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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自己差點喪命,趕緊去探女子的脈搏

碰上的一剎,他的手如同關節斷裂般垂下來,神醫的眼裏死灰一片,頹然的跌落在地上

“她…死了!”

緩緩的閉上眼睛,任由那雙魔鬼般的手再次握住他的脖子

“你殺了我吧,她死了…反正生無可戀!”

“哈哈…”慕容敘瘋癫似的大笑起來,他的胸腔劇烈的震動着,雙眸裏露出極致的毀滅之光

他單手提起薛淩霜的脖子如破布般甩出去,啪啪無數的桌椅倒塌在地上,薛淩霜的身子飛出數尺

所有的黑衣暗衛聳然動容,十年了,他們第一次看到太子殿下如此的失魂落魄,一瞬間,殺氣蔓延整個屋內,每個人都感覺似乎有一雙手在掐着自己的脖子…黑衣暗衛手心裏冒出了冷汗…

然而,慕容敘只是默默的彎身抱起床榻上死去的少女,雙眸兇狠如魔鬼般注視着骨頭碎裂的中年男子

“本殿下不會讓你死…殺了你,豈非太便宜了,你們這些傷害她的人,我都要替她一點點的讨回來,你最在乎大魏皇宮裏的那個女人…我要你們生不如死!”

大秦帝國二十二年,如瘟疫般迅速擴散的九華教忽然被統治者強硬手段制止下來,九華教總壇摧毀,七大護法一夜之間被消滅得幹幹淨淨,數千名弟子慘死風聲谷,而那個一直被敬若神明的聖姑居然淪為大秦帝國的階下之囚,九華教群龍無首,在一夜之間潰散如蟻

同一天夜裏,被驅逐的大魏公主,一直盛傳被太子殿下極寵的女子,被心腹侍女刺殺在床榻之上。

那位據稱傳承了當年大魏皇後的美貌女子,在民間有很多關于她的議論,盡管她從未在天下人面前公然露面,方當妙齡的十六歲女子,香消玉損!

大秦太子還未來得及正是冊立她為太子妃,自然不能按照一國太子妃的儀式入葬,太子府對此并未做過多的聲張,秘密的在偏院設了靈堂,三天過後,大秦帝都的上空飄灑一陣的小陰雨,大魏公主被葬入西郊的帝陵之側。

畢竟是一國的公主,雖然無名無分,至少不能太過寒碜。

大魏公主入葬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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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帝都百餘裏的官道上,黑色的馬車緩緩的駛過一片枯黃的長原,遠遠看去,馬車似乎是寂靜的原野上移動的一個小點,辘轳壓碾而過的聲音悠長而調單

馬車內三人,青衣男子橫躺與車上,他的身子單薄只剩下骨頭,雖然他的神智暫時恢複過來,但比起清醒他更願意這樣混沌的睡着,這三天,對面的黃裳女子只見過他兩次睜眼,他的內心依然痛苦,似乎根本不願意面對

黃衣女子有氣無力的靠在馬車車壁上,她被這幾天的變故折騰得近乎奔潰,只是沉默的看着男子,輕易的不敢說話…她的聲音已經毀了!

白衣女子坐在兩人對面,眼睛裏也沒有多餘的同情之色,然而,在他們受到禁衛軍圍剿之時,她還是拿着大秦太子的令牌救出他們。

蘇妃笑的眼睛掃到齊若的臉上,卻見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果然是蛇鼠一窩啊,你和商子尋,一個第一清倌,一個第一花魁,倒真是絕配呢,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淪落到這種地步,可真是慘啊”

蘇妃笑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臉上露出憎恨之色

“閉上你的嘴,別以為救了我們就會感激你,子尋和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部拜你所賜!”

她的語氣很暴躁,聲音停在耳裏比烏鴉叫聲還要聒噪,大秦第一花魁的歌喉聽起來就像一個粗暴的婆子

齊若不禁皺了皺眉

“真是可惜了這口妙曼的嗓音,不過,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麽會恢複以往的記憶呢,紫冥草的克星居然是冰靈紫寒,真是一個意外呀!”

手臂往前一探,尖利的五指掐住她的脖子,齊若仰起脖子艱難的呼吸着,對面女子略帶猙獰的臉陡然迫近,蘇妃笑冷笑

“齊若,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齊若臉上去不見慌色,她從容的垂了垂眸,然後笑了笑

“你能殺了我嗎?”

