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出事

過了十五,日子像是加了速般,轉眼就進了二月。

晚上,回了府的楚昭淩和往常一樣,坐在書房裏等“鬼混”的沈故回來吃晚飯。

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門口傳來腳步聲。

每個人的腳步聲都不同。楚昭淩幾乎是瞬間便聽出了腳步聲的主人。

很快,書房門被推開,沈故抱着一個方形盒子走進來,放到桌子上,拍了拍盒蓋:“猜猜是什麽?”

楚昭淩看了眼:“吃的。”

“不對,再猜!”

“玩的。”

沈故:“……”

合着我就會吃喝玩樂是吧。膚淺!

沈故直接打開盒子。碎銀子和銅錢摻和在一起,裝了滿滿一盒。往前推了推盒子:“這些都是酒樓賺的,給你。”

“我不要,你留着吧。”楚昭淩不差這點錢,更何況這是沈故自己辛苦賺的,他不能要。

“我也有一盒。咱倆一人一盒。你給我房契,賺的錢分你一半是應該的。再說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賺錢,叫第一桶金,必須跟重要的人分享。”

最後一句話讓楚昭淩不由得舒展開眉目:“只收這一次,下次不用給了。房契放着也是放着,給你還能發揮它的價值。”

沈故欣然同意:“好!”

翌日,福伯和往常一樣核對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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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福伯擡起頭,神情立時悲怆起來:“王爺,府裏真沒什麽值錢玩意兒了。”

五百兩黃金、房契、玉佩、金貔貅。一筆一筆福伯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這些東西放到一起,可是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結果都被王爺送人了!

楚昭淩抱着盒子,趕緊解釋:“我不拿,我送。”

說着,就把盒子放到桌上,打開蓋子。

王府家大業大,每次進賬出賬起碼都是百兩銀子打底,這些小錢福伯都看不上眼。後來又一想,王爺是怎麽得來的這些零零碎碎的錢。

福伯腦回路清奇:“王爺您……乞讨去了?”

“……”楚昭淩,“酒樓賺的,有我一半。”

福伯了然:皇上開的酒樓賺錢了。

按這個标準看,确實不少。

但是……

福伯瞄了眼明顯很開心的王爺,默默把話咽回肚子裏。

這不就是用西瓜換芝麻麽。搭進去這麽多東西,就換來一盒子散錢,這買賣虧到家了。王爺竟然還這般高興。

楚昭淩可不管福伯是怎麽想的,興致勃勃:“數一數,都記在賬上。”

福伯照做,先把碎銀子和銅板分類挑好,随後拿出小秤,碎銀子放在上面秤。秤砣和秤繩保持平衡後,福伯看了看秤杆上的刻度,驚呼出聲:“竟然有五十兩!”

開業才一月就賺了五十兩銀子,這生意得多好!

楚昭淩心情更加愉悅:“這只是一半。”

福伯更吃驚了。

尋常人家一月收入二三兩銀子已是高收入。酒樓才開了一個月啊,就這麽賺了一百兩銀子?!

楚昭淩捏起一塊碎銀子:“皇帝當不好,經商倒是很有一套。”

難怪要嚷嚷着開酒樓,還真不是随便玩鬧。

第一個月就賺了這麽多錢,沈故自然激動得睡不着,拽着楚昭淩絮絮叨叨說了一晚上。

按沈故的話說,能賺這麽多錢,他之前結交的那些富家公子哥功不可沒。吃火鍋吃上瘾,隔三差五就來一次。點起菜來毫不手軟,一次能花出去一兩銀子。

還說一旦其他酒樓發現火鍋賺錢,也會賣,客人就會被分走。所以這個優勢保持不了多久。

總之說了很多很多。

楚昭淩難得見沈故認真思考、籌劃什麽。

也許,他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情。

見福伯秤完碎銀子,楚昭淩又把它們放到盒子裏,蓋好抱起來:“入賬吧。”

話落就抱着盒子走了,只留下桌上一大堆銅錢。

一臉懵逼的福伯:???

入賬可以,銀子留下啊!

沈故絲毫不知道自己留給福伯的印象發生了轉變,起床後就直奔酒樓。

店裏的客人很多,放眼望去幾乎沒有空桌。沈故開心一笑,悄悄進了後廚。

廚師跟幫廚忙得不可開具,沈故看了一圈:“多喜呢?”

來後廚端菜的店小二抽空回了句:“跟着雜役出去買食材去了。”

沈故了然,走到空的竈臺前,開始挽衣袖。

旁邊的廚師見了立刻道:“公子想吃什麽跟我說,我來做。廚房油煙大,公子還是快些出去吧。”

沈故解釋:“我不餓。我就是想研究研究新菜。”

對着竈臺看了半天,沈故也沒想到什麽新菜品,表情凝重。

他的廚藝是爺爺去世後被迫一個人生活慢慢學會的,只會些家常炒菜,實在想不出什麽新鮮玩意兒。

似是猜到了沈故的想法,廚師緩緩道:“公子其實不必擔心,就算以後其他酒樓也有火鍋了,但第一家永遠是咱們酒樓,先入為主的印象很重要。只要保持住,生意應該不會太差。”

“而且我覺得既然火鍋這麽受歡迎,為什麽不把它做細做好。”

沈故一愣,眨巴着眼看他。

對方意識到失言,連忙垂下頭:“我……我就是随便說說。”

“你說得沒錯!”沈故眼睛亮亮的,“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沈故上到三樓,進了最裏側的雅間。

他把這間留出來給自己當書房。為了像那麽回事,沈故還特意寫了兩個書法卷軸挂在門兩側。

左邊:客源滾滾!

