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1)
午後的日光溫暖熏人,我緩緩睜開雙眼,發覺自己枕在詩靜的腿膝處;一擡頭,詩靜溫柔的面容便印入眼簾,她雪白如玉的手有些冰涼,放在我的額上。
“雲褚……”
她輕柔的喚着我,就像喚她最心愛的情人。
…………
天已經亮了,我從夢中醒來,卻留戀于詩靜的笑容,不願意起身。
“先生,您醒了嗎?”門外藥童輕聲詢問,他畢竟年紀還小,不大懂事;若是之前那個童子,他絕不會在這時來煩我的。畢竟我若沒有夢見詩靜,清晨起身時,心情總會不大好;若我夢見詩靜了,也是絕不想別人在這時候來打擾我的。
只是,那名童子太不安分了,竟對詩靜起了好奇,大概是不大清楚在這飛煙谷裏死個人絕不算些什麽。故此,若是蠢笨些能叫他們聽話點,也算能讓我省心點。
“我已經起了,有什麽事嗎?”我下了床榻,取過架上的衣物換上,朗聲回道。
藥童在門外沉默了會,半晌才怯懦說道“那位姑娘醒了,可她跑進夫人房裏去了。”
我心裏雖怒氣升騰,面上卻依舊是一番溫和笑意,畢竟待會是要去見詩靜,我絕不想她見着我戾氣的模樣。加快了手上功夫,待衣着完整,我才推了門出去,藥童見我出來,不禁縮了縮,小聲說道:“先生。”我看了他一會,雖心有不滿,但今日難得夢見詩靜,實在不想見血,便只是揮退他,叫他去煎煮朱筱筱的藥。
那女子自然是朱筱筱,我早些年見過她,她父親曾幫我從邪單手中奪回詩靜屍身,如今見到他的子嗣,自然是要出手救上一命。不過朱筱筱倒在花海之中,折了幾株情花,着實叫我十分生氣,便引了幾針,叫她遲醒一些,哪知她一醒來便去驚擾詩靜,當日真該多施幾針。
我徑直走向房間,房門果真大開,這便更令我氣惱了,詩靜若不是極好的天氣,是絕吹不得風的。但我心中即便再氣惱,面上依舊笑意溫柔,因為我絕不想叫詩靜看見我可憎的模樣。
我進了屋子,朱筱筱正在東瞧西望,半晌才看見我,一下子愣在原地,面上滿是癡迷之色。這數十年來我早已習慣這樣的目光,也不理她,只是看看躺在床榻上的詩靜。
她閉着眼睛,睡得十分安詳,臉色已很蒼白,眉宇間也散去了那股子靈動,但依舊冷豔動人。這樣蒼白病弱的詩靜也美,可我卻更挂念她高貴清冷的模樣,但那樣的她已經深深藏在我的腦海裏,這輩子也絕不能再想起來了。
因為她最高貴的模樣,便是她穿着鳳冠霞帔那一日;她最清冷的模樣,便是她耗盡最後一分氣息的那一抹冷笑。
可惜這兩樣都不屬于我,她穿鳳冠霞帔是為了與邪單成婚,那一抹冷笑不過是譏諷我的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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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你的夫人嗎?”朱筱筱問的小心翼翼,又有些遲疑,看着我的時候,臉上卻浮起了微微的紅暈。
我微微一笑,說道:“是啊,她是我的夫人。”
我對人心再熟悉不過,對自己的這幅虛僞模樣也再熟悉不過,人總是喜歡善面的人,越漂亮越溫柔越仁慈,他們便越信任越同情越容易生出保護之心,無論他們是否真的與此人真心深交過。當年為了詩靜,我已經用無數人的性命證實過這一點了,無論中途犧牲了什麽,詩靜最終還是回到我懷中,已然足夠了。
朱筱筱面上浮起一些同情,但很快又說道:“她很漂亮。”我這時心情已有些大好了,卻沒料朱筱筱下一句便道,“請你節哀順變,逝者不可追,不要太過傷心了。”
我的笑漸漸的斂收了起來,低頭坐在床邊,輕柔的撫摸着詩靜柔軟的手來抑制心中的殺意。
這樣愚鈍的女人,鮮血必定也是肮髒不堪的,絕不能叫詩靜污眼。
她似乎并沒有發覺我心情不佳,只是滿面開心的說道:“對了,我叫朱筱筱,神仙哥哥,你叫什麽?”
