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擁抱

等到醫生過來，作了初步的診斷，這就是剛才姜炎所說的回光返照。

雖然知道母親即将西去，但至少，臨走前姜闌仁還能跟她說說話。

只是一直到病床邊的心跳監護儀屏幕上原本綠色規律波動的曲線，變成了一條直線，而病房中劃過一陣刺耳的，讓人呼吸一滞的‘哔……’，姜闌仁也沒能聽清母親到底說了些什麽。

長這麽大，姜炎第一次看到父親嚎啕大哭，任誰在旁邊勸他都不肯走。

嘴裏還不停念叨着他會做得更好，不讓母親失望，對不起母親之類的話。

這讓在一旁看着的姜炎都不由得鼻子一酸，其實他是最能忍的。

而嚴琪更是，已經偷偷地哭了起來。

最後還是姜炎跟幾個外國醫生把他爸硬拉出去才算完。

辦好了所有手續，姜闌仁抱着骨灰盒回家的路上，一路沒松過手，也沒合過眼。

一夜之間，人憔悴了許多，鬓角也爬上了幾绺白發。

“你這幾天忙不忙？”嚴琪看着姜闌仁的模樣，也很是心疼，想着姜炎能抽出時間多陪陪他。

畢竟是他爸。

其實兩個人本來非常恩愛。

但自從姜闌仁的弟弟因為酗酒、打老婆、賭博被抓進了監獄後，這段原本恩愛的關系就因為吳桂琴的介入，被破終結。

說起來，其實嚴琪挺恨吳桂琴的。

可現在人已經去世了，姜闌義也要在監獄度過下半生，而且吳桂琴立過遺囑，所有財産都歸姜炎，她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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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了半個月假。”姜炎還怕時間不夠，沒想到奶奶走的這麽急，現在假期時間充裕的很。

“那正好，你多陪陪你爸，他也挺不容易的。”嚴琪繼續說道。

“那你呢？”姜炎問。

“我？我有課。”嚴琪遲疑片刻說道。

“媽，奶奶也走了，你們也該和好了。”姜炎直言，他一直以來都知道兩人關系不合的原因，只是從來不說。

“哎。”

嚴琪怔住，沒想到姜炎會知道這件，苦笑着搖頭，“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沒辦法再回去了。”

飛機落地，姜炎就開始忙着跟姜闌仁給奶奶操辦喪事。

一來二去就折騰了半個月。

這期間朱慧給他打過一次電話，說韓禹斌找他，讓他有空回個信。

可走的那晚，姜炎給他打那麽多電話都不接，也是堵了一口氣，就沒有給他回信。

再加上因為奶奶去世的事情實在忙不過來，各種事情都要他去處理，這邊還要防着私生，也的确沒時間找他。

連着幾天都是到家後倒頭就睡。

如今終于閑下來，姜炎對韓禹斌的思念是一分沒少，反而愈演愈烈。

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影視城。

到影視城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原本以為早點到，還能立刻見到韓禹斌，但這麽晚了，就沒舍得去打擾。

這邊韓禹斌，還在房間裏研究劇本，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撩開窗簾向外看，就看到不少舉着姜炎名字的燈牌。

原來是姜炎回來了。

這段時間，雖然韓禹斌也有在兢兢業業地拍戲，但空閑的時候，腦袋裏總是會浮現出姜炎的身影。

就在剛剛看到姜炎下車進了酒店之後，他就開始莫名地心跳加速，像是在期待着什麽。

接着韓禹斌無比震驚地發現，自己可能是喜歡上他了。

但怎麽可能，一定不可能的。

所以不出幾秒鐘，韓禹斌就将這個荒謬的想法趕出了腦子。

等他爬回床上，卻發現都看不進去劇本了。

只能把劇本放在一旁，在床上挺屍。

但滿腦子都是諸如：“為什麽姜炎不來找他”“為什麽不給他回信息”“他奶奶怎麽樣了”“明天見到該說什麽”這類的想法。

根本無法正常入睡。

不得不再次爬起來打游戲，一直打到眼睛再也睜不開為止。

讓韓禹斌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叫醒他的不是鬧鐘，不是吳昊，而是姜炎。

只穿了條內褲的韓禹斌站在門口愣神地看着門外的姜炎，半天沒說出話。

“不讓我進去？”姜炎歪頭往屋裏看了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讓人癡迷的微笑。

反應過來的韓禹斌趕緊捂着下面，留下一句“進來吧”就飛似的鑽回屋裏，以最快的速度套好了衣服。

現在的樣子，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情侶，忽然見面，分外驚喜。

“吃早餐。”姜炎叫他過來。

一早姜炎就讓李孟男買好了雙人份早餐，趁着現在粉絲應該沒醒，趕緊送過來。

“姜老師，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韓禹斌洗漱完畢擦着臉走出來問。

“昨天晚上。”姜炎把包子和粥擺好等着他過來吃。

“你……”韓禹斌想過無數次，也在心裏排練過，但話到嘴邊，竟說不出來。

弱弱地來了一句，“你也吃。”

