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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王的确救了她幾回, 柳芙心裏對他感激的同時, 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順王與她非親非故,就算是幫着自己夫君暫時顧着她周全, 但是畢竟也給他添麻煩了。而且,這回為了救她, 還弄得自己受了傷, 柳芙心裏十分過意不去。
同時,心裏少不得又要将想要劫持她的黑衣人罵了千萬遍。
“多謝殿下一再的救命之情,等回去後, 我與夫君都會報答您的大恩。”
柳芙還将顧晏捎帶上了,也是想以此來避嫌吧。畢竟,這孤男寡女的獨處, 影響十分不好。
雖然她心裏也知道, 順王殿下光明磊落, 乃是坦蕩的君子, 加之今兒又救了她一回, 她着實不該往龌龊的方向去想。不過,他是男子,她乃是女子, 該保持一定距離的時候, 是必須要保持距離的。
順王何等聰穎,自是聽明白了。
他笑着說:“你也不必害怕, 本王雖然受了傷, 但傷勢還算好, 并無大礙。現在歇在這裏等,一來是本王方才與蒙面人交手的時候,有些耗盡體力了,二來,也是你還昏迷着,不好帶你回去。”
柳芙笑得有些尴尬,只輕輕點了點頭。
忽而又皺眉來,她望向順王問:“殿下與歹徒交手了,可知道是誰要害我?那回在船上,我後來問夫君是不是嬴王府的人,夫君說不是。我想着,除了嬴王府外,好似也不該有別人了。”
“所以就想問問殿下,您身手好,在與歹徒交手的時候,是不是探出了些門路來?您知不知道是誰要抓我?”
其實柳芙心裏隐隐也有一個懷疑,但是她不敢也不好明說。
所以,她就一再暗示,想讓順王自己說出來。
她畢竟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前世雖然她沒有牽涉進權勢的中心,但是後來京城裏的那些勾心鬥角,她也聽說了些。
就連顧晏那樣的人,最後自己死于誰手,他都不知道。
順王眼底笑意稍稍收斂了些,垂着眸子說:“意不在你,告訴你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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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着身子站起來,扶着牆說:“走吧。”
“那您的傷勢……”
方才他坐着,山洞裏又暗得很,她沒瞧清楚。現兒他站了起來,又朝她走近了幾步,身上那些狼藉的血漬,自然也都露出來了。
順王垂眸望了眼身上的血漬,笑着道:“沒傷到要害處,不過都是些皮外傷。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他們不敢真的傷了我。”
柳芙聽他這語氣,分明就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可卻有不願與她說的意思。
柳芙想,不說便不說,等回頭問夫君,也是一樣。
洞裏黑,不透光。外頭還是大亮的天兒,烈日依舊挂在高空中。
山洞裏陰涼,外頭十分熱。
一出來,柳芙就覺得大太陽曬得她臉疼。
順王說:“這是靈隐寺的後山,想必朱兆義已經發現你不見了,這會兒估計正派人四下找你。靈隐寺四周都是山,他又人手有限,還得分撥一部分保護太妃與顧大小姐,所以……想必得找到傍晚了。”
“求人不如求己,走吧,咱們自己找回去。”
順王體力尚不充沛,雖說皮外傷,但也傷着了,整個人走得東倒西歪,瞧着甚是狼狽。
柳芙還好,什麽事情都沒有。
又因為睡了一覺休息夠了,此番倒是精神抖擻。
就是有些曬。
柳芙一個女孩子還沒說什麽呢,順王開始罵罵咧咧罵了起來。
“媽的,曬死老子了。”
柳芙望了他一眼,見腳下有一根粗樹枝,立即撿了起來,将粗樹枝上的枝枝桠桠拔掉,遞過去給順王。
“殿下先将就着用一下。”
順王瞅了眼柳芙,繼而笑着接過來。
“你倒是心細。”順王拄着粗樹枝做拐杖,力量一部分卸在樹枝上,倒是走得穩當許多,“對了,你跟澄之是怎麽認識的?依我對他的了解,若不是真心看上了你的話,就算姑祖母老人家再撮合,他也是有一百個理由拒絕。”
順王邊說,邊上下打量起身邊的女孩子來。
生得是十分美豔,不過要說特別之處,倒也不是那種迷倒衆生的長相。
小家碧玉型,性子也可愛。
順王也很好奇,到底是這個女孩子身上的哪一點,打動了顧澄之那顆如冰塊般冷硬的心。
“那殿下去問他啊,我也不知道。”柳芙一邊陪着順王說話,一邊四下張望,似是尋找着什麽,話說得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反正是我爹跟祖母老人家做的主,我就是聽了家裏的話。”
“那你的意思是說……起初你還是瞧不上他的?”順王起了興趣,本能朝人湊近了些,“那後來怎麽好上了?”