我心頭忽然出現了一種惡毒的念頭,便揚起滿面溫柔笑意,擡頭看了看朱筱筱,然後一字一頓的說:“安雲褚。”朱筱筱臉上的笑意瞬間凝滞了,她顫抖着嘴唇幾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心中終于有些愉悅了,便又溫柔無比的重新說了一次:“我叫安雲褚。”
當年我為了從邪單手中奪回詩靜,幾乎耗盡了所有的人脈,醉吟先生與邪單交好,蘇留仙自然是站在邪單那一邊,這便給我添了許多麻煩。好在正邪不兩立,我稍加挑撥,說是與魔教交好的邪單奪去了我的發妻,自然有受過我恩惠的正道人士義憤填膺,之後正道魔教皆是元氣大傷,我也得到了詩靜。
其中過程雖然困難,卻不及我與詩靜不得一見的苦楚,雖惋惜于那些死去的正道之中也有我欣賞的俠士,但這些與詩靜一比,便不值一提了。而朱筱筱的父親也是因為這件事而身受重傷,武功全廢,大抵對于朱筱筱而言,我與她殺父仇人也并無什麽區別了。
“你……你就是邪醫安雲褚?”朱筱筱幾乎要落下淚來了,她退後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就是你騙了我爹爹……害了他?”
我想了想邪醫這兩個字,只覺得無聊,以往是妙手神醫,現下是邪醫,這些代號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這件事若朱筱筱不提,我也要将它封于塵緣往事了,這是現任武林盟主楊淩天給我的外號了,他是詩靜收養的孩子,若沒有必要,我絕不願意與他為難,但他卻非要與邪單混在一塊,實在令人生厭。正邪兩派元氣大傷之後,楊淩天出來主持公道,只說所有人都被我騙了,是我造成了這麽多的無辜傷亡。
他年輕氣盛,我自然不想與他計較,畢竟詩靜已經回來陪我,我又與孩子置什麽氣呢?
朱筱筱見我不語,忽是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急切說道:“安哥哥,你一定是被人誤會了對嗎?你明明救了我,我是絕不信你是他們口中的壞人的,你與我一同出去,我一定會為你澄清的。楊大哥他……楊大哥他一定是被壞人蒙蔽了,才那樣說的。”我冷笑着看她年輕的面孔,只覺得她是這般愚蠢與可憐,輕易許下自己根本做不到的諾言,從不考慮他人是否需要這種善意。
我憐憫的看着朱筱筱,簡直想往她腦子上紮幾針,叫她好好清醒清醒。
我這人雖不算是個好人,但絕不自以為是,來我這兒求醫的人,若是想死,我絕不叫他們活着出去;若是想活,我也絕不叫他們死在飛煙谷。與這愚昧無知的女人比起來,可見我不知心腸善良了多少倍,我至多叫人身體受些痛苦,卻不像這個女人,總輕易給別人希望與善意,待時日一過,恐怕就迫不及待的忘了。
其實我只覺得朱筱筱聒噪,可畢竟救了她,便并不大想傷她性命,剛準備讓她離開的時候,卻未料朱筱筱又說了這麽一句話。
“安哥哥……你夫人,其實是邪單先生的妻子對嗎?”她小聲的說,“邪單先生很可憐,他每天都在思念他的妻子,你讓邪夫人入土為安,讓邪單先生帶回大漠去好嗎?你是一個好人,他們是誤會了,所以你把邪夫人還回去好麽?這樣的話,大家一定都會知道自己錯了,跟你道歉的。”
“安夫人。”我後悔了剛剛的想法,我應該殺了……不,我應該将朱筱筱制成藥人,折磨到我心頭火消,才放幹了她的血,将她一刀刀剮成骨架,做藥童認識人骨的“書籍”。
“什麽?”朱筱筱疑惑的說。
“詩靜只會是安夫人。”我寒聲說道,“滾出去。”
朱筱筱驚慌的退後了一步,看着我變得十分冷漠的臉,似乎被吓到了。還沒等我再次失去耐心,她便痛哭着跑出去了。
我本不想在詩靜面前動怒,但朱筱筱實在令人厭惡,我平生從未見過這驽鈍蠢笨的女人,自以為是,任性妄為。若非她父親對我還算有恩,這裏又是詩靜的閨房……我一定要叫朱筱筱做花海的化肥。
詩靜……
我枕在詩靜的腹部上,輕輕的攬着她,只覺得心頭一陣劇痛。
你永遠是邪單的妻子……
外人如此認為,你亦如是,為什麽你永遠都不能夠是安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算是交代了大部分的後續,不過第一人稱可能有點不順,我給你們理一下好了
