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徐曜幾步上前,來到魏昭身旁,把白燕推到一邊,摟抱住魏昭,緊張地問:“怎麽了?崴腳了?”

俯下身,手伸向她腳腕,魏昭趕緊說:“沒事,沒崴腳。”

周圍少女們笑聲一片,“魏妹妹,未婚夫心疼了。”

徐曜的手卻還放在她腰間,魏昭羞澀,推開徐曜。

徐玉嬌的聲音傳來,“魏妹妹走得好好的,怎麽就摔倒了?”

魏昭輕笑一聲,“我故意的,這個回答徐姐姐可滿意?”

慕容蕙從徐玉嬌身後閃出來,“玉嬌妹妹,魏姑娘一時分神,不小心摔倒也是有的。”

話裏有話,這個看似溫婉善解人意的慕容姑娘,心思絕不單純,不可小觑。

衆女怕兩人又鬧,李敏趕緊拉着徐玉嬌,“我們都走完城牆了,徐姐姐來晚了,跟我們去城門摸釘。”

王香蘭朝白燕做了個鬼臉,“白公子,名花有主了。”

白燕看着魏昭笑笑,也跟着衆女一起朝城門洞走過去。

魏昭走在最後,徐曜陪在她身側,慕容蕙跟在徐曜身後。

魏昭突然踮起腳,湊在徐曜耳邊促狹地說;“侯爺說我方才是看見侯爺分了神,還是因為白公子分了神?”

徐曜側過頭,居高臨下,眸光冷冽,魏昭吐了吐舌,彎起唇角。

餘光朝慕容蕙瞟了一眼,慕容蕙正緊盯着她二人,臉部笑容僵硬。

城門洞有一群姑娘,摸城門上的銅釘,大家笑鬧着,北地風俗,摸城門的銅釘,謂此舉“宜男”

每年正月十五十六這兩日,萱陽城的成千上萬的婦女成群結隊來城門摸銅釘,銅釘光滑锃亮,魏昭站在城門前,猶豫着不肯伸手,摸銅釘婚後宜生男,徐曜就站在身旁,魏昭怎麽好意思,偏徐曜不走。

徐曜等了一會,不見她動作,側頭看她,唇角慢慢揚起,伸出手,抓過她的小手,強硬地放在城門銅釘上,大手張開,蓋在她的細白的小手上,魏昭想縮回來,徐曜抓住不放。

那廂王蘭香等看見,引起衆人一陣哄笑,北地女豪放,不以為意,魏昭被大家取笑,羞澀地小聲說;“放開我。”

徐曜抓着她的手一起放下,冬季天寒,銅釘冰涼,魏昭的纖指有些許涼意,徐曜攥着柔棉一樣的小手,包在自己寬大的掌心裏暖。

慕容蕙站在徐曜身側,伸手虔誠地挨個摸城門上的銅釘,凡是能夠到的銅釘都摸了一遍,摸完,一回頭,看見徐曜握住魏昭的手,為她暖手,銅釘摸多了,自己的手冰涼,她兩手搓着。

城門口人多,魏昭害臊,想把手從徐曜手裏抽出來,無意間看見慕容蕙搓着兩手,盯着徐曜和自己緊握着的手,遂打消了抽出手的念頭,由着徐曜捏揉。

白燕站在衆人後面,朝魏昭和徐曜站的地方看,魏昭被四只眼睛這樣盯着,最後還是對徐曜說了句,“好了,我手暖了。”

就勢抽了回來。

李敏和王香蘭那廂喊魏昭,“魏妹妹,我們要去走橋,你跟侯爺去不去?”

什麽叫她跟侯爺,看哪家婦女走百病,身後跟個男人。

跟徐曜客氣幾句,“侯爺,我跟她們過橋。”

白燕從後面走過來,“我跟你一同去。”

這厮不是給自己點眼嗎?生怕徐曜不誤會兩人。

“我陪你走。”徐曜溫聲說。

戰場上殺人如麻冷血的燕侯性情溫良,寬宏大度,真難以置信。

白燕不以為意,看見慕容蕙跟在徐曜身後,“慕容姑娘也去度厄。”

慕容蕙微笑着說:“白公子不知道,我們北地風俗不走橋不得長壽。”

四個人,徐曜和魏昭在前,白燕和慕容蕙在後,倒是沒冷落誰,離此不遠有一個湖,走完城牆,朝西走順道過湖上的石橋。

剛一上橋頭,天空飄落雪花,徐曜的侍衛給徐曜和魏昭撐起傘,徐曜接過侍衛手裏的油紙傘,替魏昭遮在頭頂。

沿着石階上橋,白燕瞥了慕容蕙一眼,慕容蕙一直盯着前面的徐曜和魏昭,看魏昭的眼神滿是嫉妒,白燕一伸腳,踩住她曳地的裙琚,慕容蕙猝然跌倒,尖叫一聲朝橋下滾去。

徐曜和魏昭聽見,站住回頭看,慕容蕙已經滾落在橋下,徐曜把手上的傘塞在魏昭手裏,疾步下橋,來到慕容蕙身邊,“慕容姑娘。”

白燕若無其事地走到魏昭身邊,自然就接過魏昭手裏的油紙傘,撐在魏昭頭頂,淡若清風的語氣,“走吧!”

兩人沿着橋朝前走去。

魏昭抿唇,“慕容姑娘這下摔得不輕,是你幹的?”

