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重逢【見面啦】沈沛怎麽都沒有想到,…… (1)

三年後。

南海,南山鎮。

若冉拿着秤,稱了一些小珍珠,在紙上記錄了重量,撥弄了一會兒算盤,從一旁取出幾枚銅錢遞給面前的老人,“您收好。”

“謝謝夫人。”

若冉笑着點了點頭,便朝外頭喊着:“下一位。”

隊伍緩緩的上前,人群陸陸續續的離開,若冉給最後一位漁民算了銅板之後,便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

她看着屋子裏各式各樣的珍珠,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認命的蹲下身開始挑選起來。

也不知忙了多久,店鋪的門被敲響,若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還拎着個食盒走了進來,“阿姊,你還在忙嗎?先吃飯。”

若冉回頭應了聲,把手裏瑕疵的珍珠收了起來放到一邊,接過若晨懷裏的孩子哄了哄,“今天怎麽那麽早?”

“還早呢?你瞧見沒有太陽都快要落山了。”若晨從食盒裏取出飯菜放到桌上,喊若冉快點吃飯。

若冉抱着孩子走到桌邊,看了一眼飯菜,發現又是魚,這個臉色就有一點不大好,“怎麽還是魚?”

若晨一聽這話冷哼一聲,沒好氣的開口,“你說呢。”

住在海邊,除了吃魚,還能幹什麽?

“還有海螺。”若晨把另外一盤菜端到了桌上,還有一些自己種下的時蔬。

畢竟這飯菜都是若晨做的,若冉就算實在是看煩了魚,也不能表現出什麽不滿來,轉而看向一旁的孩子,笑眯眯的問道,“悅悅,吃飯了沒有?”

坐在一旁的孩子安靜乖巧,漆黑的頭發,烏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膚,長得漂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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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若冉的話,輕輕的點了點頭。

若晨見她開始吃飯,就去看那些珍珠,發現品質參差不齊,“阿姊,這些珠子根本就不能用,你收它幹什麽?該不會又是什麽小孩子來糊弄你的吧。”

若冉聽到這話頭也沒回,繼續低頭吃飯,若晨說的那些她何嘗不知道,南山鎮這邊雖然有珍珠,可這些珍珠不是人專門養殖的,而是天然的,珍珠品質有好有壞,有大有小。

若冉兩年前來到南山鎮,發現這裏雖然有很多價值連城的珍珠,卻根本無用武之地,因為地方實在是太過于偏僻,便是這些珍珠再漂亮,也沒有人會來這裏收購的。

況且漂亮的大珍珠難以尋覓,能找到的都是一些小小的珠子,也不怎麽值錢,收集起來費時又費力。

起初是若晨撿來給孩子玩的,若冉到這裏之後嘗試着賣繡品賺銀子,臨近完成的時候,才發現還缺一種絲線點綴,她怎麽都找不到替代品,就把悅悅平時玩的珠子給穿了上去。

原本珠子是沒有穿孔的,還是若晨特意鑽了孔串起來給孩子玩的。

若冉原本不過是随意的嘗試,卻不曾想帶去了城裏,被人當場看中買走了。

若冉也不知那些人是看上了珍珠,還是瞧上了她的手藝,可無論如何,能賺到銀子才是最要緊的。

可若冉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繡品居然被這邊的一個商人看上了,他走南闖北行商說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獨特的繡法,若冉卻只是笑,心知肚明她其實沒有什麽特殊繡法,商人會覺得獨特,只是因為沒有人會把珍珠繡在上頭。

加上她時常給沈沛做衣服,還會一些別的繡法,她把那些繡法改了改,用了上去。

那商人說吐蕃和西域那邊的貴族倒是很喜歡這些瑪瑙寶石珠子之類的。

他想試試看,這一類的繡品能不能在那邊打開銷路。

最終那商人和若冉定下了合約,由他把這些商品運往西域、吐蕃這些地方販賣,賺到的銀子他們分紅。

具體這個分紅怎麽定,是若晨出面和那商人商議的,他們肯定沒吃虧便是了。

畢竟那商人離開的時候,可是有點兒恍恍惚惚的,大概是不太明白,為何自己身為一個商賈,算盤還打不過一個書生。

從那之後,若冉就開始了嘗試用珍珠來繡東西,大大小小的珠子,都用上了。

可他們倆的精力畢竟有限,找珠子是個繁瑣的活計,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只不過這送來的珠子,也并不都能用,用不上的若冉便拿去磨了珍珠粉。