柳芙覺得這個王爺挺奇怪的,怎麽這麽想打聽別人夫妻間的事情,都不知道避嫌的嗎?
不過,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柳芙說:“他一直對我很好,我就覺得他這個人好。一起相處得久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輕輕眨了下眼睛,柳芙忽而想起順王妃來。
既然他探她的話,那她也想探一探他的八卦。
“殿下與王妃是婚前就認識的嗎?”她問。
提到府裏的兩位王妃,順王頓時沒了任何興致。
“本王的事情,就不提了。行了,本王也不問你了。”
柳芙“哦”了一聲,然後繼續找可以敷傷口的草藥。
“殿下等一下。”柳芙蹲下,從雜草從中摘了幾把草,遞過去說,“咬碎了,敷在傷口上,免得傷口腐爛。現在天氣炎熱,傷口最是容易發炎。”
“你還懂醫術?”順王接過去,倒是挺詫異的。
柳芙說:“以前在富陽的時候,鄰居家的伯娘是醫女,他們家開醫館。所以,跟着看過一些醫書,略懂一些藥草。”
其實是前些日子常去齊家醫館的緣故,那時跟着齊明茹辨識草藥,學到了不少東西。
“懂得倒是挺多。”順王暗嘆一句,繼而照着她說的那樣做。
柳芙背過身子去,離得也有些遠,直到順王說好了,她才又走了過去。
“涼絲絲的,的确是不疼了。”順王覺得有些意思,細白面皮上,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他望向柳芙說,“不愧是顧四瞧上的女子,倒也不是花瓶,有些本事。”
柳芙經不得這麽誇,只笑着說:“殿下可是王爺,什麽樣的奇女子沒有見過?再說,我本就是普通小百姓,琴棋書畫或許不精通,但是略懂些營生的手藝,不奇怪啊。”
順王又望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朱兆義尋到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沒想到順王也在,且還受了傷,朱兆義立即在順王跟前單膝跪下請罪。
“殿下恕罪,是臣疏忽了。”
順王道:“起來吧,別跪着了。”
朱兆義站了起來,目光在柳芙身上輕輕掠過後,落在順王身上。
順王受了傷,且瞧着白色袍子上染了不少血,朱兆義不自覺又皺起眉頭來。
“殿下受傷了。”朱兆義自覺失職,忙側頭喊了人來,讓扶着順王回去。
因為天氣熱,也是怕女眷途中會中暑,所以此番出城來靈隐寺上香,朱兆義特地吩咐了府醫跟上。
到了寺廟裏,自然有大夫替順王瞧傷。
而柳芙,則由朱兆義親自護送去了太妃那裏。
太妃正擔心着,忽而有貼身丫鬟跑來說,表夫人被世子爺帶回來了,太妃這才松了口氣。
提着的那顆心落了回去,老太太身子都軟了。
澄之将他媳婦托付給她,若是人沒了,她可怎麽跟澄之交代啊。
“祖母,表弟妹回來了。”朱兆義一個箭步,便跨到老太妃跟前,跪下請了個安,之後才站起來。
“來,讓我瞧瞧,可傷着哪裏了?”太妃拉過人去,親自上下好一番打量,見人的确沒有傷着,她才說,“好在沒事,不然的話,我可怎麽跟你夫君交代?”
又問孫子:“兆義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大家一間屋睡得好好的,怎麽單單小芙被抓走了?後來又在哪裏找到的?”
