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隆美爾已經接到了消息。

“伐天計劃”失敗了。

這個消息當然不是昏迷在手術室的鐘季秋告訴他的。只是看見召集回巴別塔的命令是塔主老頭兒那發出的時候,他就知道計劃已經失敗了。

好在損失不算很大,鐘季秋隐蔽得及時,指揮撤離也很迅速,沒有人被抓到。

他有考慮過逃跑——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極其可疑,甚至是那種就地逮捕也不會讓其他人有多大疑義的。

但他還是回來了。

因為聽說老頭兒感慨了一句,似乎情況變得極為複雜。

他決定賭一把。

而逃跑實際上也沒多大用處,他一沒有帶上親信,二沒有辦法隔絕終端中的位置定位,要是就這麽逃跑豈不就是坐實了罪名?還特別容易被捉住。

不如回來,賭一把,說不定能像鐘季秋那樣,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他腦海中盤算着利弊得失,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曼施坦因和周隊得等等,他們分別去更遠的地方探索了,要趕回來的路程更遠一些。曼施坦因還好,等四十分鐘就行,鐘伯陽和陸仁賈是跟着他那隊的,應該也回來的早。周隊可能就要到明天了。”

他若無其事地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臺詞,佯裝鎮定,掃視着這間會議室的一切,尋找着可能逃生的通道。

這是一間不算小的會議室,但寬大的桌子背後只正坐着四個人,還有一位站着的人工智能。

主座上自然是塔主老頭兒,沖着自己微微點頭,面上看起來似乎并沒有什麽異樣之處。他身邊站着沒什麽表情的太乙,似乎正在彙報着什麽。

他一眼就看到了包紮得嚴嚴實實的鐘季秋,被紗布包成了一個木乃伊的女人沖自己艱難地眨眨眼示意。鐘季秋身邊站着對她噓寒問暖的宿白。

另一個人坐得老遠,正在可憐巴巴地盯着小白的背影,是個生面孔。

嗯?不對,這裏怎麽會有陌生面孔?

也不對,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隆美爾突然瞪大了眼睛,手中整理出來準備彙報的文件嘩啦啦落了一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友好地沖自己笑了笑的女人,手不住地顫抖。

計夏青聳聳肩,“不認識了?”

“青……青帝!”一聲尖銳到有些變形的嚎叫響徹雲霄,隆美爾手直直地指向計夏青,另一只手放在腰後,身子前傾,背部弓起,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沒出息。”老頭兒鄙視地看着宛若炸毛貓咪一般的隆美爾,招招手,“快來坐。”

隆美爾愣了一瞬,遲疑于老頭兒的淡定,又緊張地看向計夏青。

計夏青攤手,輕描淡寫地說,“好久不見。”

宿白也轉過來,站起身,一手按住了計夏青的肩膀,沖隆美爾笑笑,“師兄,給你重新介紹一下。”

“阿青,曾用名第一青,真實姓名計夏青;曾經的職業:人族大帝,現在的職業:無業游民;曾經的身份:渎神者,現在的身份:還是渎神者。”

她的語氣是那麽理所應當風輕雲淡,就像是和隆美爾唠着昨天吃了啥。

但說出來的話再次讓隆美爾三觀震裂。

隆美爾還敏銳的觀察到:那個人類的眼神黯淡了些,似乎是因為沒有聽到什麽。

“那個人類?”他看了眼老頭兒,老頭兒沒什麽反應,于是他哆哆嗦嗦地站直了,整理好掉在地上的文件,随後一步一步挪到計夏青身前。

計夏青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紙頁有着不小幅度的顫抖,微微挑眉,垂在桌下的手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小龍的手心,又使了個眼色。

宿白遲疑一會,幅度微小地點點頭。

計夏青猛得站起身,沖隆美爾“和善”地笑着。隆美爾被吓得往旁邊一個小跳,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小龍,聲音有些哆嗦,“小白……你……”

“丢人現眼。”老頭兒看不下去了,直接起身,将隆美爾摁上了自己身旁的座位,瞪了計夏青和“幫兇”宿白一眼,随後和藹地看向隆美爾,“沒事,等會和你說說發生了什麽。”

“還說隆美爾,說得你第一次看到我有多鎮定似的,”計夏青撇撇嘴,手下意識摸了摸隐藏在衣下還沒有愈合的傷口,“你昨天直接捅了我一刀好麽?”