“不是呢,你也知道,鄉下的百姓們并不富裕,南山鎮地處偏僻,除了一些漁民們有些銀子,其他人的生活并不如意,雖然不太好,但也是可以用的。”若冉沒怎麽放在心上。

況且那些漁民們靠天吃飯,天氣不好的時候根本就不能出海捕魚,所以大家的日子過得都非常艱難,她也不想多去計較什麽,有時候瞧見那些蒼老的臉龐,她也着實狠不下心來。

只是給的少些。

這地方的确是很偏僻的,并且還非常的危險,時常會有海盜出沒,也許是因為沒什麽東西可以搶,近一兩年,海盜也不怎麽來。

若冉手中原本就有積蓄,這三年來運氣也挺不錯的,也沒吃什麽苦,只是南山鎮百姓普遍不是大富大貴的,大家夥兒也只是日子過得去,做些小買賣營生,他們有財也不能外露,免得被人觊觎。

姐弟倆只能盡可能的裝窮,而這裝窮最好的辦法便是——吃魚。

畢竟,肉比魚要貴上許多。

若冉雖然不太喜歡吃魚,好在這魚種類繁多,也還能夠吃一吃,等她把飯吃完,若晨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又開始對着若冉碎碎念,“阿姊,不是我說你,你就算再怎麽忙,能不能按時回來吃飯?你這麽三天兩頭的不按時吃飯,餓壞了可怎麽辦?”

“是……是……小晨說的是,阿姊知道,知道。”若冉散漫的敷衍着,腦子裏卻開始計算今兒個到底花了多少銀子,這些珍珠又可以賺到多少銀子。

若晨看出了若冉的敷衍,心中氣惱,“阿姊!”

若冉愣了愣神,輕輕的笑了起來,“小晨不要生氣,你要是生氣,悅悅會害怕的。”

若晨被若冉氣的不行,看向一旁乖乖巧巧的悅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阿姊……我知道你想要賺銀子帶悅悅去看大夫,可是……你也不能不顧自己。”

若晨說起悅悅的時候,只覺得憂心不已。

悅悅已經兩歲多了,卻還是不會開口喊人,若冉和若晨都很着急,也帶她去看過大夫,只是這邊地方偏僻,城裏能夠找到的大夫也不是醫術特別高明的。

其實他們心中都清楚,若真是要找到好的大夫,還是得去大一些的城市……

可是……

“也不光光是為了悅悅,還有你……”若冉一直都覺得,是自己的原因虧待了若晨,原本他應該有一個光明的未來的。

當年若他們不離開京城,若晨是可以考上秀才的,按照他的學識,金榜題名也是指日可待的。

“我?同我有什麽幹系?阿姊莫不是還在因為我沒有繼續念書的原因而心中難受?”若晨自己都沒怎麽在意,卻沒想到若冉那麽在意。

若冉沒說話,顯然就是那麽想的。

“阿姊,先不論京城有沒有風平浪靜,便是風平浪靜了又能如何?便是我換了個身份進京趕考,只要那人還在朝中一日,我便有被認出來的風險……”若晨想的很開,“更何況,阿姊和悅悅在這兒,我也不放心獨自離開。如今這樣的日子,我過得也很開心,并沒有什麽不好的。”

若晨如今在南山鎮,還是小有名氣的,南山鎮地方小,識文斷字的不多,大人們忙着勞作,留下一些孩子無人看顧,若晨便把這些孩子們全部集中起來,教他們讀書寫字。

姐弟倆在南山鎮,可謂是人人稱贊的對象。

可若晨做這些才不是為了什麽大公無私,他知道阿姊一個獨身女人帶着悅悅很是艱難,悅悅不會說話,平日裏的風言風語并不會少,孩子會漸漸的長大,聽得出好和壞。

若晨只希望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讓這些百姓們多感念一些他的好,少對着他姐姐和外甥女說三道四的。

況且……若晨也希望悅悅可以和小朋友多多接觸,日後長大了,悅悅總是需要玩伴的。

“是否是因為我當年難産……”若冉心中對這件事一直是有愧疚的,這孩子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在她腹中便是如此,他們原本是想留在汴京一段時間的,可後來他們在汴京的時候瞧見了通緝令。

