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無邊夜色下罪惡叢生。

花成司跷着二郎腿坐在深棕色真皮沙發上,他單手托腮,另一只手卻在沙發木扶手上敲個不停。

推門聲響起,花成司噌地一下站起身。他擡手左右拉扯領帶,藏在白襯衣下的喉結也上下滾動。

來人進屋後徑直來到沙發前坐下。

原本對誰都不可一世的花成司忙上前給來人遞煙,并掏出打火機已經準備好點煙的動作。

花成司笑得客氣有禮:“伯父,您看我托您幫忙的事……”

被花成司喊作伯父的男人把香煙夾在指尖,他懶散地靠在沙發裏,打量向花成司的視線卻如鷹般犀利。

“我打聽過了,你要撈的絡腮胡男人不在我能的能力範疇內。”

“啊?”花成司瞪大雙眼,眼珠子左右亂轉一圈後,出聲道:“伯父您真愛說笑,您可是東京警視廳的警視監啊,哪有您撈不到的人。”

“哼。”

被稱為警視監的男人發出一聲冷笑,他操起手邊的煙灰缸就直接砸了過去。水晶雕刻成的多棱角煙灰缸被用力擲出,砸在臺燈上直接把燈罩砸得從金屬架子上整個翻落。也虧得花成司躲開得及時,不然額頭可能已經血流如注了。

男人把煙含進嘴裏吸了一口,他半眯眼睛審視着花成司:“說吧,你到底幹了什麽好事,能讓警察廳把人帶走。”

警察廳和警視廳雖然都位于東京,字面上看也非常接近,但卻是職責和權限差別巨大的兩個部門。

警視廳公安部的警員和警察廳的警員都可以被稱為公安,但警察廳負責掌管日本全盤警察行政事務,警察廳警備部的降谷零也具有直接命令警視廳公安部的權力。

能讓警察廳出面把人從警視廳截胡走,意味着事态遠比他們想象得要嚴重。

警視監見花成司不答,也懶得多糾結。他把手頭的香煙直接丢進茶幾上裝着冰水的杯子裏,單手托腮死死盯着花成司:“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幹了什麽好事,但我不止一次警告過你別做得太過頭吧。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算了,這次居然直接驚動警察廳。哼,這回我也保不了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罷,警視監站起身也不管身後侄子的哀求直接走了。

他篤定花成司不敢把他拉下水——花成司要是真的栽了,他就只能指望身家千億的爺爺和身居警視廳高位的伯父把他撈出來。

雖然操作起來會比較麻煩,但稍加庇護,争取最大限度地減輕刑罰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花成司的大伯、現任警視監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井上千束甚至沒給他撈人的機會。

眼下正值午夜,月光下的街道冷冷清清,從陸地吹響海洋的風卷動着衣角。警視監坐上車順着大路駛回自己的住所,途中經過的一家叫poles tara的酒吧是夜色下為數不多的喧鬧。

酒吧內,梳理整齊的安室透正帶着白手套把手中的金屬調酒器搖得叮咚作響。他微笑着把藍色酒飲倒入高腳杯中,點綴上幾片薄荷後笑着端給面前雙手捧臉對他笑的女性顧客。

“請慢用。”

能讓人捂臉尖叫的帥氣臉龐挂着柔和的笑容,在把酒端給女人後,安室透在吧臺後方低頭清洗着手中的玻璃杯,一雙眸子卻轉動方向悄悄打量向角落——在被緊閉的休息室房門背後,貝爾摩德正和井上千束在裏面會談。

這是井上千束拜托他的,說無論如何都想親自和貝爾摩德談談。

酒吧專門為組織成員提供的休息間內燈火輝煌,身份在莎朗溫亞德和克麗絲之間來回切換的女人如今正以後者的身份靠坐在沙發上。她天藍色的眸子比井上千束目前為止見到過的所有有色彩的人都要淺,像未受到一絲污染的天空,幹淨透亮。

但擁有如此美麗動人雙眸的女人卻是比毒蛇還致命的獵手,是沉入深海的淺藍寶石,璀璨卻又透着危險。

貝爾摩德單手握拳,用手指背的位置抵住下颚,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對面的井上千束,笑得玩味。

抹着豔烈色號的紅唇被翹起的嘴角拉成條弧線,貝爾摩德出聲:“我為什麽要幫你。”

