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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0
六月初,A市。
昨夜下過一場雨,路邊的景觀花染上氲色,嬌豔欲滴得誘人采撷。
“這個wave再做清楚一點,腰用力。”宋清虹喊停了音樂,對着落地鏡前面的南瓷說道。
南瓷點點頭,将有些散亂的發絲重新束好,又跳了兩遍。
“好多了。”宋清虹看了眼挂在牆上的時鐘,轉頭對坐在地上休息的南瓷說:“今天就到這吧。”
“宋老師再見。”
南瓷目送宋清虹走後,拿起桌上的水瓶灌了幾口。
水珠從她細膩的雪頸處滾下,淌過凹凸有致的鎖骨,弄濕了胸前的衣服。
緩了一會,她屈膝站起身,指尖剛碰到手機,鎖屏亮了又熄。
是一條轉賬記錄。
被汗沾濕的睫毛懶懶地垂下,南瓷神色平淡地數完一後面的零,将手機放回褲兜,關掉練習室所有的燈,轉身離開。
走出公司大樓,斜陽晚照。
南瓷下意識地眯起眼,擡起下颌,觀望行人影影綽綽的面孔。
比起日出,她更喜歡日落。
浪漫、也最接近黑暗。
琥珀色的光裏,有聲色犬馬的貪歡,也有癡男怨女的戲碼,在夜幕降臨前上演。
回到公寓的時候,天色漸暗,南瓷卻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壁燈。
當她一身微涼的水汽走出浴室時,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在安靜的房間裏有點刺耳。
南瓷睨了眼屏幕,抓起沙發上的毛巾,接住發尖滴落的水珠,“袁哥。”
來電人是袁暢,她的經紀人。
“明天你來一趟公司,電視劇《八月未央》的OST已經敲定給你,demo我發你郵箱了,注意查收。”電話那頭除了袁暢的聲音,還有酒杯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南瓷停下擦拭動作,眉心不自覺地皺起,“《八月未央》OST?”
《八月未央》是圈內鬼才彭野導演籌備三年的轉型之作,由四年前大爆的《七月流火》原班人馬制作,從開拍就備受矚目,所以這部劇的OST是多少專業歌手擠破腦袋都想拿下的大餅。
以劇帶歌,其中利益是圈裏多少人眼饞的。
她自知幾斤幾兩,這種好資源不該輪到她。
那頭的袁暢像是猜到南瓷的心思,笑了笑,“我沒醉。你就當是天上掉餡餅,好好接着。”
玩笑的話剛說完,又是舉杯的聲音。
南瓷靜默一瞬,扯了扯嘴唇,“我知道了,謝謝袁哥。”
袁暢曾是層峰娛樂金牌經紀人,一手捧紅了當今炙手可熱的影帝殷越,但因工作失誤被公司停職半年,兩年前才被重新起用。
可當他再回到公司才發現早已被架空職權,處處受限,只能按照公司安排下來帶簽約的新人,南瓷就是其中之一。
但袁暢手裏積累幾年的人脈和資源還在,所以南瓷也跟着沾光。
一通電話結束,南瓷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水滴落在瓷磚上,碎裂兩半。
夜早深了,客廳的燈還亮着。
南瓷靠在電梯轎壁上眼皮耷拉着,漫不經心地擡眸撇了眼電梯上行的層數,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可當電梯停在八樓時,南瓷倏地怔在原地,紅唇半張着,瞳孔驟縮。
站在電梯口的男人穿着純白衛衣,身形優越到極致,像造物主一刀一寸雕刻出來般。
雙手插在褲兜,額間細軟的碎發把那雙泛情的眸襯得清淨無欲。
