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樂瑤前世可是聽不少老一輩說過這方面的事, 身邊還有實例在，就是她大舅。

她大舅舅當年考完也是遲遲等不到通知書，最後實在不甘心就去托人查了成績, 結果才發現已經被人頂替了。

且人家有錢有勢的, 他們根本惹不起。

最後這事兒也不知道怎麽處理的，反正大舅沒上成大學，遺憾了大半輩子，咬着牙将三個兒女都供成了大學生。

樂瑤擔心自己現在遇到這樣的事，趕忙把猜測和韓愈說了, 想去知青辦找人查查成績。

等查到成績，再查下她報的那些學校的錄取線，差不多就能知道她有沒有被錄取, 如果錄取了通知書又去了哪裏等等。

韓愈得知後幹脆道：“不用那麽麻煩，先去查成績, 查完我給京市那邊打個電話，找人直接問學校有沒有錄取你，之後通知書的事就好辦了。”

看看到底是還沒發，還是發了沒到, 還是被人截胡了，一切都要弄清楚。

樂瑤這邊在京市沒什麽人脈可聯系, 韓愈能幫上忙當然很好。

兩人說罷就啓程去縣城知青辦, 托知青辦主任查一查樂瑤的考試成績。

知青辦主任向上級教育部門打了通電話, 結果很快就拿到了。

本次高考一共考了四門，滿分四百，樂瑤考得三百七十八，在一衆考生成績在絕對算是上游。

這樣的分數，對照一下樂瑤所報的那些學校, 即便還不清楚它們的錄取分數，也知道是肯定能夠被錄取上的。

可是直到現在，她卻一封錄取通知書都沒收到。

這明顯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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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辦主任也意識到了不對，不用韓愈出手，他立馬替他們聯系幾個學校那邊的招生處。

片刻後，只見知青辦主任和電話那頭說了幾句，臉上表情突然變了變，十分驚訝。

樂瑤趕忙小聲問：“怎麽樣，錄取了嗎？”

知青辦主任點點頭，意思是錄取了，她那個成績名列前茅，不錄取才奇怪。

韓愈皺眉：“問他們通知書發了沒，什麽時候發的，我們這邊還沒收到。”

知青辦主任趕緊又問那頭的學校招生辦人員，得到的答複是通知書前段時間已經郵遞下來了，如無意外的話，學生現在應該已經收到。

“那肯定是半道上出了意外。”韓愈錘了錘手掌篤定道。

樂瑤苦惱：“接下來怎麽辦，順着郵寄路線查？”

韓愈點頭同意，就順着郵局一級一級往上查，看看到底是哪裏出的問題。

随後兩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去縣郵局，問有沒有樂瑤最近的信件包裹之類的，不管領沒領走都包含在內。

郵政員忙活一通，最後發現近段時間并沒有寄給樂瑤的信件包裹。

樂瑤和韓愈對視一眼，看來問題不是出在這裏。

“或許是路上出意外耽擱了，沒有到我猜測的那種地步。”樂瑤比較樂觀道。

但是不是的，不查清楚，誰也不知道。

以防萬一，他們還是盡早查清真相，拿到錄取通知書為好，免得夜長夢多。

所以在縣郵局查不出什麽問題後，韓愈立馬提出趕去省郵局看看。

樂瑤瞧着太陽高升，時間已到中午，提議先去吃飯，等吃完飯才有力氣繼續接下來的行動，不急這一時半刻。

韓愈覺得她應該是餓了，随後帶她到國營飯店吃午飯。

此時正值飯時，國營飯店客多又熱鬧，幾乎找不到空閑的桌子。

樂瑤讓韓愈先去點飯，她則到一桌還剩兩個空位置的桌上詢問能否拼桌。

對方是兩位女同志，占了小四方桌的對面兩個座，如果挪一挪正好給樂瑤他們騰出挨着的倆位置。

但是等她提出來後，人家明顯一臉為難，不太樂意。

不樂意也沒辦法，樂瑤本來打算放棄，想等等另外一桌快吃完的，結果韓愈就端着一籠饅頭過來了。

沒想到那兩位女同志看見韓愈眼睛一亮，立即點頭同意，還很自覺地挪了位置，就是眼睛不住地往韓愈身上粘，時不時又目帶嫌棄地打量樂瑤。

樂瑤：……

算了，不跟她們計較，早吃完早走。

韓愈将饅頭放下，叮囑樂瑤：“你先吃口饅頭墊墊，菜馬上就出來，我去看着。”說完按着樂瑤坐下，自己轉身又回窗口那裏等着。

他一走，對面的兩位女同志就開始和樂瑤搭話，想打聽韓愈的消息，順便還對她唧唧歪歪。

她們居心不良，樂瑤就嗯嗯啊啊地應付，不管什麽問題都一律含糊過去，整一圈下來沒叫對方打聽到一點靠譜消息。

氣的兩位鼻子都歪了，撇嘴道：“這位女同志，咱好心和你說話，你怎麽這麽不實誠啊。”

