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隆美爾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那個小小的快要熄滅了的熔爐,腦子裏亂七八糟的。
明明是随便在地圖上挑的一個地點,明明“發現了還沒熄滅的熔爐”只是自己和團長随意編出來的用來調離巴別塔內精英的瞎話。
怎麽可能真的存在一個沒有熄滅的熔爐!
他慢慢從震撼中清醒過來,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塔主老頭兒。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老師表情管理如此差勁。
“這不可能啊……”隆美爾耳尖,聽見老頭兒在茫然低語。
他苦笑一聲:看來老師剛才已經認定自己有罪,認定了所謂熔爐的存在是瞎話。要不是周隊臨時這一通視頻通話,可能自己現在已經被打入監獄。
倒是陰差陽錯,逃過一劫。
“可能是情報有誤,”周隊并沒有察覺到這邊會議室古怪的氣氛,有些激動地說,“這個熔爐的位置比地圖上預計的位置向東南偏離了15公裏,又是在群山之間,要不是我臨時更改路線抄近道回來根本發現不了。”
塔主老頭兒扭過頭,表情複雜地看了眼隆美爾,再次恢複一貫的穩重,對周隊微微點頭,“你彙報一下相關情況。”
還沒等視頻另一頭的周隊開口,他突然又擺擺手制止了,看向還懵着的曼施坦因,“先把季秋送去休息,再去把青帝陛下請回來。”
周隊茫然地看着視頻屏幕。
什麽青帝陛下?
當他看到急促趕回來的兩人時,受到的沖擊絲毫不比剛發現熔爐的時候小。
“我的天哪,青帝陛下……”他眼神失去了焦距,嘴裏念叨着。
“亞夫,”老頭兒輕敲了兩下桌面,将陷入震驚的周隊喚回來,“這件事是巴別塔內的最高機密,你要記住,今天看見的,今天會議發生的,什麽都不能往外說。”
“明白。”周隊點點頭,端正了姿勢,但眼睛還是不住地往計夏青身上瞟,有點激動。
“老頭兒剛才叫你什麽?”計夏青微微挑眉。
周隊輩分比曼施坦因和隆美爾大很多,所以在龍族大會的時候大家都是周隊周隊的叫,并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計夏青也沒刻意去打聽。
“周亞夫,【1】”周隊急忙自我介紹着,“青帝陛下,您叫我小周就行。”
老頭兒嘆口氣。
好嘛,這些個掌握探索小隊軍權的,十個裏面有九個都是青帝陛下的忠實粉絲。
剩下的那個是腦殘粉。
畢竟當年以青帝為首的四帝,率軍橫推以太,硬生生将一盤散沙的各人類部族捏成了一團。四帝中最擅長排兵布陣以少克多的白帝被譽為一代軍神,但她也曾帶着欽佩和自黑地吐槽過,“我不過是計夏青最好用的一柄刀罷了。”
傳言,青帝陛下還親自指揮軍隊的時候,用兵奇詭,專打神仙仗。只不過後來不臨陣指揮了,于是軍陣上的威名遠不如白帝。而她在符術一道的光芒又太耀眼,領軍的能力就更不為世人所知。
不過這些探索小隊的領袖,在軍事一道上深耕多年,自然不會忽略那幾場神仙仗,甚至有專門的課題進行研究。
“知道了。”計夏青驟聞他的名字,有些驚訝,胡亂點點頭,眉微微皺起。
“周亞夫……”她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輕聲嘀咕,“第五執,你又在幹嘛?”
老是給這些人用上上輩子那些歷史名人的名字,真不怕有先人的棺材板按不住,給你這個不孝子孫來上兩耳刮子嗎?
