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9)
也像你這麽漂亮,爹爹跟哥哥會不會更喜歡陰陰啊?”
謝蒼微微側過身來看她,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黑發,微微笑了一下,他雖發不出聲,卻不介意表達一下善意。
“我叫陰陰,大哥哥叫什麽?”小姑娘害羞的扭着衣角,低下了頭。
謝蒼沒有再說話了,而是轉過了頭繼續看天上的星辰,實在不是不想,而是說不了。
之後那小姑娘似乎又說了許多話,但謝蒼卻沒有了心思去應付她,因為對方的目的似乎只是千方百計想勾起他說話,這樣無端重複的舉動實在是令他有點厭煩,既然對方只是想得到他究竟能不能說話的結果,那就不必再虛與委蛇或是表達什麽自己都覺得虛假的善意了。
大概是有點累了,謝蒼竟覺得自己有些想念安靜聽話的太微。
陰陰最後似乎依舊興致高揚,半點沒有被冷落的樣子,開開心心的與謝蒼道別後離開了大殿,并且單方面定下跟謝蒼的明日之約。
而謝蒼的反應只是看完星辰後回去睡覺。
…………
原來,太陰祭司是長這個樣子的……
陰陰依舊一副天真燦爛的笑臉,蹦蹦跳跳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恰好遇上了同樣前來彙報的逸仙。逸仙與陰陰分別是君子軒的養子女,宮中也有傳言,他們二人是最有可能擔任下一任宮主與太陰祭司位子的人,即是說,他們很可能會結為夫妻。
雖說陰陰對逸仙有意,但對方似乎對這方面有些避諱,時常岔開話題。
“祭司大人情況如何?”逸仙抱着一疊公文,面容上滿是溫柔和煦的笑意,陰陰只覺得心跳的厲害,幾乎什麽都要說出來了。
但是……
陰陰不由又想起月下持燈的太陰祭司與養父屢屢受氣後又怒又喜的模樣,再看看眼前的逸仙,不由咬緊了下唇,話在舌尖繞了一圈,便說道:“我也不清楚,他……他生性高傲的很,半句話沒同我說過。再說了,連爹爹都被氣成那樣,更何況我呢。”
這時逸仙卻笑道:“祭司大人本是秉性高潔之人,你性情乖張,大人喜靜,定然是嫌棄你吵嚷了。”逸仙當初不過是個小乞兒,只因為君子軒看他性子有幾分像太陰祭司一般寡淡,這才救他一命,結果哪知非是寡淡,倒是個重情的孩子,好在逸仙上進,君子軒才留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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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件事,也叫逸仙對太陰千恩萬謝,視若神明。
兩人一同來到了搖光宮,一如往常,逸仙彙報完公務就退下了。陰陰跪在下位,擡頭看着居于高位的君子軒,等着他說話。
“逸仙……倒是越來越像太微那條狗了。”
君子軒說這句話的時候太過狠厲,陰陰吓得瑟瑟發抖,心裏卻疑惑不已。
太微……大人?
陰陰不由看了看站在君子軒身邊的太微,但看那位白發仙家神色沉靜,依舊高傲如往昔,竟好似君子軒不在說他一般。
“陰陰。”
“是!爹爹,陰陰在。”陰陰打了個寒噤,急忙回道。
“太陰的身體怎麽樣了?精神可還好?”君子軒枕着手,伸出一指來按了按眉心。
陰陰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才發覺自己幾乎全身都出了一層汗,然後才戰戰兢兢答道:“祭司大人因為太久沒有說話……口不能言了。”
“原來如此……”君子軒笑了笑,說道,“原來,他不是真的不想理我,只是不能說話罷了。”
陰陰雖知這不過是君子軒欺瞞自己的借口,但不敢說出事實,只是急忙應道:“是……是的。”
“好了……你可以退下……不!”君子軒聽完話後似乎有些興趣闌珊,但很快又好像想到了什麽,坐直了身體,手掌摩挲着白玉把手,冷冷笑道,“陰陰,明天你讓逸仙去給太陰祭司送飯,務必看着太陰祭司親自動了碗筷。他不是很想見見太陰嗎?這次本座就成全他!”