楊淩天成為了武林盟主,憎恨安雲褚,因為前任武林盟主而對朱筱筱十分厭煩;邪單留在中原,時刻等待奪回妻子屍身,打算帶謝詩靜的屍骨去大漠;阿瑟回歸苗疆;蒼寒依舊是殺手;蘇留仙因為與正道對抗,魔教元氣大傷,最近在隐匿,但因為跟醉吟先生在一起所以非常幸福。
_(:з」∠)_朱筱筱主線全部被破壞。
順便不要認為朱筱筱蛇精病,她只是做了她那個時候那個身份時候想要表達的東西。
第三卷
安媛抱緊了懷裏放聲大哭的孩子,輕輕的安撫着他。
蕭琴擋在她身前,遮住了那滿地的殘屍斷肢,面色也很是有些難看。蘇盈盈幹脆在旁邊嘔吐起來;柳靜與葉曉笙臉色雖然不佳,但也還好。
“這個孩子,你們要照看着嗎?還是給我們來帶。”柳靜的臉色雖然不佳,卻還能夠順利溝通。
但他話音剛落,蘇盈盈就尖聲嘶叫起來:“不要!絕對不要!我不要帶着這麽一個拖油瓶!”但當柳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之後,便又扭曲了臉龐,死死抓住葉曉笙的胳膊,“表哥……表哥!你也看見了,那兩個人都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死的,咱們不要帶着他好不好!”
安媛從蕭琴身後探出頭來回了句嘴:“放在你手裏我還不放心呢。”蘇盈盈氣得臉都要變形了,安媛哼了一聲,才微微一笑,對柳靜說,“柳大哥,你不用擔心了,你跟葉子好好照顧那個心靈脆弱的表妹去吧,孩子就讓我跟阿琴照看着吧。”
柳靜雖然因為蘇盈盈的舉動有些面色不善,但對安媛卻很是和氣:“那好,我跟阿笙就在二樓,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喊我們。如果小孩子出了事……”
“出了事就自己解決!不要來找我表哥。”蘇盈盈在背後尖聲叫到。
“蘇盈盈!”柳靜動怒了,“你既然沒有必要說話,就閉嘴!”
蘇盈盈尖銳着聲音回道:“你是我什麽人!我表哥都沒說什麽,你要去送死,就自己跟那兩個瘋女人一起去啊!不要連累我們!”
“盈盈!”葉曉笙的面上一沉,喝斥她道,“住嘴!”他上前一步緊緊握住柳靜的手,怒視了蘇盈盈一眼,又轉回來對安媛跟蕭琴道歉,“不好意思,盈盈她最近憋的太厲害了,不是故意說你們的,請不要介意。如果出了事,不必客氣,我跟阿靜肯定随叫随到。”
葉曉笙看起來非常誠懇,安媛硬生生将那句‘就你表妹那德性我可不敢找你’吞下肚去,只是點點頭道:“好……好的,一旦出事我就喊你們。”
不過安媛說了會兒話,卻發現葉曉笙緊緊握着柳靜的手,到現在都沒放開,柳靜倒并非不想掙紮,而是抽了一會,沒抽出來,臉頰紅紅的裝作若無其事。她雖然覺得古怪,卻并不在意,抱着懷裏已經哭累了睡着的小孩子拉着蕭琴,跟葉曉笙與柳靜打了招呼後,回樓上去了。
其實與其說覺得痛苦,不如說已經麻木,當初十八個人,到如今剩下八個……剛剛還死了兩個,只剩下六個人了。他們在這兒也呆了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的時間卻好像是一萬年一樣難熬,雖然食物無憂,居住的地方還是豪華的城堡,可是死亡的逼近,就仿佛懸挂頭頂的尖刀一樣可怖,叫人害怕。
從他們進入這座城堡開始,就無法再出去,所有的大門與窗戶都封閉起來,通向庭院的道路盡頭被高牆厚厚封堵,而自從前不久有名女士把自己淹死在那裝飾性的水池子裏之後,所有人也不敢再去庭院裏了。
……
夜漸漸深了,安媛抱着小孩子睡得正熟,忽然只聽見一聲響動,猛然睜開了眼睛,便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安媛擦了擦滿頭的冷汗,小孩子枕在她的胸脯處,含着手指輕輕呢喃了幾聲,轉了開來,滾進睡在另一邊的蕭琴懷裏。安媛看了看他們倆,長長的呼出氣來,打開了床頭櫃單邊的燈光,偏開了一下,免得驚醒蕭琴,然後才下了床拿起已經涼透的牛奶來喝。
冰冷的液體沁入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安媛冷得打了個寒顫,正要準備回床上繼續睡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陣渾厚低沉的樂聲,那樂聲很輕,仿佛一不留神,就會消失一般。