他側身聽着旁邊的助理大頭說話,偶爾颔首,神情溫柔卻又疏冷淡漠。
男人的模樣與六年前重疊,他站在舞臺上,燈光不吝地打在他的側臉,颠倒衆生。
“大家好,我是楚傾。”
他笑得如清風霁月,卻在南瓷心口暴烈地開了一槍。
漆黑的槍口映出南瓷沉淪的模樣,白煙散盡後失了一場狼藉的大火。
愛在彌天大火裏瘋長,燒不滅、吹又生。
“新專輯的制作和宣發已經和層峰娛樂談好了,等會你去把合同簽一下,下午我們要趕去彩排。”大頭翻看着日程表,對楚傾說道。
“好。”
電梯再次陷入沉默,南瓷小心翼翼地望向楚傾,清隽的男人倚靠在電梯一角,寬肩聳着,滿身疲憊。
出道即頂流,卻因鋒芒過盛被前公司捆綁壓榨,接連不斷的爛質通告一點點消耗楚傾的人氣。
楚傾不得已提出解約,卻遭來前公司雪藏,半年才有一次露面機會,又因為空穴來風的造謠變成全網黑的對象。
資本為王的時代,他沒有話語權,可卻硬是憑着為數不多的封神舞臺逆風翻盤。
在成功解約後,拒絕了各大公司抛來的橄榄枝,選擇成立自己的個人工作室。
時隔三年,以單槍匹馬的孤勇,重回巅峰。
“叮。”電梯停在十五樓,眼見楚傾慢慢走出去,南瓷背在身後的手指蜷起,喚出了那個在唇齒間徘徊過很多遍的名字。
“楚傾。”聲音微顫,帶着壓抑的情緒。
她怕吓到楚傾。
面前的男人停下了腳步,偏頭看向她,隐着寡淡的打量。
南瓷眉眼彎彎,眸底溢着光,“明晚演出順利。”
楚傾愣了一下,客氣地回了句“謝謝”。
上午九點的太陽還不烈,從袁暢辦公室前的落地窗透進來。
南瓷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緩緩轉身。
袁暢面色有些差,兩指捏着文件夾走進來,擡起下巴示意南瓷坐。
他将文件夾展開,推到南瓷面前,“片方會主推這首《西樓聽雪》,你心裏有個數。”
南瓷聽得出袁暢聲音裏有醉酒過後的沙啞,垂眸看向白紙黑字的版權書。
她不會知道這輕飄飄的一張紙背後究竟是幾杯酒。
袁暢按了按胃,沒等南瓷開口,兀自繼續說着:“demo你繼續熟悉着,等楚傾那邊的錄音安排定了以後,我再通知你。”
南瓷沉寂的眼眸在聽到楚傾兩個字後起了波瀾,眼皮跳了跳,“楚傾?”
袁暢只當她好奇,扒拉着手機随口解釋道:“他的個人工作室和層峰簽了商務合作,包括樓上錄音室和練習室的使用權。”
“對了。”袁暢視線沒從手機上移開,低着頭悶聲道:“六月底尺素有個成衣系列發布會,在H市,你到時候去一下。”
尺素是這幾年發展起來的中國本土輕奢品牌,主打古風元素,在時尚圈的地位水漲船高。
南瓷挺直的脊背松了幾分,陷進靠背椅,低低地應了一聲。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回去的路上。
廣播電臺裏放着慵懶的爵士樂,南瓷細白的手肘搭在車窗邊,發着呆。
Some people want it all
But I don't want nothing at all
If it ain't you baby
路經萬象城時,切割面設計的商場牆體上貼着楚傾的腕表地廣,明晃晃的惹眼。
銀色的男士表扣在楚傾勁瘦的手腕上,骨節扯着青筋在冷白的皮下若隐若現。
食指虛抵在薄唇上,眉眼深邃,鼻骨處線條流暢。
像陳釀的酒,醉人而不自知。
那些年最難熬的歲月裏,南瓷不止一次地許過願,希望有朝一日她不用到處去找楚傾的廣告牌,就像現在這樣,一擡頭就能看見。
好在後來啊,她的少年得償所願。
開出租車的是個四十出頭的大叔,順着南瓷的視線看過去,笑起來臉上有幾條褶皺。
