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借宿

五百兩黃金加上一張房契,受到嚴重刺激的福伯也不管什麽主仆之別了,一邊捂着胸口一邊教育:“王爺,持家過日子講究節儉。咱們王府這麽大,到處都得花錢……”

楚昭淩是福伯看着長大的,表面是主仆,實則是親人。楚昭淩從來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唯獨對福伯多了些尊敬。

面對言語激動、滔滔不絕的福伯,楚昭淩一聲不吭,乖乖聽訓。但也沒怎麽往心裏去。

說累的福伯緩了口氣,提起了別的事:“王爺也老大不小了,該娶親了。趁着我還能動,好給您帶孩子。”

楚昭淩終于有了點反應:“此事不急。”

他不急,福伯急了:“還有不到半月過年,過了年您都二十七了。尋常家的男子十五六歲就娶親了。怎麽還能不急呢!”

一旦話題歪到娶親生子、繁衍後代上,再不善言談的長輩都能超常發揮。何況福伯本就健談 ,一句沒說完,另一句都排上隊了。

整整半個時辰,在得到楚昭淩‘遇到合适的就娶’的保證後,福伯才終于住了嘴。

從房間裏出來,只見葉青衣坐在庭院裏一棵樹的樹上,搖着扇子。以他的武功,想聽清剛剛屋內的談話,不過易如反掌。

楚昭淩眯了眯眼,非常不爽。

葉青衣不怕死道:“福伯之前教育我們要節省花錢,我尋思王爺作為一府之主,哪能不以身作則。再說了,您養沈公子比養媳婦還費錢,是得好好反思一下。”

“都說丈夫給媳婦花錢天經地義,這沈公子又不是王爺的媳婦,給他花那麽多錢做什麽。”

跟葉青衣生真氣,死人都能讓他氣活了。

楚昭淩不想英年早逝,用內力“拾起”地上一枚小石子,朝葉青衣丢過去。

葉青衣急忙躲閃。幾乎是同一時間,“咻”地一聲,小石子牢牢嵌進他剛剛坐的樹枝上。但凡葉青衣慢一點,都得“血濺當場”。

“脾氣真差。”葉青衣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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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故當然不知道楚昭淩遭遇了什麽,按照房契上的地址,成功找到了鋪子。

一共三層,從外面看豪華又氣派,地段也很不錯,拿來開酒樓再合适不過。

打開門看裏面,裝潢也很新,柱子上刷的漆光亮見人,沒有丁點裂紋和老舊感。

“這麽好的鋪子,怎麽就擱置了?”沈故不解嘀咕。

身後的多喜試着道:“可能是攝政王太忙,顧不上經營。”

沈故一聽:“有道理。”

沈故從小就想開家店,當個小老板,賺點小錢錢,不用受人管束。沒想到上輩子沒來得及實現的願望,這輩子給補上了。

他一錘掌心:“開幹!”

賺錢釣魚兩不誤!

“多喜,你去買一些紅紙和筆墨來。”

多喜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去辦了。只留沈故自己,在腦子裏設計規劃酒樓。

此事沈故也是第一次做,并沒有經驗。若說有什麽優勢的話,不過是一些現代人的思維和眼光。

“就算賠了。”沈故摸着鼻子,自言自語,“應當也不打緊。”

朕人美錢多!

多喜動作很快,前後不過一刻,便拿出沈故要的東西回來了。

沈故将紅紙鋪子地上,拿起毛筆,蘸上墨,在紅紙上方的中間處寫了兩個大字——招聘。

接着另起一行,頂頭寫道:

一、掌櫃。

具體要求:有一年以上做掌櫃的經驗,熟練掌握賬務處理,為人誠實本分,穩重踏實。

薪俸:每月十兩白銀,絕不拖欠。

多喜被薪俸吓了一跳:“公子,薪俸太高了。”

沈故一停:“嗯?高了?”

多喜點頭。

“那五兩呢?”

“也有點高。一般都是二三兩。”

沈故想了想:“那就四兩吧。”

說着,便把“十”改成了“四。”

修修改改全部寫完後,沈故又認真謄寫一遍。之後将它交給多喜:“明天弄點漿糊,貼在外頭。”

房子裝潢沈故很滿意,不準備大改裝,只需添置些桌椅即可。這些東西得去木匠鋪定做。沈故問多喜:“你知道哪裏有木匠鋪嗎?”

多喜點頭:“我進宮前在都城待了一年多,公子跟我來。”

找了家大的木匠鋪,沈故告訴木匠需要做的東西,以及形狀和具體要求。遇到說不明白的,沈故就邊畫邊解釋。全部敲定好,天已經黑了。

交了定金,沈故離開木匠鋪。

“公子,我們要回宮嗎?”多喜小聲問。

沈故四下看看:“不回,皇宮離的遠,進出也麻煩。咱們去別處借宿。”

一炷香後,多喜擡頭看寫着“将軍府”的門匾,上前敲門。

這回開門的是門童,不知沈故身份,便問:“公子找誰?”

