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同塌而眠你見過哪家夫妻分床睡的?……

沈沛握着一把五十兩的碎銀子,當着若冉的面一粒一粒的裝到荷包裏,那挑釁十足的模樣,讓若冉有些哭笑不得。

她的确是想要銀子,卻更想轉移沈沛的注意力,若冉其實并不喜歡,把自己的悲傷講述出來讓旁人知道。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若冉并沒有太多傾訴的欲·望,她今日哭是因為情緒崩潰,從沒有人會知道她介意一只包子。

可這件事情卻誤打誤撞的被沈沛撞破。若冉哭過崩潰過……可哭過之後,于若冉而言一切還是要回到正軌,才是最好的。那是若冉的過去,無論悲傷,痛苦,還是遺憾,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和旁人無關,和沈沛亦無關。

沈沛可以陪她一時,卻不一定能夠陪她一輩子,感同身受這種事兒原本就是謊言,她和沈沛的地位從來都是不平等的。

若冉又能去要求沈沛什麽?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好在沈沛也沒有胡亂承諾什麽,他說他們倆這樣就好好的……可若冉卻不知道他們倆還能這樣好好的多久。

但這件事也不是若冉應該操心的,沈沛只要一天不娶王妃,她的日子就不會有任何的變化,在哪裏當差不是當差?

旁的主子可不會想着彌補她兒時的遺憾。

若冉還在想入非非的時候,景府的丫鬟已經端了水和帕子上來,伺候她淨手。

以往都是若冉服侍旁人的,今兒個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可若冉只是愣了愣,便不再亂動,安安生生的聽之任之,多少還是不習慣的,可比她更不習慣的是沈沛。

那侍女靠近他一些,就被沈沛喝退,“這兒用不着你,下去。”

那侍女雖然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多言,甚至連面色都沒有任何一樣,恭恭敬敬的把水盆放下便離開,若冉見狀走了過去,拿起一旁的帕子,“爺是不習慣讓旁人伺候?所以才帶奴婢來揚州的?”

“不是。”沈沛一把搶過若冉手裏的帕子,一股腦兒浸到水盆裏,“難不成你以為,爺就離不開你了?”

沈沛随意的擰了擰帕子,就往自己臉上抹,若冉忍俊不禁,“爺,帕子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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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沛的手微微一愣,卻并不打算把帕子調整過來,順勢擦了擦臉就丢回水盆裏,“帕子反了有什麽關系?瞎矯情。”

若冉:“……”

其實假扮夫妻這件事兒,若冉還可以用銀子來說服自己,可真正讓她為難的是卧室裏只有一張床,還有一張是軟塌,若冉看了眼軟塌,慢慢的走到床邊,想抱一床被子過去,打算在軟榻上對付一宿。

手還沒碰到被子,就被沈沛按住,“你又要折騰什麽?”

“您在床上睡,奴婢去塌上睡,奴婢每日醒得早,早些起來便是,不會被人發現的。”若冉可不願和沈沛同塌而眠,先前在船上她暈的迷迷糊糊,如今可不敢造次。

“你把被子拿走了?我蓋什麽?”沈沛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就那麽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看的若冉只覺得自己在做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

“那,您也不能不給奴婢棉被不是…這不,有兩床…”若冉雖然不太怕冷,卻也不是不會冷的。

沈沛卻沒搭理她,幹脆利落的把人扯向自己,霸道的讓若冉陪他一起睡,這話說得總會讓若冉想起一些旖·旎的畫面來。

其實吧,這些事情,她當真也沒什麽所謂的……

可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爺,這可是在人家府裏,您動靜小點兒。要是傳出去會被人說閑話的。”

若冉說的認真,沈沛已經冷的快要麻木,壓根沒有旁的心思,乍一聽見這話,還有些莫名其妙,等到反應過來之後,臉都黑了,“你什麽意思?”

