訝的人是準備起身送李鸷出去的莊秋梧。
“等等!”
她心忽地一墜。
“那不是我送給陛下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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