若冉怕城門封鎖之後便出不去,這才急急忙忙的走了。

從那之後,她的心情便不好起來,孩子會難産,也不是因為趕路,而是因為她心思郁結。

悅悅出生的時候,很是瘦弱,便是如今也有些單薄,兩歲多的孩子,看着比同齡的孩子小許多。

若冉對此一直都很愧疚。

“大夫們都看過,說悅悅并沒有什麽先天疾病,也許只是說話晚,便是不會說話又如何?我們悅悅那麽聰明,哪點兒比旁人差了?”若晨說這些話可不是在誇贊自己家的孩子。

而是因為悅悅實在是聰明,她平日裏都是乖乖巧巧的,上午若晨要随漁民出海捕魚,悅悅就跟若冉一起在鋪子裏待着,若冉做繡活,她就在一旁擺弄珍珠。

和她說什麽,她都懂,會回應,會點頭,會搖頭,會表達自己的意思。

身體上并沒有什麽毛病,大夫也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說話。

可他們都不相信悅悅是個啞巴,因為她出生的時候會哭,有聲兒。

下午的時候,悅悅就随着若晨在書院裏待着,若晨教書,她就坐在若晨的身邊,安安靜靜的擺弄筆墨紙硯。

時間長了,任誰見了不說一句這孩子乖巧,可誇贊的同時都會加上一句——可惜了是個啞巴。

對此姐弟倆的态度非常一致,也沒有沖上去和他們理論什麽,只說孩子只是說話晚了一些而已。

若冉對外的身份是個“寡婦”,當年若晨的提議,若冉始終沒有辦法接受,若晨知道阿姊的心思,也沒有去逼迫什麽。

他們來到南山鎮安頓下來,總有人會問起悅悅的爹爹來,這時候若晨便會氣呼呼的說人死了。

若冉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說丈夫去參軍,一直都沒有回來。

她臉上的笑容太過于苦澀,百姓們都恍然大悟,參軍九死一生,一直都沒有回來,這不就是回不來了嗎!

百姓們也沒有多問什麽,只是默認若冉“喪偶”。

若冉也不知道這事情最後為什麽還是會演變成這樣,她明明什麽都沒說,可所有人都默認沈沛死了。

若冉也沒有再解釋什麽,他們兜兜轉轉,會來到南山鎮,也只是因為這個地方消息閉塞,她在別的地方總會聽到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

并且那些地方還有随處可見的通緝令。

可若冉不知道,那些鋪天蓋地的通緝令只存在了一段時間,很快就被收了回去,各州府手中的确還有通緝令,可接到的卻都是密令。

若冉并不想聽到關于沈沛的一點點消息,免得聽多了,她就會難受,悅悅雖然不會說話,情緒卻極其敏感,她若是發現若冉或者若晨有一點點的不開心。

當天晚上就會很黏其中一個。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事了,今日是阿姊的生辰,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阿姊今日想吃什麽?”若晨唯恐若冉看着悅悅又想起什麽傷心事來,連忙岔開話題。

若冉歪了歪頭,把弟弟的好意全盤接收,“什麽的可以,若是有紅燒肉便更好了。”

“阿姊……紅燒肉很貴,要半兩銀子。”若晨面無表情的開口。

“唔……那要吃點別的吧,問問張大叔今日有沒有貝肉。”若冉退而求其次,打算控制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罷了罷了,一年也就過這麽一次生辰,不就是一次紅燒肉嗎,給你買還不成嗎?”若晨到底還是妥協了,走過去抱起悅悅來,小小的孩子沖着舅舅展顏一笑,乖乖巧巧的窩在他懷裏,雙手攬住若晨的脖頸。

若晨每每看到,都覺得無比欣慰。

若冉鎖好了鋪子的大門,看着前頭的若晨和悅悅心中一陣的感傷。

若晨總是抱怨說悅悅不知道像誰。

其實若冉知道,悅悅像沈沛多些,若晨之所以看不出來,是因為他每每見到沈沛的時候,沈沛不是在發脾氣,就是在發脾氣的路上。

悅悅還小,又是個小姑娘,看不出相似的地方也是在所難免的。

若冉也不想說,免得弟弟又要生氣。要是生氣了少不得又得花時間哄。

若冉又不是悅悅,只需要沖着若晨伸出手要抱抱就好。

若冉有時候覺得還挺愁,她為何不管走到哪兒都擺脫不掉哄男人的命運?

