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那是他心底的傷【三合一】那段稚嫩歲……
沈沛讓俞長勝朝各州縣發布了通緝令,而後又三令五申不得傷其性命,雖然這要求怪異非常,可俞長勝卻松了一口氣,只覺得這樣的主子反而是要正常一些的。
只是這通緝令的細節,還是要與兄長商議的。
緊接着俞長勝去東宮找了俞森。
俞森又去請示沈靖。
沈靖親自下了密令,讓各州府衙配合暗中調查,目的簡單明确,找到人卻不能傷了人。
沈沛完全不知道兄長在背後到底為他做了什麽,他這些日子過得并不舒坦,心裏像是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也不知什麽時候可以痊愈。
秦王府風平浪靜,秦王并沒有因為若冉的離開而雷霆大怒。
只是沈沛越來越沉默寡言,越來越喜怒不形于色,面對姜州的時候,倒是會故意透露出一些情緒,讓姜州放心一些。
這樣的日子其實過得并不好受,沈沛卻甘之如饴,只可惜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多久,姜州就按奈不住,“秦王殿下,還請您盡快下定決心。”
沈沛晃了晃酒杯裏的酒,倒是耐心十足,秦王府如今清清冷冷的,沈沛回了府也沒有要見得人,他也不怎麽想回去。
與其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倒不如看姜州做夢來的有意思的多。
“舅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已經部署了那麽久,你在擔心什麽?”沈沛看着姜州漫不經心的笑,“畢竟目前朝中局勢不算明朗,本王的皇兄如今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本王若是想做什麽,一個亂臣賊子的名頭扣下,本王和舅舅所有的心血都要付諸于東流……”
“舅舅……你可甘心啊?”
沈沛半真半假的開口,說的話倒是非常漂亮,為自己考慮,也為姜州考慮。
“況且……母後有兩個兒子,她雖疼我,可皇兄是太子……對于母後而言誰當皇帝有什麽區別?橫豎她都是太後,所以母後久久不願給一個賜婚懿旨……”沈沛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領早已經爐火純青。
姜州和皇後兄妹倆早有嫌隙,皇後是個聰明人,雖然想要保住家族,卻也知道自己的責任,并不會被姜州牽着鼻子走,可在姜州的眼裏便是妹妹“背叛”了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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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靠不住,這才想要推女兒上位。
“真是女大不中留!”姜州氣急敗壞的罵道,可姜州雖然生氣,卻也是非常的克制,并沒有說什麽對皇後不敬的話,但有些話不說出來彼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沈沛對此卻只是笑了笑,“舅舅,這條路可比我們想象當中的還要艱難許多,所以萬事不能操之過急……總要徐徐圖之。”
沈沛如今有的是時間和姜州耗。
這麽耗下去,只有姜州會越來越着急。
姜州見沈沛這般模樣,也懷疑是不是沈沛诓騙自己,結果他發現,沈沛對這些事情都很上心,京城的布防圖,被他研究的爛熟于心。
姜州這才明白,沈沛不是不上心,而是太過于上心了。
這時候,所有人都在等,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此時此刻就要比誰更耐得下性子。
可其中最着急的不是沈沛和姜州,反而是蘇穆。
蘇穆原本以為回到了京城就可以見到沈沛說的那個少年,可這幾天來,他都沒有收到沈沛的消息。
蘇穆也知道京城中的朝局詭異,也不敢貿貿然的去聯系沈沛,就怕打草驚蛇。
蘇穆告訴自己,如今就在京城……孩子又不會跑。
不用急于一時。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他就能夠見到那個孩子,無論是還是不是,蘇穆都想見見那個孩子。
蘇穆一邊着急,一邊還要想方設法的瞞着夫人,這日子別提過得有多痛苦,偏偏姜州一黨還氣定神閑的。
也不知要選擇什麽時間動手。
這一日很快就到來了,姜州終于等到了一個合适的時機,兩天後,蒼玄帝的生辰,久未露面的皇帝陛下選擇去太廟祈福,姜州不願放過這個機會就要動手。
沈沛卻一反常态的阻止了,“舅舅,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覺得這事情有些奇怪嗎?父皇最近連早朝都推遲了許多,還時不時的罷朝,這會兒居然可以去太廟?這怎麽想都覺得有問題。”
沈沛說的真心誠意。
可姜州卻不能再等下去,非要這次就動手,“秦王殿下什麽時候也開始如此婦人之仁?您是真心覺得有假,還是不敢動手?”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姜州不停的開口慫恿沈沛,沈沛笑而不語,見勸說不了姜州只能答應下來。
姜州打的主意非常簡單,挾天子以令諸侯,沈沛不是名不正言不順嗎?
