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清醒

某高級私人醫院中, 夏雪為剛做完一場緊急手術，被推進加護病房, 麻藥過勁後漸漸蘇醒。

“病人有經驗，及時采取自我保護措施，骨骼只是輕微撕裂，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中年男醫生看着鄭明月和男助理，一臉感慨。

昨天他閨女還在家看這位頂流上綜藝，嗑什麽西皮上頭，沒想到今天, 他就在工作單位見到了本人。

幸虧手術十分成功，不然自家孩子估計得跟他一哭二鬧三上吊。

“醒了？”見夏雪為睜眼, 醫生放低聲音, 笑道，“你放心，手術很順利，你的腿還能站起來，就是需要複健一段時間, 這個過程比較痛苦。”

夏雪為虛弱地笑了笑, “謝謝醫生。”

鄭明月聽醫生的話不大對勁, 小心翼翼地确認, “請問，他以後還能騎馬嗎？”

“這個, 從專業的角度來講, 我個人并不建議, 不止是騎馬, 其他劇烈運動也盡量避免, 畢竟是傷筋動骨的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中年醫生不敢把話說太滿，尤其涉及名人，社會關注度那麽高，一不留神也會給醫院惹麻煩。

鄭明月大約聽懂了他的意思，輕嘆一聲道謝，客氣地送人走出病房。

回來時就聽夏雪為正開導因為沒照顧好他而自責的男助理，“沒事，騎馬和打戲那些大不了找替身，或者以後不拍古裝戲了，反正我原本就是個歌手。”

他語氣輕松，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別人還是自己。

聽到走廊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往外看，眼底有期待。

“你還知道你是個歌手，昨天那一地煙頭怎麽回事，你不要嗓子了？”鄭明月氣不打一處來，頓了頓又補一句，“看也沒用，我一肚子火，打電話罵了她一頓，沒告訴她你在哪家醫院。”

夏雪為面露失望，收回目光。

走廊裏的腳步聲果然從門外經過，不曾停頓。

“命都不要了，還在乎她來不來？”鄭明月撇嘴。

“不是跟你說了，是意外，她沒跟我說什麽，我也沒脆弱到因為幾句話就輕生的份上。”

鄭明月冷哼，“得了吧，這個圈子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倆昨天抱一塊的視頻，要不是喬在伸手快，收拾爛攤子的還不是我。”

“無論如何，我已經不止一次害她挨罵了，你不能再這樣，這件事她沒錯，是我自己的問題。”夏雪為說得有點急，氣息不勻。

鄭明月又惱火又不忍心，險些把自己氣到吐血。

一個個的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你們就護着她吧！

走廊裏再次傳來腳步聲，裴姣姣敲門走進來的一剎那，病床上的人好像吃了什麽速效藥，眼底一下有了光彩。

“呵，消息挺靈通啊，不愧是有影帝當靠山。”鄭明月對受傷的夏雪為狠不下心，對還能走得這麽快的裴姣姣可不會客氣。

“鄭姐，你不是說還要趕回公司開會，不用擔心我，快去吧，別誤了正事。”夏雪為委婉地趕人。

鄭明月一口老血噴出來，無語地瞪了夏雪為一眼，到底沒說什麽，轉頭卻看向裴姣姣，“勞駕，跟我出來一下，說幾句話。”

夏雪為想阻止，裴姣姣卻沖他搖頭示意，轉身跟着鄭明月走出去。

有那麽一瞬，夏雪為有點恍惚，好像回到了從前，鄭明月要找裴姣姣麻煩，裴姣姣不讓他袒護，免得越幫越忙。

從前啊，可惜已經回不來了。

**

走廊裏，鄭明月看裴姣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管你昨天跟他說了什麽，我也不想問了，你既然來看他，那就可憐可憐他，別再刺激他了，行嗎？”

裴姣姣點點頭，“他的傷怎麽樣？”

鄭明月本來不想回答，一想她現在不說，那一會夏雪為自己就得說，郁悶地連聲嘆氣。

“骨頭撕裂，不算嚴重……也不輕，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就是之後需要複健，能不能站起來靠毅力，也看運氣。”

她故意把事情往嚴重裏說，最好讓某些人內疚死。

裴姣姣果然如她所願，露出滿臉愧色，共事五年她可太懂了。

“所以你不能再打擊他了，明白嗎？不然他站不起來，你就是罪魁禍首。”

裴姣姣心情有點低沉，鄭重地點頭，“你放心，我有分寸。”

“最好是這樣。”鄭明月輕哼一聲離開，裴姣姣獨自在走廊裏站了會兒，這才推門走進病房。

男助理收到夏雪為的眼神，立刻說着“你們聊，我去給你們買吃的”，火速離開。

裴姣姣坐在椅子上，還沒來得及開口道歉，夏雪為先輕聲安慰她，“別理鄭明月，她就是遷怒，這次真的是意外，和你沒關系。”

裴姣姣搖頭，“對不起，我昨天騙你了，你不是替身，我不應該沒考慮你的心情，說那種傷人的話。”

“我怎麽覺得，你現在才是騙我。”夏雪為苦笑。

“沒騙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不會因為喜歡一個人就找另外一個人當替身，喬在……也沒人可以替代。”