宿白冷着臉不看計夏青,還在戲裏。倒是在心底和青帝陛下輕聲說着,【大家都在看你發呆,想什麽呢?】
【沒什麽。】計夏青下意識搖搖頭,深吸一口氣,看向所有人,沖周亞夫友善地笑笑,“開始彙報吧。”
周隊激動地點頭,再次向會議室展示着身後的熔爐。
“這個熔爐已經快要熄滅了,”他看了看遠處閃着隐約光芒的熔爐,又扭過頭來,“巴別塔裏的熔爐還燒得好好的,但是這一座不管從産生的熱量還是大小來說都比不上塔裏的那座。”
“它比塔裏的小很多嗎?”老頭兒皺着眉發問。
視頻裏看不大準。
“小很多,”周隊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們隊員已經環繞一圈,估算了一下,大概只有塔裏的九分之一的大小。”
“鏡頭能不能再往前探探,”計夏青抱臂,凝視着那座熔爐,“好像除了大小,模樣也差了不少。”
周隊點點頭,調整着終端上的鏡頭,更加清晰的熔爐全貌顯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和塔裏的那個不太一樣,”曼施坦因點點頭,随即又有些茫然地撓着腦袋,“但是這個樣子的……我們好像也見過。”
“是我們上次去青帝……去您長眠之所看到的那個熔爐,但是那個已經熄滅了。”鐘伯陽說話的時候嗆了一下,看了看面不改色的計夏青,但也沒多膽怯,繼續說着,“這個看起來比那個要新一點,但是風格是一致的。”
如果說巴別塔內的熔爐彰顯的,是鋼筋水泥澆築的暴力美學,他們現在看見的這個,就更加詭異與扭曲,隐約透着瘋狂的氣息。
“如果說熔爐是神之居所,那這些,會不會是瘋了的神明的居所?所以才會在極詭中,因為被極詭污染,所以瘋了。”作為這裏最篤信神明的信徒,曼施坦因喃喃自語。
“很有想象力,”計夏青面無表情地表揚了他,“創造性的思維。”
曼施坦因:……
我覺得你在內涵我,但我沒有證據。
要是計夏青還是以前第一青的模樣,他就不依不撓地和她鬧了。
但現在青帝這張臉……他慫。
他假裝聽不見,看着地面,仿佛是在數地上并不存在的螞蟻。
“有沒有可能讓探索小隊再靠近一點,甚至進去看看,或許有其他線索。”鐘伯陽對周隊說。
“很難,”周亞夫搖頭,“這裏其實已經很靠近了,熔爐中噴吐出的火焰并不均勻,偶爾爆發會燒傷我們的隊員,而且……”
他遲疑了一會,“萬一裏面真的有神明呢?”
“周隊必須對探索小隊負責,在沒有安全保障的情況下,最好還是不要靠近。”隆美爾表示贊同。
“可是不靠近怎麽能找到更多的證據?”鐘伯陽不太贊成,“探索小隊的主要任務不就是探索極詭中的東西嗎?現在有這麽大的發現擺在眼前,因為怕危險不靠近?”
“怕危險,做什麽探索,還是早點回家養老吧。”他吐槽着。
“鐘院長,您是教書教了太久都忘了探索的基本規則了吧,是不是要曼施坦因給您送一套《探索實踐一千題》?”周隊被惹惱了,瞪着鐘伯陽,“探索中保證安全是第一要義,我不可能讓我的隊員去送死!”
“可是現在危險只是你自己臆想中的危險!”鐘伯陽大聲說,“萬一沒有危險呢,你付得起這個責任麽?”