若冉扭頭看向沈沛,又想起了在船上時候聽到的那些喘·息,她只當沈沛忍得辛苦,原本還以為……

“你把爺當什麽人?”沈沛臉色黑的可怕,若冉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也知道自己誤會了,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挺尴尬的。

她拉着被子,讨巧賣乖,“爺,奴婢有些困了。”

沈沛半句話都不想多說,只覺得若冉無時無刻不在浪費他的心意,他明明只是怕她睡在軟塌上冷而已。

若冉不習慣和旁人同床共枕,難道他就習慣?

沈沛同樣也是不習慣的。

“懶得搭理你。”沈沛氣呼呼的卷了卷被子,背對着若冉,兩床被子疊在一塊兒,若冉平躺着,沈沛側躺着,中間漏了好大一塊地方。

若冉一動不動的,也不敢睡,她看着沈沛的背影,若有所思……

“爺……您明日要做些什麽?”

“哼。”回應她的是沈沛的冷哼。

“那奴婢明日要做什麽?”若冉繼續問道,“您有沒有什麽事要吩咐奴婢的?”

沈沛還是不理,只是這江南的夜晚,當真是冷的有些令人發指,炭火盆不能放靠的太近,可沈沛是真的冷。

然後若冉就瞧見沈沛緩緩的側過了身,學着她的樣子抓着被子看向床幔,微微的扭了扭頭,“呵。”

若冉伸出手,扯了扯沈沛的袖子,“您不要生氣好不好?”

沈沛還是不搭理她,若冉湊了過去,開始說花言巧語,“…這不是,奴婢想着日後您去見那些鹽商,他們定會給您送些揚州瘦馬……”

“到時候……”

“閉嘴。”若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沛粗暴的打斷,她這話什麽意思,沈沛當然也聽的懂,只是他不願聽到揚州瘦馬這幾個字,更不願聽見若冉這般輕慢自己,“不要提什麽揚州瘦馬,盡倒胃口。”

若冉愣了愣,又被沈沛抱在懷裏,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頸側,如同在那艘船上一樣,模糊了邊界,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你也不準再說這樣的話,爺不會對你做什麽,好好睡覺。”

沈沛聽不得這樣的話,他不願若冉自己這麽說,同樣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對她議論紛紛,所以,沈沛什麽都不會做。

可他他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想起方才若冉問自己的話,不情不願的開口,“明日去買些珠寶首飾,是給你自己選的,若是你自己選不出,就想想昔日給福安選首飾是怎麽選的。”

“奴婢一般,都是選庫房裏不能折現的送過去的……”非富即貴,很适合福安。

沈沛:“……這些話,往後就不必在爺面前說了……你自個兒心裏有數就好。”

要是被福安知道,指不定又要鬧。

若冉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輕輕的應了聲,沈沛之後又和她說了許多話,說到最後他自己先撐不住睡了過去。

若冉見沈沛熟睡之後,小心翼翼的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太溫暖了。

可若冉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聽見沈沛的喃喃低語,“阿冉……冷……”

若冉只覺得心情複雜,她有時候,當真真不知要如何面對沈沛,沈沛總是有半分能讓她不知所措,無法招架……

若冉見他嚷嚷着冷,只能靠過去,伸出手攬在他的腰上,這種肌膚相貼的動作,當真是會讓人生出錯覺來的。

“王爺啊…你能不能…”若冉輕啓紅唇,似乎有千言萬語,卻還是消弭于唇齒之間……

若冉覺得自己這一宿怕是要睡不好的,她得好好盤算着,明日要如何問沈沛要銀子才好。

……

翌日一早,若冉半夢半醒間,只覺得心裏堵得慌,還以為是自己昨日想銀子想的太過分,導致心思郁結,結果一低頭才發現,沈沛枕在她胸·口睡着了……

若冉也不知道,沈沛是怎麽辦到的。

更讓若冉覺得無奈的是……

沈沛還沒醒過來。

若冉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屋子裏是有刻漏的,可如今這樣的情況,也沒法起身去看看,想把沈沛喊醒吧,就怕他發脾氣擾的景府衆人都不安生。

明日便是景家族長的五十大壽,這幾日府中也有許多的客人,幾乎都和他們安排在一處,許是就在隔壁院落,沈沛在清醒的時候都不一定會給人面子,更何況是睡着被吵醒。

若冉只能委屈自己,等沈沛睡到自然醒,偏偏她如此忍辱負重,沈沛還嫌“枕頭”硌得慌。

沈沛睡了足足有一個時辰,睜開眼瞧見若冉,倒是挺疑惑的,“你什麽時候醒的?”