井上千束早就料到這個問題,她手指轉動着被握在掌心的酒杯,翠綠的眸子倒映出貝爾摩德美豔的面容。

“花成司手上有一批錄像,裏包含了某位議員的罪證視頻。如果我能弄到那些視頻,被花成司威脅的議員就能為我們所用。雖然不确定能威脅對方做些什麽,但有總比沒有好。”

“哦?”貝爾摩德點燃香煙抽了一口。

該說不愧是在熒幕上圈粉無數的超級國際巨星嗎,就連跷着二郎腿從嘴裏吐出煙圈的動作都透着一股子撫媚。露在短裙外的一雙長腿更是美得叫人挪不開眼。

貝爾摩德挑眉,笑得玩味:“看樣子這趟保護任務讓你收獲了不得了的東西。”

貝爾摩德知道井上千束曾被派去保護花成司,但對那晚的追逐槍戰并不知情——事件本就發生在城外郊區,警察廳又把事情給捂了個嚴嚴實實。別說貝爾摩德了,就連警察廳內部警員都不一定知道這件事。所以貝爾摩德自然而然地以為井上千束是在貼身保護的過程中發現了花成司那些個不堪入目的秘密。

貝爾摩德眯眼打量起對面坐得端正的女人。

不錯的情報獲取能力……嗎?而且似乎遠比她外表看上去的要更有野心。

“那花成司呢,”貝爾摩德出聲問:“你打算怎麽處理他?按理說拿到那些視頻錄像,我們不是正好也可以威脅他。”

但井上千束卻拒絕了貝爾摩德的提議。

“花成司做事手段太過卑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重要的是,不管是野心還是胃口他都太大了。他絕不可能心甘情願被我們制約,身後勢力又錯綜複雜,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哼,那如果失敗了呢?”

“我不認為自己會失敗。而且如果真的失敗了,組織大可派人殺了我。智先生就是位不錯的狙擊手,不是嗎。”

“但按照你的說法,就算我們成功搶走了影像,花成司也不會放棄追查的吧。”

“所以我打算殺了他。”

貝爾摩德挑眉笑着看向井上千束,沒有言語。

井上千束繼續道:“貼身保護的過程中,他……對我實施了侵犯,所以我想殺了他。”

所謂的侵犯當然沒有發生,但井上千束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殺人理由,比如仇殺。

“哦?”貝爾摩德擠出幾聲冷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想假借組織的手為你鏟除掉你憎恨的目标。”

井上千束低下頭,目光垂向手中的酒杯。沉默片刻,她再次擡頭看向貝爾摩德,臉上卻斂起了笑意:“沒錯,但在達成我目的的同時,我也為組織帶來了好處。”

貝爾摩德再次眯眼,她突然有些欣賞井上千束了。本以為只是個被波本哄騙得團團轉的蠢貓,原來還是有點膽識的,頭腦也算過得去。起碼比組織裏那個只會端着把狙擊槍的基安蒂讨人喜歡。

把香煙擰熄在煙灰缸了,貝爾摩德把手肘搭在大腿上,單手托腮弓下身子。她天空色的眸子倒映出井上千束的身影,說出的話卻意有所指:“我很喜歡你現在的口紅顏色。”

不再是純良無辜的裸粉色,而是濃烈的爛番茄紅。

貝爾摩德擡手挽起長發,她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後天國際巨星莎朗在英國還有一場發布會,她得好好休息,明天坐飛機趕往英國。

她不再去看井上千束,只是以随意又懶散的語态丢出一句話:“回去吧,你要的人,我會幫你安排的。”

這番話意味着貝爾摩德同意了井上千束的計劃,也讓井上千束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從沙發上站起身朝着貝爾摩德欠身,而後微笑着就要離開。但在轉身前,出于禮貌,井上千束又問了貝爾摩德一個問題。

她啓唇,故作關心道:“說起來我很久沒有見到中谷先生了,他還好嗎?”

束發的動作頓住,貝爾摩德擡頭看向千束。她沒有說話,直至沉默的氛圍壓得人有些尴尬,她才笑得諷刺:“中谷差點掐死你,你居然還有心情關心他?”