“那萬一有危險,你鐘伯陽就付得起責任了?”周隊毫不客氣地針鋒相對。
曼施坦因無措地看着吵架的兩人,想拉架,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個是和他剛解開心結的老朋友,一個教自己龍軀格鬥術的前輩,也算是半個老師。
“夠了!”老頭兒用力拍了拍桌子,皺眉看向鐘伯陽,“伯陽,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先回避。”
鐘伯陽沉着臉,盯着地面,過了一會兒,忍不住以手撫面,疲倦的聲音從指縫下傳來,“抱歉了周隊,看見季秋傷成那樣,特別難受。”
周隊還沒消氣,太乙簡單給他傳了封簡訊說明了巴別塔內的情況。
等他讀完,也就釋然了,搖搖頭,“沒事。”
都是人,誰還沒有點情緒上頭的時候。
計夏青看着剛才發生的小插曲,微微皺起眉。
她隐約有一絲靈感。直覺告訴她,這個靈感相當重要。
這個靈感不在于能揭露真相,而是她稍微影響了一點她對巴別塔一直以來的認知。
“有點不對。”一直冷臉沉思一言不發的宿白突然說話了,打亂了她的思緒。
所有人都看向剛才沒發言的小白。
宿白微微皺起眉,十指交叉,“如果說這個熔爐的大小只有塔裏的九分之一,那我們之前那次探索看到的那個生靈的身高模型應該重新構建。”
“嗯,那次去……去我長眠之所探索的時候,我們預估那個生靈至少有六米高,一是從那只黑色标槍的大小估計的,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從熔爐和生靈大小對比粗略得出來的結論,而前者得出來的結論其實可以被推翻,因為它們可能是用工具發射,”計夏青點點頭,贊成宿白的推測,“現在熔爐的大小有不同已經被證實,而我們上次看到的熔爐從建築風格上和這個極為類似,也就是說,這兩個熔爐從大小上來說應該是一致的,那對生靈的模型确實需要重新構建。”
她看向藍色虛影,挑眉示意,“太乙?”
太乙看了看主座的塔主老頭兒,老頭兒點頭後,迅速開始了計算。
“大概是這樣,”沒有用多長時間,也就是一個縮小比例的問題,太乙很快将新的模型構建出來,展示給了所有人看,“大概……兩米高。”
計夏青微微舒展眉峰。
有一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兩米高,對于人類來說不算一個很常見但也并不稀少的身高。
“不會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吧……”她喃喃自語。
“我有一個想法,”曼施坦因想了一會兒,看着會議室的衆人,“排除神明的可能性,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從科學的角度探讨一下,為什麽這個熔爐沒有熄滅,而另一個熄滅了?”
計夏青瞅了他一眼。
排除神明的可能性。
這可不像是一個虔誠信徒能說出來的話。
她倒也沒有拆穿,但是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突然開口問,“周隊,這裏離巴別塔有多遠?”
“您叫我小周就好,”周隊誠惶誠恐地連忙搖頭,随後補充,“挺遠的,已經位于灰霧深處了。”
“但是還沒到狹義範圍內的那種極詭黑暗中,對嗎?”計夏青坐直了點。
廣義的極詭是指外圍的灰霧和極詭黑暗,而探索小隊一般也是在灰霧深處探索。一般說的“極詭深處”其實指的是灰霧深處,真正的極詭黑暗只有像曼施坦因和鐘伯陽之前待的那種擁有雙光明系巨龍豪華配置的探索小隊才敢進入。
“沒錯,還在灰霧裏。”周隊點點頭。
計夏青看向隆美爾,“我們當時根據黑色标槍的攻擊軌跡抛下去的探測器大概落點在哪?”
隆美爾拉出一張紙,苦惱地計算着。
“算了,你也是個數學不好的,”計夏青嘆口氣,搖搖頭,看向太乙,“飛梭的航線只是在灰霧邊緣,但探測器落點應該不是。”
太乙眸子中數據流流淌,過了一會,點頭,“在真正的極詭黑暗裏了。”
計夏青深深嘆出一口氣,聳聳肩,看向曼施坦因,“明白了嗎?”
在座諸位面面相觑。
怎麽就明白了?
他們怎麽沒聽懂?