這邊姐弟倆正興高采烈的要慶祝生辰。

可遠在漠北的俞長勝和四喜,卻沒有那麽好的待遇。

沈沛的封地和西北軍的駐地并沒有太遠,嚴格意義上來說,西北軍的駐地也屬于沈沛的封地,可沈沛以前從不在乎這些,太子也沒有多計較什麽,畢竟是個貧瘠的地方。

三年前,沈沛和蘇穆一起來到北漠,才發現這個地方到底有多麽的凄慘。

也難怪父皇和皇兄不願意他過來。

可沈沛并沒有過多的計較,封地的王府有些敗落,原本是要修繕的,卻被沈沛拒絕了,看着這些戍邊将士,覺得自己要去花銀子修房子,像極了勞民傷財。

王府也沒有住,便一直住在軍營裏。

可蘇穆卻再三勸說沈沛這樣有失身份,沈沛像是聽明白了,修書一封回京去要銀子,可等到朝廷的撥款下來了。

卻被沈沛全部用來購買軍需。

一時之間,西北軍中人人稱贊,蘇穆見勸說不動,也沒有再多言什麽,反正,秦王殿下不在意,他有什麽好在意的?

之後沈沛上了戰場。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就連尹夫人私下裏也非常擔心。

可沈沛的表現卻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當真如同蘇穆所言,有将帥之才,三年來,大大小小戰役無數,從無敗績。

沈沛在西北軍中嶄露頭角,聲望極高。

一年前,更是連同蘇穆和尹夫人三面圍攻,将割據十數年的北漠十三城重新收複,和北狄重新确立了邊境線。

沈沛更是因此,收獲了戰神王爺的稱號。

只可惜……這軍中戰神的脾氣卻非常不好。

商議作戰計劃從不出現也就罷了……有姑娘心儀他含羞帶怯想要表明心意,卻只被沈沛冷冷的拒絕。

并且……

拒絕的理由讓人非常一言難盡,“本王不喜歡女人。”

蘇穆和尹夫人聽了,都覺得荒唐。

這天,蘇穆正在帳中處理軍務,便見手下的趙将軍拿着文書過來找沈沛,蘇穆眼睛都沒擡,“找王爺就去東邊的帳子找,你到老夫這裏來做什麽?”

趙将軍尴尬的笑了起來,有點兒不好意思,“這不是……王爺脾氣不好,屬下怕把人給惹惱了嗎,就想來元帥這裏碰碰運氣。”

蘇穆聽到這裏也明白他們的擔憂,沈沛的脾氣的确是真的不好,莫說是西北軍中的這些,便是他秦王府帶來的舊部,也扛不住。

蘇穆便時常能瞧見俞長勝和四喜還有一溜煙的侍衛,在沈沛的軍帳外頭罰站。

蘇穆看了眼趙将軍,又想起今日收到的密信,索性就把手裏的東西一收,“成,本帥就陪你去一趟,剛好也有事要找王爺商議。”

蘇穆此言一出,軍帳外頭就熱鬧起來,許多人紛紛跑進來,“元帥,下官也一起。”

“屬下也有要事禀告。”

“還有我,我也要去。”

蘇穆:“……”

沈沛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怎麽一個個的,連去禀告都不敢了?

蘇穆嘆口氣,帶着一幫人馬浩浩蕩蕩的去找沈沛,還沒靠近就聽見了軍帳那邊的動靜。

不多時就有一個女人被俞長勝拎着扔了出來,衣衫半解,發髻淩亂。

可沒有人會覺得是出了什麽香豔韻事,畢竟西北軍人人都知道,秦王殿下不喜歡女人。

緊接着,沈沛就出現在人前,他冷着一張臉,慢條斯理的撫摸着一只碩大的白兔,那白兔皮毛發亮,水光油潤,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主兒。

沈沛連正眼都沒有瞧那女人一眼,随意的開口問話,“誰給你的膽子,來爬本王的床?”