陰陰顫着聲音應下,然後很快就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卷
第二天來送飯的是個少年,眉目極為年輕,神态又極為謙卑,但卻是錦衣華飾,縱然在斷魂宮中也堪稱人上人。別的倒沒什麽,只是謝蒼覺得這少年看他的神情有點奇怪,特別像是太微被君子軒重新改造完後,剛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他的第一眼。
但謝蒼卻覺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因為這個少年與他素昧平生,實在沒有不可能像太微那樣特殊。
今天的菜過分的豐盛,縱然是謝蒼連日來心情恹恹,也不由胃口大開,動了好幾筷,又喝了大半碗湯。那少年則一直坐在旁邊垂眉低目的伺候着,但是當謝蒼吃完了飯,少年卻從懷裏摸出一把鑰匙來,為謝蒼解開了四肢的鎖鏈,然後端起了食盤離開。
謝蒼覺得很奇怪,但他什麽都沒有問,畢竟這麽多年來,他已經很習慣君子軒的神經質了。
到下午的時候謝蒼就知道了,這特麽的是最後一餐。
因為君子軒跟世明——也就是墨穹一起現身了。
要真說起來,再見兩人,謝蒼倒實在有幾分恍若隔世的感覺,君子軒似乎比以往要狂傲了許多,世明也不再像是記憶裏那個忠誠沉默的奴仆。當時謝蒼坐在琴案邊摸琴,這把琴是君子軒親手做的,音色很美,外形也非常漂亮,他想彈一首曲子,起調卻是一首相思曲。
有時候謝蒼真的忍不住想,死亡跟這樣無邊無際的活下去,究竟哪個更好,但他卻沒有任何勇氣再經歷死亡時的恐懼。
若虛……
謝蒼輕輕撫過琴弦,閉上了雙眼,腕上的镯子溫涼,貼着他的肌膚,幾乎像是要與他合為一體一樣。他很快将那镯取了下來,手一松,便看着那镯子摔在了地上,斷做五截。這樣的情形已經不知在這幾年裏重複多久了,卻是他第一次真正下定決心。
而這時君子軒與墨穹也推了門進來,一眼便看見了謝蒼摔镯子的模樣。
君子軒含着笑,似是若有所思;墨穹卻大步走過來,從袖中摸出一方絲帕,小心翼翼的将這碎镯子一一放進了帕子裏,然後包了起來,神情卻依舊如記憶中那般沉穩:“主人因何事惱怒?”
謝蒼看了他一眼,伸手把镯子打翻在地,碎塊滴溜溜的轉了兩圈,躺在地上,裂的更厲害了。他雖然這一世是第一次見世明,卻正好是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更何況世明對他言聽計從,根本不需要費什麽唇舌,便冷冷的說:“不必修了。”
他許久沒說話了,音調荒腔走板,沙啞難聽至極,墨穹止不住面上訝色,随即狠狠瞪了一眼君子軒。君子軒也略有吃驚,站直了身,沉默的看着謝蒼,眉宇隐有愧疚。
“屬下定能将它修複如初……”墨穹心中又疼又怒,但畢竟主人最大,生怕謝蒼不信,急忙半跪下來誠懇說道。他跟随謝蒼許久,知他對腕上這镯子愛護有加,平日再是生氣,也從不拿這镯子發火;想來如今所言只是一時怒上心頭的氣話,做不得真。
“我說不必就是不必!”被素來聽話的世明一再忤逆,謝蒼神色也有些難看起來,言辭也難聽了許多,只說道,“別的男人送我的定情信物,我怎麽處理,你也要多事阻撓嗎?”