“曼施坦因的猜測其實是對的,刨掉神明那一部分的話。”計夏青剛想解釋,被宿白接過了話頭。
小龍手指轉着筆,想了想如何解釋,“我們都知道,極詭在不斷摧毀吞噬現實世界的物質,灰霧就是物質碎裂崩壞的證據。而且極詭黑暗在不斷擴張,在它‘消化’完一個地方的灰霧後,這個地方就會變成真正的極詭黑暗。”
“這就是為什麽我們上次看到的熔爐已經熄滅了,而這個還沒有。”計夏青嘆口氣,“因為那個地方的物質已經基本被吞沒,即便是永遠燃燒的熔爐,也不可能在沒有物質支撐的地方燃燒。”
“但這個還在灰霧裏。”宿白再次接過話頭,兩人一唱一和極為默契。
“所以這個還沒熄滅,但是也快了。”計夏青一錘定音。
隆美爾和曼施坦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驚訝。
小白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那怎麽解釋這兩個熔爐的風格和塔裏的不一樣?而且,如果物質在極詭中全部毀滅了,為什麽熔爐沒有被消解?”周隊提出疑義。
“熔爐被稱為神之居所,應該還是有它的特殊之處的。”計夏青先回答了後面那個問題,随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低着頭的塔主老頭兒。
風格不一樣這個問題,她其實也有一些猜測。
畢竟,她和小白知道一個秘密——熔爐有圖紙,還是一張很老很老的圖紙。
熔爐是人造的。
“不清楚,需要進一步的探索。”老頭兒和她對視一眼,沒有反應,淡淡地移開話題,看向周隊,“還有什麽要彙報的嗎?”
周隊搖搖頭,聽出了塔主的弦外之音,懂事地說,“我還得去布置一下小隊的駐紮,後續會慢慢探索,但是還有不少安排需要我親自指揮,就先告辭了,要是有後續随時向您彙報。”
老頭兒微笑點頭,示意太乙挂掉了視頻通話。
他指尖敲着桌面,思索了一會,坐直了,看向鐘伯陽和曼施坦因,“你們剛回來,隊伍還沒解散,準備一下,馬上開拔,去支援周亞夫。”
曼施坦因點點頭,但有些遲疑地看了眼鐘伯陽,小聲對塔主老頭兒說,“季秋傷成這樣,伯陽是她親哥哥,還是讓他多陪陪季秋吧。我和隆美爾去就行。”
塔主老頭兒猶豫一會,搖搖頭,“那你一個人去吧,隆美爾還有其他任務。”
隆美爾心中一緊。
不是吧,都誤打誤撞真的發現了熔爐,還對自己有懷疑?
塔主老頭兒卻沒再看他,而是看向鐘伯陽,淡淡地說,“伯陽,你先去照顧季秋吧。”
鐘伯陽點點頭,起身,邁着小短腿走了。
計夏青挑眉,看了宿白一眼,“我和小白是不是也要回避?”
“不,你們留下。”老頭兒冷聲說着,看了眼隆美爾,無由來的嘆口氣,似乎是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讓我想想。”
青帝陛下有些懵逼地看着他。
塔主老頭兒頭微微垂下,呼吸平穩,仿若睡着了一般。
“老頭兒這是要幹什麽?”她下意識想要問小白,但突然想到小白還在演生氣,只得硬生生轉了個彎,問一旁的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對計夏青還有些膽顫,看着那張冷淡又威嚴的臉,低咳兩聲,“老師思考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計夏青看向低垂着頭閉上眼睛的塔主老頭兒,茫然地眨眨眼。
居然有人思考的時候這麽詭異的嗎?
計夏青看着低垂着頭呼吸綿長又輕淺的老頭兒,心中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悸動。
老頭兒這個樣子,就像……死了一樣。
隆美爾焦躁不安地看着塔主老頭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分幾次緩緩吐出。
仿佛頭頂懸着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随時會斬下來。
而他無能為力,只能等待最終的審判。
“隆美爾,”過了令人窒息的三分鐘,塔主老頭兒終于把緩緩睜開眼,帶着溫和又欣慰的微笑,看着隆美爾,“這次做得很不錯,你立頭功。”
隆美爾暗暗地長出一口氣。
過關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面上帶着挑不出差錯的完美微笑,恭恭敬敬對塔主老頭兒說,“我還會找到更多資料帶回來。”
計夏青皺起眉,和一旁的小龍對視一眼。
就這?
計夏青若有所思地輕輕敲着桌面。剛才老頭兒的怪異舉動,讓她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詞。
長考。
下圍棋的時候如果對一步棋思考很久,稱為長考。一般是在要做極其艱難的落子的時候才會出現。
可是,剛才的塔主老頭兒在抉擇什麽?