“那是楚傾吧?我閨女可喜歡了。”
南瓷轉頭,沒有出聲,大叔自顧自地繼續說着:“她每次在外面看到這些照片都能高興半天,好像見的是真人。”
爵士樂停了,耳邊多了車水馬龍的世俗聲。
南瓷嘴角露出一點笑意,“嗯,他是楚傾。”
是她想在世俗聲中說盡愛意的人。
“我就知道錯不了。”大叔為自己的眼神洋洋得意,哼着不着調的小曲,“長得确實不賴,怪不得現在好多小姑娘都挺喜歡他的。”
南瓷凝望着車窗外即将消失的那張臉,心頭軟了一塊。
何止喜歡。
那是她們的光啊。
電臺換了一首纏綿的情歌。
南瓷收回視線,垂頭刷起微博。
首頁劃過,滿眼皆是她互關轉發的彩排路透圖。
單薄的黑色外套将楚傾的身形塑得更加颀長,帽檐壓得低,只能看見楚傾鋒利的下颚線。
拉鏈敞着,內襯之下肌肉線條偾張。
禁欲,又忌歡。
贊美的話打了又删,南瓷恨自己的詞窮,也敗于楚傾的魅力。
他仿佛生來就該在舞臺上,接受萬人矚目。
南瓷最後妥協地轉發了兩個字。
@LND:好帥。
剛轉出去沒多久,就彈出來好幾條評論。
—L姐明天去現場嗎?
—輕置玉臀,等L姐的絕美飯拍。
—狠狠期待明天L姐的産出了!!!
……
南瓷挑了一條回:去現場的。
@LND是楚傾出道那天南瓷成立的個人站子,以産最絕的圖、撕最狠的逼,在飯圈廣為人知。
當初南瓷懶得起名,恰好咖啡館的投影儀上在播歌劇魅影的續集。
Love never dies.
愛永不死。
她喜歡這種末日将至的絕愛感,就用了縮寫。
而置頂那句“永不關站”,也挂了整整六年,那是南瓷給楚傾最直白的承諾。
她深愛的少年,光芒萬丈。
作者有話說:
文中爵士樂為《If I Ain't Got You》
祝閱讀愉快。
——預收《春日失火》
雲楚丢失過一段記憶。
聽寺裏方丈說,那是她命中的劫。
她不信。
直到二十歲那年春天,她遇到一個男人。
薄唇洇着病态的緋色,黑色毛呢大衣襯得他身形高瘦,袖口處不經意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腕骨,紋着一行佛經。
他是來求姻緣的。
雲楚接過他手中的簽,巧笑嫣然,“恭喜先生得了支上上簽。”
話剛落,她擡頭對上他的目光。
他眉眼淡漠如水,偏偏一雙桃花眸生得深情。
雲楚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
她鬼迷心竅地問:“先生還缺姻緣嗎?”
男人垂眸看着她,低沉的聲音破碎在蒼涼的梵音裏,像是宿命般。
他說:“可我是來求你的。”
寺前桃花紛落,雲楚莫名紅了眼眶。
裴見淵刀尖舔血半生,只為洗盡一身污骨去接他的女孩回家。
一夜貪歡後。
雲楚沒骨頭似的靠在裴見淵的懷裏,指尖撫上他溫熱的胸膛——
那兒有一道結了痂的疤。
“疼嗎?”
裴見淵啞着嗓音,懶散地笑道:“你親親就不疼了。”
雲楚聞言聽話地吻了吻,裴見淵再度失控地把她壓在身下,說着最難耐的情話。
可第二天就傳來雲楚訂婚的消息。
對象不是裴見淵。
昏暗的房間裏,雲楚被裴見淵抵在冰涼的落地窗前。
男人撕了溫柔的僞裝,薄唇勾起,笑得陰戾又涼薄,“你不該逃的。”
他漫不經心地捏着雲楚的下巴,在她耳邊厮磨:“想嫁給別人?除非我死。”
沒心沒肺×偏執深情
我見過深淵,也有幸目睹一場失火。
人間太冷,你是我隔岸觀着卻想掉下眼淚沖進去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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