他這話說的不僅難聽,還很惡毒,墨穹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不過看墨穹的樣子,倒不像是被喝斥白的,而像是憤怒的恨不得再把镯子摔碎一些。君子軒本來一直在看戲,這麽一聽,臉色也變了,不過他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倒是很快放聲大笑起來,說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比我強到哪裏去呢……”
墨穹厭惡的看了一眼君子軒,卻并沒有理他,而是将手搭在了謝蒼的衣擺上,低聲喊道:“主人……”
謝蒼這氣雖來得快,但畢竟若虛也是許久以前的事了,再是錐心難過,也終已歸于虛無。而在這個世界上,世明的确待他最為體貼忠誠的人,更何況的确是他自己說得太過,便出口解釋道:“……你不必在意,我的确喜歡他,但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否則……我也不會與你們相見了。而且,那也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現下……除了這镯子,我幾乎連他的容顏都想不起來了。然而我時至如今才能想開……雖耗時久長,但既能忘卻,就是一件好事。”
他這話字字真心,絕無一句虛言。
喜歡一個人要多刻骨,多長久。謝蒼已經把若虛的容顏都忘了,心裏卻依舊藏着初次相見時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但他從理智方面卻也很明白,若虛喜歡的是叫謝詩靜的女人,不是叫謝蒼的男人。就算沒有系統,他們也永遠無法在一起。
與其說現在依舊喜歡若虛,不如說是懷念當時那種自己仿佛還活着的感覺。
當初無論如何也要兌換出來的镯子,細心呵護,如今卻被自己摔碎。镯子與他的靈魂并不綁定,加上又不是系統自動組織出的東西,一碎,就不會再重來,也很難再完好了。也好……也是放下一樁俗塵往事。
這時謝蒼出神回來,墨穹與君子軒在期間不知道說了什麽話,只聽見君子軒笑道:“你要帶太陰走,只消問問他願不願意就足夠了。”謝蒼倒是很訝異,君子軒這樣的性格,居然肯放他走,但随即想想,君子軒蛇精病的厲害,重生後更顯得癫狂,就憑喜好心情做事,也并不是不可能。
然而墨穹卻似乎并沒有半點喜悅,只是看着謝蒼,柔聲問道:“主人,你可願意随屬下離開?”
除非是有病才肯被這麽拘着,謝蒼壓抑着喜悅點了點頭,卻換來君子軒更冷的嘲諷笑聲,他甩甩長袖,大步踏出門外,冷冷擱下一句:“墨穹,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的主人,心比我還要硬,血比我還要冷。我再是手段毒辣,但若要比無情,我卻絕比不過他。”
……我殺你全家了?
謝蒼奇特的看了一眼君子軒,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謝蒼……你真是個脫線的人
第八卷
“主人……恕屬下冒昧。”
墨穹跪在地上,毛絨絨的大氅垂落在地上,對方的神色像是恭敬之中帶着一點猶豫,跟謝蒼記憶中的世明有太多的不同了。但這本就很正常,世明将太陰當做一切,然而墨穹卻永遠不可能跟世明一樣。
然而謝蒼錯了。
事實上,墨穹比以往更為恭敬體貼,少了幾分木讷,他什麽也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為謝蒼理了衣擺,又站起來攙摟着他,似乎是怕他的腿腳再度不便。無論墨穹是誰,無論他是什麽地位,即便白澤之子也好,九天玄仙也罷,皆是一心一意侍奉太陰的世明。
“世明。”謝蒼順從的依靠着他,輕輕的問道,“你有沒有……什麽願望?”
墨穹帶着他一步步走出這個困守了謝蒼近十年的囚籠,在第一縷天光投在謝蒼身上時,低低的說道:“屬下沒有什麽願望,只希望……能夠永遠追随着主人。”他這句話說的很矛盾,卻又一點兒都不矛盾。
“那麽,咱們便隐居吧。”謝蒼靜靜的笑了笑,重新踏入這個世俗,竟恍惚覺得什麽都可以放下,又什麽幾乎都忘記了。
即便伴随生命之中的是永生永世的孤獨……
謝蒼看着身旁安靜的墨穹,忽然微微一笑,又擡頭沐浴在日光下,心中竟有無限放松。
即便不過一朝有人相伴,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就絕望。
“主人……”墨穹第一次看見謝蒼笑,只覺得他平日清冷淡漠的面容似乎無端生動起來,猶如初雪消融,風暖日和,絕勝凡塵大多絕色。墨穹與太陰相伴百年之久,心中敬他慕他,只覺他高高在上,比之仙者更無人間煙火,寧靜深沉,凡事看得通透明白,卻叫人難以琢磨他的心事。
在斷魂宮的日子,謝蒼多數處在心情低落的時候,自然毫無喜悅可言,更別提笑顏,今次倒讓墨穹無端驚豔一番。
“世明,你喜歡什麽樣的地方。”謝蒼笑了笑,溫柔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墨穹的頭發,并沒有察覺到對方狂喜的情緒,而是淡淡的看向了天際,輕輕說道,“廣袤的大海,還是崇高的峻嶺?大海豪邁,山峰堅韌,我都很喜歡,不然辟一處花草繁盛之所隐居,也很好啊。那你呢,你願意随我隐居嗎?”