若冉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奴婢比您早醒來一個時辰。”

“這天寒地凍的,怎麽不多睡會兒?難道是因為這裏的床睡得不舒服?”沈沛優雅的打了個哈欠,眼睛微微的睜開了些,複而又合上,“的确……這床睡的也不怎麽舒服,尤其是枕頭,硌得慌。”

若冉:“……”

“王爺您還是快些醒醒吧……景公子已經派人來催您了……”若冉面無表情的看着床幔開口,也不知一個時辰之前,到底在感動誰。

“爺,您方才枕着奴婢的手臂睡了一個時辰,奴婢的胳膊都麻了,您要給多少銀子的補償?”若冉越想越覺得不甘心,索性就問了出來,沈沛聽到這話猛然睜開眼睛,看了眼她的胳膊,順手捏了捏。

“都是骨頭,怪不得這麽硌得慌。”沈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只見若冉的臉色愈發差了,“您還是快些起吧…不要再說話了…”

雖然嘴裏說着起,可她自個兒也還沒動,着實低估了江南的冷,沈沛更是半點不願意動,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若冉率先戰勝了寒冷,飛快的穿好自己的衣服。

卻不是她平日穿習慣的窄袖。

廣袖飛舞的衣裙,若冉多少還是有些不太習慣,沈沛帶她來江南的時候,可是什麽都沒有帶的,這些衣裙是臨時停靠在沿途的城鎮買來的。

做戲就是要做全套才是……

“這邊的人,都不怕冷嗎?”沈沛在若冉不停的催促當中,總算不情不願的起來,任由若冉給他穿好衣服,“這屋子裏,怎麽能比外頭還要冷?”

“您問奴婢?奴婢怎麽會知道呢?您與其在這兒抱怨太冷,還不如快些把事情處理完了,我們早些回去呢。”若冉連哄帶騙的把沈沛哄起來,打開門就瞧見院子裏頭站着好些個侍女,她錯身讓侍女進屋。

親自絞幹帕子遞給沈沛,沈沛慢慢吞吞的洗了臉,任由若冉替他束發,他們倆一個做的習慣,另一個等的也已經習慣。

倒是看傻了一旁的侍女,可她們也是見過場面的,卻不至于往旁的地方去想,只會覺得是沈沛和若冉二人感情好。

若冉也不會去解釋什麽,最終他二人便在一衆侍女豔羨的眼神當中走了出去,景浔早早的在朝陽院外頭等着,見他們出現,立刻迎了上去,“沈郎君,沈夫人。早膳已經備好,請這邊走。”

不同于沈沛的坦然,若冉每次聽見沈夫人這三個字的時候,都容易晃神。

若冉其實極少有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和沈沛同桌吃飯的經歷,因此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忐忑的,好在景家的這些女眷,都是極具有分寸的。

并未讓若冉有多少的不自在。

早膳過後,沈沛和景浔一道出了門,若冉便由景家的嫡系女眷照顧,景浔幾個姐姐和妹妹,年紀和若冉差不多,景浔的姐姐成了親,此番回娘家是為了參加父親的壽宴,至于景浔的妹妹,也大多數都定了親。

因景浔再三交代不可怠慢若冉,于是這些景家的姑娘們,便鉚足了心思要好好招待若冉,尋些有趣的玩意兒讓若冉開心。

可景家出來的姑娘們,平日裏的樂子,都是吟風弄月,寫意山水,彈琴編曲……平日裏也沒有什麽樂子,倒不是家裏不許,而是她們根本不願…

于是這些個景家的姑奶奶和姑娘們,便帶着若冉去了水榭聽書煮酒,便是那個沈沛覺得多半腦子有毛病才會去的地方……

若冉:“……”

煮酒也就罷了,聽書能不能就算了?她着實不太有興趣。

“沈夫人,您平日在家裏,都做些什麽?”