“我叫沈藍衣,你只管進去通報。”

福伯聽完門童的轉述,連忙趕到府門口。見真是沈故,內心叫苦不疊:這小祖宗怎麽又來了。再來幾回,将軍府都得讓他搬空了!

“福伯,我來借宿,順便蹭飯。”沈故毫不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問,“不知趕上沒趕上?”

“公子哪兒的話,快請進。”福伯只能樂樂呵呵把人請進來,扭臉吩咐一旁的下人,“去叫王爺,說沈公子來了。”

“我親自去。”沈故哪能錯過在楚昭淩跟前刷存在感的機會,“你帶路就好。”

楚昭淩的生活單調到無聊,有政務時處理政務,沒政務時就回府看書,每個月會去校場兩次,跟士兵們切磋。

這會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楚昭淩便在書房裏看書。身旁無需人伺候,房間內外都格外安靜。

“王爺!”恰在此時,外頭響起一陣呼喊,“出來吃飯!我餓啦!”

楚昭淩皺眉,這聲音怎麽聽怎麽熟悉。

“你不開門我進去了!不許生氣,不許打我!”

接着是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門被打開,沈故走進來:“晚上看書傷眼,咱們吃飯去吧。”

楚昭淩納悶地看了他一眼:“不回宮,來這裏幹什麽?”

“酒樓的事還沒弄完,皇宮進出也不方便,路還遠。這些日子我就住在你府裏了。”

“……我同意了?”

“王爺宅心仁厚,心地善良,自然不忍心我露宿街頭。”千穿不穿馬屁不穿,沈故小嘴抹蜜,一頓狂吹。

“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楚昭淩把這兩個詞放在嘴裏品了又品,越品越不是滋味,一陣冷笑,“那你倒說說,我如何宅心仁厚、心地善良。”

沈故脫口回答:“王爺守家國不失寸土,護黎明百姓安全。這就是最大的善良。更是大義。”

“我手上沾滿鮮血,無數條生命葬送在我手裏。”楚昭淩像個固執的孩子,一定要改變沈故的想法,因為他從未覺得自己是好人。這種評價,在他看來是諷刺和嘲弄。也不需要。

沈故一聳肩:“出發點不同而已,反正我覺得你人很好。沈國百姓也認為你是大英雄。”

楚昭淩被誇的別別扭扭,書扔到桌案上:“吃飯,餓了。”

沈故屁颠屁颠跟在身後:“你答應我借宿了?”

“再問把你扔出去。”楚昭淩訓斥。

沈故立刻閉嘴。

晚飯楚昭淩會和門客一起吃,方便交流事情。不過今晚多了個沈故,大家有很有默契地緘默不語。

沈故挨着楚昭淩坐,低頭扒飯。像個坐在家長身邊好好吃飯的乖寶寶。

葉青衣一刻閑不住,戲精上身:“王爺,今晚您要去哪裏睡?人家都獨守空房很久了。”

楚昭淩甩給葉青衣一記刀子眼:“不吃就出去。”

葉青衣假哭幾聲:“王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人。當真是無情。”

完全沒有“新歡”自覺性的沈故繼續吃飯。

葉青衣身旁的白衣男子燕微雨無奈搖頭,給他夾了塊排骨,溫聲道:“好好吃飯。”

葉青衣要是聽話,就不叫葉青衣了,繼續叭叭:“我今日讀了個故事,說一個女子慘遭負心漢抛棄,投井自盡後化為厲鬼,專殺世間負心漢。王爺當心此鬼半夜去找你!”

楚昭淩這回連眼神都懶得給。

別看葉青衣長得人模人樣,實際就是個小潑皮,跟這種人認真就輸了。

倒是一直埋頭吃飯的沈故,小聲開口:“能不能好好吃飯,別……別說這些。”

葉青衣一挑眉,不僅沒停,還聲情并茂起來:“那女鬼舌頭一尺長,眼如銅鈴,眼角還往外滲着血。手化為利爪,專掏人心!”

“再多說一句,本王就把你的舌頭拽成一尺長。”楚昭淩側隐隐地開口。

為了保住舌頭,葉青衣立刻閉嘴。

用完飯,衆人散去。楚昭淩也回到房間,洗漱完,躺到床上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快睡着的時候,聽見門外有人說話:“楚昭淩,你睡了嗎?”

楚昭淩正處于将睡未睡的狀态,各方面反應略遲鈍,沒辨出聲音的主人。以為是葉青衣玩心作祟,扮鬼吓他。

翻身下床,用力拽開門:“你……”

門外的人讓楚昭淩硬生生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好懸咬了舌頭。

沈故站在門口,頭發散開,沒了發冠的約束,發絲有些淩亂,柔軟地垂着。眼巴巴地望着楚昭淩。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作者有話要說:

葉青衣:平平無奇的助攻小天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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