一柄長劍從馬車外飛進來,往蘇妃笑的面門擊去,長劍雖未出鞘,劍風卻淩厲無比,蘇妃笑知道外面那人的手段非同小可,身子往後一退,坐回車內的長凳上,她閃避的身手也不算慢,然而劍鋒卻依然刮到她的臉,火辣辣的做疼

齊若捂着被松開的脖子,眼睛對着車簾看了看,淡淡道

“驚虹,你果然是個守信的奴才!”

那柄長劍自動的退出去,卻沒有聽到車簾外面的人回應,車內的人只聽到馬鞭子抽打的聲音,車夫将長劍收回,繼續沉默的趕着馬車。

他的眼望着遠方,似乎終點從未變過,錦柔,你滿意了嗎,從今往後,逃離千山萬水

齊若想起三天前夜晚,冰靈紫寒和紫冥草在她體內一番激烈的鬥争之後,終于是以毒攻毒,全數化解了。

那夜慕容敘并不在身邊,而她的房內卻悄悄的溜入一個女子,她從未見過的妙齡女子,幾乎想不起這座太子府內,還有哪個漂亮女子敢在她面前這般的無所畏懼

那個女子看到她醒來卻十分的意外,她卻并不曾掩藏自己的來意“我本來想帶走你要挾太子殿下放了驚虹,沒想到你卻醒來了!太子殿下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吧!”

齊若驀然從床上驚坐而起“你是誰,驚虹和你什麽關系,你說你要救他…是什麽意思?”

“驚虹被太子殿下關押于天牢裏,他為了我出賣了太子,最終我卻反而置他于死地…他殺了我的爹爹,罪有應得,我報了仇,可是…卻不願看到他死,他欠了我爹的,可我卻欠了他的”

“你想救他的性命,要挾我并沒有好處,你們應該知道威脅慕容敘的下場,即便到時候他答應放了驚虹,恐怕以後也會天涯海角的追殺你!”

“你…答應幫我?”

“自然,不過…你要給我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只要我有…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救救他…”

“我要你的性命,可以嗎?”

女子遲疑了一會,終于咬牙點頭“我不應該還活在世上,既然你想要我死…我可以馬上把命給你,請你記住自己的諾言”

當時她立即阻止了行為極為剛烈的女子,然後将自己的計劃全盤說與她聽,沒想到這個女人

看起來雖然柔弱,性情卻是罕見的果斷堅決,她為了那個男人居然答應了她。

後來慕容敘帶領鐵騎兵入攻擊九華教的那晚她代替她躺在床上,她給她帶上蘇拂玉的易容面具,那夜,慕容敘并不曾到來…可是那個叫錦柔的女子是真的死了…慕容敘本就不是一個仁慈的…就算口口聲聲說愛她,也一樣不擇手段的利用,何況一個卑微如蝼蟻般的女子

她盜了慕容敘貼身的令牌,那些看守天牢的衙役對此居然沒有任何懷疑,畢竟驚虹和慕容敘的關系旁邊人不敢過多幹預。

出城之時,也因為那塊令牌的作用太大,也沒有人阻攔。

城郊之際,蘇妃笑帶着半死不活的商子尋被逼得無路可走,是驚虹出手救下他們兩個。

齊若見馬車上其他的三人不再多說話,只得也沉默下來,終于離帝都越來越遠,她的記憶之門裏一扇訇然關閉,從此再也沒有了光和熱,一扇卻如洪水般破堤而出,在腦海裏泛濫如災

到底什麽時候,慕容敘已經變成她的光變成她的熱,轉眼又變成她的陰影。

有些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就好像…你曾經問過我,心裏到底有沒有你…慶幸當初一直沒有給過自己機會,否則現在不肯離開的一定是我

再見了,慕容敘。

☆、五十六章:舊地重游

七天後,馬車駛入大秦與大魏的邊界,號稱天下第一關的歸神關。

自歸神關往南,南國雖與北方大有不同,然而這座地勢險拔的關隘,仍然可以看到城門腳下的草叢裏散落着還未融化的冰雪,籲的一聲,驚虹将馬缰繩往後一勒,健馬的步子緩下來,口裏吐着白氣,慢悠悠的朝城樓下走去。

守城的将士橫矛攔住越界的馬車,例行挑開車簾往裏面看了看。

在齊若等人身上梭巡一遍之後,他并沒有為難的意思,垂下簾子讓他們過去。

為了防止別國的奸細渾水摸魚,據說從南國北上的人,不管身份如何特殊皆要盡過一關關的仔細盤問,對于面色不善着直接押入當地官府盤查之後,證明身家清白方可進入大秦,大秦對大魏之人比防賊還要嚴厲,而大魏,似乎根本沒有這點危急的意識。

如今大秦帝國已處于日漸緊張的備戰之中,那大魏皇家又再幹些什麽?