周圍的将士們倒吸一口涼氣,紛紛覺得這姑娘是個勇士,畢竟上一個想爬沈沛床的……

至今還在水牢裏沒有出來。

雖然那是個北狄細作,可無論如何都間接的表明了一件事兒,沈沛是真的,不喜歡女人,也不會對女人心慈手軟。

“求,求王爺恕罪,阿若,阿若也是迫不得已的……”跪在地上的女人長得非常漂亮,花容月貌,纖腰盈盈一握,如今衣衫半解,含淚欲泣……讓人看一眼就要酥了半邊骨頭。

可誰曾想她才剛說話,俞長勝和四喜就齊刷刷的變了臉色,連同秦王府的那些暗衛們一起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俞長勝更是眼疾手快的拿布條去堵那女人的嘴。

一系列的變故讓那些将士們看的莫名其妙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沈沛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神,還沒等沈沛有什麽反應,俞長勝就要把人給拖下去,他冷淡的呵斥住俞長勝的動作,“慢着,本王讓你動了嗎?”

俞長勝不敢再有任何的動作。

沈沛這才仔細的打量地上的這個女人,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你說你叫阿若?哪個若?”

地上的女人死到臨頭不自知,還以為這是什麽好事,迫不及待的出聲應道,“回王爺的話,若有若無的若。”

秦王府的侍從們這會兒只想逃跑。

沈沛聞言卻笑得愈發深了,他把煮煮遞給四喜,四喜忙不疊的接過,養尊處優的兔子換了個懷抱,還有點兒不滿,四喜連忙摸了摸它的毛,安慰着兔大爺。

“呵,若有若無的……若?”沈沛嗤笑一聲,彎下腰捏着那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擡頭,那女人起初還能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漸漸的她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因為沈沛的力道越來越大,并且那只手漸漸的往下,定格,掐上了她的脖子,逐漸的用力。

他把人緩緩的提起,拉到自己跟前,“誰準你,叫這個名字的?”

那女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拼命的開始掙紮,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沈沛的眼裏卻沒有丁點兒笑意,只有一片冷漠。

俞長勝和四喜大氣不敢出,誰也沒有上前去勸,只覺得這女人當真是作死,非要往主子傷口上去戳。

沈沛見到她痛哭流涕的模樣只覺得厭惡至極,悄無聲息的松開手,那女人就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的倒在地上,不住的發抖,咳嗽。

“雲靜竹。”沈沛冷聲喊出一個名字。

一旁穿着勁裝的女人站了出來,“屬下在。”

“下次再有這種事,你就跟她一起滾。”沈沛淡淡的吩咐,想從四喜手中接過煮煮,卻又覺得手上沾染的氣息讓他有點兒厭惡,便回了軍帳洗手,洗了一次又一次,清水洗還不得勁兒,還要用上皂角。

等到洗了四五次,才總算是擦幹了手,從四喜懷裏抱過煮煮,又專心致志的開始投喂兔子。

蘇穆和這些将軍們被迫看了一出戲,都有些尴尬,可他們都已經過來了,總不能人都沒見到就走吧?

他們走到軍賬外,就看見俞長勝和四喜如同兩個門神一般的站在外頭,剛想靠近,就被四喜攔住,“蘇元帥,您這是有事兒?”

四喜又往蘇穆的身後看了看,“這些……也有事兒?”

蘇穆笑了笑,“是,我們有事要找王爺商議,麻煩四喜小哥兒,通傳一聲?”

四喜左右為難,今天這個日子過來找他們主子商議事兒?

這要是一個不落好,只怕……

“蘇元帥,今日恐怕不行……王爺今日可能不想見人。”四喜找着借口拒絕。

蘇穆有點兒疑惑,“五月十三。是什麽特別日子?”

四喜和俞長勝一副苦瓜臉,只想快點兒把人給請走,這五月十三的确不是什麽重要日子,卻是若冉的生辰。

離開京城之後,王爺雖然對若冉絕口不提,可秦王府的舊人都清楚,若冉在沈沛心目中到底代表什麽,一只兔子都能養那麽多年,荷包都已經舊的黯淡了,他也不願意換。

就連那只糖罐,都還是好好的擱在床頭。

這些都可以不提,就是聽到和若冉同名的,沈沛都能愣神好久,最開始的那一年,王爺就和丢了魂似的。

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一些。

可他們都知道,王爺根本沒那麽容易走出去,這不今兒個只是一個名字,就讓他大發雷霆。

“可是……”蘇穆還想說什麽,卻被俞長勝打斷了,雙方僵持不下。

還是沈沛開了口,允蘇穆等人進去。

四喜和俞長勝阻攔不得,也只能保佑他們幾個自求多福。

畢竟他們幾個可從不敢在今天這種時候往沈沛跟前湊。

主子如今陰晴不定,喜怒不形于色,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惱了,而且惱了之後,他們根本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人。