有了蒼玄帝在手,便可以名正言順了不是嗎?
姜州自己想要作死,沈沛也不會攔着他的,等到蒼玄帝生辰的這一日。
京城的局勢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起來,沈沛跟在姜州身邊,乖乖巧巧的扮演好自己提線木偶的角色,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是姜州說了算。
這樣的局面,姜州很滿意,沈沛也挺滿意的。
沈沛聽着姜州說了許多激勵人心的話,越聽越覺得有趣,這般蠱惑人心的手段,倒真是了不得的很,也難怪可以哄的這麽多人對他死心塌地的。
姜州的所作所為并沒有多少的順利,畢竟……蒼玄帝身邊的護衛也不是假的,兄弟倆為了演戲,可謂是下足了血本。
一步一步引誘姜州跌入陷阱,姜州看着自己的人馬把蒼玄帝包圍,心中頗為激動,他緩緩的走上前,明明喜悅已經無法克制,卻還要假模假樣的對着蒼玄帝恭恭敬敬,“陛下,別來無恙?”
蒼玄帝看了一眼姜州,發現他依舊沉溺在自己編織的美夢當中,也覺得有點兒奇怪,蒼玄帝很想問問沈沛,到底對姜州做了什麽。
怎麽能把人哄的這麽找不着北?
“姜愛卿這是要做什麽?對着朕兵戎相見,你是想要造反嗎?”蒼玄帝被兵刃指着,臉上卻一點也不見驚慌失措,反而唇邊泛着微微的諷刺……
“陛下……您年事已高,龍體抱恙,如今也是到了退位讓賢的時候了。”姜州笑意盈盈的開口。
蒼玄帝覺得姜州的行為尤其可笑,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臨了卻栽在這個上頭,“退位讓賢?讓給誰?你這個亂臣賊子嗎?”
“天下能者居之,太子無德無能,陛下這般的偏心……同樣都是陛下的嫡子,陛下這般行事豈不是讓秦王殿下寒心?”姜州說的話頗為道貌盎然,說是為了沈沛,可任誰都能聽出來他話語裏的狼子野心。
蒼玄帝朗聲笑起,反問姜州,“這話是誰跟你說的?是沈沛嗎?”
而後蒼玄帝話鋒一轉看向沈沛,“小九,你也覺得父皇偏心你皇兄?你是想當皇帝嗎?”
“兒臣可不想當什麽皇帝,同您和皇兄一般半夜三更批折子。”沈沛搖了搖自己手裏的折扇,似笑非笑的開口,“這一切兒臣可一概不清楚,今日會出現在太廟,可都是舅舅給教唆的。”
沈沛把責任全部推到姜州的身上,把自己摘的一幹二淨,并且還殺人誅心,“兒臣早就勸過舅舅,皇兄是父皇親封的東宮太子,地位尊貴不可撼動……只可惜舅舅不信吶,兒臣能有什麽法子?”
沈沛的聲音越來越輕,看着姜州笑的諷刺。
事到如今姜州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只怕是被沈沛算計了,他滿臉震驚的看着沈沛,“你?!”