隆美爾聽着着熟絡的語氣和略帶嫌棄的吐槽,又茫然地看向了老頭兒。

怎麽兩個星期沒回來,天都變了!

塔主老頭兒皺起眉,冷喝一聲,“計……呼,青帝……啧,青帝陛下!你……您最好端正您的态度!”

隆美爾聞言,扭頭看了眼老頭兒。

老師,從您這稱呼的改變來看,您對面前這位也硬氣不起來啊。

計夏青忿忿地扭回了視線,不和他争執,于是有些無聊地把玩着小白的手,從指尖一路向下,然後滑入指縫,十指緊扣。

宿白不理她,但倒也沒有抽出手。

塔主老頭兒松了口氣,扭頭對一旁的隆美爾低聲說,“等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麽。她确實是青帝,但好在小白制得住她,還算能控制住場面。”

隆美爾看着冷着臉不看計夏青的小白,看着計夏青仿佛沒有骨頭一般癱在椅子上,看着女人偶爾在小白耳邊低語兩句,似乎是想要逗小白笑。

但小白不為所動。

好像,似乎,小白是制得住她。

他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神奇的比喻:這裏就像是一片魚塘,老師可能是一只兇狠的鲶魚;自己大概是心思老多但脆弱無助的淡水魚,随時可能被吃掉;太乙大概是數據魚,超然物外;鐘季秋大概是只死魚,半死不活。

而計夏青,計夏青是只大鯊魚。

只是小白這只魚苗苗可以甩大鯊魚好幾個尾巴。

“确定是青帝……?”隆美爾低聲說,“會不會是有人易容假扮的?”

塔主老頭兒還沒說話,一只金光的刀刃卻已經破空而來,定在了隆美爾眼前。

計夏青無奈轉頭,聳聳肩,“老年大帝的聽力還挺好的,既然你懷疑,就證明一下咯。”

隆美爾死死盯着那由符術凝結而成的刀鋒,離自己的眉心不過三厘米。

他很肯定,要是對面那人真的有殺心,自己已經死了。

他盯着眼前的刀鋒,喉嚨微微滾動,心思一動,想到了什麽。

隆美爾小心翼翼将刀鋒撥開,大着膽子沖着計夏青說,“如果你真的是青帝,那你應該被關押進監獄,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坐在這裏!”

老頭兒訝異地看了眼隆美爾。

雖然這也是他想說的,但一直沒敢說出來。

這個徒弟什麽時候這麽勇了?

計夏青再捏了捏小龍的手,一眯眼,站起身,伸出雙手,聲音陰恻恻,話語陰陽怪氣,“沒問題,來,你來拷走我啊。”

隆美爾打了個哆嗦,盡管腿在發抖,但眼睛死死瞪着計夏青,分毫不讓。

會議室內竟然迅速充滿了某種□□味兒。

宿白撇撇嘴,按照計夏青剛才的示意,跟着站起身,叉腰,眼睛瞪着比自己還高的計夏青,“坐下!”

隆美爾震驚地看到,那個不可一世嚣張跋扈的女人,竟然打了個哆嗦。

小白冷着臉,按着計夏青肩膀,“我說讓你坐下!”

計夏青又打了個哆嗦,瞪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隆美爾,緩緩坐下。

隆美爾眨着眼睛。

“說了吧,小白能制住她,”老頭兒低聲說,“剛才你沒來的時候這種情況就發生過好幾回了。青帝似乎是有在故意挑起争端矛盾,可能是想擴大等會談判的話語權,更有可能是想用自己大帝的身份拿到談判的主動權。好在小白每次制止得都及時。”

“她真就這麽聽小白的話?”隆美爾不可思議地看向一旁。

宿白正在冷聲訓着計夏青,而青帝陛下低聲下氣的連連認錯。

“當時給你治療的錢還有隆美爾出得一份呢,你怎麽開這種玩笑?”他聽見宿白皺眉冷聲說。

隆美爾嘴抽了抽。

好家夥,敢情是開玩笑啊。

沒看到那刀離我就差一點點了麽!離我就差三厘米的刀!随時能劈開我的刀!是在和我開玩笑?