“屬下自當與主人同在。”墨穹說道。
其實他們的關系本應該很尴尬,畢竟謝蒼的面具是被世明揭下,但這一世卻是君子軒第一個看到。如今的情況,就好像前塵往事皆作廢,墨穹依舊是謝蒼忠心耿耿的屬下,而不是那個臨死之前揭下太陰面具,即将要與他共度一生的有緣人。
“那我若要在那裏老死呢?”謝蒼忽然低低的說,“你也願意嗎?世明。孤寂,沉悶的隐居于山野之中,再不見人間繁華煙雲,只有咱們兩個相伴,一塊兒呆到死去,便是死了,也葬在一處。這樣的糾纏不清,你也願意嗎?”
墨穹哪裏還說得出話來,緊緊箍着謝蒼的臂膀,将他攬到懷裏,嘴唇抖了好幾下,只拼命點着頭。謝蒼看了他好一會,才又慢慢笑起來,淡淡道:“傻子,這又有什麽有意思的,但是你既然願意,便也就不能反悔了。”
“主人!屬下絕不會反悔。”墨穹急切道。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離開了斷魂宮,謝蒼看着墨穹急切的面容,愣了半晌才又說道:“我本家姓謝,單名一個蒼字……你以後……”其實這話他說來也有幾分羞赧,畢竟已經許久未曾與他人這般親近,明明不過只是告訴名字罷了,他強壓下不知何來的羞澀,吞吞吐吐道,“沒什麽……總之,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
墨穹沒有說什麽,他的臉紅得像是所有的毛細血管全都裂了開來一樣,最終只化為一句:“是,主人。”
…………
隐居之所,最後定在一處湖心,隐匿林野,架長橋抵岸,四季溫暖如春,花樹永綻。
而謝蒼與墨穹在此地也已經住上十餘年,兩人相處模式倒如百年之前一般無二。墨穹将謝蒼的戲谑之語做真,竟将隐居之地植滿了花草,日子一久,姹紫嫣紅怒綻之後,便是香氣濃郁之時。只是這樣的香氣,也無法掩蓋謝蒼身上清淡而明顯的醉流芳。
又是一個冬日午後,難得出了晴朗太陽,謝蒼搬出躺椅,于一地鮮花翠葉之中慵懶度日,修長五指握着一卷竹簡,神色卻隐有倦怠,搖椅輕輕擺動,沐浴日光之下,漸入好眠。墨穹劈完柴火,将柴火壘做一堆疊在廚房外頭,便看見不停搖擺的搖椅,立刻起身回房取過一件大氅,為謝蒼仔細蓋上。
啊……今日是江湖訪談錄,明明昨日是九州游。
墨穹看了看那松散開來的竹簡,唇邊竟忍不住笑意,那百餘年,甚至這十餘年來,他都不敢觊觎如今時光片刻。他一直再問自己,這是否不過一場鏡花水月,難得美好的讓人沉醉的夢境。然而眼前的主人是真實的,他的溫暖,他的冰冷,他的笑意,他的慵懶……百年之中從未曾見過的主人,清晰刻骨的在這十餘年中毫無吝啬的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
這不是虛假的夢境能夠得到的。
在世明、太微、墨穹的夢,永遠只有主人高高在上的沉默,與他埋葬于深深沉默之中的疲憊。
芒果青應當已經腌制完成,之前因花果過多,冰藏了起來。近日來主人無甚胃口,酸甜可口的芒果青許是一個法子也說不定……
曾幾何時,墨穹曾怨憤過上天的不公,叫他遭受鑽心剜骨、親人分離之苦,因此他也恨給他帶來這種命運的君子軒。然而,人來世上一遭,哪怕經歷無數的苦痛折磨,但在這些痛苦之中,也會有許多歡欣幸福之事,遇見一個終生都無法忘懷的人。
就好像主人一樣,就好像……阿蒼一樣。
墨穹始終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謝蒼的場景,就好像是混沌之中的一束光一樣,他戰戰兢兢的跟随着那縷光,雖然始終無法感受到一點溫暖,卻不必永存黑暗。
即便時至今日,墨穹依舊不敢鼓起勇氣去改變什麽,得到如今這些,仿佛就已經是上天垂憐一般。更何況……這已經非常足夠了,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墨穹所想要的。