井上千束眨巴着眼愣了下,翠綠色的眸子四處亂瞥,似乎在為即将被揭開的僞裝思索借口。嘴唇被抿了又抿,滋潤的番茄色被蹭弄到唇外。

“我……”井上千束張嘴吐出幾個字便頓住,她合攏雙唇,吞咽唾液時付出咕嚕的聲音。

“如果沒有中谷先生的話,我大概連能不能順利長大都是個問題,更別提考上東大、擁有了如今這份光鮮亮麗的職業和可觀的收入。所以雖然中谷先生掐了我,但那段時間他精神狀态确實不太好。當時我很委屈沒錯,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怪他了。”

借口看似合理,卻沒能完全說服貝爾摩德。她直起身子重新靠回沙發裏,雙手交叉搭在自己膝蓋上。

是她小看了波本的貓。

身為一線巨星,她居然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井上千束是在做戲。

朗姆在挑選黑櫻花時細致篩選過目标性格,當時的井上千束切切實實被打上了柔軟好拿捏的标簽。但性格是會随着閱歷變化和經歷而發生改變的。

看樣子眼前的黑櫻花在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時候長出了堅硬的刺,溫順的姿态也只是為了藏住隐在肉墊裏的利爪。

貝爾摩德審視的目光近乎要穿透井上千束,一層層剝開她所有僞裝,直擊最深處的真實。

良久,她才眯着眼一字一句滿是玩味:“你說謊。”

短短三個字卻像一把敲打在古鐘上的鐘杵,平緩的語調震得井上千束耳膜隆隆炸響。

眼睛驚恐瞪大,翠綠色的眸子縮小顫動。井上千束雙唇微張,下唇瓣細微顫了兩下,而後她抿唇的同時用力吞咽下彙集在舌面的唾液。

見千束如此反應,貝爾摩德嘴邊的笑容被拉扯得更開。她歪頭等待着井上千束的後續應對,手指卻已經悄悄探入挎包握住手/槍。

井上千束的慌亂只持續了短暫幾秒,她眼神四處亂瞥,而後低下了頭。對面危險又美麗的女人已經把手/槍上膛,咔嗒的聲音在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間格外明顯。

就在貝爾摩德即将舉槍對準井上千束時,她突然笑了。

聲帶顫動,先是從喉嚨裏擠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呵呵冷笑,而後笑聲越來越大。被堆積在喉間的聲音順着聲道奔向舌尖,從模糊不清的震動到清晰暢快地大笑,聽上去像是有人拿掉了罩在音響上的罩子。

“哈哈哈哈!”

井上千束仰頭笑得肆無忌憚,舍棄了一直以來僞裝的無辜純良。

“沒錯,我恨死中谷了。”

她低下仰着的頭,瞪着雙寫滿恨意的眼睛死死盯住貝爾摩德:“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會被強迫着做這麽多我根本不喜歡甚至是讨厭的事。那個家夥把我當棋子,借着我沒社會閱歷全身心信任他的空檔給我挖坑,差點害得我萬劫不複。這種人……呵呵呵。”

井上千束低笑幾聲,又繼續道:“我巴不得他趕緊死。”

緊接着,井上千束又眯起雙眼。目光注視的焦點被拉遠,她看向房間內不存在的遠方,那裏堆放着千束的貪念和欲望。

她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不過我倒确實要謝謝中谷先生,如果不是他,我還不知道權力的滋味原來如此美妙。”

權力二字被井上千束嚼碎了細細念出,沉醉的神情似在品味回醇的美酒。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一頂王冠、一塊玉玺血流成河。他們想要得真的是眼前的寶物嗎?不,他們要的是寶物背後所象征的無上權力。

貝爾摩德看清了井上千束眼底的貪婪,她斂住笑意陷入了沉默。半分鐘後,她才重新點燃第二根香煙,眯起眼重新展露出個笑:“權力嗎,哼。我還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主動提起中谷先生也好,被貝爾摩德拆穿時的顫抖恐懼也罷,全都是僞裝,是井上千束計劃中的一環。她需要新的僞裝。一層可以讓她主動出擊,即便争權奪利也不會引起人懷疑的僞裝。

作者有話說:

警視監:警視廳內的職位,地位非常高。

井上千束,一個一旦警戒心點滿就非常能打,但松懈下來後就非常容易被陰的憨憨兔子

愛你們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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