“舅舅……做外甥的,可是想給你一條生路,只可惜……你自己不願意啊……”沈沛想了想,又往姜州的心口戳去,“今個兒出來的時候,本王不也提醒你,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沛想,自己真的是很善良很大度了呢,無奈姜州不信。
他不相信,非要自尋死路,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姜州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來不及找沈沛算賬,只能垂死掙紮一番,催促手底下的人快點動手,只要抓了蒼玄帝,一切都還有轉機。
可不等姜州的人動手,太廟裏就湧現了另一批人,把姜州的人團團圍住。
姜州慌了神定睛一看,才發現來人是蘇穆。
“蘇穆,你好大的膽子,無召入京,你是想造反嗎?”姜州反咬一口。
蘇穆卻朗聲大笑,半點沒把姜州放在眼裏,“臣奉吾皇旨意入京,擒拿逆賊,反賊姜州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們做了如此精密的部署,全部都是為了姜州,如今到了最後關頭,當然不容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沈沛也懶得多管閑事,這擒拿反賊的事兒,還是交給專業的人比較好,他閑庭信步的走到蒼玄帝的身邊,“父皇,您這生辰可早了些,若是再晚些,只怕還有更多的好戲看。”
見到姜州落馬,沈沛還是有點兒可惜的,最有意思的事情都已經沒了,之後的日子得多無趣?
“怎麽?你還覺得可惜了?”蒼玄帝沒好氣的看着沈沛,“姜州此人老謀深算,心狠手辣,你與他周旋能夠成功不過是你運氣好,難道你是覺得自己有多能耐?”
蒼玄帝雖然心裏覺得沈沛能耐,卻還是覺得這件事太過于危險,并不想鼓勵沈沛的這種行為。
“父皇教訓的是。”
沈沛懶得争辯,索性就低頭認錯。
一句話說的蒼玄帝沉默下來,近日皇後總與他說小兒子的性子有些變化,起初蒼玄帝還沒當一回事,此番見到之後也覺得皇後說的确有其事,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小九……你可是有什麽心事?若是你有心事……大可以告訴父皇。”蒼玄帝也沒管一旁厮殺的有多激烈,姜州人手不足,不過是強弩之末。
早已經顯露了敗像,如今蒼玄帝的所有心思都在幼子的身上,只希望幼子可以好好的。
“父皇說笑了,兒臣能有什麽心事?”沈沛微微一愣,又開始扯謊,他便是有滿腔的心事,又能說與誰聽?
誰都不能給他一個确切的答案。
唯一可以給他答案的那個人,卻尋覓不到蹤跡。
“父皇若是信得過兒臣,不如把這‘亂臣賊子’交給兒臣審訊,兒臣倒是有很多的話,想要問問清楚呢。”沈沛的聲音有些冷,他把若冉離開的原因,或多或少的遷怒到了姜州的身上。
沈沛心中其實明白,最大的罪魁禍首也許是自己,可是沈沛并不想承認,只想遷怒旁人,來讓自己心裏好受些。
雖然這法子有些自欺欺人。
可沈沛也顧不上那麽多。
在這般憋悶下去,只怕自己會想瘋了。
“父皇意下如何?”沈沛輕聲詢問。
蒼玄帝還能意下如何?自然是依了沈沛的意思,只是如何處置姜家,他還得想一想,這不是普通人家,這是皇後母族。
蒼玄帝敬重愛妻,自然想要有一個妥善的處理。
沈沛當然也明白,也沒有在這時候多言什麽,只是扶着父親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出太廟。
所有的陰謀詭計盡數的抛在腦後,他要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已經都做完了。
再之後,就要看皇兄了。
姜州和姜家如何處理,也不是他說了算的,要看母後的意思。
沈沛懶得去理會這些彎彎繞繞的,他只覺得這會兒非常的空虛,壓根不知道要做點什麽才好。
秦王府他不想回去,東宮這時候也不想去湊熱鬧……
索性就去了酒樓喝酒,可沈沛還沒喝的盡興,蘇穆就過來了,他已經忍耐了好些天,如今當真是忍不住。
“秦王殿下,老夫有一件事想要請問您……”
蘇穆一開口,沈沛就知道他要問什麽,原本也想這兩天去把這事兒處理一番,沒想到蘇穆主動過來了。
還真是心急。