樂瑤眨巴眼，一臉無辜：“我很實誠呀，不信你問我對象。”說着單手一指端菜回來的韓愈。

韓愈一到，兩位叽歪不滿的女同志立馬消停，眼睛朝他瞄來瞄去，想搭話又不敢。

沒聽剛才人女同志都說了，這是她對象！

為什麽好男人都是別人家的？

兩位女同志郁悶又不忿，特別是其中那個真的一眼對韓愈有好感的，心想只是處對象，又不是結了婚，旁人也不是沒機會。

只要她比他對象更優秀更有價值，不信他不知道選誰。

打着這般不可說的小心思，女同志眼見着韓愈已經坐下和樂瑤吃起來了，立即開始和朋友聊起家常，不着痕跡透露自家家世。

“唉，我爸那個機械廠最近忙得很，都沒時間回家陪我們了，我媽在醫院倒是比他閑一點，可她馬上就要升任護士長，估計很快也要忙起來。”邊說邊注意韓愈的反應。

韓愈沒什麽反應，自己大口吃着還不忘給樂瑤夾菜，跟沒聽到似的。

女同志：“……”

看來只能拿出殺手锏了。

“前些天我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之前報京大你們還勸我，現在這不順利錄取上了？”

女同志瞧着嘴角一臉得意，她朋友十分羨慕，恭賀道：“真的呀，恭喜你了，上次聽說你舅舅過來看你，是不是就是給你送通知書的？”

“是啊，他在省教育局任職嘛，時刻關注着我的事，看到有我的錄取通知書就幫忙送過來了。”

“哎呀，你們家的人都好牛，工作都很好，現在你又考上了京大，以後肯定前途無量，可不要忘記老同學啊。”

“不會的，我們是好朋友，等到了京大我給你寫信。”

兩人談的興起，沒看到樂瑤吃飯的動作越來越慢，在她們的談話中漸漸喪失食欲。

其實她報的第一志願也是京大，可惜人家女同志已經收到錄取通知書在炫耀了，她卻還在為它奔波勞碌。

韓愈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下來，三兩下扒完自己的飯碗，轉頭問：“不吃了嗎？快吃完咱們去省城。”

樂瑤放下筷子嘆口氣：“抱歉，我吃不下了。”

兩人直接忽視對面叭叭叭的兩位，氣得別有用心的那位臉上直泛青，眼睛忍不住狠狠瞪過來。

當然，她瞪的是樂瑤，轉到韓愈時，目光立馬又變得黏黏糊糊，欲語還休。

可惜媚眼抛給了瞎子看，樂瑤兩人都沒搭理她。

韓愈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就着樂瑤剩下的饅頭和菜風餐卷雲地全部解決掉，完後拉上樂瑤起身離開，走的毫不含糊。

“哎，你們……”女同志爾康手。

然鵝韓愈和樂瑤已經走遠了，頭都沒回一下，更別提鳥她。

女同志找存在感失敗，又被她朋友事後反應過來用驚訝的目光看着，頓時又羞又惱又氣，捂着臉也跑了。

這次換她朋友爾康手，大喊道：“等等別走啊，我剛替你墊的飯錢還沒給我——”

“………”

抛開國營飯店遇到的小麻煩，樂瑤兩人坐車匆匆趕往縣城，到地方後直奔郵局。

省郵局的工作人員不太好說話，樂瑤悄悄塞了錢才給他們查一查記錄，結果顯示一周前的确有她的信件過來。

樂瑤又驚又喜：“那發往縣郵局了嗎？我們沒在那裏查到，有沒有可能路上遺失了？”

工作人員翻翻記錄冊，搖搖頭：“不是啊，已經被人領走了。”

樂瑤：“領走了？！”

可他們沒領呀，那領走的人是誰？

韓愈直覺他們已經查到問題所在，立馬問：“誰領走的，有沒有簽名？”

“這個……”工作人員耐心查了下，“沒有記錄是誰領走的，但信件确實是被領走了。”

樂瑤：“可我們根本沒來領。”

工作人員光棍道：“這就和我們郵局沒關系了，反正東西是領走了的。”

這句說的實在很流氓，韓愈聽得眉頭直皺。

“東西是從你們這裏被人領走的，怎麽可能跟你們沒關系，這算盜竊了，如果你們不管，我們完全可以報案處理。”

工作人員無賴的态度一僵，讪讪道：“就算是這樣，你們跟我說也沒用，我一個小幹事也管不了啊，不就是一封信件，至于嘛……”