隆美爾氣成一只河豚。

哼,小白你也是個拉偏架的!

“我錯了我錯了,”青帝陛下仿佛沒有感情的複讀機,小心翼翼看着似乎是生氣了扭過腦袋的宿白,讨好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別生氣了。”

隆美爾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看到小白氣還沒消,青帝陛下咬咬牙,将腦袋擱在了她的肩窩,讨好地蹭了蹭,又牽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腦袋頂,清冷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嬌膩,“是我錯了,原諒我吧。”

“放心,據我觀察,”老頭兒又湊過來了一點,低下腦袋,似乎是沒眼看,“青帝陛下……被小白管的挺嚴的。”

“真是沒想到,”隆美爾也低下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極為肉麻的情景,有些感慨地說,“只能說是一物降一物啊。”

“可不是嗎?”塔主老頭兒嘆了口氣,微微凝眸,看向低着頭的隆美爾,聲音溫和,眼神卻森冷,“這次開會主要的議程是解決關于青帝的問題,你那邊的彙報先放一放。”

隆美爾點點頭,“明白。”

老頭兒擡起頭,凝視着不遠處還在撒嬌祈求原諒的大鯊魚,似乎是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剛才那樣挑釁,可不是你能做出的事啊,被吓到了?”

他指得是隆美爾宣稱要将計夏青關進監獄的那句話。

隆美爾眼神一動,嘴中卻嘆口氣,“是啊,委實是被吓到了。”

老頭兒點點頭,“以後注意。”

“明白。”

這件事似乎就這麽被揭過了。

隆美爾輕舒一口氣。

那樣挑釁,自然不是正常的他能做出來的事。或者說,他這樣做本身就有其他的訴求。

本以為是事故的總結大會或者說自己的批評大會,怎麽也沒想到橫插青帝重生這麽一腳。在他看見計夏青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這次開會的核心肯定是青帝的問題。

但并不能确定是否自己會不會被捎帶上一起審判了。

所以他有些故意想要掀起□□味兒,讓老師覺得現在解決青帝才是頭等大事,暫且把自己先放一放。

況且在進門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分析出來了——老師現在其實是孤立無援的。

鐘季秋傷勢很重,基本沒有思考的能力;小白看似對青帝兇,但何嘗不是另一種冷面的袒護?真要起了争執,小白不拉偏架就已經很好了。

自己的到來,才是老師的第一個實打實的援軍。

只要自己與青帝陛下産生了沖突,盡管自己也有問題,但在現在的大局勢下,老師勢必是要先保自己的。

隆美爾梳理了一遍思路,滿意地微微點頭。

一切都按着他的想法走着,唯一令他有些驚詫的是青帝一點就着一撩就中招的脾氣。

哦對了,現在還是撒着嬌的大鯊魚呢。

一點都不像那張清冷臉蛋能幹出來的事。

果然人不可貌相麽?

隆美爾思索着這些,身板微微挺直了,帶了點小驕傲。

這波,我在第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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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計夏青和宿白表面上一個在撒嬌哄人,另一個生氣不理她,實際上在心底聊得熱火朝天。

宿白一邊扭過頭,不去看撒着嬌的計夏青,心底卻老開心地炫耀,【我演技怎麽樣?】

計夏青牽住她的衣袖,捏了捏她的掌心,唇角早就勾勒出了不易察覺的笑意,【還不錯,有我一半功力了。】

宿白沒好氣地掐了她腰間軟肉一把,看見計夏青吃痛的委屈表情,又無可奈何地揉了揉。

【接下來就是等曼施坦因和鐘伯陽了,】宿白若有所思地說,還有些躍躍欲試,大概是演戲的瘾還沒過完,【要不要再來一回?】

【不太好,】計夏青将腦袋枕在小龍肩窩裏,耐心說着,【隆美爾心中彎彎繞的東西多,又是那勞什子‘伐天計劃’的主要負責人。我們想得到的東西你老師肯定也想得到,隆美爾的嫌疑根本沒法被解除,甚至很大,他又不敢逃跑。但是出了我這檔子事,他就有了個機會和老頭兒示好,肯定是要表明立場降低嫌疑的。】