老頭兒現在的選擇是放過隆美爾,選擇相信他給的那份“極詭中有未熄滅熔爐”的消息是真的,調虎離山調離精英不存在。
而這個選擇的對面,是不相信隆美爾,将其治罪。
但是……在确實發現熔爐後,隆美爾身上還有什麽疑點嗎?
或者說,老頭兒因為什麽原因,篤信隆美爾真的背叛了巴別塔?
是什麽原因才會讓他這麽不信任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
計夏青微微搖頭,有些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想不通。
剛才老頭兒的舉動實在是太可疑了。
“隆美爾,我知道你是一直想坐我這個位置的,”塔主老頭兒手指敲着桌面,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你對塔主之位一直有野心。”
隆美爾一怔,手猛地握緊成拳。下意識看向一旁的曼施坦因,有點心虛。
曼施坦因挑眉,倒沒有多大意外。
早就知道這個師弟比自己有野心了,他其實也懶得争,這塔主之位給他就給他呗。
“曼施坦因,你不能佛,”塔主老頭兒矛頭一轉,直接看向了曼施坦因,“你答應過我了,你也要争。”
曼施坦因無聊地點點頭,腦子裏卻在盤算怎麽摸魚不被看出來。
“塔主能知道不少秘辛,”塔主老頭兒似乎知道他是這個性子,有意刺激他,淡淡地說,“比如怎麽治好鐘伯陽。”
曼施坦因拳猛地握緊,擡頭,眸光鋒銳如箭。
“當時選擇只救你,一是因為你确實快死了,比鐘伯陽嚴重點,二是因為你是我徒弟,”塔主老頭兒輕笑,“算鐘伯陽命大,挺過來了。”
“鐘伯陽身上發生了什麽?”計夏青沒忍住,看向宿白。
小龍還保持着入戲的冷淡,但聞言,也有些悲傷地垂下頭,輕聲說,“那次事故,曼施坦因都丢了半個腦袋,其餘人全部戰死,院長怎麽可能是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
青帝陛下一愣。
“诶,這就是鐘伯陽為什麽這麽矮的原因嗎?”計夏青的腦回路倒是極為古怪,直接發散到了她一直奇怪的問題上,“他明明和曼施坦因是同輩,而且從鐘季秋是他親妹妹,從她的身高也知道不是基因的原因。”
“您的想象力倒是挺豐富,他的身高倒是就這樣,可能是某種變異,”隆美爾愣了愣,随後搖搖頭,苦笑道,“當時随着極詭的瞬間爆發外,還伴随着劇烈的爆炸,有半截金屬碎片插進了他的顱內,根本沒辦法在百分之百保證存活的情況下開顱手術。”
計夏青沉默了。
“那枚金屬碎片一直是個隐患,所以鐘伯陽情緒不能有大幅度的波動,也不能過于緊張,漸漸的也就一直沒出危險的任務了。”隆美爾繼續解釋着。
這大概也是曼施坦因一直不願意見鐘伯陽的原因之一——他總怕自己的出現會讓鐘伯陽再次想起那一次事故,造成情緒的劇烈波動,從而病發。
曼施坦因的呼吸粗重起來,氣息在鋼鐵的氣管中來回巡游,宛若猛獸憤怒的低吼。
“為什麽,為什麽不救他!”
鐘伯陽和他其實是一類人,都是曾經恃才傲物,現在鹹魚“廢物”。
他有多明白自己是如何的不甘心,不甘心到在每個夜晚都做同樣的噩夢,就有多能感同身受鐘伯陽心中隐藏着的壓抑火山。
“救他要花那麽多的資源,還不一定成功,”塔主老頭兒淡淡地說,“我不做虧本生意。”
“但是,只要你成為了塔主,你就可以動用資源去救他,一切都還來得及。”老頭兒拿捏準了曼施坦因的心思,輕笑道,“就像我當年有權力救你一樣。”
曼施坦因沉默的看了隆美爾一眼。
隆美爾看着自己的師兄,笑笑,“不用顧忌我的感受,都是公平競争。”
曼施坦因緩慢而又堅定地點點頭。
“真是不簡單,”計夏青嘀咕着,“這麽輕易就讓人燃起鬥志了麽?”