“不是本王不近人情,只是本王如今也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沈沛可沒想诓騙蘇穆,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蘇穆說清楚。
蘇穆聽完之後只覺得目瞪口呆。
“王爺……您的意思是,那孩子是您侍女收養的孩子?”蘇穆一時之間有些無法接受,腦子裏閃過齊律的條條框框,也不知道是要說沈沛包庇,還是要說別的。
沈沛點點頭,又拍開一壇酒遞過去,也許是因為酒水的作用,也許是因為面對蘇穆這個“局外人”沈沛可以把內心的痛苦宣洩一些,無論蘇穆聽不聽得明白,至少他可以說個痛快。
“是她在亂葬崗撿來的孩子。”沈沛原本是想和若冉好好商議的,可如今人都已經不見了,他再守着這些承諾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便把自己知道的細節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蘇穆。
蘇穆聽完之後,老淚縱橫。
卻苦于沒有法子和孩子當面對質,甚至連孩子的模樣都不知道,私心裏希望這件事是真的,可理智卻提醒他不要抱有僥幸的心理。
蘇穆的臉上呈現出糾結,痛苦,掙紮的模樣。
看的沈沛煩躁的很,喊來店小二準備筆墨紙硯,便在紙上畫起畫來,臨去東海前,沈沛還見過若晨一次,是以對他的印象還算是比較深刻。
其實就算那時候沒有見過,沈沛也記得若晨長什麽模樣,只要是和若冉有關的,無論是人或者事,他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
沈沛一邊自我厭棄,一邊冷靜自持的畫下若晨的畫像……
蘇穆便看着沈沛一點一點的描繪出那個少年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心驚。
這孩子果然如秦王殿下所言,和他夫人長得頗為相似。
“這……”
“他叫若晨,先前在上雅書院念書,成績名列前茅……蘇元帥去打聽一番就能了解到更多的,本王如今也不确定這孩子是否是你的親骨肉,他們如今也不知下落,不知所蹤,若蘇元帥想要去尋,本王也不阻攔,一切都看你自己。”
沈沛說這番話與其說是為了勸蘇穆,倒不如說是為了勸自己。
扳倒了姜州之後,沈沛的內心忽然變得空虛起來,他的心裏有一個強烈的念頭,便是要找到若冉,找她問清楚,為什麽要離開。
“多謝……王爺。”蘇穆拿着那副畫像,心裏激動的很,原本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心,在這時候卻泛起漣漪,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也想去試一試。
蘇穆原本想見過那個孩子之後再告訴夫人這件事,如今看來是根本就隐瞞不住了。
這件事,還是要同夫人商議的好。
想到這裏蘇穆根本就坐不住起身告辭。
沈沛也沒攔着他,随意點了點頭便讓蘇穆離去,而後把筆一扔,又開始喝酒,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
喝到迷迷糊糊的時候,沈沛卻撿起地上的筆開始作畫……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虛晃晃的人影,并不是很清晰,卻非常的傳神,熟悉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畫的是什麽。
至少俞長勝和四喜就能夠一眼看出來……沈沛畫的是若冉。
兩人心中難受,卻也無從勸解。
只能趁着夜色,扶着喝醉的沈沛回去秦王府。
他二人都以為沈沛喝醉了,可沈沛卻清醒的很,自己跌跌撞撞的站起來煮醒酒茶,然後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若冉來。
以往這個時候,若冉都會為他煮好醒酒茶。
還會準備……一顆糖。
沈沛看着那個再是熟悉不過的糖罐,走過去打開,發現裏頭放滿了糖,滿滿當當的一罐子。
顯然是有人細心準備的,沈沛拿起一顆糖果,舉到半空中就着燭火看起來。
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人?
