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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香睜開眼的時候,雅止已經不見了,屋裏還殘留着歡愛後的味道。屋裏的熏香被點燃了,桌子那邊坐了一個人,黑色的衣,墨色的發。
殘香翻過身繼續睡,只是嘴角的譏諷加深了些許。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殘香自顧自的穿上衣衫,行至梳妝臺邊。
“心情不好?”
木制精巧的梳子在黑發裏穿梭,銅鏡裏堪堪映出那張傾世的面孔。殘香打開了桌上的胭脂盒,看着那鮮豔的紅色脂粉笑着說:“堂堂攝政王居然會關心我一個小倌兒的心情,真是讓殘香受寵若驚啊。”
“他要納妃了。”容言沒了精神和他胡鬧,神色有些黯淡。
“早就知道了,皇家大喜,城中萬民争先目睹儲妃芳容,單是嫁妝聘禮就鋪開了幾條街,修說那鑲金的轎攆華麗的衣了,排場的讓人羨慕啊。”将脂粉均勻的塗在面上,掩蓋了原本的膚色。拿筆畫了唇 ,筆尖一劃将唇角挑起,似笑非笑的神色惹人垂憐。不愧是風塵裏打滾的倌兒,這畫皮之術當真出神入化,隔着脂粉怎麽也看不透原本的面孔。
容言按着桌子站了起來,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那泛青的指節暴露了他的一切。聲音都有些沙啞:“他不能娶妻,他不能娶妻!幫幫我……”
“我為什麽要幫你?這不是很好麽?新納的妃子德才兼備,接人待物都極為溫和。與他在一起再合适不過了,我為什麽要幫你?你非要讓他萬劫不複嗎!”殘香冷冷的看着他,上勾的唇角讓人不由的心寒。
“我愛他啊,我愛他啊!他怎麽能娶妻?我愛他啊,我愛了他十二年啊!他怎麽可以娶妻。我把我能給的最好的都給了他啊,他怎麽能不明白我的心意……”棗木的桌子在他掌下散發着哀凄的暗沉色,偶爾一兩滴晶瑩落在桌上,四碎着散開。
“是啊,你多好啊,皇帝的位子都讓給了他。”殘香抓着胭脂盒往他身上丢去,精致的盒子在地上碎裂,容言站在一片紅霧裏,那麽狼狽。“王位啊!皇帝啊!真好啊!你有想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麽?你把只會舞文弄墨的他推向那個充滿血腥的朝堂,可有想過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覺得不安。你覺得是最好的,可曾想過他想不想要!”
“你拿什麽愛他!你憑什麽愛他!”殘香的聲音猛地變得尖利,一字一字像針一般狠狠的刺入容言的心髒。“你拿什麽愛他?用那雙殺了他父皇母後,殺了的兄弟,殺了所有試圖接近他的女子的雙手麽?”
“我的好哥哥,你放過他吧。”屋裏的空氣似乎是凝固了,一時間有些沉悶。“你所謂的愛,束縛了他的雙手雙腳。你所謂的愛,終結了他的夢。你所謂的愛,斷送了他的幸福。他本該閑雲野鶴一生,你卻将他推向風口浪尖。”
“那你呢?”十二年前容言問過同樣的問題:“你恨我麽?”
“不恨。”殘香的回答同十二年前一模一樣“但是,你越難過,我就越開心。”
十二年前那個年僅八歲的男孩說:“我不恨你,因為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但是,你死了我一定會很開心。”
“我也沒資格說你,我也是個畜生啊。”殘香裂開嘴,似哭似笑:“因為我不僅親手把他推向了你,還險些要了他的命啊!”
在這裏的人每一個都帶着心頭的傷,每一個都對這現世絕望。所以他們很容易滿足,更容易走向極端。
“殘香做起這事也這般狠啊。”小仙兒坐在床沿說:“怕是好幾天都沒辦法下床了。”
“沒關系。”雅止側卧着,身體一動,那個難以啓齒的地方便是一陣抽痛。
小仙兒瞄了那個位置一樣,暧昧的說:“我以為你會是在上面那個呢,真沒想到。不過話說回來,你要是把殘香壓了,他會殺了你吧?呵呵。”
“殘香啊……”雅止輕嘆,殘香這個人啊那樣狠戾,但凡他人犯他一分,殘香便十倍奉還。可是,那個人把他傷的遍體鱗傷,他卻連恨都無法恨他……
“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從我身旁離去麽?”容言定定的看着殘香,啞聲說:“我護了他十二年啊,還敵不過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
“你要我如何甘心……”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殘陽如血,映得人心慌慌的。
“你該回去了,新帝在這麽重要的時候找不到他的四哥會慌亂的。”殘香閉着眼喃喃。
寂靜過後,容言終是走出了房間。沙啞的聲音透過窗口,在屋裏飄蕩,最終消散。“好不甘心啊……”
是啊,不甘心,好不甘心。為什麽偏偏都是男子?為什麽偏偏他是我八弟?為什麽偏偏生在皇室?如若他為女子,如若他與我并無血緣關系,如若……
世間那麽多苦難,為何偏偏罰我愛不得啊……
一行清淚自眼角滑下,劃過嘴角,劃過下巴,落入衣襟消失不見。
洞房花燭夜呵……
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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