“你可知道，那信件裏的東西是來自京大的錄取通知書，涉及到未來的國家棟梁，私自截走就是犯罪！”韓愈厲聲厲色。

工作人員啊地一聲，沒想到問題這麽嚴重，他可應付不來，趕忙叫來領導頂上。

他領導打着哈哈跟樂瑤兩人繞彎子，一邊說不清楚情況，一邊千方百計想推卸責任，瞧着就不靠譜。

而且看他的反應，樂瑤懷疑他可能知道一點東西，但因為沒把他們二人看在眼裏，并不打算說出來，還試圖糊弄過去。

樂瑤看向韓愈，幹脆道：“要不還是報警吧？”

韓愈點頭：“行，正好我在這邊的公安局有認識的戰友。”

郵局領導一聽臉色變了變，但看到樂瑤和韓愈身上穿的衣服，心裏又不屑起來，以為他們是鼻子插大蔥裝象呢，沒放在心上不說，還想倒打一耙。

“你們當我吓大的？嘿，你們報警？我還要報警呢，當誰在公安局沒人啊，等着吧，再不走就馬上叫人把你們當鬧事者抓進去，到時可就不是簡單兩句話的事了。”

樂瑤：……看來是講不通了，這家夥不見棺材不掉淚。

韓愈說他在省公安局有認識的人，樂瑤絕對信，別忘了他之前的身份和長大的地方是哪兒，有幾個轉業退伍的戰友在公安局當警察，一點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郵局領導說他也在公安局有人在是不是真的，即便不是真的，他後頭肯定也有靠山，不然人不會這麽頭鐵。

接下來估計就要看兩方誰後臺更強更硬了。

這個時候，樂瑤無比感激交了韓愈這麽個男朋友，關鍵時候夠給力，不然這回別說給自己查清真相讨回公道，也許還要被誣陷卻無處申訴呢。

兩人離開郵局，轉頭直奔公安局，說報案就報案，絲毫不拖泥帶水。

正被警察小幹事接待記錄案情，韓愈的昔日戰友呼啦啦趕來好幾個，都是曾經一起訓練或者并肩作戰過的人，見面先擁抱錘幾拳，情誼杠杠的。

之後等他們了解完情況，事情就好辦了。

由公安局出面跟郵局交涉，對方起先還不配合，太極打得可溜，奈何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何況他們還沒理。

公安局這邊被掃了面子，那就當真按照正常程序，馬上立案調查，給郵局發了調查令，盤問樂瑤通知書被領走那天的值班人員後，先把那個郵局領導給抓走審訊。

審訊時，韓愈的那些戰友親自出手，連一個人手底下都沒走過，郵局領導就頂不住尿了褲子。

本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家夥心理崩潰後交代的那是一個幹淨利索，老實的都不像當時對樂瑤他們冷嘲熱諷鼻孔朝天的那個人。

根據他的證詞，警察順藤摸瓜，最終摸到省教育局某個部門小科員的頭上，當即過去把人也逮個嚴實。

那個小科員被抓時人還是懵的，不停喊冤：“我什麽都沒做，你們抓錯人了吧？我冤枉啊！”

冤枉不冤枉的，到公安局走一遭就清楚了。

事實證明，他一點都不冤枉。

但這個科員明顯比郵局領導心思素質強，也算硬氣，死活就是不承認自己幹的事，可耐不住警察往下繼續調查。

他不承認沒關系，只好找到切實證據，他一樣跑不掉。

調查期間，樂瑤和韓愈沒回大隊，直接住在公安局的招待所裏，過了一天就拿到了調查結果。

經過調查，警察們發現科員在疑似拿到樂瑤通知書後回了一趟老家，可巧正和樂瑤他們一個地方。

他回去不久，他大哥家的女兒，也就是他侄女就向外公布考上了京市大學，還擺了酒席，人馬上就要去報到入學了。

對此，科員梗着脖子狡辯：“那是她學習好，自己考上的！”

哦，你說你侄女學習好，那我們就查查她考的真實情況呗。

是真是假，查查成績一目了然。

他侄女那考的啥樣啊，根本經不住查探，那點可憐的分數要是能考上京市大學，估計這次參加考試的大多數考生都能榜上有名。

這下有證據了，警察這邊立即申請搜查令，派人去科員他大哥家搜一遍，成功找出京市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份。

當時情況那是一個亂，不禁科員大哥大嫂攔着不讓拿，他侄女也哇哇大哭着搶通知書，說那是她的東西。

警察冷笑展開通知書，上面姓名一欄寫的分明是樂瑤兩字。

“看看，看看，這上頭寫的是誰，你又是誰？！”

科員侄女崩潰：“我改名了不行嗎！我現在叫樂瑤啊，這就是我的通知書，還給我！快還給我！！”

警察們噗嗤一聲笑了，搞得正抱成一團的科員家人一臉懵。

“什麽xiao，這字念yao，還是上過高中的文化人，就這？就這？”

科員侄女：“……”

原來她剛才把樂yao念成了樂xiao，還說那是她的名兒，結果字都不認識，自己打自己的臉。

她和家人還來不及羞窘，警察們一聲令下，不想跟他們瞎掰扯了，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