蘇穆帶着人進了帳子,看見沈沛正在喂兔子,他們幾個見怪不怪,剛開始的時候,這只兔子在軍營裏亂跑,還差點被炖了。

那是他們頭一次瞧見秦王殿下的怒火,只覺得傳言非虛。

後來……軍隊裏就有了個不成文的規定。

不能吃兔子。

免得礙了秦王殿下的眼。

“蘇元帥今日過來?有事?”沈沛冷淡的問道。

蘇穆拱了拱手,帶着人行了禮,說是有要事和沈沛商議,見沈沛沒說話,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兩人相處也三年有餘,對沈沛的一些脾性,蘇穆還是有所了解的。

只要不惱,就抓緊時間說。

事有輕重緩急,便由蘇穆開了頭,北狄自從一年前戰敗,已經學乖了許多,不再動不動就挑釁,北狄本就因為有蘇穆和尹涵月的緣故,時常吃暗虧,如今又加上一個沈沛。

“王爺,這是北狄的密信,被臣截取了下來,他們想連同西邊的蠻夷一起動手,目标便是您,他們打算……”蘇穆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

沈沛不甚在意的應了幾句,“本王還怕他們?”

“王爺,臣不是這個意思,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蘇元帥是否年紀大了,愈發啰嗦起來了?若是這般有空,今年中秋你便代替本王回京吧。”沈沛淡淡的開口,蘇穆幹脆利落的閉了嘴。

秦王來邊關三年未歸,蒼玄帝和太子殿下的密函都快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如今沈沛好不容易答應中秋回京,也就這麽兩三個月功夫,蘇穆可不想出什麽岔子。

他可不想每年年關,被陛下喊到禦書房挨訓,偏偏陛下訓完了,太子殿下還要把他喊過去訓一頓。

當真是……可怕得很啊。

“王爺……這是南海送過來的節禮,原本是送到京中秦王府的,可這次不知怎麽送到軍營裏來了,臣看了看禮單,是夜明珠。”那官員輕聲說完。

蘇穆便感覺到沈沛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尤其是聽到夜明珠這三個字更是冷了臉。

沈沛的心情一瞬間變得惡劣起來,可他知道,這些人什麽都不清楚,什麽都不明白,沖着他們發脾氣,着實沒有這個必要。

“放下吧。”沈沛輕描淡寫的開口,又拿起一片肉喂着煮煮,見煮煮不要吃,把所有的脾氣都發洩在一只兔子的身上,“你也要同我鬧是嗎?”

于是,衆人只能看着秦王殿下和一只兔子較勁兒,那兇殘的模樣,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總覺得秦王殿下其實是想拿他們開刀的。

等沈沛折騰完兔子,總算是正眼瞧他們了,“還有事沒?”

最開始找蘇穆的那個趙将軍站了出來,拿出來一封求助信,“這是南邊送過來的,南邊海盜猖獗,那邊軍隊獨木難支,希望……希望……”

“希望什麽?”沈沛懶懶散散的問道,見煮煮吃的歡快,又把肉從它嘴裏扯出來,“別吃了,你知道自己多胖了嗎?”

軍帳中的衆人:“……”

他們有時候真的覺得,當秦王殿下的兔子,真的很慘很慘,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了要被罵,不吃的時候還要被罵。

“他們說,想請秦王殿下過去支援,畢竟……王爺您來了西北軍,北漠十三城都收回來了,若是去了西南軍,也許就能夠把南海海域給收回來了。”趙将軍一口氣說完,對這信函上的話那是深信不疑,不僅僅是趙将軍深信不疑,在場的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沈沛卻這群人給氣笑了,“當本王是吉祥物嗎?”

往哪兒一放就可以有用?

“本王又不是菩薩。”還能夠佛光普照不成?