漆黑的夜晚,飄忽的樂聲。
安媛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立起來了,而這個時候,她忽然決定出去看一看;她其實是個膽子很小的人,但這些天來的神經壓迫卻令她忍無可忍了起來。安媛本來打算叫醒蕭琴,但是兩個人出去的話,一定是要帶上小孩子的,到時候要真出了什麽事,恐怕不方便……更何況柳靜他們就在樓下,要是自己真的有事,喊一聲也就差不多了。
給自己又打了打氣,安媛拿過衣架上的長睡袍披上,拉開了抽屜拿出手電筒,然後擰開了門把往外面走去。
外面很靜,只有輕輕的樂聲在流淌,安媛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所有可以打開的燈,光照得整個城堡亮堂堂的,但等她循着聲音慢慢走上樓梯的時候,周遭的牆壁忽然都蛻皮一般的粉碎抖落了下來,燈閃爍了一陣,也全滅了,安媛猛然吸了一口氣,恐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未知的黑暗,顫抖着手指打開了手電筒。
“……”安媛幾乎要吓暈過去,因為當她打開手電筒的時候,一個雙眼無瞳的女人就站在她面前,慘白的臉上滿是水汽,好像在水裏泡過一樣,她用那雙還流着鮮血的眼白直直對着安媛。
安媛緊緊攥住了手電筒,拼命的往前沖去,不管不顧的拼命跑上樓梯。她驚吓到至極的時候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是嘴唇發白心髒狂跳。她跑得很快,覺得腎上腺素都飚了出來,等到舌頭嘗到濕潤的鹹味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眼淚流了滿臉。
牆壁脫落的更迅猛了,安媛離音樂聲也越來越近,這時連樓梯都開始腐朽枯敗,有鮮血順着地毯湧下了樓梯。安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單手捂住嘴,靠着扶手拼命往上跑,另一只手拿着手電筒,只是照着地,不敢再往前試探。
鮮血浸透了整條扶手,蔓延過安媛的足部,泛起一種惡心的腥甜氣息,濃得令人作嘔,安媛被熏得受不了,伸手擦了擦臉,竟滿手都是血,幾乎要崩潰的坐下來的時候……
頂樓到了。
安媛癱坐在樓梯口,看見了盡頭大開的房間,有一個男人在拉大提琴,他拉得很是專心致志,樂聲低沉帶些傷感,一時間安媛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哭了一會,覺得自己恐怕死定了,可等她後頭一看,卻發現什麽鮮血,什麽腐朽的樓梯,什麽脫落的牆壁,都沒有了。只剩下那個坐在房間裏的男人,他是正面對着安媛的,安媛視力很好,雖然哭得視線有些模糊,但擦了擦眼睛之後還是看得非常清晰——是個大約二十幾歲的成年男性。
這個男人坐在輪椅上,月光灑進了那間房間裏,他正閉着眼睛,緩慢而輕柔的拉着大提琴。
安媛跌跌撞撞的扶着牆走過去,靠在門口看着他的時候,忽然覺得很累,很困,便直直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這個真的是什麽任務都有,所以恐怖片當當上場,不過我不會寫恐怖小說,大家見諒啊=L=
不是每一個任務的開頭都是謝蒼視角-w-
第三卷
“媛媛,媛媛你怎麽樣!!”
蕭琴跑過來将趴卧在地上的安媛抱了起來,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面頰,又俯下身聽了聽她的心跳,方才安下心來,将她緊緊摟住,險些哭出聲來:“你吓死我了。”
然然——那個小男孩安安靜靜的站在柳靜身邊,小手被他牽着,圓圓大大的眼睛裏快要溢出眼淚來了,顯然很是害怕。蘇盈盈沒有來,甚至還将葉曉笙纏住了,生怕他會出事,所以只有然然跟柳靜來幫蕭琴找安媛。
“你們帶來了這個孩子?”