而她重新回到這個驅逐她的地方,真是不可思議啊

齊若恍惚之際,一對人馬從城內沖将出來,奔騰神駿的白馬宛若天降,高貴威嚴的氣勢讓小黑馬受驚揚起前蹄,馬車劇烈的搖晃了一下,齊若等人穩住身子,猛然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氣從外透簾而入

她的臉色忽然一凝,啓簾往外瞧去

“驚虹!”女子白皙的手按住劍客的肩膀,眼看着塵埃之中一個天人般的俊美男子縱馬緩馳過來,她看着越來越近的那個人,手臂忽然一抖,眼裏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聲音保持冷靜“不要輕舉妄動”

那個人顯然早已看到她,那雙眼睛似乎從千山萬水的盡頭看過來,深遂而溫柔,他的面容清雅絕美,眼睛裏的光芒,似乎是寒冬也無法凝固的活熱泉水

從來沒有改變,他就是這樣,明明這樣的肆無忌憚,卻以為別人什麽都不知道

嘆了口氣,她知道躲不過,彎身從馬車內走出來

…他終于是來了,齊晏…

齊晏在車前下馬,他的眼睛遠遠的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的臉。

齊若披着白色的鬥篷,白色的絨毛圈在脖子處,烏發微挽,卻沒有任何釵環首飾,有大半的垂在頸後和臉頰旁邊,臉也是白皙下巴尖尖的,一對冷澈漆黑的大眼睛中似乎空洞了些。

她的容貌并無太多的變化,看到他也并無太多的表情,只是靜靜的站在馬車旁,馬車上黑衣男子半阖着眸子,一動不動的,然而那種冷冽肅然生人勿近的氣息讓齊晏猛的驚覺,眸子淡淡的掃了一眼,忽然一頓,轉到齊若身上時,卻是淩厲無比

她的身旁為何多了一個,他不認識的男子?

大步走過去,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展臂将她的身子抱入懷中,身體緊緊的依靠在一起,他擁着這具朝思暮想的身子,思念的日夜煎熬似乎一瞬間得到了解脫,這段日子緊繃的神經忽然緩下來,他終于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她…終于回來了

齊若…若兒…她回來了

施加在身體上的力道似乎把骨頭擠壓在一起,她吸了一口氣,推了推他

“三哥…你弄疼我了!”

那聲“三哥”似乎從遙遠的記憶深處傳來,齊晏的心猛的震了一下

如夢初醒般的放開她的身子,卻仍然把她圈囿于臂彎之中,低頭默默的注視着她的臉

他以指撫上女子的臉頰,力道輕柔,柔聲道

“若兒…你回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呢?”

這位皇家如仙人般的三殿下,穿着一身交領的如意紋白錦長袍,腰間束着蓮花紋的白玉帶,寬袍長袖,一副優雅高貴的皇家王子氣派,他的漆黑的長發用在腦後輕束着,額前有劉海垂落下來剛好掩住額頭,長睫安靜的垂着,看起來真的是安靜而美好

齊若微微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麽?好像早就算好我會從大秦回來,誰告訴你的?難道是…!”

齊若挑挑眉,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薛大夫,原來這是你和他串通好了的一場戲!那個人早就和你們站在一條線上了吧!”