白燕揚眉,“什麽都瞞不過姑娘。”

“你不喜歡她?”魏昭問。

“我不是燕侯。”

橋首,徐曜蹲在慕容蕙身邊,急問,“怎麽樣?摔壞了沒有?”

慕容蕙跌倒從石階滾落橋下,形容狼狽,裙子也歪了,徐曜扶着她站起來,慕容蕙滿面通紅,試着走了兩步,腿磕破了,走路有點瘸,徐曜吩咐身旁的侍衛,“送慕容姑娘回侯府。”

侯府的馬車一直跟在後面,侍衛陪着,慕容蕙蹒跚地朝馬車走過去。

徐曜回頭看魏昭,茫茫夜空飄着棉絮般的雪花,一把油紙傘下一對男女,并肩在湖邊漫步,湖畔桅杆高懸大紅燈籠,夜色中發着微紅的光,年輕男子錦衣華裘,玉樹臨風,少女雪白狐貂,似月下梨花。

魏昭望着茫茫夜色,突然問:“白公子是何許人?意欲何為?”

白燕眼尾上挑,看向遠處湖岸邊朦胧的燈火,“姑娘何出此言?白某就一介書生,”,

魏昭不再問。

“姑娘真想嫁燕侯嗎?”白燕問。

“我沒有選擇權。”

推掉婚事,不是辦不到,她卻有另外一層考慮。

湖面結冰,鋪了一層細雪,站在湖邊,有空曠蒼涼之感,白燕清悅的聲音透過暗夜傳來,“魏姑娘,我聽說你們北地有個風俗,正月十五前後,三日放偷,偷至,笑遣之,雖竊至妻女不加罪。”

“我徐曜的女人也是你敢偷的?”

身後突兀一道聲音,凜冽肅殺。

靴子踏着積雪的悶聲,魏昭回頭,今晚沒有月光,四周一片銀白,雪光襯着高大健碩的身形,岸邊的酒樓大紅燈籠火光映出男人絕色的面容。

徐曜穩步朝她們走來,走到魏昭身邊,自然地接過白燕手裏的傘。

“慕容姑娘沒事吧?”魏昭問。

一句廢話,有事他還能趕過來。

“沒事。”

白燕一副坦然神情,“侯爺沒送慕容姑娘回去嗎?”

徐曜冷冷地看了白燕一眼,對魏昭說:“走夠了嗎?我送你回去?”

他身形高大,魏昭矮他一頭,他說話時微微俯身,魏昭擡頭,對上一雙黑曜石的眸,深不見底,她看不懂,轉身往回走。

白燕站在湖岸邊,望着湖面,紅彤彤燈火,沖淡冬的寒冷,身後酒樓隐約傳來猜拳行令之聲,過橋的婦女陣陣歡笑聲,北地百姓安居樂業,徐家功不可沒。

魏昭跟徐曜走回橋首,遇見王香蘭、李敏、徐玉嬌等一夥人,梁雯也在中間,不知何時趕上來,徐玉嬌左右看看,問:“二哥,蕙姐姐呢?”

“摔倒了,送回府了。”

徐曜平靜地說道。

“二哥,你帶蕙姐姐出來的,母親又該怪你沒照顧好蕙姐姐。”

徐玉嬌跟徐曜說話,眼睛瞟着魏昭。

幾位姑娘一起看向魏昭,魏昭若無其事地走到王香蘭和李敏中間,一邊一個挎着二人,“我請你們吃八寶丸糍。”

“魏姑娘請客算不算我?”

衆人回頭,白燕不知何時跟上來。

魏昭朝他展顏一笑,聲兒清甜軟糯,“她們七個,算白公子,一共九份八寶丸糍。”

白燕抱拳,朝魏昭,“如此白某謝魏姑娘。”

徐玉嬌撇嘴,“丸糍有什麽好吃的。”

魏昭不跟她計較,大方地對大家說;“今過節,我請客,想吃什麽随便點。”

幾位姑娘起哄,“魏姑娘請客,我們好好大吃一頓。”

“我也嘗嘗北地名菜。”

白燕唇角含笑。

魏昭說;“白公子初到北地,算給白公子接風,李姐姐要回京城,這頓飯也算是給李姐姐踐行。”

白燕身份微妙,她想結交他,将來也許有用得着之處。

李敏的父親調任回京,皇帝意把兵部尚書之位相與。

“多謝了,魏妹妹。”李敏感激地說。

魏昭再沒看徐曜一眼。

下了橋,燈火闌珊,酒樓林立,酒樓飯莊門首都高挂着一串大紅燈籠,一片紅光,一群人走進最紅火的春水樓。

冬季走橋冷了,酒樓裏男男女女圍坐桌邊吃丸糍,熱氣騰騰,閣裏客滿了,酒樓夥計讓至樓上,擡來一架屏風,八個少女圍坐一桌,隔着屏風白燕坐在另一側。

這時,從樓梯走上來幾個人,徐曜身後跟着貼身侍衛,上樓來直接坐在白燕對面,“白公子,如果不介意,你我喝一杯。”

“侯爺請,白某奉陪。”

屏風那廂魏昭對店夥計說:“你們酒樓招牌菜都有什麽?”

“姑娘,本酒樓招牌菜有鮑魚燕窩,螃蟹釀橙、清炖金鈎翅、鴨條溜海參、糟鵝掌鴨信、紫參野雞湯……”

清一色名貴菜肴。

“每樣各上兩份,二位公子額外點的也都算在我賬上。”

魏昭爽快地說。

夥計猶豫一下,“姑娘,這些菜肴全上,少說要兩千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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