低沉的男音突兀在背後出現,三人都吓了一跳,然然的眼淚收勢不住,偏頭将臉埋在柳靜大腿附近處,不敢往後看。柳靜沉着臉抱起了孩子,轉身看着這位莫名現身的男性,悄悄退後了兩步;蕭琴也将昏迷的安媛架了起來,謹慎的慢慢移動到柳靜身邊。
這名陌生男性似乎腿腳不便,坐在一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頭輪椅上,但他的容貌極為端嚴,神态也分外禮貌溫和,雙手相交擱在膝頭,在這詭異的氣氛下竟毫不顯得突兀。
“是兩個人販子。”蕭琴警惕的看着他,“媛媛怎麽了?你又是誰?”
“她睡着了,別擔心。”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好脾氣的笑了笑,“我叫謝蒼,是這棟城堡的幽靈。”
柳靜沉下了聲音:“幽靈?就是你把我們鎖在這裏的?”蕭琴看了看他,然後什麽也沒說,又偏過頭去拍安媛的臉頰了。
謝蒼搖了搖頭:“那是怨靈,而且她也不靠這座城堡鎖住你們,是你們自己不願意醒過來而已。”他輕輕撫摸了一下左手食指上的銀戒,“恐怕我幫不了你們什麽,因為你們實在給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這次的任務是殺鬼,或者殺了這個孩子。
怨靈的怨念實在是太強了,但她作為一位女性,甚至于母親,卻對孩子抱有太強的執念。一旦這個孩子被她污染成鬼嬰,她就可以掙脫開這座城堡的拘束,擴大範圍去污染其他地方,而且就好像咒怨一樣,是無解的死局。
本來這個孩子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進入這座城堡的,只要他不在,這些年輕人只會在睡夢中死去,化作城堡庭院裏的化肥。然後有試膽或是無意間走入此處的人再重新經歷一遍,直到正義人士的到來,将這座城堡重新回歸安寧。
比起殺了媒介,謝蒼對殺鬼更有興趣。
孩子總是無辜的,他們懵懂的降生于世,極易受到外界的侵害。而且怨靈雖對孩子還存有唯一的善念,但是她扭曲的愛意跟變态的占有欲,使得她對待孩子的态度非常微妙,她既疼愛孩子,也很容易傷害到孩子。畢竟無論什麽,瘋狂的迷戀與執着,都很容易造成不幸。
“想活下去,就醒過來吧。當這個孩子消失的時候,你們就再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謝蒼溫和的看了看然然,然後轉動輪椅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倒不是說故意不救這些人,他雖然生性寡淡,卻并不藐視生命,只是如今的他,也不過是一組數據。這些人眼中的華美城堡,秀麗風景;在他眼中卻是殘垣斷壁,血跡斑斑,腐朽枯敗至極。
他對這些東西有些天生性的抵觸,雖算不上怕,卻也委實有些發毛。其實本也可以換個方式,但菊花系統的程序似乎受到了攻擊,導致他提前傳送了過來,現在雖然有身體,卻也不過是數據組成的虛體,還被困在了任務地點之中無法離開,所以謝蒼說自己是這座城堡的幽靈,倒也不算撒謊。
謝蒼既無法觸碰到任何人,也無法被任何人碰觸,而怨靈則不知曉他的存在,畢竟對于怨靈而言,他就好像是桌子木頭一樣,是個死物,一點波動也無。與她那樣的死去相比,是有很大偏差的。
之後謝蒼都只是靜觀其變,但對于他來說,整日在血腥詭異的破敗城堡裏來來去去實在是太叫人心情壓抑了,好在這樣的時間沒有維持多久,就因為蘇盈盈的死亡而結束了。
當時謝蒼正在城堡荒廢的花園裏看月亮,猛然聽見了女孩子的尖銳叫聲便前往現場了,但他抵達的時候,只看見了地板上鮮血橫流的蘇盈盈。
這個曾經美麗年輕的女孩子此刻鮮血淋漓,□□出來的任何一處部分都是皮肉翻卷而出,甚至露出了最內層森森的白骨,她的眼睛無神的睜着,面容上已經沒有哪怕一塊好皮肉了,嘴角卻似乎非常滿足的上揚微笑着,但也因為嘴角割開的狠辣血痕而變成一張突兀的小醜笑臉。
柳靜與葉曉笙這樣的熟人傷心自然不必再說,連之前與蘇盈盈頗有争執的蕭琴與安媛也不禁流下淚來。生命總是珍貴的,一旦逝去,就永不重來,因此死亡便顯得尤為可怖起來,雖然說每個人都總有一日要死的,但年輕的生命逝去,總是令人難過的。