她可以毫無顧忌的一走了之,又可以細心妥善的準備着一切,方方面面,什麽都考慮到了。
大到春夏的衣衫和鞋襪,小到糖和茶葉……
她都準備好了,那麽細心,那麽貼心。
那麽殘忍,那麽無情。
讓沈沛下定決心要忘記的時候,又忍不住的想起她來。
沈沛只覺得待在秦王府,整個人都要窒息,若冉的影子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沈沛一顆一顆的吃掉糖罐裏的糖,只覺得嘴裏一股甜甜膩膩的味道,甜的幾經發苦。
他捏着那糖罐,想要狠狠的砸碎,最終還是妥協了——
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沈沛心知肚明,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會妥協的,面對若冉,永遠都只有妥協的份。
他把那只舊糖罐塞到懷裏,默默垂下眼,又開始自欺欺人。
翌日一早,沈沛入宮請安。
蒼玄帝因為皇後的原因,還是對姜家網開一面,只斬了罪魁禍首和牽連其中的,姜家族內的入仕子弟,全部罷官,三代以內不能入仕。
名門望族一夕之間,從雲端跌落到塵埃裏。
有人唏噓,有人嘆氣。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
這已經是陛下網開一面的結果。
如今最尴尬的卻是姜婉潼,昔日同沈沛的“婚約”傳的沸沸揚揚,眼看就要登上秦王妃的寶座,卻在一夕之間淪為階下囚。
任誰見了都要啧啧感慨幾句。
姜婉潼身為臣女,被破格封為柔嘉郡主,如今成為罪臣之女,身上所有的榮耀盡數褫奪,她雖沒有主動參與謀反,卻是主謀姜州的嫡女,身份尴尬非常。
若是以株連罪論處,姜婉潼難逃一死。
最終還是皇後做主,讓她遠嫁離開京城,身邊無父兄扶持,嫁的人也不是什麽顯赫之家,只要姜婉潼安安分分的,她便可以好好的度過餘生。
至于罪魁禍首姜州。
對自己的罪名供認不諱,卻只提出一個要求,要見沈沛一面。
其實就算姜州不提,沈沛也是要去見他的。
兩人在刑部的大牢碰了面,姜州雖然入了獄,卻還是如同以前一樣的儒雅。
仿佛他不是個階下囚,而是勝券在握的勝利者,他看着沈沛緩緩的開口,“沈沛,你就真的甘心嗎?”
“甘心只當一個王爺?不想要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沈沛只聽了這麽一句話,便知道姜州所有的優雅姿态全部都是裝出來的,如今只是佯裝鎮定罷了,內裏早就瘋魔的不成樣子。
“江山是我父皇的,他愛給誰就給誰,于你有什麽幹系?”沈沛嗤笑一聲,笑姜州的看不透,“他給了皇兄,便是皇兄的,若是有朝一日父皇要将皇位給本王,本王也會坦然受之。”
而不是靠偷,靠搶,靠竊取。
“況且,當皇帝那麽累……”沈沛是真的不想當啊,究竟為何有那麽多人趨之若鹜?
腦子都不怎麽好使嗎?
姜州:“……你說的一定不是真心話。”
沈沛都懶得和他廢話什麽,他只覺得和一個瘋子,是沒有什麽話好說的。
可姜州最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麽會被沈沛蠱惑……
他聰明一世,怎麽會栽在這這個小子手裏。
“你就到黃泉路上好好的去想想吧,本王不奉陪了。”沈沛也不想審問什麽,想問的問不出,他也懶得多看姜州一眼。
“你是不是給老夫下毒了?沈沛,你這個陰險小人!”姜州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只能想到這一點,不然怎麽解釋他的一反常态?
他怎麽可能會被沈沛騙了?
可沈沛卻搖了搖頭,下毒?他還沒有這麽卑鄙,“你只不過不相信本王和皇兄手足情深罷了。”
明明沈沛覺得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把戲,所有人都當了真。
認為他和皇兄反目成仇。
“我不信!身在天家哪有什麽手足情深?那是騙你的,那是沈靖騙你的,你不要傻了!”姜州事到如今還想着要挑撥離間,沈沛連反駁的心思都沒了。
沒有手足之情嗎?