右邊:日進鬥金!

多麽樸實無華的願望。

沈故坐在桌案前,抄起毛筆在紙上畫了幾口鍋,墨跡晾幹後疊好放進懷裏,動身去上次做銅火鍋的鐵匠鋪。

到了那裏後,把圖紙給老板看:“能做吧?”

“可以。”鐵匠鋪老板痛快應下,“還是用黃銅?”

沈故點頭。

古代沒有不鏽鋼,唯一适合的就只有黃銅了。

交完定金,沈故離開鐵匠鋪。回酒樓的路上,又碰到一個挑筐的男子。

男子正步伐匆匆地往前走,看竹筐的搖晃程度,應當是空的。

也不知怎的,沈故就是覺得這個筐有問題。強烈的直覺促使沈故毫不猶豫擡腳跟上去。

有問題正好順藤摸瓜,沒準能找到販賣私鹽的老巢。若是沒問題……就當走一走鍛煉身體了。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沈故隔了将近十米跟着他,不容易被發現。跟了大概有半刻鐘,男子離開主街,拐進了一條巷子。

沈故站在巷子口,咬了咬嘴唇,繼續跟上去。

進了巷子後,周圍都是人家,人漸漸少了起來。而男子還在繼續往前走。

頭一次做這種事的沈故眼睛緊緊鎖住前面的男子,生怕對方突然轉頭。一邊想退縮,一邊戰戰兢兢繼續跟。

眼瞅越來越偏僻,沈故的耐性一點點磨光,對方終于進了一個門口。

沈故視線上移,落在門匾上。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大字——義莊。

誰好端端的挑着筐往義莊裏跑?!

這裏面正常就有鬼了!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這就去找楚昭淩,讓他派人來搜查這裏!

一扭臉,身後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位男人。身材高大,臉上有一道疤痕,正目光不善地盯着沈故。

空氣有一瞬凝固。

“嗚嗚嗚~”沈故突然掩面嚎哭,“爹啊!你怎麽就這麽走了!留兒一人在世上可怎麽辦吶!日子沒法過了!”

哭完還不忘跟對方互動:“大兄弟,你也來買棺材?”

“是啊。”刀疤男嘴角泛起一絲滲人的冷笑,“正好我們一起進去。”

沒忽悠住。

“不用了,我看這兒好像不賣棺材。”

沈故邊說邊跑,刀疤男眼疾手快将他擒住,冰冷的匕首抵在沈故脖子上:“不想死就跟我進去。”

刀架在脖子上,沈故竟突然冷靜了下來,不慌不鬧,繼續忽悠:“我真是給我爹買棺材來了,他老人家還等着下葬呢,耽誤了吉時不好。”

刀疤男懶得聽他廢話,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別廢話!走!”

沈故被迫跟他進了義莊。

義莊裏一口棺材沒有,全是食鹽,散放在草席上。有不下十名年輕的挑夫正在往竹筐裏裝鹽,裝了小半筐,剩下的位置用蔬菜填滿,或是土豆或是胡蘿蔔,最後再用白布蓋住。

跟沈故之前在飯館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除此之外,院子裏還有四名守衛。

刀疤男似乎是這裏的頭,審問沈故:“誰派你來的?”

沈故面上不顯,大腦卻轉的飛快。

絕對不能承認自己在調查私鹽一事,不然一定會被滅口。裝傻充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敢販賣私鹽,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主兒,他們可不怕殺人。

沈故故作無奈的嘆出口氣:“我爹死了,我這個當兒子的買口棺材葬他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什麽誰派我來的?聽不懂。”

刀疤男用白布擦拭着匕首:“不說實話,信不信把你耳朵割下來!”

沈故毫不猶豫:“信!”

随即破罐子破摔:“但我真不知說什麽啊。”

刀疤男咄咄逼人:“你不是買棺材嗎?為什麽不進來?為什麽看到我就跑?”

“我老遠看着上面的牌匾老舊不堪,還有裂痕,以為這裏早就不賣棺材了,所以就沒浪費時間進來。”沈故腦子就沒這麽靈活過,“你長得這麽怕人,換個人也得跑。”

刀疤男沉默下來,不知道信沒信。

“老大,我看他真是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不像是官差。”其中一名守衛開口,“官差一個個長得都尖嘴猴腮的,也沒他水靈。”

聽到此話的沈故恨不得給他磕一個:您說的都對!快說服你們頭放了我!

刀疤男并不松口:“那也不能放過他!”

抓都抓了,豈有放的道理。

守衛打量一圈沈故,發出一聲賊笑:“我看他有幾分姿色,不如送去那裏。”

刀疤男沉默半晌,給守衛使了個眼神。

根本沒給沈故反抗的機會,口鼻突然被人捂住,迷藥吸入鼻腔,沈故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鞠躬~

方便大家理解,換算一下:1兩銀子=500RMB。此兌換标準是我瞎編的,服務于劇情,不必細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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