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人妖殊途
殷若成騰空而起,寶劍盤旋在頭頂,發出陣陣劍鳴。眼神如炬,掃視着這方安寧的竹林,尋找着絲絲異常。只是此妖躲的卻甚是隐秘,竹林寧靜,居然沒有透出半點妖異氣息。
“喂,妖怪呢?我還沒有收服他呢?你別讓他跑了。”碧小荷掃視竹林,卻未發現任何妖怪的影子,不由地仰頭問道。
“他跑不掉,卻躲在了紫竹中,收斂了氣息,我一時間無法發現他。”殷若成沒有看着碧小荷,而是繼續尋找着異常。
聽聞之後,碧小荷也開始施展了她那可憐兮兮的道行,神色認真地查探着四周,但紫竹還是紫竹,沒有半點異常,而就在她顯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背脊一陣發涼。
“小心背後!”殷若成也發現了異常,操縱神劍,猛劈而至,強烈的劍氣沖的紫竹動蕩,昏黃之光,照亮四方。
“啊——”這次碧小荷學乖了,當感覺到危險來襲的時候,第一反應,拔腿就跑。
碧小荷的尖叫聲讓蘇府的人心頭一緊。莫不是這妖怪厲害非常?根本無人能夠收服?蘇老和衆家丁,從心裏滋生出絕望與擔憂。特別是蘇老,想到女兒,不禁老淚縱橫。
竹妖見寶劍忽至,再度收斂氣息,融于竹林之中,伺機行動,因為他發現殷若成的修為高于他,硬碰不得。
“同樣的招式決不可在殷某面前是用第二次,你以為還可以躲避麽?準備受死吧!神劍定中央,玄符鎮八方!”殷若成在空中締結着玄妙手印,神劍突兀地爆發出璀璨神光,繼而飛向竹林中央,倒插而下,成為困陣之眼。
殷若成雙手拿出八張符紙,手指一動,皆燃燒起來,一股詭妙的氣息四溢在竹林上空,碧小荷驚訝地看着殷若成,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當然更多的是不敢相信,這家夥竟然這麽厲害!
符紙飛向八方,按照八卦的位置,分別坐落于乾、坎、艮、震、巽、離、坤,兌這八個方向,随後紫竹林銀光大放,神劍坐鎮,貫通八方。
“天羅現!”
一張銀色大網從天而降,然後封困了整片紫竹林。
“為什麽人妖不能相愛?為什麽你們這些所謂的衛道士,要一味得誅殺于我們?難道說,妖就沒有生存的權利嗎?”竹妖被逼了出來,在銀色大網中飛來竄去,試圖逃竄而出,卻發現那如蠶絲般的巨網,牢不可破,固若金湯。
“人有人路,妖有妖道。如果你潛心修煉,自可成仙。但你卻自堕紅塵,擾亂天道!”殷若成雙手并未停止,指尖黃光燦燦,各種手印被打入銀網之中。
而此刻,就在不遠處的閣樓中,熟睡中的蘇婳突然睜開眼,那一縷熟悉的聲音萦繞在她腦海,揮之不去。她來不及披件衣裳,就急急的打着赤足奔到窗邊,望見紫竹軒光芒躍動,她知道他來了。蘇婳絞着手指,非常緊張的遠望紫竹軒的動靜,默默祈禱:“修竹大哥,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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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兒驀地驚醒,看見蘇婳伫立窗臺,翹首盼望,便已知道那個男人來了。萱兒知曉小姐的心事,走過來握住蘇婳的手,心疼道:“小姐,你為了他,當真值得嗎?”
“值得,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縱死無憾。”蘇婳堅定道,目光再次投向紫竹軒方向。
竹妖的聲音帶着不甘與憤怒,蘇婳明白今日他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攥緊拳頭。只得須臾,竹妖的吼聲再起,好像受了傷。蘇婳再也抑制不住擔憂,當即沖下閣樓,萱兒始料不及,想要攔住她已經來不及了。
閣樓下的護衛發現蘇婳的異動,當即将她攔下,“小姐,老爺吩咐,您不能離開此院!”
“你們放開我,讓我出去,讓我出去!”蘇婳拼命掙紮,眼淚簌簌直落,她打、踢、抓、咬,全沒有大家閨秀的形象,卻始終掙脫不了護衛的阻擋。
“我求你們了,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們,放我出去……”
見蘇婳苦苦哀求,模樣甚為凄楚,護衛們也于心不忍,但蘇老太爺吩咐過,決不準蘇婳踏出閣樓一步,護衛們也沒有辦法。蘇婳掙紮無果,蹲在地上痛苦的哭起來。萱兒趕過來,心疼的抱着蘇婳,拿出手絹,為她拭淚。
“小姐,外面涼,我們回去吧!”萱兒輕聲道。
蘇婳滿臉淚痕,朝紫竹軒看了一眼,擡頭怒叱:“敢問蒼天,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為什麽相愛而不能相守?”