人這一生會經歷許多風景,即便死去,也該是毫無遺憾,且美麗從容的。而不是如蘇盈盈一樣,在這芳華時刻,被奪去了自己最美好的東西,在這污穢肮髒的殘垣斷壁中,如此蒼白而醜陋的死去。
而因蘇盈盈的死亡,城堡也開始蛻變,從深沉優雅的古堡,漸漸蛻變成古老可怕的鬼堡。蕭琴勸着膽小的安媛離開了這個房間,女孩子抱緊懷中熟睡的然然,沉默的站在門外的走廊上,神色有些寂寥。
謝蒼緊緊握住輪椅的把手,幾乎唇都顫抖起來了,竟連一貫的平靜也做不到了。
看來即便再如何寡淡,我也無法漠視他人的生死。
他閉了閉眼睛,有些難過起來。倒是蕭琴心細,以為他是想到自己如今是個幽靈而黯然,便委婉勸道:“謝先生,你去跟媛媛做個伴好嗎?我有些擔心她。”謝蒼看了看她,點了點頭,轉動輪椅離開了房間,任由柳靜在屋內安慰傷心的葉曉笙,蕭琴則在一邊幫忙打理,試圖令蘇盈盈盡可能的安心離開。
等謝蒼出去的時候,安媛正蹲在地上,然然被她托到了背上,她跟小孩子都是小小的一團,縮在走廊中心,看起來十分可憐。謝蒼轉動輪椅推到她身邊的時候,安媛才忽然出了聲:“幽靈先生,您是怎麽死的?又死了多久了?”
“槍擊。”謝蒼回答道,“不過太久了,我也忘了我死了多久了。”
“害怕嗎?”安然擡起頭來看他,眼圈紅紅的。
謝蒼倒是搖搖頭:“其實死的時候,倒不覺得恐懼,唯獨死前那點時光,卻折磨着我,因為我對生抱有期望,便恐懼死亡,又挂念着同樣重傷的朋友。但死亡的時光一旦來臨,我卻便沒什麽感覺了,沒有再害怕了,因為對我而言,最深沉的黑夜,已經過去了。
“朋友嗎?阿琴……”安媛低低的說道,“我其實很不喜歡蘇盈盈,甚至曾經跟阿琴說過她的壞話,可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成這個樣子,太過分了。”她的聲音由高到低,充斥着傷心與惆悵。
這時候安媛伸出手來,似乎想借力一下謝蒼的輪椅,卻落了個空,險些半邊倒在地上。她吃驚的擡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眼前這個男人伸過來相扶的雙手,既接觸不到他,也無法被他所接觸到。
謝蒼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并沒有說什麽。
“對不起……”
安媛的眼睛裏充滿了愧疚與難過,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以為眼前的幽靈先生在流淚。
謝蒼搖了搖頭,舉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
原來……我已經是個逝去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今天的章節,其實謝蒼感慨的,就是經歷了許多的自己,他已經離去了……
沒有什麽想實現的願望,沒有歸宿,也沒有未來,覺得很傷心吧,這種感覺
第三卷
之後的幾日裏謝蒼一直情緒不高,但他仍舊在幫助僅存的那四人(或者五人)尋找女鬼的缺陷。
即使在第二日系統就發來了消息:由于遭受攻擊導致任務信息錯誤,可即刻返回。
謝蒼看着虛拟的傳送鍵位很久,最終沒有傳回去,而是在這個冰冷詭異的鬼堡裏,看着那些人掙紮着在危險中拼命生存下來。但人還是接二連三的死去,在蘇盈盈死後的第三天,柳靜也在睡夢中死去了,他的眼睛被挖走,腹部被剖開,五指手指都碎裂了開來,他與蘇盈盈一樣,都被奪走了自己生前對于自己的身體最喜愛得意的東西。
柳靜是個古董鑒定商。
葉曉笙幾乎要瘋了,他摟着柳靜的屍體單獨過了一夜,結果後一日,他散落在了整個房間裏,唯獨剩餘一只左手,緊緊的與柳靜的手相連。蕭琴怒火高漲又一次堅定信念早在掌握,可出乎謝蒼意料的是,最為膽小的安媛竟然并未失去信心而氣餒,反而借此尋找到了規律,冷靜的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
血祭。
這就是離開鬼堡甚至殺死怨靈的唯一辦法。
必定有人犧牲,在柳靜死的時候,謝蒼就發現了這件事,可他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從理智出發,存活下哪怕一個人或是兩個人,總比全滅好。但從情感出發,卻是很難接受這種事的。人一旦面臨這樣的選擇,往往是痛苦的,謝蒼害怕自己說出來後,會有人因為生機而互相殘殺,卻更不希望見到兩個感情深厚的女孩子,為對方去犧牲自我。