【所以剛才你稍微表現得嚣張一點他就上鈎了,】宿白在計夏青的引領下慢慢分析着,【剛才他估計也是演給老師看的,現在老師只有他一個堅定的擁護着,他一旦表明立場,老師就不會輕易動他。】

要是被隆美爾聽到兩人心中的對話,估計會直接懵逼。

全部被猜中了。

我以為我在第三層,其實我在地下層。

【但是曼施坦因和鐘伯陽他們跟隆美爾比起來還是很不一樣的,他們倆相對來說都心思單純些,也沒什麽神秘身份,估計看到我只會懵逼,我一演得嚣張跋扈一點就直接會就地認慫,達不到隆美爾這麽好的效果。】計夏青身子動了動,在小龍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而且演戲這玩意,講究一個過猶不及。現在表現出來的效果剛剛好,要是再演那麽一兩回,你老師那個聰明人就會起疑心了。】

宿白大有些遺憾意味地點點頭,表面上卻是還沒有原諒計夏青。計夏青黏黏糊糊得靠了上來,她卻并不理會阿青的任何動作。

小龍想要反手抱住黏着自己的女朋友,剛伸出的手又緩緩收回,有些遲疑地在心底發問,【那,阿青,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演戲。】

今天來之前,計夏青特意囑咐過了她。

“我們兩今天得演出戲,”出門之前,青帝陛下很沒出息地黏在小龍身上,敲了敲一旁的菲特,在數據真空中,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說着,“簡單來說,最好演出‘我們昨天矛盾只是延緩并沒有解決我還在費盡心思哄你開心但你還沒有原諒我而且還在生我氣我稍一不注意我們就會分手’的感覺。”

宿白一懵,“為什麽?”

計夏青神秘地笑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所以我還是不太明白,】宿白老老實實說着,【為什麽要演戲?】

計夏青嘆口氣,看了眼時間,曼施坦因可能還有二十多分鐘到。

她于是耐心引領着小龍思考,【你想想,我們這次來是幹什麽的?】

宿白看了她一眼,遲疑地回答,【不讓你被關進監獄的?】

前朝皇帝重生在當朝,是個有腦子的領袖都不會放任她随意生活。

青帝陛下被這個答案哽了一下,幽怨地看着小龍,搖搖頭,【算最簡單的訴求之一吧。】

【談判談判,雙方都有籌碼,才有得談,】計夏青輕聲說,【但是我們是無敵的,沒有籌碼。】

恢複巅峰的她,即便老頭兒手中有能傷到魂靈的兵器,也能在巴別塔橫行無忌。

但這并不是她想要的。

【無敵還不好麽?無敵就不需要談判了啊。】宿白茫然地問道。

【不一樣,無敵是武力無敵,但我想要的真相,僅有武力,是找不到的。】計夏青嘆口氣,【巴別塔裏頭水深得很,雖然我目前還沒什麽頭緒,但已經有了很多突破口。】

【如果我是以一個敵人形象出現的,即便巴別塔內部有許多暗流湧動,即便巴別塔的內部并不團結,他們也會先選擇一致對外。】青帝陛下解釋着。

【這樣他們就會對你我有所防範,你就找不到真相了。】宿白是極聰明的龍,一點就通。

【真不錯。】計夏青從不吝啬自己的誇贊,欣慰地看着小家夥,繼續引領着她思考,【所以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即便她去掉女朋友濾鏡來看小龍,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聰明極了的小龍。

宿白越想越明白了,欽佩地看着計夏青,【讓老師覺得你是有軟肋的,你的威脅是可以被控制的,這樣反而會好好談判,你可以繼續在巴別塔裏調查,也可以根據巴別塔的內部矛盾針對性的布棋。】

【沒錯,】計夏青感慨于小龍的靈性,點點頭,【要想找到真相有很多種方式,但與全世界為敵一定不是一種好方式。】

【明白了。】宿白握着計夏青的手,真情實感地感慨着,【阿青真厲害。】

計夏青頗為受用地享受着宿白真情實感的恭維,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肩,聲音裏有點委屈,【但你要補償我。】

宿白:?