青天緘默。問天無聲,問風無語。
萱兒扶起蘇婳,輕嘆:“人妖殊途,終究不會有結果。小姐,你又何必苦苦執着?”
蘇婳止住哭聲,卻依然淚流不止,恨只恨今生為人不為妖!
萱兒扶着她回到閣樓中。紫竹軒的方向突然傳來凄厲的吼聲,蘇婳聽得花容失色,一下子掙脫萱兒的攙扶,沖到窗臺邊,大喊:“修竹大哥、修竹大哥、我是婳兒……”
“我不管天道地綱,我只願相守天長。縱使毀我百年修為,我亦無悔前往。”竹妖長發亂飄,綠光燦燦,臉面在仇恨中極度扭曲,變得可怕至極。
“我管你什麽呢,是妖就當誅。別想要那些花言巧語欺騙本仙姑。”碧小荷說完,當即咬破舌尖,小口噴出一團血霧,以自身精血為媒,賦予凝碧劍無上力量——“天劍滅明斬!”
猛然之間,凝碧劍光芒大盛,絢爛奪目,随後神光凝聚,幻化出一道長達十丈的劍影,如天降神劍,轟然斬下!
縱然是凡人,看到這般強大的劍光,也知道了後果,蘇婳趴在窗邊,哭泣着,呼喚着,早已經聲音沙啞,但手卻一直招向紫竹軒的方向。
“生無相伴死相依——”竹妖仰天長嘯,綠光宛如太陽,就算震碎內丹,自毀百年修為,勢要和這兩人同歸于盡。
這種自毀的方式,一時間,讓竹妖的修為提高到了頂峰,單手一揮,龐大的妖力生生撕破了天羅,正準備對殷若成下殺招的時候,餘光中,那一段倩影跌落而下。
“婳——兒——”竹妖的嘶吼,充滿了無盡悲傷與凄涼,身影一閃而消,當出現在閣樓之下的時候,蘇婳的身下流出了一灘血水,像一朵破碎的蓮花。
“我帶你走,從此相守。”竹妖摟着蘇婳,然後驀然消失,而殷若成和碧小荷則尋着妖氣,追擊而去。
在洮龍鎮外的一片竹林中,兩人尋到竹妖蹤跡。竹妖抱着奄奄一息的蘇婳,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婳兒,我的傻姑娘。”竹妖緊緊貼着蘇婳的臉,淚如潮水般湧出。
殷若成發現竹妖,持劍厲喝:“妖孽,快快放下蘇小姐。”
竹妖對殷若成的喝聲置若罔聞,殷若成正欲發力,碧小荷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他跑不了,先看看再說。”
蘇婳緩緩睜開眼眸,對竹妖莞爾一笑,嘴角血水緩緩流着,道:“為什麽?為什麽我們會這樣的結果?”
蘇婳的聲音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一不小心,就可以湮滅在微風中,伸手摸着竹妖的臉頰,繼續說着:“我終于又可以摸着你的臉了?依舊那麽真實,那麽讓我安心。”
“婳兒,別說了,我幫你療傷,你會好的,我們也會在一起的。”竹妖淚如雨下,心如刀割,而自己的身體卻在慢慢的變淡。
“別耗費你的力量了。我的身體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恨只恨我……今生為人不為妖。”蘇婳的眼角流出了淚,聲音顫抖低沉,透着滿腹怨恨與不甘。
竹妖捧起蘇婳的臉,在她額頭淺淺一吻,道:“你不會孤單的,我馬上就會來陪你。生無相伴,死——相——依——”
蘇婳的玉手輕輕地垂了下去,便永遠的閉上眼睛。竹妖緊緊抱着她,只靜靜的流淚。忽然間整個竹林都亮起來,竹妖的淚水像一顆顆晶瑩的珠子,飛上翠綠的竹葉。整片竹林都開始哭泣,而竹妖的身體也漸漸幻滅。
碧小荷深受感動,伏在殷若成的肩頭哭個不停:“實在太感人了!嗚嗚……”
殷若成心中雖然震動,表面上卻不顯露一絲一毫,冷冷道:“人妖殊途,注定不會有結果。”
“靠!就你冷血無情!”碧小荷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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