但當他看到安媛發現了血祭之後,卻也并沒有像是卸下了什麽重擔一樣的松了口氣,反而更加難過了。
無端死去的人們的怨氣與鮮血會轉變成另一只強大的足以匹敵怨靈的鬼魂,而它們将融為一體,取代怨靈在這死亡的城堡之中日日夜夜的徘徊痛苦下去,哪怕被折磨的神智消亡,痛苦不堪,也無法脫身了。
那一夜的晚上,謝蒼在頂樓又拉了一首曲子,大提琴低沉渾厚的樂聲充滿了悲意,安媛穿着白裙子站在樓梯邊,等他的手停了,才慢慢走過來。天窗開着,淡淡的銀輝灑了出來,她在月光下看起來漂亮的像是天使,面上還帶着笑。
“幽靈先生。”安媛坐在地板上,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卷發,“雖然非常抱歉這麽晚還打擾你,但我希望您能聽我訴說一下好嗎?因為我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說話的神态也非常溫柔,與第一次見面那樣的驚慌恐懼截然不同。
謝蒼靜靜的看着她,然後點了點頭。
安媛又笑了笑,眼淚卻很快順着眼眶流了下來:“我剛剛騙阿琴說……說您告訴我,大家的死亡打開了一條生路,明天正午十二點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平安帶着然然離開了。要是阿琴問您,你就說是,好嗎?”
謝蒼又無聲的點了點頭,安媛已經開始啜泣起來了,她年輕的面容上,已經布滿了對死亡的恐懼與無力的害怕。謝蒼轉動輪椅走到了安媛身邊,他依舊無法觸碰這個女孩子,卻無法阻擋他希望給這個女孩子一點依靠,縱然知道是無用功,但他依舊懸空的在安媛的頭上摸了摸:“不害怕嗎?”
似乎是被謝蒼這句話刺激到了,安媛近乎崩潰的大聲尖叫起來:“怎麽會不害怕,為什麽不會害怕!”她聲嘶力竭的叫着,眼淚掉的更加兇猛了,“為什麽……為什麽會是我,不死不可以嗎?好好的跟阿琴一起活下去不可以嗎?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偏偏是我發現了,為什麽……我不想死啊,不想死。”
安媛哭叫着,聲音漸漸的低下去,最後反反複複的啜泣着:“我不想死。”,然後忽然低低的說道:
“死了之後,就會被所有人遺忘,誰也碰不到,也碰不到任何人,就好像幽靈先生一樣對嗎?”
謝蒼搖了搖頭:“不,你如果是想利用地下室的資料,到最後只會變成沒有理智的怨鬼。”
安媛的臉色瞬間慘白了起來。
“你可以選擇欺騙蕭琴,讓她代替你完成儀式。”謝蒼說道。
“我想過啊!”安媛有些失控,她滿臉淚水的看着謝蒼,哽咽道,“可是那是阿琴啊,那麽相信我的阿琴……我……我做不到,我好怕她知道後會難過的看着我。如果這樣換來我活着的話,那我寧願不要……,我想過爸爸媽媽難過,可是……可是我卻不能不考慮叔叔跟阿姨,他們如果哭着問我阿琴去哪兒了,我要怎麽說呢!我要……我要怎麽說呢。”
謝蒼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安媛哭了一會,才冷靜下來,擦擦眼淚後才說道:“其實這樣也很好,我是個很自私的人,這些煩惱就交給阿琴去頭疼吧。”她的雙手捂住了胸口,臉色蒼白着,卻依舊微微笑了起來,“更何況,我也……總要保護阿琴一次,再說,我想,既然上天選擇了讓我發現地下室,那就是我了吧。”
謝蒼幾乎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平生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無力來。
過了良久,安媛忽然又問道。
“幽靈先生,死……會不會很疼啊。”
謝蒼沉默了很久:“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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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