若冉聽到這問話,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聽書煮茶。”

聽沈沛叨叨,順便給他煮醒酒茶,還得捧上一顆糖。

“賞花,賞雪。”

看王府裏的花開的如何,摘下來做糕點,順便指揮指揮人掃掃院子裏的落雪。

若冉此話一出,惹得一衆姑娘們豔羨不已,江南雖有雪,卻很快就會化,從未見過京城的鵝毛大雪。

“聽兄長說,京城的雪美極了,沈夫人您可以給我們講一講嗎?”

“是呀是呀,我們長這麽大還從未去過京城,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去。”

“沈郎君待您可真好,來江南辦事,還帶着您一道……”略略豔羨的聲音傳過來,若冉只覺得愈發恍惚起來,想讓她們不要用尊稱,卻是一個都不聽。

若冉只能心虛的承受着,她見景家這些姑娘們有興趣,便說了一些雪景……

就在若冉絞盡腦汁的時候,腦海裏浮現出來的便是靈順寺的臘梅……還有,回府之後他被迫花了許多的梅花,最後還被沈沛諷刺不如貓兒踩的。

因為若冉引出了話頭,幾個姑娘們來了興致,就要去作畫……這大冷天的也不知是怎麽想的,都不怕凍手。

她們邀請若冉一起參加,若冉擺了擺手,推說想多看看江南的宅院,便沒有參與進去。她坐在涼亭裏,遠眺湖面看風景。

卻不知自己早已成為了她人眼裏的風景。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景家這些女眷們,畫下了她形容的雪景,同樣的也把沈沛和若冉畫了進去。

“這……”

“沈夫人說起那場雪的時候,形容的那麽美,我們便猜測,您一定是和沈郎君一道看的。”

那副畫最終送到了若冉手裏,若冉收到這畫,由衷的道了謝,“幾位姑娘畫技精湛,我倒是不知,自己原來這般的好看。是不是你們幾個為了哄我開心特意畫的?”

靈順寺那場雪的确是漂亮的很……

她高興是因為雪漂亮,更因為她賺到了銀子。

若冉平日裏哄着沈沛,此時有心想要哄幾個姑娘,當然是手到擒來,沒一會兒功夫,就把幾個姑娘哄的眉開眼笑的,同時也忽悠的她們終于放棄談古論今。

只煮酒賞景。

可更多的話題,卻是圍繞在沈沛和若冉的身上,她們一個個的,成親了的成親了,還未成親的也都定了親,見沈沛和若冉郎才女貌,便想要多聽些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

若冉:“……”

她和沈沛,到底哪裏來的愛情?

她說的好聽點只是秦王府非常體面的大丫鬟,再不濟一點,便是通·房丫鬟,要去哪裏扯愛情?

但是這會兒若冉牢牢的記住屬于自己的責任,不得已清了清嗓子,不得已編出了一段,纏綿動人的愛情故事。

比如什麽沈沛雪夜給她尋一盒糕點之類的……

聽得幾個姑娘們眼淚汪汪的,直說平平淡淡才是真的。

看的若冉當真是于心不忍,事情是真事兒,只是人有點不太一樣,尋糕點的人是她,吃的人是沈沛。

僅此而已,當然沈沛也陪同她一起,只是不肯下車……因為冷。

然後……景府的流言又有了新的變化……

聽說沈郎君對沈夫人極好的,雪夜還能去給沈夫人尋一盒糕點,只可惜人還是非常的摳摳搜搜,零花錢依舊不肯多給一錢銀子。

聽到新流言的沈沛:“…………”

到底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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