若是人所期盼的少一些,是不是上蒼就會讓這幸福停留的更久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發糖,因為太沉悶了,然後想下謝蒼是不是也太負能量了呢,于是改變了一下邏輯思路,感覺可以甜甜的傻甜白起來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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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君子軒來的很遲,至少比謝蒼所想的要遲。
當時還是一個午後,陽光不算很強,但很暖和。謝蒼躺在搖椅上小憩,薄薄的毯子挂在身上,一張小桌放在身邊,端着碗吃了大半的芒果青。他睡得很少這麽安穩寧靜,因此時常在午後熟睡,嗅着花香,映着暖陽入眠。
約莫人一處于松懈閑适的狀态,就容易發困些。
君子軒跟墨穹的說話聲驚擾了熟睡的謝蒼,然而等謝蒼清醒過來的時候,君子軒卻不說話了,墨穹也沒有說一句話。謝蒼等着墨穹說話,但墨穹卻一言不發,靜靜的回屋了,而君子軒卻走了過來,跪在他身邊,撫了撫謝蒼的鬓,輕輕的問了一聲:“阿蒼,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有一會兒?哪怕之後成恨。”
約莫是君子軒說這句話的樣子太卑微,謝蒼竟對他笑了笑,然後冷冷道:“從來都是你癡心妄想。”
雖說任務目标是達成君子軒與墨穹的心願,但經過囚禁之後,謝蒼對君子軒的憎惡已經超越了一切,他幾乎無法面對君子軒還繼續和顏悅色下去。聽到這句話後君子軒卻意外沒有大怒,反而是慢慢的笑了開來,他眸中像是蘊着無限深情,誠懇而炙熱,但說的話卻輕佻又傲慢:“那我們就走着瞧……阿蒼。”
他湊上來輕輕吻了吻謝蒼幹澀的嘴唇,驚得謝蒼幾乎摔下椅子去。
“惡心!”謝蒼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個巴掌,伸手擦了擦嘴巴,只覺得一陣反胃,惡心感從胃部湧上喉嚨,幾乎要吐出來。
謝蒼這一巴掌來得又急又快,君子軒冷不防挨了一下,當即被打偏了頭,臉上一個紅紅的巴掌印慢慢浮出來。他靜靜的看了一會謝蒼,笑容微微收斂了起來,露出一點受傷的模樣來,輕聲說道:“原來……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他似乎就要流下淚來了,垂着頭,睫毛微微抖動。
“滾出去!”謝蒼卻生不起一絲憐憫之心,心中仿佛猶存怒火,将桌子與搖椅一起踢翻,而後拂袖離去。
君子軒站起來看着謝蒼的背影很久,直到他臉上的巴掌淡化至消失,謝蒼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他才轉頭離開,卻再無一絲笑容。
墨穹看着被謝蒼重重關上的房門,仿佛透過那扇房門看見了最後一眼那張過分冰冷的容顏。他從未見過謝蒼這樣生氣的模樣,太陰總是神色淡漠,縱然君子軒當年多次挑釁,又故意激他親眼看着如何令人作嘔的折磨那些叛徒,他也至多不悅,卻從未這般情緒激烈。
親近主人乃至……的龌龊念頭,他絕不比君子軒少。
但若是下場便是遭主人厭棄,墨穹卻寧願自己沉默終生,他早已經習慣這種相伴,再也無法想象與主人分離的場景。
然而墨穹又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與君子軒說過的那些話,他伸出手掌來看了看青色的血管與脈絡,忍不住想起了父親憂心忡忡的模樣。他竟忍不住想到,只剩下百年的陪伴與不過數年之後即将迎來的分離,究竟要選擇哪一個……
跟主人在一起,卻緘默終生,百年之後魂歸黃泉。
應上蒼渡天劫,只享數年歡,仙骨長生永嘗孤寂。
緣分二字,何其苛刻,錯過即再無任何可能。即便得到仙身,長生不死,但若主人不在身旁,又有什麽意思。世界何其之大,然而我真正在意的人,卻不在任何一處風景,雖享無邊壽命,卻擁一世孤寂,當真值得嗎?