朱兆義說:“表弟妹無礙,多虧了順王殿下。”
“順王?”老太妃更是吃了一驚,“怎麽……順王也在?”
他不是陪着澄之留在杭州城內辦公事麽,怎麽也出城來了?
“順王怎麽樣?”
朱兆義如實說:“殿下受了傷,不過孫兒問過府醫了,說是不嚴重,養兩日就好。”
郡王府雖與當朝天子為同宗,但是幾代下來,到了如今的敏恩郡王這一代,關系已經有些疏遠了。老郡王與先帝乃是堂兄弟,如今的郡王與今上雖也為堂兄弟,但是畢竟隔着一層。
而順王再不得寵,那也是親王,是當朝二皇子。
他若傷着了,陛下怪罪下來,郡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太妃坐不住了,忙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走,我去看看他。”
朱兆義扶着祖母道:“您慢些走,不着急。”又說,“殿下真的無礙,正在歇息。”
“那也得去看看,親眼瞧見他無事,我才能放心。”太妃不聽孫子怎麽說,堅持要親自過去一趟。
朱兆義沒辦法,只能陪着她老人家去。
“四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等人都走了後,顧旻才扶着腰緩緩朝柳芙走來。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睡在禪房裏,沒人迷暈了。醒來的時候,順王已經救下我了。”柳芙說,“順王與想要劫持我的人交過手,他肯定知道來者是何人。先不管這些了,等回去後再說吧。”
顧旻說:“你人沒事就好。”手摸着床,慢慢坐在床沿後,又說,“你要是出了事情,四哥肯定擔心。”
“好在有驚無險。”柳芙自己想了想,其實也挺後怕的。
顧旻忽然“哎呦”了一聲,柳芙忙問:“怎麽了?”
顧旻苦着臉,又有些笑出來的意思,指着自己肚子說:“踢我……”
因為耽誤了些功夫,朱兆義也怕晚上趕路會出事,便與太妃商量,打算晚上暫且借住在寺裏。
太妃也怕再出事,連連應着。
第二日早早起來,趁着早晨天還算涼爽的時候,趕路回了城內。
顧晏是從祝福祝安那裏得到的消息,祝福祝安再次失手沒能夠護得住女主人,一回來,就去朝顧晏請罪了。
顧晏暫時沒空懲罰他們倆,直接趕去太妃院裏。
“澄之,你別擔心,小芙沒事。”見外孫着急忙慌趕來,太妃怕他擔憂,“人好好的,虧得順王當時人也在寺裏,及時跟了出去,這才保住了人。說起來,也是兆義的失職,他的人就候在禪房外面,竟然還能讓歹人鑽了空子闖進去,實在是他的不是。”
顧晏說:“想必敵方是有備而來,不怪表兄。”
匆匆朝外祖母抱手行了一禮,顧晏道:“娘子歇下了嗎?我想去看看她。”
太妃說:“她與旻姐兒一道回屋去了,不知道這會兒子有沒有歇着。你若是不放心,便去瞧瞧她。”
“是。”顧晏應着,已經轉身去了妻子的屋。
柳芙此刻人不在自己屋,而在顧旻屋裏。
顧晏在妻子的屋裏沒找得到人,就去了妹妹那裏。
“四哥。”顧旻看到兄長,站了起來,“你是擔心四嫂,所以來看她的吧?”
“有沒有吓着?”顧晏問妻子。
吓肯定是吓着了,不過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人又沒事,若再哭訴自己吓着了,豈不是叫他擔心嗎?
所以,柳芙便拍拍胸脯道:“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吓着的樣子嗎?我只是覺得奇怪,到底是什麽人,非得要一再對我動手。而且,知道順王是親王,還敢動手傷了他……得是什麽樣的人?”
“夫君你又說不該是嬴王府的人,那還能有誰?”