【剛才對我那麽兇。】青帝陛下“不知廉恥”的瘋狂撒嬌。

宿白打了個哆嗦,看着膩着聲音說話的女朋友,沒好氣地說,【不是演戲麽?】

【雖然是演戲,但我的心真的被傷到了,】青帝陛下泫然欲涕,委屈巴巴地看着宿白,【回去要抱抱要親親才能好。】

宿白默默伸手,将蹭着自己肩膀的毛絨絨腦袋推開了,冷聲說着,“青帝陛下,請自重。”

這句她是說出聲來的,可謂是一語雙關。

一旁偷偷看着這兩人的隆美爾再次感慨一句“一物降一物”,看着耷拉着腦袋乖巧坐直的計夏青,心中暗樂:你也有今天。

沒等多久,曼施坦因和鐘伯陽趕到,而同行的陸仁賈顯然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高級別的會議的,已經半途離開了。

再次經歷了一次二重唱的尖叫後——這次還伴随着鐘伯陽的一連串術法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兩人總算安穩落座,但還是心有餘悸地看着剛才随意就将所有攻擊消解了的青帝陛下。

隆美爾倒是很不爽地看着計夏青:怎麽對曼施坦因他們就不“開玩笑”了?

他還想看看曼施坦因被刀鋒對準腦袋的丢人樣子,更是已經準備好了錄像設備了的呢。

老頭兒敲了敲桌子,讓所有人都的目光轉到他這兒,随即清了清嗓子,淡然說,“這次開一個臨時會議是為了什麽,想必大家都已經明白了。”

巴別塔高層其實遠遠不止這些人,但知曉計夏青前後身份和她與小龍孽緣的前因後果的,也就這麽些人。

大家都看向還耷拉着腦袋的計夏青。

“看我幹嘛?”青帝陛下懶洋洋地擡起頭,目光懶散卻又鋒銳,帶着似笑非笑的嘲諷笑意,“還是說你們真的天真到了這種程度,幼稚的以為可以審判我?”

老頭兒冷哼一聲,看向宿白,“小白,你覺得呢?”

計夏青眸子裏多了些閃亮亮地期待,看向一旁低着頭不說話的小龍。

宿白手捏着白紙的邊邊,将它卷起來,又慢慢鋪平,如此反複幾次,她聲音低沉又失落,“我聽老師您的。”

所有人都看見,青帝陛下眸子中的光漸漸黯淡了。

“青帝陛下,”塔主老頭兒威嚴地看着她,“你怎麽想的?”

計夏青嘲諷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嘲諷自己還是嘲諷其他人。

“你說說吧,”計夏青看向他,聲音懶散又低沉,“看看你開出什麽個條款。”

“首先,太乙會在你的魂靈裏打下一個印記,不能離開宿白超過一公裏的地方,否則你的魂靈會遭受到萬蟻噬心之痛;其次,你的一舉一動将受到太乙的全天候監視,只要有稍微超格的舉動,你将直接被打入天牢;你将會佩戴鎖魂咒,不能使用術法不能施展陣法;你的所有言行都會被彙總到我這兒,我希望你不要有稍微傳播你那些‘神不存在’之類的歪門邪術的想法,不然你也會被打入天牢。”

“天牢裏有專門關押魂靈的地方,裏面不會很好受。”

“希望青帝陛下好好想想。”

老頭兒一口氣說完,環視衆人。

隆美爾曼施坦因他們直接被吓懵了。

那可是青帝陛下!

這種條約,和喪失全部人權的奴隸有什麽區別!

計夏青卻并沒有半點反應,仿佛沒聽見一般,沒看着老頭兒,而是擡眸看着宿白。

小白不看她,手卻緩緩握緊成拳,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忍不住計夏青過于灼熱的視線,默默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計夏青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宿白的回應,眸子瞬間暗沉了點,扭頭,看向老頭兒,冷笑着說,“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看得起我還是看不起我。”

“說看得起我吧,這種條約似乎也沒把我當個人;說看不起我吧,又防着防那的。”計夏青伸了個懶腰,淡淡地說,“我倒是可以答應你的條件。”

所有人都一愣。

“想不到吧?”計夏青笑得真誠又調侃,打趣地看向所有人,又若有若無地用餘光看着宿白。

宿白猛得擡起頭,訝異地看向計夏青,眸中慢慢透了點薄霧。

也順便将手中的辣椒粉往袖子裏收了收。

老頭兒聽到計夏青的回複,卻并沒有很開心,而是深吸一口氣,坐直了,猶豫一會兒,“那我可能得再加點條約了。”

震驚的目光又從計夏青身上轉移到了老頭兒身上。

不是,人家都答應着“喪權辱人”的條約了,你還要加?