齊晏未料到才一句話,便又激起她心裏面的敵意,一些東西現在還化解不了,不過以後有的是時間,回到他的身邊了,這一次再也沒有機會讓她逃走

“齊若,不要這樣尖牙利嘴的傷害我的心,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想你想的有多慘”

忽而他又低伏在她耳邊用只有她一人方可聽到的聲音道“我愛你呢…”

這還是第一次,齊晏對她說愛她,可是齊若卻并不感覺奇怪,他的荒唐對她來說并不新鮮,然而這句話讓她想起另外一個人

慕容敘…從未說出口過吧

趁着齊若呆愣的一會兒,手臂在她的腰間和膝下一用力,将女子打橫抱起,走向那匹神駿非常的白馬

他将她側身放在馬背上,然後扶着馬鞍跨上去,雙腿輕夾馬肚子,調轉馬身往城門裏去

兩人在歸神關并沒有太多時間停留,一切整頓好之後,填飽肚子,齊若被安置到了皇家專用的豪華馬車內,齊晏也一起陪同在內

那輛黑色馬車依然是驚虹控馬,馬內的兩個人都是沉默的,奇怪的是,齊晏并沒有扔掉商子尋和蘇妃笑這兩個來歷不明從大秦逃亡而來的人,真是讓人意外啊

馬車內,齊若有意的和他保持距離,然而她永遠知道這位道貌岸然的哥哥會在無人的時候會對她做出什麽事情來,她本不願和他獨處,他卻知道怎麽讓她乖乖就範,後面那輛馬車裏三個人的性命握在他手裏,卻在她的一念之間,她沒有反抗,卻又不甘心放棄抵制

齊晏主動的貼過來握住她的手,溫和道

“若兒…讓你受苦了,這次回來,定然不會讓任何人趕走你,就連父皇也不行,如今我有能力保護好你”

齊若聽到他的話,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從她被驅逐出國的一年時間裏,他到底做了什麽樣的事情讓大魏對他時時戒備的皇帝改變對他的的看法,解除對他的軟禁,再次登上權力的巅峰?

他到底做了一些什麽樣的事情?

可是齊若現在并不擔心這些事情,她眸光淩厲的落在齊晏俊美的臉上

“齊晏,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聽從你的擺布,我告訴你,你休想像以前那樣的對我做那些龌龊的事情!”

齊晏垂眸細細的把玩她纖細的手指,聞言并未擡頭,只淡淡一笑“我以前都對你做過些什麽?”

“你…”齊若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她當然不好意思将齊晏亵渎她身體的事情說出來,可是看到齊晏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的氣又不打一處來,他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她豈能知道此時,齊晏心裏似乎如洪爐上鍋裏的水慢慢的開始翻滾沸騰起來,女子身上淡淡的體香襲來,腦海裏閃過一個美妙絕倫的畫面,他穩了穩心神,不過…還真是想念呢

低頭在她的指尖輕輕一吻

“你似乎想起些什麽了?恩?”

他這個随意的提問,讓齊若驚得将手一縮,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不過齊晏低着頭盡管看她的手也沒注意到看她的臉,不能露出破綻來,若是被他發現…那麽之前的事情就再也無法當做沒有發生過…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要将眼前這個執拗的男人放在哪一個位置,她的少女時代,的确非常非常的迷戀于他…

“沒…沒有”她蜷了蜷手指,以掩蓋剛才的失态

“哦…”他依然是低着頭,可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把她抱在身上,鼻子嗅着她脖頸出的香氣

喃喃道“味道…變了…”

似乎對這些親昵動作變得不習慣,她偏頭躲開,卻沒有察覺他話中的一絲失落,和那一瞬間男子眼裏傷痛的潰散之色

“別這樣…齊晏,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

齊晏愣了一下,動作停下來,眼睛看着她的側臉,輕聲道

“若兒,你變了許多,在你沒有失憶之前,你從來不會拒絕我,盡管有時候明明知道我在幹什麽…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不管你怎麽想我,都無法抵擋我對你的心意,不過,你終于肯不叫我三哥了…以後不要再那樣叫了,我會心痛…”

齊若知道他在試探她到底有沒有想起從前的事情,心裏雖然在一點點回憶從前兩人一起的事,不管心裏是多麽的憤怒和鄙視,她都無法在此時發洩出來,她需要忍耐,雖然極為不願意聽他的話,但此時勉強作為敷衍,她“恩”的應了一聲

五天之後,大魏三殿下帶領将士從邊關視察回來,碧都的大街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外來各種各樣的商旅,所有的百姓似乎都沉寂在一片的祥和安樂之中,盡管北方大秦的烏雲即将洶湧而來,蓋過碧都之上金色的陽光。

☆、五十七章:舊地重游

嘉禾公主還朝一事,震驚大魏朝野,各種猜測議論之聲紛紛争對這位曾被冠上不祥之名的帝國公主,當年那個站在權利巅峰的女子因此而陷入病痛之中,大魏朝廷政局失衡的後果依然讓人不敢去回憶,各種陰霾似乎還未曾消失。

