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擔心

聽了張荷的話，昭盈先是一愣，而後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她忍不住再次擡頭，認真打量起了站在不遠處的陳明遠和張盼。

陳明遠長相端正，身材挺拔颀長，再加上常年讀書的緣故，他的身上有一股書卷氣，和人說話時也溫和有禮，這樣的相貌和氣度，很能讓人心生好感。

而剛到及笄之年的張盼，模樣也生得俊俏，她長了一雙明亮的桃花眼，性子溫柔，很是照顧底下的妹妹和弟弟。昭盈認為段淩是世上最好的姐姐，那麽排在第二的，便是張盼了。

說起來，張家陳家幾個孩子之間差着年歲，但還是可以說他們是一起長大的，王氏和柳氏之間雖然有些矛盾，不過并不影響幾個孩子之間的友情。

其中還包括昭盈，小時候，他們經常在一起玩耍，她并沒有從張盼往日的言行中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想着張荷剛剛說的話，昭盈仔細觀察着張盼臉上的神情，她看了好半天，仍舊沒有看出些什麽，最後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盼姐姐看上去和平日裏沒什麽兩樣啊，我覺得是你想多了。”

昭盈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張荷嘆了一口氣：“你不懂，我姐姐看陳大哥時的眼神，和看我們時的眼神完全不同，雖然她自認為将心事藏在了心底，但我仍舊看了出來。”

聞言，昭盈有些哭笑不得，她确實不懂，不過只比她大一歲的張荷又能懂到哪裏去，她們兩個離及笄還有好幾年吶。

昭盈見張荷皺着眉頭，瞧上去有些擔憂的模樣，便開口問道：“阿荷你似乎很不高興盼姐姐喜歡陳大哥？”

“我不是不高興，我只是擔心我姐姐會傷心。”張荷再次嘆氣，臉上閃過一抹愁色。

昭盈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張荷的擔憂。

首先，盼姐姐喜歡陳大哥，但陳大哥不一定喜歡盼姐姐，至少從平日裏陳大哥的言行看不出來，這事又不能直接去詢問他。

其次，柳嬸子不會同意這門親事。柳嬸子送陳大哥去府城裏讀書，自然是希望陳大哥能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在陳大哥取得成績之前，她恐怕不會考慮陳大哥的婚事。可若是陳大哥考上了功名，那麽他的親事便能更進一步，陳家就更不可能和張家結親。

盼姐姐喜歡陳大哥，想要嫁給陳大哥，這件事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極為不易。

昭盈也不忍張盼傷心，可是這種事情哪能強求。

想到這兒，她不禁垂下了眸子，跟着張荷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在鵝卵石堆那邊翻找螃蟹的張家小兒子張望喊了起來：

“你們快來！這兒有好多螃蟹！”他一邊說着，一邊朝着昭盈和張荷招了招手。

“算了，暫時不想了，這種事我們着急也沒用。”張荷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同時也将昭盈拉了起來，她牽着昭盈的手，往張望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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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盈帶着滿身的泥沙回了家，段淩早有準備，他已經燒好了水，昭盈一回來，他便讓昭盈去洗澡。等昭盈收拾幹淨後，他這才開始做晚飯。

昭盈坐在竈前，看着段淩将瀝出來的米粒倒入蒸子中，水汽一下子便撲了出來，将段淩的臉蒸得紅紅的，他身上有些清冷的氣質瞬間消散，整個人充滿了煙火氣，這讓昭盈心中感到分外安定。

昭盈往爐竈裏添了一根柴火，而後忍不住和段淩說起了張盼喜歡陳明遠的事。這件事原本不應該告訴別人，但自家阿姐不一樣，她們兩姐妹之間沒有秘密，再說自家阿姐也不會出去亂說。

“阿姐你說，陳大哥喜歡盼姐姐嗎？”昭盈一手撐着下巴，專注地看向段淩。

段淩正準備炒菜，聞言，他拿着鍋鏟的手一頓，想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

昭盈垂下了嘴角：“唉，盼姐姐注定要傷心了，阿荷也會跟着擔憂。”說着，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隔了半晌，她突然反應過來。

“阿姐，你一點也不驚訝這事，你早就知道盼姐姐喜歡陳大哥了？”

段淩一邊翻炒着鍋中的雞蛋，一邊颔首。

昭盈皺起了眉頭：“平日裏都一起玩，為何我什麽也沒看出來？”

段淩擡頭看了昭盈一眼，翹起了嘴角，他擡手指了指碗櫃，讓昭盈別再想了，快些去洗碗，準備吃飯了。

昭盈便暫時放下思緒，依言起身拿了碗筷去了井邊。

兩人晚飯吃了青椒雞蛋，涼拌四季豆，搭配着晾涼的米湯，雖然簡單，卻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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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昭盈和段淩繼續縫制夏裳。

一匹青白色慧布可以做兩件衣裳，昭盈還是孩子，料子便會有剩餘，多出來的料子，段淩給昭盈做了一件肚兜。

兩人花了四五日的時間才将衣裳做好，而後，天氣頓時熱了起來，太陽一日大過一日，樹上的蟬鳴一聲更比一聲響。

村子裏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換了作息，只在還沒有出太陽的早上和太陽落山後的傍晚勞作，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在太陽正盛的晌午出門。

昭盈和段淩只管着後院的一塊菜地，自然是比村中其他人家要輕松一些。兩人仍舊會進山采藥，只是頻率減少了很多。雖說山林裏要涼快一些，但夏天山林中的野獸活動頻繁，為了安全着想，就算昭盈和段淩進了山，兩人也沒有走太遠。

這日，吃過了早飯，昭盈和段淩按着平日裏的習慣，一個人喂雞，一個人拔草。

昭盈拔完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站在雞圈前的段淩說道：“阿姐，我想吃西瓜。”

聞言，段淩沒有猶豫便點了點頭。等兩人幹完手上的活兒回了屋子，段淩給了昭盈五個大錢，讓昭盈自己去村子東邊種瓜的人家那裏買西瓜。

昭盈拿着錢剛出門就碰上了張荷，巧的是，張荷也是出門買西瓜，兩人便結伴而行。

兩人買了西瓜回來，在門前碰見了王氏，王氏正領着一個人往家中走，昭盈一看，是上次那個穿得有些講究的陌生婦人。

眼見着兩人進了門，昭盈拉了拉張荷的衣袖，問道：“我先前看見過這位嬸子，她是你家的親戚？”

張荷撇撇嘴，道：“她不是！她是我娘找來給我大哥說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