沈沛這會子倒是替母親有所不值。
“你覺得,若非因為母後還顧念手足之情……你還能死的這般體面嗎?”沈沛淡淡諷刺,把姜家所有人的下場都對姜州據實已告。
可姜州聽到這些,卻是怎麽都無法接受。
他寧願家族是被滿門抄斬,也不要那個和他有“二心”的妹妹假惺惺的當濫好人。
沈沛看着姜州,語氣平淡的反駁,“母後不過是清楚自己的責任,她先是大齊的皇後,然後才是姜家的女兒。”
姜州接受不了這些,在獄中不停的嘶吼,狂怒,聽得沈沛煩不勝煩,只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某一天的深夜,姜州被一盅毒·酒了結了性命。
死的悄無聲息,死的毫無懸念。
朝堂的一角坍塌,可他們很快的發現,太子殿下把姜州所有的黨羽都一網打盡,肅清朝堂。
甚至都沒有惹出任何的亂子來。
至此,姜州謀逆一事,終于塵埃落定。沈靖終于把最大的威脅給鏟除幹淨。
蒼玄帝龍心大悅,大宴群臣。
就在這時候,秦王沈沛卻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舉動,自請去封地,遠離京城。
惹得朝野議論紛紛。
此番鏟除姜州一黨,秦王功不可沒,忍辱負重卧薪嘗膽,說是最大的功臣也不為過,秦王本就是親王。
加官進爵怕是不能,可該有的賞賜絕對不會少,況且秦王還這般受寵。
就在所有人都心思浮動的時候,沈沛自請去封地,打破了平靜的假象。
衆朝臣議論紛紛,只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大家夥兒都知道秦王的封地在什麽地方,靠近北漠,土地貧瘠,便是沈沛願意去,只怕三宮也不會答應……
這不,禦書房就因為這件事情吵了起來。
“不成,朕不同意。”
“不行,孤不答應。”
蒼玄帝和太子殿下同時開口,意思非常明顯,絕對不會放沈沛去封地,可沈沛卻去意已決。
“先前為了鏟除姜州,兒臣不得已撒下彌天大謊,導致京城中流言蜚語諸多,都認為兒臣想要和皇兄争奪東宮之位,可兒臣絕無此意。”沈沛随口扯理由,他知道父兄是不會相信這樣的話,可難保京城裏的人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些都是無稽之談,孤從不信這些,父皇也不會信的。”沈靖皺着眉頭反駁,“你那封地,是能住人的嗎?三年的總收成還不如孤和父皇給你的賞賜……”
沈靖氣哼哼的開口,這話在場的幾個人聽了都覺得沒什麽毛病。
可蘇穆卻不樂意了,“太子殿下……那地方也沒有您說的那麽磕碜。”
他們不都過得好好的嗎?
沈靖這才想起禦書房還有一個蘇穆在,說起他沈靖就來氣,若非是因為蘇穆,沈沛如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是孤失言,還望蘇元帥莫要放在心上,孤并非意有所指。”沈靖誠懇道歉,而後話鋒一轉對着蘇穆發難,“只是蘇元帥,說話做事總要有事實依據,小九自幼在京城長大,你是從哪兒看出他有什麽将帥之才的?”