“還有你,”塔主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龍,唇角笑意擴大了些,“你也答應過我,答應加入争奪的。”
“她可沒答應,”計夏青搶在小龍前頭說話了,沒好氣地說,“小白當時說你放我走,她就答應你,但我根本不需要你放我走。這個條款就不成立。”
宿白還維持着冷漠,但也微微點點頭。
塔主老頭兒再笑笑,重複了之前的話,“塔主,知道很多密辛。”他看向計夏青,意味深長地說,“包括您想知道的。”
青帝陛下緩緩眯起了眼睛。
“我又争不過師兄們,”小白倒是極為清醒,“師兄們當上塔主後難道會不告訴我真相?”
她順便看向曼施坦因,沒好氣地說,“曼施坦因,就算隆美爾當上塔主,難道就不會幫你救院長?”
曼施坦因一愣,本來憋足了勁的龍突然洩了氣,撓撓腦袋,對隆美爾憨笑着,“也對哦。”
隆美爾沖他善意地點點頭。
要是到時候曼施坦因真的求到了他這裏,他自然不會吝啬。
計夏青失笑,随後得意地看向黑了臉的塔主老頭兒,極其欠揍地說,“你好菜哦。”
她又讨好地看向小白,大聲誇着,“我家小白真聰明!”
宿白想笑,但又保持着現在演出來的對計夏青的冷淡态度,只是鼻音裏輕哼了一聲,看起來頗為傲嬌。
塔主老頭兒也愣了下,驚訝于小龍的回答,但又笑着搖搖頭,有些感慨地拍了拍自己位置,“等你們之中真的有個人坐到了這個位置就明白了。”
“這個位置,其實沒什麽特殊的權力,”他表情漠然,“只有,你們不敢想象的責任。”
“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你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他站起身,走到了地圖前,仰起頭看着上面代表着巴別塔的大紅點,“小白,我會給你一些任務,好好去完成,能幫到青帝陛下尋找真相。”
“有危險嗎?”計夏青撇撇嘴,“有危險就算了,我會自己調查。”
“有危險,很危險,要深入極詭,我指的是真正的極詭,”塔主老頭兒輕聲說,“但是,對青帝陛下的幫助确實很大。”
“我答應你。”在計夏青不贊成的目光中,小龍微微點頭。
“曼施坦因,我也建議你,最好也努努力,”他轉過身,神色冰冷,“等隆美爾真的知道了我知道的,他會不會幫你,可就難說了。”
四人面面相觑。
“散會。”老頭兒一揮手,大步離開。
會議室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直到計夏青站起身,看着突然不說話了的三個人,笑笑,“怎麽?被吓住了?”
“老師這麽認真地說一件事,一般來說不是假的。”曼施坦因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但我想不通,老師為什麽這麽執着于讓我們自相殘殺?”
一直沒走但是存在感極低的太乙輕聲開口,“塔主大人和我說過。”
四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她。
太乙不動聲色地說,“塔主閣下給出的答案,是因為‘劇透’。”
“劇透?”計夏青訝異地念着這個詞。
“對,劇透。”太乙搖搖頭,“我也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是塔主閣下當時說了一句:他讨厭劇透。”
計夏青和宿白交換了個眼神,從對方的眸子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樣的疑惑。
“不聊這些了,我們先走了。”計夏青拉着小龍站起來,手小心又放肆地搭上了小龍的肩膀,沖着這對師兄弟大方笑笑,“我還得哄小白呢。”
宿白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就往外走。
計夏青急忙追了上去,口裏一邊叨叨着,一邊去牽宿白的手。
隆美爾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又過了一會兒,他看向對面發呆的曼施坦因,輕聲說,“你相信我嗎?”