有沒有點數啊?!

計夏青笑笑,卻并沒有像衆人想象中的那樣勃然大怒,而是聲音懶散地回複,“随你怎麽定。”

“但是你想好了,”青帝陛下聲音突然森冷了些,“如果我做什麽都不行,都要被懲罰都要被制裁,說明我什麽都可以做。”

因為做什麽都是錯,倒不如放開手做。

“你不會想看到一個百無禁忌的青帝的,”計夏青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輕聲說,“我自己都沒有看過這樣的我。”

“建議你不要嘗試。”

老頭兒沉默了。

“所以,拿出點誠意來,”計夏青聳聳肩,“你應該知道,不管是小白的因素,還是因為你叫‘第五執’,我都不大會對你有敵意。”

“我不太希望和你為敵,所以,拿出點誠意來吧。”她鄭重重複一句。

老頭兒低下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過了會,苦笑一聲,“我還打算由您來殺價的。”

語氣從咄咄逼人又變得溫順起來了,稱呼也從普通的“你”變成了敬稱“您”。

“你這套在我這裏行不通,都是我玩膩了的東西了,”計夏青淡淡地說,不再看小龍——盡管宿白眸中水霧缭繞地看着自己,“我給你一個我能接受的條款吧。”

“我不會離開超過小龍一公裏,但你就別想着什麽魂靈印記了;太乙的全天候監視也別想了,我有一萬種方法屏蔽太乙的監視,甚至把她暴打一頓,”計夏青“和善”地看了眼乖巧站在老頭兒身邊一聲不吭降低存在感的太乙,“不能施展術法陣法……如果你還想要我整理如何不用終端施展符術的教材就打消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言行……我倒是可以保證不主動輸出觀點,但是你們巴別塔裏的人來問除外,主動問我可就不管了。”

所有人再次震驚。

如果說剛才的條約是一邊倒的剝削條約,這個就是朝另一邊倒的不公平條約。

“不可能,”老頭兒毫不猶豫地搖頭,“這和之前你的生活模式有什麽區別嗎?”

“沒有區別。”計夏青倒是坦然承認了,“有什麽關系呢?”

老頭兒語塞,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你之前一直隐藏着身份!現在你沒有隐藏身份了,你是青帝!”

“現在知道我的身份的,也就在座幾位,”計夏青揮揮手,手在臉上一抹,慢慢變化成了之前大家已經熟悉了的,“第一青”的容貌,“我可以用這張臉。”

“這樣就和之前沒區別了。”青帝陛下淡淡笑着。

宿白盯着她,看了好久,在所有人都沉默,老頭兒想着怎麽回應的時候,輕輕搖頭,“不。”

計夏青愣了愣,眸中再次迸發出令所有人都震撼的光彩。

“小白,”她唇角勾勒出滿足的笑意,大大咧咧向老頭兒一揮手,“我的臉也不換了,不常出門就行。”

老頭兒額角跳了跳,卻詭異地沒有反駁。

隆美爾倒是大概明白了點老師在想什麽:青帝陛下雖然強橫,但有着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弱點。

小白,小白就是她的弱點。

只要拿捏住這只魚苗苗,讓大鯊魚往東,大鯊魚就不敢往西。

“好,”如同隆美爾猜測的那樣,老頭兒緩緩點頭,“但是有一點小要求。”

“啧,”大鯊魚似乎很不耐煩,嘆口氣,“你說吧。”

“外出的時候要易容,而且每個月小白要來塔頂一次。”

小白猛得擡起頭,盯着計夏青的側臉。

青帝陛下的面色古井無波,沉吟了一會,點點頭,“可以。”

“那就這樣吧,君子約定,也別簽什麽字了,”塔主老頭兒擺了擺手,似乎很疲倦,“今天會議上的事,大家不要往外說。”

