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游泳

“問你話呢，為什麽不接？”姜炎來到他面前，稍稍低頭看着他的臉。

上面寫滿了焦慮。

“怎麽了？”姜炎把籃球丢在地上，由着它滾到任何地方。

韓禹斌也不想這樣，但是他控制不住。

只要想到從前被欺負的日子，韓禹斌就感覺不能呼吸，非常煩躁，甚至非常焦慮，沒辦法正常思考。

緩了許久，韓禹斌才開口說：“我沒事，姜老師，想回去了。”

看他這個樣子，姜炎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撿了籃球，就跟着回去。

進到屋子裏，便看見韓禹斌坐在沙發上，低着頭擺弄手機，但臉色卻沒有半分的緩和。

“要跟我說說嗎？”其實姜炎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畢竟韓禹斌轉學之後的很長時間，他也拒絕再碰籃球。

“哎。”

嘆了口氣之後，韓禹斌搖頭，“對不起啊。”

“你不用跟任何人說對不起，你這樣，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姜炎伸手攬過他的肩膀，又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心口的位置。

每次令韓禹斌吃驚的話，都是從他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除了鄭嘉博之外，再沒人跟他說過。

每個人都想要從韓禹斌這裏索取些什麽，沒人在意他難不難受，舒不舒服，更沒人問他想不想。

慢慢地，韓禹斌也習慣了，也覺得這些是正确的。

可只有姜炎叫他做自己，讓他拾起自己的本心，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你又這樣看我？我說的不對？”姜炎一直被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也不說話，只能再開口。

“沒有。”韓禹斌搖頭，“有些吃驚。”

“你是不是因為小時候的事情，所以對籃球産生了陰影？”姜炎問。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韓禹斌點頭，“但我不想談。”

知道他不想談，姜炎也尊重他的想法，再者說，心理上的創傷，想要修複是需要時間的。

一般自愈是不太可能的。

“不談。”這事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

随後姜炎起身，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走。”

“幹嘛？”韓禹斌跟着站起來，“我不想打籃球。”

“不打籃球。”姜炎拉着他走到地下倉庫，從門邊拉過兩個箱子，“幫個忙。”

把兩個紙盒箱搬到了一樓，韓禹斌一頭霧水，“這是什麽？”

總不會是要去賣廢品吧。

“打開看看。”姜炎見他愣神，指着箱子說。

“煙花？”韓禹斌有些驚訝，沒想到他家還會有這種東西。

“去放花。”姜炎抓了兩把出來，正要走，就被他叫住，“怎麽？”

“不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嗎？”韓禹斌問。

……

這傻乎乎的樣子，還真讓人覺得可愛，“走吧，沒事的，放心，也不放沖天的炮仗。”

整整兩箱煙花，姜炎只放了一點，全都被韓禹斌放完。

心裏也舒坦了不少，好像煙花燒掉的不是錢，而是他的煩惱。

那些煩惱就像從手搖花裏噴出的絢麗火焰一樣，燃燒殆盡，就消失了。

“怎麽樣？心情好點了嗎？”姜炎在一旁給他拍了不少視頻，這回不能再激動地把手機送進馬桶裏了。

“嗯，謝謝，姜……”老師還沒出口，韓禹斌就看到了他的眼神，立刻改口，“哥，謝謝。”

“煙花也放了，飯也吃了，是不是該運動了？”姜炎就是很執着，在旁人看來也許是執拗，但他就是這樣的人。

除非姜炎不想做，否則他一定會堅持到底。

“運動？”韓禹斌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想打籃球，非常不想。

“不打籃球，會游泳嗎？”姜炎指着外面問他。

撥浪鼓再次上線，這個韓禹斌是真不會，一直想找機會學，但始終沒機會。

“沒學過？”姜炎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韓禹斌還順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下，再次搖頭，“我不會。”

要不怎麽說，有時候機會來了，擋都擋不住。

“我教你。”

姜炎從衣櫃裏翻出一條泳褲，是當初買小了，就一直放着沒穿，不過看這個他穿應該可以。

按照姜炎的要求，韓禹斌換上了泳褲，正好是正好。

可對于很少這樣示人的韓禹斌來講，有點害羞。

加上他的玻璃房雖然溫度可調，但韓禹斌還是覺得很冷。

此刻全副武裝站在泳池邊，好像就把內褲換成泳褲，再無其他區別。

“你怎麽穿成這樣？”等着他換泳褲的姜炎已經游了一圈，看他穿得跟方才沒有任何區別，驚訝不已。

“我……”韓禹斌能說他不好意思嗎？是不是會被嘲笑。

“先活動活動，熱熱身。”姜炎說道。

活動活動，韓禹斌看着他在水裏暢游，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陣子的夢，不想下水。

他想過學游泳，也想過對方的身材是有多麽好，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姜炎親自來教啊。

