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秘密

昭盈和段淩都很愛幹淨，像是這種趕了集回來的時候，他們都會燒水洗澡。

段淩正在往竈裏加柴火，昭盈見狀，從院子裏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了段淩身邊。段淩偏頭看昭盈一眼，擺了擺手，示意昭盈坐遠一些，免得竈火熱着她。

昭盈嘿嘿一笑，沒有動，仍舊靠着自家阿姐坐着。段淩沒有再勸，他回正身體，專注地看着竈火。

昭盈撐着下巴，見竈爐中的柴火燒得正旺，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對段淩說道：“阿姐，家裏的柴火快沒了，明日我上山去撿一些回來。”

段淩想了想，點頭，然後擡起手來，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昭盈，昭盈瞬間便明白了過來，阿姐這是要和自己一同上山。

兩個人總是好過一個人，昭盈開心地應了一聲。

很快，竈上坐着的水就燒熱了，段淩從井中打了一些涼水進來，而後将廚房留給了昭盈。姐妹倆自來都是這樣的習慣，昭盈先洗，段淩後洗，最後段淩會将廚房收拾幹淨。

因着洗了頭，沒法上-床就寝，昭盈便穿着小衣，坐在院子裏晾頭發。夜空中繁星點點，她不自覺仰起了頭，專注地欣賞着明亮的星星。

不知道過了多久，昭盈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頭一重，她回頭看了過去，是自家阿姐，他怕自己着涼，拿了一件外裳來給自己披上。

他自己身上也披着衣裳，而後順勢坐在了昭盈的身旁。昭盈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她微微側過身體，将腦袋靠在了段淩的肩頭，段淩沒有動彈，任由昭盈依靠着。

夜裏很安靜，姐妹倆就這麽依偎在一起，一同仰起腦袋，看着天上的月和星。

第二日，姐妹倆吃過早飯，又喂了家裏的雞後，便背上背簍，相攜上山。

江缙村雖然地處偏僻，但位置卻極好，它左面靠山，右面鄰河，正對的一面地勢平坦，适合種植，是以村中的人不說多大富大貴，但只要勤勞，總是不會餓肚子的。

姐妹倆上山的時候，遇上了不少村子裏的人，他們有和昭盈一樣上山撿柴的，有打獵的，有撿山貨的，有采野果野菜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平民老百姓都是這麽活着。

段淩進山，除了幫着昭盈一同撿柴外，他還要采藥草。好的藥草一般都長在深山老林中，好在這些年來段淩經常進山，他對路線很清楚，便不害怕在山中迷路。

姐妹倆計劃着先采藥，後撿柴，于是就直接往山林深處走去。

除了打獵的，村子裏的人一般都不會往林子深處走，是以林中只能聽見蟲鳴鳥叫，和走路時，鞋底摩擦過野草、落葉所發出的聲音。

昭盈雖然不懂醫術，但段淩教過她辨識草藥，有她幫忙，他們采摘了不少草藥。幸運的是，他們還找到了兩株靈芝。兩株靈芝長在一處，都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顏色褐黑，帶着淡淡的香味，是成色極好的靈芝，這自然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家裏又可以多一筆錢，這是讓人心情暢快的事。雖然爬山采藥很累人，但昭盈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就在這個時候，段淩擡手拍了拍昭盈的肩膀，然後指了一個方向。

昭盈順着方向看了過去，見那處長了好大一叢刺萢，小小的果子密密麻麻地挂在枝頭，顏色鮮紅欲滴，讓人一見便能想起它酸酸甜甜的味道。

昭盈的心情更加愉悅，她牽着段淩的手走了過去，開始采摘這意外的發現。

等摘得差不多了，姐妹倆便開始往山林外走，走回去的同時，還順手撿柴，最後回到村子裏的時候，段淩背上背了滿滿一筐幹柴，昭盈背上的背簍分量也不輕，累得她滿頭大汗。

兩人走到家門前時，門前的老槐樹下正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王氏，另一個人昭盈和段淩都不認識。

她看上去四十有餘，長相尋常，身材豐腴，穿了一件折枝紋比甲，下搭一條妝花馬面裙，衣裳的料子雖然尋常，但卻比一般莊戶人家穿得講究許多。

王氏正在和她小聲說話，一見昭盈和段淩走過來，她便停下了話頭，頓了頓，才笑着和昭盈他們打招呼：

“喲，姐妹倆今日進山了？看這小模樣累得，快回去休息休息吧。”王氏關切着昭盈他們，雖說她有些勢利，但她是真心心疼喜愛段家姐妹。

“王嬸子好。”昭盈打了一聲招呼，因着王氏沒有介紹身邊的婦人，昭盈便禮貌地對陌生婦人笑了笑，而後和段淩回了屋子。

當院門一關上，陌生婦人就立刻問道：“這是哪家的兩姐妹？”