然而大魏皇帝于百官面前親自迎接,笑着歡迎這位曾經不被善待的女兒,而大魏獨攬大權的三殿下以保護者的名義站在她身邊時,所有人都知道了統治者的意圖,并開始周到而有禮的迎接這位被遺忘的公主。

如今皇帝對三殿下的倚重,誰也不敢露出稍為的怠慢之色。

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眉目依然如少女的大魏皇後始終用冷冷的神色看着她。

齊若對此倒是釋然了,一番見面之後,她回到了青韶宮。

玉芝樹依然保持着她離開時候的翠綠模樣,南國的冬天裏絕大多數的草木皆不會凋零,那種鮮明碧綠的顏色讓人忘記氣候的變遷,這就是碧都之碧的由來。

而青韶宮不遠的楓園卻是南國罕見的風景,那裏的楓葉總是在固定的時候燒成紅色,如今,卻不知是怎樣一番情景

就好像那場不期而遇…就好像時間在某一個固定點開始有了生命的流轉

青韶宮內,那些人還在嗎?

如今飛燕繞雕梁,空階寂寂,朱門聲悄,何處倚盼人?

宮內的禁衛軍将她送到門外止步,齊若大步的走進去,阿音,李姑姑

…她們還在等她麽?

齊若停在半開的朱門之間,伸手欲推,卻又縮回來,她躊躇了一會兒,終于是按上去了

同一時候,朱紅的大門應聲而來,紅漆木盒啪的一下掉落在地,雙髻的青衣宮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素顏絕色的女子

“…公…公主?”

齊若定睛看着眼前的小宮女,年齡似乎不大,面容秀麗白皙,雙目安靜而柔和,盡管一時被驚到,卻也不見有多少慌亂懼怕之色,當年那個在楓園被她逼話的宮女,再也不似當年膽小嬌怯

只一瞬間,宮女迅速的穩住心神,從容的跪倒在地上給她行禮

齊若點點頭,吩咐她起身,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身子卻并未停留,邁開腳往裏面走

“奴婢輕衣”身後的宮女脆聲道

宮女起身跟在她的身後,屋內依然保持着她當年離去的模樣,幾個宮女伫立在兩旁恭迎着她,齊若四下裏掃了一眼,回身坐在矮榻上,順手的拿起那個折枝青花瓷杯,掀開茶蓋,卻不是那股…溫暖的梅香

李姑姑呢?

阿音呢?

齊若放下茶盞,皺着眉頭問宮女

宮女垂着頭,目光落在昔日這位驕橫孤僻的公主臉上,那個時候的公主盡管是年紀小,卻仍然讓她畏懼,她甚至不敢卻暗暗琢磨她的性子,她只知道她脾氣古怪,不喜歡和人親近,然而目光卻是率直而單純的,不如現在這般,那雙波光柔軟的眸子裏藏着一點凝固的冰寒,似乎再也無法融化

公主…她,真的是變了呢?

她猶豫了一會兒,想起這一年發生的事情,不知怎麽說出口

阿音…恐怕現在,無人敢這般直呼這個昔日卑賤的名字了吧

三殿下盛寵的側妃娘娘…

齊若擡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卻是宮女從未見過的淩厲威嚴之色

“你不敢說麽?在怕什麽?”

宮女迅速的跪倒在地上“奴婢不敢,公主想知道的,奴婢一定如實說出來,只是奴婢怕公主…會傷心!”

齊若睨着嬌小的宮女,唇間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傷心?傷心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你盡管說便是,無論什麽…本宮皆能承受!”

宮女點點頭,卻沒有思考她話裏透着一點難言的滄桑之意,腦海裏拼湊出各種畫面,道“公主走後三個月,李姑姑伺候了皇後兩個月,等到皇後病愈,李姑姑為皇後準備了一蠱參茶,娘娘吃下之後,吐了大口的鮮血…太醫說,參茶裏放了致命的毒藥…好在皇後娘娘早就服下了抗毒的靈藥,才避免遭此禍難,可是皇上卻無法赦免李姑姑…皇上…賜死了她,李姑姑臨死之前口裏面一直喊冤枉…奴婢知道,那件事情不是李姑姑做的!”