然而為了一人放棄仙身,是否又值得?墨穹卻是想……都沒有想過。
因為君子軒的原因,謝蒼心情不好了數天,導致直到第九天,他才發現墨穹的臉色變的蒼白了許多,甚至有些衰弱。只是墨穹向來沉默,謝蒼雖然有心詢問,卻也奈何不得悶葫蘆不說半句,也只好當墨穹是病了,讓他休息了數天。
期間墨穹卻粘人了許多,似乎是真的生了病,竟也喜歡在日光下休息。謝蒼偶爾任由墨穹搬出榻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枕在自己膝頭,乖巧蜷縮的像只小動物一樣。墨穹病後似乎身體都差了許多,而且還會因天氣或是外物而生病,謝蒼心中隐隐有些猜測,卻不敢相信。
就這樣春去秋來,八載歲月蹉跎過。墨穹下巴也長出了細密的胡茬子,面容上也慢慢生出皺紋,竟是從年輕俊美變作成熟穩重起來,他白發生得最快,雖看起來不過而立之年,鬓發間卻已有了灰白痕跡。謝蒼此刻已心知肚明,卻一言不發,只做平日一般相處,毫無異樣。
之後光陰雖逝,墨穹的變化卻少的多,只一頭黑發變作雪絲,眉目間依舊顯着年輕的俊朗,但手腳卻越發笨重沉悶起來,雖比尋常老人好上許多,卻也不如年輕時靈活。
在第三年,墨穹行就将木,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已經所剩時間不多,竟無端粘膩起來,緊緊跟着謝蒼。謝蒼心中對他最為愧疚,自然什麽都随他,平日也多有遷就,反倒惹得墨穹很是忐忑不安,自責不已。
在一個春夜裏,墨穹悄無聲息的離去了,謝蒼只問了他一個問題,卻問盡了他一生想念。
“你覺得,值得嗎?。”
“我只在意做的夠不夠,卻從未想過值不值得……”
主人,能死在你身旁,我很開心……比什麽,都開心。
墨穹死前的眼眸裏,像是布滿了星辰,璀璨發亮,仿佛是他第一次見到謝蒼時的樣子,在黑暗裏得到的第一抹光。
謝蒼看着他滿面笑容的樣子,竟覺得傷心難過的厲害,氣堵在心口,眼淚便流了下來。
“很足夠了……”謝蒼也不去擦拭,只是閉着眼無聲的流下淚來,喑啞着嗓音說道,“我也很開心,這輩子能遇到你,跟你在一起生活這麽久……”
大概是這夜偏要多生些波折,喪子的白澤滿面傷痛的帶走了墨穹,謝蒼心有愧意,自然不敢阻攔,只是一個人坐在屋內傷心。沒過多久,君子軒卻又造訪,他神色較往常堅毅許多,身上卻無端多了許多傷口,他俊朗的面容上也添了不少疤痕,看起來似是難以消除,倒為他秀麗的模樣平添幾分兇悍。
君子軒問了當年一模一樣的問題:“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有一會兒?哪怕之後成恨。”
謝蒼沒有理他。
君子軒又問:“那麽……墨穹呢?”
謝蒼擦了擦臉上的淚,搖着頭淡淡說道:“我……我自然喜歡他,他是我的家人。”他話音剛落,許久未見的系統卻突然發出了任務完成的通知,謝蒼不由愣了愣,急急站起身來看向了君子軒,質問道:“你做了什麽?”
“我告訴他,怎麽剔去仙骨。”君子軒笑了笑,在謝蒼看來,卻滿是惡毒,簡直令人作嘔的可憎,“我告訴他的法子,是最鑽心剜骨,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也除得最幹淨,讓人一絲一毫,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這本來是我用在叛徒身上的刑罰,弄瘋了不少人,卻沒料到,墨穹竟然肯為了你,一根根剔除仙骨。”
“你……”謝蒼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他只覺得身上惡寒的厲害,頭暈目眩,像是快要暈過去一樣,他退後了兩步,撐住了櫃子才勉強穩住身形。
“白澤為此追殺了我七十年。”君子軒似乎毫不在意,滿面愉悅,“那又如何,我折磨他心甘情願的兒子,他自然心痛不已,可他殺不了我,就好像琴淵怎麽也殺不了嘯仙一樣。但能看見三個人一起痛苦,我即便受點皮肉傷,也不算多麽虧,對不對。”
謝蒼忍不住又流下淚來,竟無話可說:“……”
“是了,你還不知道琴淵的近況吧。”君子軒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竟哈哈大笑起來,整個人像是快意了許多,然後冷冷道,“你希望他與嘯仙兩情相悅,你的要求,我總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窮黎滅族,嘯仙趁機而入,只可惜好景不長,琴淵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便與嘯仙反目成仇。如今,他打不過嘯仙,連尋死也難,但總歸兩個人是在一塊了,就這樣永生永世無止休的糾纏下去,不是也很好嗎?”