“幹嘛呢？”姜炎多游了幾圈，就是為了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活動筋骨，并做好心理建設。

但他站在原地不動，是幾個意思。

“我，我怕水！”韓禹斌終于找到了借口，而且一口咬定。

“你在怕什麽？”姜炎說完，從水裏上岸，抓起搭在一旁的毛巾搭在肩上，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兩個人現在的裝扮一冬一夏，格外分明。

其實韓禹斌萬萬沒想到姜炎聽說自己怕水，會立刻從水裏上岸，這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韓禹斌就是不想看到姜炎這副半裸着的樣子，才說他怕水。

但現在人上來了，原本看不到的，忽然能看到了，韓禹斌只覺得呼吸一滞，撇過頭沒敢看。

但又忍不住，所以只能偷偷地用餘光瞥着他。

夢裏的一切如今突然呈現在眼前，韓禹斌很難不去胡思亂想。

“我，我沒怕，就是怕水，怕水，不能游泳。”韓禹斌依舊不敢看，好像看了他的身體，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但會發生的就只能是韓禹斌生理有了反應，不能被人看到。

“剛才為什麽不說？”姜炎覺得他不是怕水，不然剛才不會樂颠颠的同意去游泳。

“剛……”韓禹斌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別耽誤時間。”姜炎說着開始上手幫他脫衣服。

兩個大男人還這麽扭捏做什麽。

“別，別。”韓禹斌捂着衣服，退了一步，“別，姜老師，我自己來。”

看來是躲不過了，那還是自己來比較好。

“到底怕不怕水？”雖然姜炎不信他怕水，但這不是鬧着玩的。

“我……”韓禹斌褲子脫到一半，聽他這樣問，又穿了回去。

“行了，快點。”姜炎看出來了，就是裝的。

等韓禹斌把衣服脫掉，放在一旁，哆哆嗦嗦走到池邊，看着池中湛藍的池水發呆。

他不怕水，但是怕會被淹死。

“水不深，自己走下去。”姜炎站在他身邊說道。

事已至此，再扭捏就顯得做作了，韓禹斌心一狠，沿着梯/子下去。

但腳下沒站穩，一個趔趄就栽倒在水裏。

因為不會游泳，出于本能，韓禹斌在水裏拼了命地撲騰。

正準備從梯/子上下去的姜炎，見此情形，來不及多想，直接跳下水，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從水裏撈了起來，拖到了岸邊。

把韓禹斌的手搭在岸邊叫他抓緊。

剛才姜炎真是吓壞了，這要是出了什麽事，叫他怎麽辦。

但好像韓禹斌還沒什麽事，這會兒正抹着臉上的水，沖着他笑。

“笑什麽！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看他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姜炎心中驟然升起一股怒氣。

“我也是沒站穩嘛，哪想到這水才及腰深。”韓禹斌就是在笑這個，其實也有點自嘲的意味。

但看到他一臉的嚴肅，韓禹斌頓時收起了笑容。

其實也是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不然兩個人都吓得半死，那多尴尬，畢竟姜炎是好心，韓禹斌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失誤，讓他自責不是。

這麽一來二去，剛剛充斥着韓禹斌腦子裏那些邪惡的想法早就被趕跑了。

按照他的要求，韓禹斌扶着池邊憋了會氣，就上去了。

原本想的那些尴尬事情全都沒有發生，韓禹斌反倒是感覺，自從摔了一跤在水裏之後，姜炎的興致就不高了。

就說不應該下水，還不是被姜炎給逼的。

換好衣服，沖了澡後，坐在電視機前，一人坐一邊，氣氛有些奇怪。

可韓禹斌也沒做什麽，不過是滑了一下，本來可以迅速站穩，但姜炎卻像是救溺水兒童一樣把他撈了起來。

按理說，不該是韓禹斌吓得半死，怎麽颠倒過來了。

“姜老師？”韓禹斌往他身邊湊了湊，眼看着就要下餃子，等着過農歷新年，都說不能把不愉快帶到新的一年，所以怎麽也要讓他開心起來。

“哥？”韓禹斌又叫了一聲，随後起身四處找着。

記得當初姜炎跟他說，家裏有只八哥，剛才沒看到，這會跑到二樓才見着。

腦袋上一撮小黑毛甚是好看。

才剛進前，八哥像是認識他一樣，直接叫了聲，“韓哥哥。”

逗得韓禹斌笑出了聲，打開鳥籠，六六直接飛出來落在他的肩頭，韓禹斌順勢摸了兩下，“走，六六，看你老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