說到最後,宮女的臉上有一絲痛苦在掙紮着,她咬着牙,直到現在,依然無法抹去那件事對她造成心靈上的創傷

齊若的手緊緊的握住茶盞,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落寞的垂了垂眸子,整個人看起來忽然變得無助而脆弱,那個待她如孩子般的女人…她的臂彎裏有溫暖寧靜香氣的樸實女子…死了嗎?

盡管臉上并無太多流露出傷心,然而心裏面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此流逝了,再也不會回來

李姑姑…

“…她死了嗎?”

小宮女的白皙的小臉上已有了淚痕,她用袖子抹了抹,抽抽搭搭道

“恩…李姑姑死後,再也沒有人把青韶宮的人放在眼裏,我們幾個處處遭人白眼,四公主更加肆無忌憚了,她有事沒事來青韶宮拿我們幾個出氣,奴婢們成了她的活靶子,可是奴婢們怕惹怒她不敢出聲,在皇宮裏,誰又會在乎我們這些宮女的姓名呢?還有阿音…四公主居然要把她嫁給敬事房的老太監當老婆,阿音受盡了老太監的折磨,她被關起來…連死的機會也沒有,奴婢去探望過她…那個時候…公主您永遠不會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沒想到這段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小宮女聲淚俱下,越說越是激動,無數的委屈和壓抑的怒氣一瞬間奔騰而出

她看着小宮女,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嘆了口氣

“阿音…現在還好嗎?”

小宮女平靜了一會兒“後來三殿下重新得到皇上的重視…才将阿音從老太監的手底下救出來,阿音…現在一直留在三殿□邊”

“哦…”齊若的臉上露出一絲深思之色,齊晏居然肯出手救她,對那個一直視為棋子的美麗宮女…有了感情嗎?

她收回神思,握着那個折枝的青花茶盞,李姑姑略帶苦澀的茶…以後再也喝不到了吧“你為何如此肯定李姑姑是被人冤枉的?”

輕衣哼了一聲,臉上露出憎恨之色“那天下午…有個叫小麗的宮女看着四公主的貼身宮女鬼鬼祟祟的溜入禦膳房,往參茶裏放了毒藥,四公主對公主一直心懷敵意,等您走後,她便想方設法的對付我們,李姑姑曾經也得罪過她…自然…是她陷害的!”

齊若的神色動了動,若是那個睚眦必報的女人所為也不足奇怪,只是…她忽然想到了什麽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離開這兒呢?”

輕衣被她這麽一問,迅速的低下頭去,淚痕未幹的臉上忽然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齊若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見其餘的三個宮女臉上不約而同眼波閃爍…青韶宮一直被她們打理着…自然是受了誰的命令

如果是這樣…也就不足奇怪了!

她可以想到,齊晏睹物私情每日往青韶宮走一遭,他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想必有不少女子要為他魂牽夢繞吧,那些女子為了見他一面…所以甘願留在青韶宮被齊芙那個家夥欺負!

而如今三殿下權傾朝野,這些小宮女若能引起他的注意…也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

那個男人,居然能令這些花樣年華的少女做出這種事情…情,真的是女人逃不開的劫難啊

齊若的心裏,忽然湧上一股悲哀,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辜負美麗的年華,到底值得嗎,看着宮女如花般的臉,她有點不忍心“如今…你們還想離開嗎?”

“奴婢要好好伺候公主,絕不會離開!”

幾個宮女臉上同時露出堅定之色,斬釘截鐵的道

可是誰知道,她們這樣的堅定到底是為了誰呢?

齊若沉默了一會兒,方道

“好了,李姑姑的事情我自然會查清楚,你們不必擔心,我會讓那些傷害過你們的人通通償還過來,這一次回來,我本就沒打算放過她們!”

輕衣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終于她們揚眉吐氣的機會來的,她高興的在地上拜了幾拜

“奴婢多謝公主!”

“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你們先退下吧!”

這次回來之後,齊若一直待在青韶宮內不曾離開半步,耳邊卻不斷聽到皇宮裏面的一些消息,她那個盛寵不衰的母後如今越發在宮裏得勢了,元妃死後,三宮六院的嫔妃中無人敢與她分庭抗禮,一些很識時務的依附她的力量,那些還指望皇上寵信一朝得勢的皆落得凄涼下場,盡管楚秋妩以極為殘酷的方式迅速的肅清後宮的敵人,齊霄雲對此卻并未置一詞。

皇帝似乎失去了一年前強大的控制能力,他似乎更加願意迷戀自己的妻子,倚重自己的兒子,與以前多疑冷酷的作風極為相反,這到底是為什麽?