曼施坦因遲疑地擡起頭,“我當然是信你的。”
“但是……老師他說的。”
“你動搖了。”隆美爾輕聲說着,随後苦笑一聲,站起身,唇角漸漸帶上了溫和的笑意。
“師兄,我也不介意和你比試比試,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
“你在想什麽?”回到了家中縮在數據真空裏的兩人不再演戲了,宿白将腦袋擱在了計夏青懷中,懶散玩着青帝陛下的手指。
“我在想……”計夏青無意識地低語着,“為什麽會發現那個極詭中的熔爐呢?”
宿白聞言,略有些詫異地直起身子看着計夏青,“不就是隆美爾拿回來的情報中發現的嗎?”
“不對,”計夏青緩緩搖頭,有些苦惱地揉着腦袋,“我當時有仔細觀察每個人的微表情,隆美爾臉上的震驚不是假的,他也根本沒想到真的有沒有熄滅的熔爐被發現。”
“那……那他真的是伐天計劃的領導者?調虎離山也是真的?!”小龍的聲音有些尖銳,甚至差點破音了。
“沒錯,”青帝陛下毫不遲疑地點頭,“我一開始也以為他是雙面間諜,但鐘季秋的身份一暴露就很明顯了,他确實是站在社團那一邊的。”
“那……不是老師安排他潛伏進去的嗎?”宿白愣愣地說。
“潛伏着潛伏着被同化的諜戰故事也不少,”計夏青眯起眼睛,輕聲說着,“老頭兒的反應也很有意思,他似乎也對找到熔爐沒有絲毫心理準備。”
“按道理,就算是極不可能發生的事,但有線索在先,怎麽說都會有一絲期望吧。”
“他就像根本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一樣。”計夏青一點點分析着,想起了老頭兒詭異的“長考”,嘟囔着,“他好像一門心思要治隆美爾的罪,只是被這突然出現的熔爐打亂了計劃。”
宿白聽着她跳躍式的發言,頭大如鬥,忍不住往女朋友懷中鑽了鑽,舒服地換了個姿勢,“阿青你慢慢想,想到了和我說。”
計夏青聞言失笑,揉了揉小龍的小腦袋,“怎麽你不想想呢?”
“你都想不出來的東西我更想不出來了,”宿白理直氣壯,随後笑得甜蜜,“在阿青身邊,就可以放棄思考了呀。”
青帝陛下笑着搖搖頭,又陷入了沉思。
“太巧了,發現熔爐這件事也太巧了。”
青帝陛下一向相信,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巧合,更何況是這種幾乎完全扭轉了局面的巧合。
她開始自問自答。
“誰是直接受益人?”
“隆美爾。”
“那誰會幫隆美爾?”
“不是那個社團,因為隆美爾不知情,”她閉上眼睛,無數可能在她腦袋中滑過,“既然不是社團,那那個社團背後的極詭中的生靈也就不是。”
“不是塔主老頭兒,因為他也很驚訝,而且很顯然熔爐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也不是第五執,第五執每次插手後的畫風都很不正經。”
“更不可能是周隊,周隊的驚喜和激動也做不得假,而且那是個軍人,一看就不擅長演戲和撒謊。”
她茫然地睜開眼。
“那還能是誰?”
她盯着窗外飄落的一片打着旋兒的樹葉,眉峰緊緊縮在一起。
“巴別塔裏,還有其他勢力?還有其他棋手?”
她看向澄澈的天空。
“是誰?下的這步棋?”
作者有話要說:下這一步棋的人已經出過場了,出場次數還不少,大可以猜猜,猜對了有紅包喲~(狗頭)
【1】周亞夫:西漢将領,駐守細柳營,抵禦匈奴進犯,善于治軍領兵。漢景帝後元元年,蒙冤下獄,絕食自盡。
哎,本來四月是打算日三的,考研黨傷不起,這兩天的大肥章就是最後的瘋狂惹。
但是看到小可愛們的地雷營養液和彩虹屁,我又有鬥志了呢!
平時保持日三,周六周日我盡量日萬!
大家能祝我考研上岸嗎嘤嘤嘤~
感謝在2021-03-30 22:54:43~2021-03-31 23:39: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無情荔枝、小蝦米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