她一口氣說出來，心中舒暢幾分，“這是對我們三個人的尊重，這才是我的真心話。”

夏雪為莞爾，“謝謝，我心裏好受多了。”

當然，如果沒最後那句話就更好了。

**

夏雪為術後需要多休息，裴姣姣說好明天再來看他，趕回片場，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工作。

一去一回兩個多小時，不算太誇張，只是連她都能察覺，劇組的氛圍有點怪怪的。

看小菁那擔心、八卦又糾結的表情，原因是什麽也不用問了。

——喂，她看起來像是這麽不堅定，立場這麽輕易就會變的人嗎？真是的，一個個瞎操心。

“姣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來？”趙導體貼詢問。

“我沒問題，路上一直在休息，抱歉讓大家等我這麽久，咱們立刻開始吧。”裴姣姣端正态度，又跟工作人員團團道歉，大家都表示理解。

就是不理解，為什麽以前恨不得時刻膩歪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個在那邊沉默地背臺詞，一個在這邊認真地備場。

這你跟我們說沒事，誰敢信吶？

“預備，action！”

趙導一聲令下，全劇組收回八卦的心思各司其職，高效地運轉起來。

轉學生是英語課代表，從英語老師辦公室抱着厚厚幾摞卷子走出來，迎面遇到了隔壁班的校草學霸。

她有點緊張，心跳驟然加速。

平時覺得走廊很寬敞，值日時要打掃很久，現在卻發現原來它這麽窄，窄到她馬上就要和他擦肩而過。

救命，要不是兩只手抱着東西，她沒準走路都會一順邊。

經過學霸身邊的一霎，轉學生一陣心慌，旁邊有人喊着“借過借過”沖過去，撞得她稀裏糊塗就往另一邊倒。

糟糕，怎麽辦，他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吧！

反應過來的轉學生幾乎快要急哭。

她知道好多女同學想方設法地接近學霸，也用過類似的招數，可是她沒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心慌意亂中，她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鼻翼被清冷的薄荷香包圍，她從臉頰一路紅到耳根。

“同學，你沒事吧？”清冽低沉的男聲傳來。

她低着頭不敢看對方，呆呆地點頭，“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聽到頭頂上嗤一聲有人戲谑地笑，她腦子微微發懵，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剛才一瞬間掉到負數的智商迅速回籠，轉學生腦海中浮現出這笑聲的主人，一臉驚恐地擡頭。

“怎麽又是你？”她像只受驚的小白兔，縮着肩膀後退兩步，好像前方這位是什麽吃人的猛獸。

嗯，和校草學霸齊名、哦不，比他更出名的校草校霸，每次碰面都會壞笑着故意逗她，偏偏又莫名其妙總能遇到，特別讨厭。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确是只吃人的猛獸。

校霸揚起他那張帶着點痞氣、帥到生活不能自理的臉，挑着眉問：“不是我是誰，怎麽，讓你失望了？”

轉學生左右看看，發現學霸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走遠，她剛才太緊張，竟然都沒注意到這家夥出現。

“沒有，總之我剛才不是故意的，謝謝，再見。”她沒了羞澀，鎮定許多，說完覺得不對，趕忙改口，“再也不見。”

看着她匆忙跑掉的背影，校霸高高地掀起眉梢。

常跟他一起玩的小兄弟嘿嘿笑着湊過來，“遠哥，這就是你看上那妞兒啊，真純情。”

“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狗嘴。”校霸一巴掌呼在男生肩膀上，對方誇張地大呼小叫，“哎呦我錯了，遠哥別生氣，嫂子，我管她叫嫂子還不行。”

校霸捏着下巴咂摸片刻，點點頭，“不錯，喊上其他人，下學一起去校門口等她，挨個給我叫一聲。”

小兄弟：“？？？”

大哥，怪不得人家見你就跑，換我我也想跑呀！

“cut！今天就到這兒，大家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趙導滿意地收工。

他本來還擔心喬在跟裴姣姣鬧別扭，影響後面的拍攝，沒想到兩人反而因此冷靜下來，不動不動就給他親上，直奔甜蜜大結局了。

因禍得福啊這是！

另一邊，裴姣姣磨磨蹭蹭收拾着東西，等喬在過來，打定主意這次不讓他跑掉，一定要把那件事問個清楚。

不料喬在今天的動作也特別慢，途中臨時接了通周曉茂的電話，跟她打個“我先走”的手勢，不等她收拾完自己就上了周曉茂的車。

裴姣姣：“？”

萬萬沒想到，為了逃避問題，他竟然用這麽無恥的招數，氣死她了！！！

裴姣姣一氣之下使勁一跺腳，磨着牙看向陳牧，“走，咱們也走，就他忙嗎？我還忙呢。”

陳牧無奈，“你又不用談生意，也不用拍戲，忙什麽？”

“忙什麽不是忙。”裴姣姣嘀咕一句，“去醫院，看着夏雪為做複健去，多少我也有些責任，這不就有的忙了嗎？”

陳牧：“……”

恕我直言，夏雪為才做完手術，你好歹讓人家休養一下再往起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