而最讓齊若震驚的是,三皇子齊晏被囚禁半年之後,皇宮之中的變亂讓他重新站上帝國權利的巅峰。

因不滿皇帝偏聽皇後之言,長期的抑制五大家族勢力的擴張,表面上卻做出籠絡器重的模樣,五侯勢力日漸衰微,權勢不斷的被削奪,在朝廷上又數次遭到皇後一黨的排擠

五侯終于再也無法忍受這些窩囊氣

而長公主自先皇後逝世之後,皇帝對先皇後并無懷念之情,雖然表面上她還是那位風光無限的公主,背地裏她和皇帝的感情卻越發的冷淡起來,她也因為當年皇後病逝的事情一直對楚秋妩心懷敵意。

如此一來

長公主齊菡連同西陵的五大家族在龍泉山莊密謀策劃了一場叛亂,以六皇子齊旻手下的五萬将士作為後盾,将一切布置妥當之後,半月後皇後娘娘壽辰之日,京中守備空虛,長公主等人先讓皇宮裏的內應做好準備,在壽宴的酒水裏下了迷藥,時機一到,齊旻帶軍沖入霄楚門,屠殺守門的禁衛軍,将禁衛軍的屍體挂在宮門之上。

齊旻麾下的将士沖入皇宮後,三皇子晏敏銳的察覺到京城暗流湧動,早在半月之前密令傅家傅老将軍的從邊陲的南襄帶領傅家軍返回帝都,在成武門設下埋伏,成功的攔截了齊旻的五萬大軍!

傅家軍勢如猛虎,攻下京城留守的五萬大軍不費吹灰之力,六皇子齊旻于戰中被擒,而長公主連同五大家族叛亂未遂,盡皆被捕下獄,一夜之間象征着榮耀和富貴的五大家族轟然倒塌,長公主及其丈夫當世聞名的大才子趙尋岚雙雙自缢于庭中!

這就是大魏歷史上著名的“五侯變亂”

叛亂的最終受益着,三皇子齊宴從卑微的塵埃裏崛起,有強大的傅家軍為後盾,他的勢力在一夜之間膨脹起來,讓皇帝再也不敢對此子輕忽。

三殿下齊晏重獲他的無上尊榮,并且迎娶傅家二小姐傅雲曦為王妃,傅小姐自小在邊疆長大,十四歲跟随父親征戰沙場,

和傅家聯姻之後,三皇子的地位更加無可撼動,六皇子叛亂之後被削除王子之爵,貶為平民,終生監禁在太常寺中,皇位的下一任繼承者沒有任何懸念的落在齊晏身上

半年內,六皇子一黨的勢力在朝中瓦解,不甘臣服着清除,見風使舵的投靠了齊晏。

如今,就算是皇後,也沒有能力來控制他。

☆、五十八章:皇家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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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章:似此星辰

齊若搖搖欲墜的往美人榻上倒去,一雙手臂及時的伸過來接住她的身子,心髒絞痛,她及時的抓住男子的衣襟,穩住下滑的身體

傅雲霆強有力的臂膀摟着她的腰肢,低頭凝視着面色慘白的女子,漆黑的劍眉重重的往下壓,他怒道

“那瓶藥是真正的青非對不對?你為何要逞強?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

齊若動了動變成青紫色的嘴唇,虛弱的睜着眼睛看着身旁的男子,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傅雲霆,好久不見,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四姐姐會不高興的…你快點走啊”

傅雲霆不理會她的話,打橫抱起她的身子,齊若伏在他懷裏看他的臉,這位戰場上鐵血剛毅的将士緊繃着臉,眼神冰冷的望着前方,他…似乎很生氣啊

放在床榻上,宮中的侍女已聞聲趕過來,齊若看着跑過來的輕衣,揮揮手示意她下去,輕衣臉上已有擔憂之色,頓住腳,在兩人身上看了一眼,猶豫了一會兒,然而齊若臉上的不容拒絕的神色,輕衣洩了氣,只好轉身率先走出去

屋內只剩下兩人,傅雲霆抿着唇,臉上的怒氣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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