其實答案呼之欲出,只是顧晏不想當着妹妹的面說。
柳芙心裏也有些猜着了,只是她實在不敢那樣想,所以也不多嘴。
“我在陪小姑說話呢,從昨天晚上開始,寶寶就一直在踢她。”柳芙不想說那些沉重的話題,立即轉了別的說了,“昨兒去寺裏求了菩薩,讓菩薩保佑我也可以得一個可愛又健康的寶寶。外祖母說,靈隐寺求子嗣最靈了,想必菩薩聽得見,又見我長得好看,說不定就能答應我了。”
顧晏倒是被她逗得笑起來。
顧旻說:“四嫂還是一如既往會說笑,四哥那麽能言善辯的人,怕是都服了你。”
柳芙說:“你四哥能言善辯嗎?我可沒看得出來啊。他平時話少得很,甜言蜜語沒有,心思完全靠猜。我哪裏做得不好了,他也不說,只曉得擺臉子生氣。”
顧旻笑着:“四哥年少的時候,可是舉京出了名氣的辯才。當時,就連嬴王府的世……”
顧旻順口就要提到嬴鴻來,卻又及時打住了。
顧晏柳芙同時望向顧旻,顧旻忽而又笑起來說:“便是嬴王府的世子爺,也不敵我四哥厲害。”
柳芙忙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嫂子若是不信,可以問四哥啊。”顧旻下巴朝顧晏那裏一擡,努了努嘴,“四哥,你自己說。”
顧晏卻不願提,只道:“都是陳年舊事。”
他漆黑的眸子定在妹妹臉上,忽而擡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說:“見你如今有說有笑,我也放心了。只不過,再過些日子,我也得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顧旻還挺有些舍不得的。
她想家了,也想娘跟祖母了。
只不過,到底是吃過苦頭了,如今也懂事了些。就算想家,也不再說出口來,怕給兄長添麻煩。
“這麽快就要走?不是說……還要帶四嫂在杭州玩幾天的嗎?”
顧晏道:“答應了你嫂子的事情,肯定會辦得到。只是就算玩幾天,也遲早得回去。到時候兄嫂不在,你便乖乖聽外祖母的話,好好養着身子。”
“你也放心,等時機成熟了,四哥會接你回去。”
顧旻笑起來:“那我聽你們的。”
顧晏不便在後宅久留,陪了會兒妻子後,便去了前頭。
知道順王因為救妻子受了傷,顧晏親自去給順王謝恩。
順王休息了一夜後,體力恢複了些。顧晏尋過去的時候,順王正站在屋檐下舒展筋骨。
看到顧晏過來,順王手上的動作沒停,只是笑着望向顧晏問:“哄完媳婦了?”
顧晏負手走到他跟前,輕輕點了點頭。
“虧得有你在,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順王嘿笑着:“澄之,這人是誰派來的,想必你自己心裏也清楚。那個人也不會傷了你媳婦,不過就是想帶走她吧。但是你說得也對,好在有本王在,不然就算他不會對你媳婦怎麽樣,至少也是叫你們小夫妻兩個分離了啊。”又啧啧嘆,“想你替他賣命,他卻還那樣對你,換做是我,我心裏也不好受。”
原是大不敬的話,但顧晏心中也的确是有些不爽快,便沒反駁順王的話。
順王終于停下了手上的招式,拿了濕毛巾擦了臉,又揮退了左右伺候的人後,順王說:
“你們顧家四個兄弟,他最喜歡的還是你。我說句公道話,子冉論武……那是比你差得遠了,但是論文才,可不比你差啊。會試成績,他名次也比你好,可他老人家卻偏偏點了你為狀元。”
“如今這麽大的一份差事,竟然也交給你來辦。本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份差事辦完回了京城,你得一步登天。”
顧晏不否認,等他回了京城,的确會一步登天。
但是如果代價是拿妻子來換,他做不到。
顧晏忽而想到定王來,他下意識便皺了眉頭。
不過,他不是定王,不可能做得到抛棄妻子。
況且,他也有與老人家講條件的能力與籌碼。
“殿下怎麽看?”顧晏問順王。
“什麽叫本王怎麽看?”順王有些惱火了,“本王在問你呢,你倒是好,直接将問題抛了回來……本王就是好奇,父皇何故偏這般重用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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