大家慌忙點頭。

這次會議根本沒他們什麽事,只是乖巧聽大佬們厮殺。

順便看了看青帝陛下絕世的風姿。

計夏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宿白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咬着自己的下唇,看着計夏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曼施坦因猶豫一會,小聲提點,“小白,追出去啊。”

他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師妹。

喜歡上那樣的一個人,又猝不及防地知道了這樣的真相,應該很痛苦吧。

青帝陛下也是,是有多喜歡小白,才會甘願放下大帝的尊嚴,那樣讨好沒臉面地哄着小白——但小白在她需要的時候沒有一絲回應,她應當也是失望的。

四帝之首,青帝,能短暫的放下帝君的尊嚴,已是屬實不易。

曼施坦因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感慨地搖搖頭。

虐戀啊。

宿白只是默默搖頭,趴在了桌子上,仿佛一只失去希望的鹹魚。

過了十多分鐘,門又吱呀一聲推開了,計夏青站在門口,聲音冷淡地看着地面,“走嗎?”

吃瓜群衆看向小白。

“幹嘛回來?”小白聲音有些悶。

吃瓜群衆再次轉頭看向計夏青。

“超過了一公裏。”計夏青冷着聲說,餘光瞟到老頭兒大喘了口氣,唇角勾起一絲隐秘的笑意,聲音放緩了點,“跟我走吧。”

小白沉默擡起頭,眸子裏有水光。

計夏青似乎沒有上前的意思,就這麽靜靜站在門口。

兩人僵持着。

曼施坦因看不過去了,猛得站起身,揪着小白的領子将人提溜起來就塞到了計夏青懷中,沒好氣地說,“快走!快哄!”

計夏青瞪了他一眼,低頭看着懷中的小龍,輕聲問,“剛才弄疼你沒?”

曼施坦因氣得跳腳。

宿白搖搖頭,推開她的懷抱,走遠了。

計夏青急忙跟上,順便回頭瞪了曼施坦因一眼。

“啧,幫你還有被瞪。”曼施坦因嘆口氣,坐回原位。

屋外的兩人,看似一前一後沒有交流,心中卻早就聊得熱火朝天。

【不錯不錯,三分失落三分期冀四分糾結的神态和微表情表現得非常好!】計夏青大聲表揚着,看着眼前低下頭似乎在偷笑的小龍。

【至少曼施坦因肯定已經上鈎了哈哈哈哈,】宿白笑着,【不過對他是不是太慘了?】

【沒關系,他願意相信我們表演出來的東西,對他以後的選擇來說本來就有幫助。】計夏青搖搖頭,【最後的即興發揮尤其好,老頭兒現在肯定相信我會答應條約了。】

最後那一句“超過了一公裏”的神來之筆,無異于商鞅城門立柱。

【這波,這波我們在第三層。】青帝陛下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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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低頭看着桌上的文件,唇間緩緩泛起輕笑。

“隆美爾,現在彙報一下你們探索的成果吧。”

剛才才覺得自己已經逃過一劫的隆美爾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老頭兒唇邊笑容隐秘。

這波,誰在第三層?

還沒等他繼續對隆美爾進行“追殺”,一旁沉默不語的太乙突然出聲,“塔主閣下,周隊發起了遠程通話邀請。”

老頭兒一愣,點點頭,“接通。”

大屏幕上,周隊的臉瞬間填的滿滿當當。

頭發花白的周隊臉上興奮又驚懼,“塔主閣下!找到了!”

“找到什麽了?”在座諸位都一愣。

隆美爾眼睛瞪得格外大。

“熔爐!”周隊喘口氣,“還在燃燒的熔爐!”

他側過身,給衆人展示他身後的情形。

一個黑暗的山谷中,隐藏着一座小小的熔爐。

熔爐很快就要熄滅了,在極詭中,散發着微弱,而又詭秘的火光。

作者有話要說:大肥章!誇我!要誇誇明天才有動力更新嘤嘤嘤~

順便誇一誇影後青帝陛下和最佳新人小白!

感謝在2021-03-29 22:52:25~2021-03-30 22:54: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Doctor11th 20瓶;長島冰茶它不醉人嗎6瓶;終朝叁褫之、珂崽子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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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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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