太子這話說的就連蒼玄帝也不想反駁,也覺得這蘇穆礙眼的很,居然慫恿他的幼子去參軍。
“這……秦王殿下才思敏捷,兵法策略一點就通,還能夠舉一反三……”蘇穆挑着沈沛的優點說。
“小九的優點不需要蘇元帥贅述,兵法并非兒戲,蘇元帥不要妄言。”
“這……紙上談兵終覺淺,還需要實戰才能得出經驗。”
“大齊的将士們可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可不是讓他去實戰得經驗的。”沈靖據理力争,見招拆招。
蘇穆:“……”
蘇元帥此時此刻只覺得額頭上汗涔涔的,早就聽說過太子殿下疼愛幼弟。他原本以為不過是無稽之談,卻不曾想太子殿下的心眼兒可以偏成這樣子。
“太子殿下……”蘇穆拱了拱手,想要和沈靖繼續掰扯。
卻被一旁的沈沛打斷,“皇兄莫要說了,臣弟心意已決。”
“可是……”
沈靖心疼沈沛,不想他去封地吃苦,蘇穆卻覺得秦王是個難得人才,不想這麽放手,眼看君臣又要開始針鋒相對。
看夠了戲的蒼玄帝總算開了口,“罷了罷了,蘇愛卿先回吧。”
皇帝都開口了,蘇穆只能恭敬的退下。
此時禦書房只有父子三人,沒了蘇穆在場,沈靖更是無所顧忌,怎麽都不同意沈沛的要求,“孤不會同意的。”
“皇兄……臣弟知道你的信任,可是臣弟不願讓任何人說三道四的,你可以容忍,臣弟卻是不能容忍的,昔日都是你護着臣弟……臣弟也想着要護你一回。”
沈沛說的大義凜然,沈沛卻一個字都不相信。
“雖然你這麽說孤很感動,可是小九……孤不是三歲小孩,這話連佑安都騙不了,你拿來騙為兄,是不是有點太過敷衍?”沈靖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沈沛的謊言。
沈沛:“……皇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至少以前拆臺還沒有這麽厲害。
“這件事休要再提,孤是不會答應的,若京中有什麽人膽敢妄議,孤不介意好好的教教他們怎麽說話。”沈靖拒絕的幹脆利落。
沈沛抿唇不言,最終還是蒼玄帝拍板,允沈沛去封地,也允他參軍。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這是一件好事。
只是當父母的總是有諸多的不舍,這也是人之常情。
“多謝父皇成全。”沈沛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行禮,看的蒼玄帝頗為心酸。
事已至此沈靖便是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認下。
本想好好給沈沛踐行。
誰曾想沈沛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待,三日之後便要動身。
蘇穆已經同尹夫人商議過若晨的事情,夫妻倆一致決定,無論那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骨血,找一找,見一面,全當了卻心中的一點念想。
若是呢?
萬一呢?
這一點僥幸的心思,如同一點星星之火,點燃了心中那鋪天蓋地的妄念。
況且西北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帥,他們夫妻二人都不在,若是北漠發生了什麽事情,也無法應對。
還是要早些回去守着才能安心。
至于沈沛,則是一點兒也不想在京城裏待着,白日的時候他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夜幕降臨,他無法安眠。
沈沛只覺得秦王府裏到處都是若冉的氣息。
他每每午夜夢回,醒過來便能聽見她的聲音,恍惚言猶在耳,可每當沈沛清醒過來的時候,卻什麽人都看不到。
這些事情,誰都不知道。
沈沛誰都沒有告訴。
他只是獨自一人承受着若冉離開的悲傷。
秦王府中到處都是若冉的痕跡。
沈沛無法抹去,也舍不得抹去,只能逃避……
況且,他也要找到若冉,親自問清楚原因。
到了離別的那一日,沈靖親自來城門口送他,兄弟話別,沈靖提起若冉,問沈沛想要去封地,是否與若冉有關。
“沒有。”沈沛口是心非,半點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懦弱,“臣弟不會再想她,是她棄我而去,并非是臣弟失言。”
沈沛說的坦坦蕩蕩。
眼裏是一片雲淡風輕,仿佛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言,半點都不在意。
可是沈靖知道,沈沛離開京城,什麽都沒有帶。
唯獨帶走了那只叫做“煮煮”的兔子。
還有幾件袖口上繡着梅花的常服。
不提,卻不代表沈沛真的放下了,沈靖只覺得沈沛心中的那道傷口再也沒有辦法愈合,他把它藏在心底的最深處。
此後經年,若冉成了沈沛心中最深的一道傷,碰不得,提不得,只要一碰,便會撕裂的痛徹心扉。
北漠苦寒,赤地千裏,黃沙戈壁,戰亂不休。
昔日頑劣不堪的嬌貴王爺,最終長成為雷霆手腕的疆場修羅。
無人再提及沈沛的任性過往,自然也無人會提起那個昔日被他捧在手心裏呵護的女子。
那段稚嫩歲月的過往,最終掩埋在京城的風花雪月當中。
無人觸碰,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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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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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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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