“不去,本王暈船。”沈沛實在是懶得挪窩,這些年他也并不是都待在北漠,只是走南闖北許多年,一直都沒有那個人的消息,他也漸漸的失望了,再不想出門。

“可是……王爺,這西南軍中定是有要緊的事,不然也不至于把信函發到這兒來,實不相瞞……臣這兒還有一封京中密函。”

蘇穆把密函雙手呈上,沈沛随意的捏開一看,發現是皇兄送過來的密函,讓他去調查西南軍吃空饷一案。

沈沛:“……”

沈沛總覺得,皇兄對他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本王知道了,你們回吧。”沈沛興致缺缺,實在是懶得多說話,随同趙将軍一塊來的将士們禀告完各自的事兒,都走了。

唯有蘇穆留了下來,“王爺此去西南,不如帶上靜竹一起?”

“帶她幹什麽?”

沈沛皺起眉頭,蘇穆說的雲靜竹是威武将軍雲震的遺孤,雲震戰死沙場,雲靜竹是尹涵月養大的,尹夫人自己便是蒼玄帝親封的将領,是以在西北軍中,雲靜竹的存在并不突兀。

她有勇有謀,難得還不惹事不鬧事,是沈沛的副将。

俞長勝等人雖然功夫了得,可對領兵打仗這些,卻不太在行。

“這不,四喜和俞長勝幾個都是男子,軍中難得有女子在,靜竹還有勇有謀,長得還漂亮,若是王爺要麻痹旁人,也能掩人耳目。”蘇穆說這些話,其實也不單單是為了任務,還有自己的私心在。

沈沛不近女色,西北這邊無論多少達官貴人想把女兒塞給沈沛,統統都被拒絕,能被他和顏悅色對待的,除了尹夫人便只有雲靜竹。

蘇穆并不知沈沛和若冉的事情,他便起了撮合的心思,免得旁人私底下都傳沈沛是斷袖。

豈料沈沛聽完這句話,臉黑的宛如鍋底,他指了指帳子示意蘇穆出去,“在本王沒有動手之前,趕緊走,不然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蘇穆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沈沛,聞言也只能灰溜溜的走。

在外頭聽了個正着的俞長勝和四喜,更是大氣不敢出。

離軍帳十米外,解決完那個女人的雲靜竹趕過去複命,卻被俞長勝拉住了胳膊,“雲将軍,這會兒還是別去了。”

“怎麽了?這麽神神秘秘的?”雲靜竹只覺得他們倆奇奇怪怪的,可三人共事那麽久,雲靜竹知道他們倆不會害自己。

便湊在一塊兒八卦,“今天那女人是怎麽回事?王爺怎麽那麽生氣啊?”

“這……”四喜和俞長勝對視一眼,本着一起挨罵的情誼,覺得還是要跟跟雲靜竹透露一點,免得雲靜竹沒頭沒腦的撞上去了。

“雲将軍你記住,但凡名字裏有若字和冉字的,不管男女,都不要讓他們儲到王爺跟前去。”四喜鄭重其事的交代。

雲靜竹點了點頭,“是哪個若?哪個冉?”

“若有若無的若。”四喜開口。

“冉冉升起的冉。”俞長勝補充。

雲靜竹若有所思,随後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不管如何小心一點總沒錯。

雲靜竹起初并不知道四喜和俞長勝這麽小心謹慎是為了什麽,直到他們在南海遇到一個叫若冉的女子。

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雲靜竹從來不知道,她心目中崇拜的那個無所不能的秦王殿下。也會有這麽無能為力的時候。

————

一個月後,南海。

雲城集市,沈沛帶着一行人,漫不經心的在酒樓裏喝茶,他們來了已有三日,卻沒有直接去西南軍中,他們都是西北軍的。

雖然都是大齊的軍隊,可南邊和北邊,自古以來水火不容,何況沈沛在西北軍中威望太甚。

他雖然是王爺,不屬于軍隊編制,可所有人都把他和西北軍劃分在一塊兒,這會兒雖然是有調令在,可西南軍中只怕有許多人不服。

是以他們才會在這裏聊天喝茶,等人過來請。

四喜去找客棧,俞長勝去周邊查探消息,只留下雲靜竹陪着沈沛。

倒不是因為蘇穆那些不着邊際的話,只是沈沛覺得雲靜竹這個小姑娘沒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一直在北邊,有機會帶她出來走走也是極好的事情,沈沛招呼她吃東西,雲靜竹卻搖了搖頭。

“屬下要保護您的安全,這是蘇元帥交代屬下的。”

沈沛也沒有去糾正什麽,勾了勾唇,就要回應。

卻意外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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