“最近怎麽樣？”雖然韓禹斌還是很氣那天打電話不接的事情，可見到人了，那些沒來由的氣早就煙消雲散了。

“還行，姜老師你呢？聽說奶奶去世了。”韓禹斌這一刻覺得自己真的很蠢，明明都看到他右臂挂的孝布了。

“先吃飯吧。”

吃到一半，韓禹斌房間的門再次響起，是田青奇過來叫他起床了。

等進了屋子，田青奇看到正在吃包子的姜炎，又一次刷新了世界觀。

“姜老師早。”田青奇禮貌地說。

“嗯，吃飯了嗎？”姜炎随口一問，畢竟說是兩人份，但其實買了很多，他們兩個根本吃不完。

“吃過了。”田青奇撒了個謊，她不想在這裏多待，不想打擾他們，而且感覺怪怪的。

“坐下一起吃吧。”姜炎又道。

“不了，不了，斌哥，你先吃，我在樓下等你。”田青奇說完就跑了出去。

“夏坤還老實？”姜炎喝了一口粥，結束了早餐。

“他？他給昊哥帶了，就那樣吧。”韓禹斌對于夏坤這個人，不想過多關心，毫無意義。

這事姜炎之前就聽說了，沒想還真是這樣，那關系就有點微妙了。

“你心裏不舒服了？”

“沒有啊，”韓禹斌奇怪，為什麽都要問他心裏怎麽想的，很重要麽？這又不能改變。

“不然我找人帶他。”姜炎看出他介懷，但就是不說，因為在提到這個問題的一剎那，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不爽。

“姜老師，不用了。”忽然有人關心他心裏怎麽想的，韓禹斌反倒有些不适應。

“你總是拒絕我。”姜炎把早餐丢進垃圾桶之後，走到門口，把門在裏面反鎖，還挂上了門闩。

聽到門聲，韓禹斌還以為人走了，過去看的時候，正巧看到姜炎轉身。

側目去瞧，門被他鎖上了。

這是要幹嘛？

就在下一秒，韓禹斌的雙肩就被他死死鉗住，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姜老師，你幹嘛？”韓禹斌有點慌，看到他眼裏寫滿了欲/望，又想起吳昊跟自己說過的話。

有些開始相信了。

“為什麽那天不接我電話？”姜炎有多想要吻上去，只有他心裏最清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克制這種沖動有多難。

那天，要不是吳昊告訴他這件事，他就接了。

要是韓禹斌知道那之後的半個月見不到他，也接了，但都過去了。

“沒聽到，在洗澡。”

“洗掉一層皮？”姜炎冷言，前後兩個小時，打了多少個都數不清了，他說他去洗澡了。

“沒有……”韓禹斌的回答綿軟無力，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別人怎麽可能相信。

“那是為什麽？”

面對姜炎的再三追問，韓禹斌有些招架不住，可那些話他是不可能說出口的，只能一口咬定，就是洗澡去了，而且還睡着了。

明顯就是在撒謊，傻子都能看出來，姜炎怎麽可能不知道。

但眼前人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住姜炎的心，就算他撒謊了，又能怎樣，并不能妨礙自己想要關心他。

而姜炎已經盡可能地讓自己不去想那些有悖自己原則的事情，可他忍不住。

終于一個用力，把韓禹斌擁在懷裏。

那一刻天塌下來都無所謂了。

這一切出乎意料的突然發生，讓人不知所措，韓禹斌就整個人撞進了姜炎的胸膛裏。

悶哼一聲，有些疼，但還有點享受怎麽回事。

韓禹斌能聽到兩個人的心跳，70，80…120。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韓禹斌能感覺到兩個人的心跳在不斷地飛速上升後趨于穩定。

而韓禹斌原本垂在身側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附在了姜炎的後背上。

本事暧昧至極的氣氛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要走了，到時間了。”

是朱慧的聲音。

原本零距離的兩個人，因為這幾個字瞬間分開老遠。

一個臉頰爬上緋紅，一個耳尖染上血色。

真是絕配。

沉默半晌，姜炎恢複了往常的沉着，但神色仍然有些許無法掩飾的慌張，指着門說道：“我先走了。”

看着指着門但往窗戶那邊走的姜炎，剛想要提醒，就看他立刻折了回來，朝着韓禹斌尴尬地笑了一下，“呵呵，走反了。”

“你幹嘛呢？這麽久？”朱慧急着往前走，沒注意到他的變化。

“上個廁所。”

姜炎是需要上個廁所洗把臉冷靜一下，好好反思自己為什麽會沖動行事。

但不過一個擁抱而已。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