“你真是瘋了……”謝蒼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靠着櫃子慢慢蹲下身去,只覺得心裏怕的厲害。
君子軒倒沒有反駁,只是走上前去,淡淡道:“你在意的人跟事情,我都會為你完成,但落子無悔,什麽結果都該接受,你怎麽卻說我瘋了?莫非不是你希望琴淵跟嘯仙在一塊嗎?難道當初不是你對他們之死多有傷懷嗎?”
“你看看你……”君子軒單手托起謝蒼的臉,微微一笑道,“你難過什麽呢?你這樣心腸狠辣又無情的人,也是會難過的嗎?墨穹待你這麽好,你也從未喜歡過他,無論我對你多親近,你也不挂在心上。你願意為了我死,都不願意為墨穹活着,我還以為你是喜歡我的……但是你從來不喜歡任何人,哪怕把你這顆心挖出來,都不會刻着任何人的名字。”
謝蒼閉了閉眼,伸手捂住嘴,任由系統将他傳送離開。
看着謝蒼一點點消失,君子軒的笑容也漸漸變淡,最後随着那身影一同化為烏有,他輕輕直起身,看了看最後碰觸謝蒼的手指,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你對他,似乎總是有特別的柔情。”不知何時出現的白發仙家輕聲說道,他神态非喜非悲,似是無哀無樂,然而看着君子軒的眼眸中,卻好似有千萬深情,“在你心裏,我哪裏比不過他?”
“在我心裏,世上無人能夠比過他。”君子軒淡淡道,“既然我永遠留不住他,他也絕無可能愛上我,那就不妨讓他更害怕我一些,更憎恨我一些。愛,是多麽虛無的感情,若遇到新的人,就會淡化;只有恨,才會永永遠遠的留存下去。”
白發仙家靜靜出聲:“我會是你新的人嗎?”
“你也說,我對他有特別的柔情。”君子軒輕輕撫上了臉龐,神色卻依舊溫柔,“既是特別,自然是獨一無二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君子軒和墨軒的願望分別是:既然我得不到,別人也不可能夠得到;跟主人在一起。
別看君子軒在謝蒼面前稍微有點包子【完全不是包子】
這卷的真名叫:《大魔王和忠犬》
哈哈哈下個世界炒雞蘇而且完全沒虐~是休閑度假篇
第九卷
雖然回到了系統空間中,但因為君子軒的事情,謝蒼竟迷迷糊糊生起病來,但他不過是靈魂,根本不可能生病,是心病在作祟。系統對這種事向來不大攙和,任由謝蒼自己休息了數天,直到對方自己起來找任務才出聲。
“怎麽……沒有任務提示?”謝蒼的神色憔悴了很多,看來君子軒給他的打擊的确是很大,他坐在輪椅上,病恹恹的像是快要死了似得。
菊花查閱了一下資料,然後搖搖花盤,甜甜說道:“沒有啊,最近的時間軸沒有錯誤,也沒有什麽普通的糾正任務非要你做呀。”
“那麽,我還有什麽能做的?”謝蒼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在意,又好像心如死灰一樣,“麻煩也沒有關系,難也不要緊。”
菊花笑了笑,然後說道:“蒼蒼覺得寂寞嗎?那去度假吧,現在的确沒有什麽任務,不如去度個假?”過了一會,菊花突然又說,“蒼蒼真是很能幹啊,即使我什麽都不提醒,也能夠完美完成任務啊。”謝蒼沒有回答它,但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度假的想法。
“娛樂的方式似乎選擇最多的是游戲……”菊花面前浮現出了一個玻璃球體,裏面密密麻麻的浮着許多的屏幕,最後它似乎挑選到了适合的世界,開心的笑了笑,“美能讓人的心情好起來,這個真是再适合不過了……拟真網游,啊,對了,蒼蒼,這裏九個,請挑選你需要的游戲形象。”
謝蒼本不想這麽麻煩,但想想網游好看些自我欣賞也好,便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系統給的九個模型。
都是非常完美的男性身軀,但第一個稍顯妩媚、第二個又太過成熟、第三個看起來很是禁欲、第四個模樣聖潔、第五個過分可愛、第六個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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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