王氏沒有多想，回答道：“這是段家的兩姐妹，當年逃難到我們村子裏。說來這兩個妹兒也是可憐，父母親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們兩人相依為命，當年還差點餓死了……”

王氏用閑聊的口吻說着當年的往事，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婦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見婦人沒有再多問，王氏又接着說道：“我大兒的親事就勞你多上上心，若是事成了，我一定給你包一個厚厚的紅包。”

婦人當即便笑了起來：“你放心，就算沒有紅包，事情我也給你辦妥。”

王氏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留婦人在家中吃了一頓晌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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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昭盈正和段淩在家中縫衣裳，便聽見門外有人喊她。

“昭盈！昭盈在家嗎？”

是隔壁張家二女兒張荷的聲音。昭盈放下手中的剪刀，起身去将院門打開，便看見有不少人站在門前，除了張家的大兒子張遠以外，隔壁兩家的孩子都來了個齊全。

昭盈看向其中年紀最大的少年，開口道：“陳大哥，你從府城回來了？”

陳明遠是陳家的大兒子，平時在渝州城裏念書，除了過年過節，他偶爾會回來。

陳明遠穿了一件玄青色短褐，典型農家人的打扮，不過他的氣質卻有些不同，應是常年讀書的緣故。他朝着昭盈笑了笑，道：“我昨日很晚才回到家中。”

他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陳家二兒子陳博文打斷了。

“昭姐姐，我們打算去河邊玩，你去嗎？”

這時，段淩來到了昭盈身邊，他一見這麽多孩子，便知道這是來找昭盈出去玩的。

昭盈側頭看了段淩一眼，而後搖頭道：“我要和阿姐在家裏縫衣裳，這次就不去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她再次側頭看向自家阿姐，就見他朝着自己擺了擺手，意思是讓她去玩。

孩子們一同玩耍的活動，喜靜的段淩一向都不參加，不過他并不拘着昭盈，昭盈性子活潑，他想讓她開開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聽了段淩的意思，昭盈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她站在門前，皺着眉頭考慮着。

段淩覺得心中一片柔軟，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了翹，他屈指彈了一下昭盈的額頭，讓昭盈看向自己，然後做了一個剪刀的手勢，最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昭盈。

昭盈迅速明白了段淩的意思，他是在告訴她，衣裳先不縫了，他會等她回來後一起縫。

昭盈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她高興地跳了一下，而後給了段淩一個擁抱。等着的孩子們也笑了起來，招呼着昭盈出門。

陳明遠對段淩說道：“你放心，我會看護着他們。”

段淩點了點頭。

一群孩子興高采烈地來到了河邊。今日的太陽有些大，河邊有不少人，昭盈他們找了一塊人少的地方，紛紛脫下鞋子，挽好褲腿，下了水。

陳家的小女兒陳妙妙今年只有五歲，雖然她也能脫了鞋子下河玩水，但陳明遠全程都站在她的身邊，時不時注意着她的動作。

摸石頭堆沙子，這在成年人看起來十分幼稚，但對于孩子們來說，這份快樂足夠他們高興到夜裏就寝時。

昭盈玩得額頭上都出了汗，她用河水沁了沁自己的臉，而後上岸找了一塊大鵝卵石當墊子，準備坐下去休息一會兒。沒過多久，張荷也上了岸，她一屁股坐在了昭盈身旁。

張荷拉了拉昭盈的衣袖，而後湊到昭盈身邊，小聲說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昭盈轉過頭來，專注地看着張荷，等待着張荷和自己分享“秘密”。

張荷擡了擡下巴，示意昭盈看看。昭盈順着方向看了過去，發現張荷是在指陳明遠和張家大女兒張盼，兩人正站在一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陳妙妙離着他們有三步遠，正用力地挖着濕沙子，不知想堆一個什麽東西出來。

昭盈認真看了好半天，還是茫然不解：“陳大哥和盼姐姐在說話，這是一個秘密？”她完全不知道張荷想說什麽，這不是很平常的行為嗎？

張荷嫌棄地瞥了昭盈一眼：“你仔細看看我大姐臉上的神色，你沒發現嗎？我大姐喜歡陳大哥。”

作者有話說：

介紹一下張家陳家的孩子，按年齡排。

張家：大兒子張遠，大閨女張盼，二閨女張荷，小兒子張望。

陳家：大兒子陳明遠，二兒子陳博文，小閨女陳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