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錯位的記憶

艾伊第一次試着了解竹下源，站在竹下源的房間，艾伊只有一種感覺冰冷，那種來自骨髓深處泛出的冷意。艾伊從來沒有進過竹下源的房間，竹下源總是禁止自己靠近這裏，直到現在艾伊才明白。

身為竹下家族的繼承人的竹下源的生活簡直就像是機器人一般。批改着各種家族文件，學習着各種貴族禮儀和知識，艾伊一直以為自己進行家族訓練的時候已經夠艱辛了，和竹下源的生活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

“源少爺，這是家族長老的提議。”一份文件擺在竹下源面前，竹下源只是翻了幾頁便丢了出去，對着拿來文件的人低吼道“川是我的弟弟，不是家族的工具。”

艾伊身體一震，是關于自己的文件嗎？快步走過去，卻發現完全看不到其中的內容。

“長老說，這是川少爺的職責。”艾伊疑惑的看向竹下源，自己的職責，不就是有關家族的外交活動嗎？

竹下源輕哼一聲，眼中凝出了不易讓人察覺的殺意“職責？為了這些職責，川就要去聯姻，就是讓他執行那些赴死的任務。”

艾伊一愣，源到底隐藏了多少事，自己的職責到底是什麽？

“這些事除了川少爺，沒人可以代表家族。”

“你下去吧。”竹下源無力的揮揮手，讓人退下。

艾伊默默的看着竹下源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中，看着竹下源如同迷失路的孩子一樣無助的樣子，緩緩的蹲在竹下源身邊。源，再次見到你很開心，但我真的不想見到這樣的你。

“川，我不會讓你再死一次了。”竹下源的聲音讓艾伊一愣，看着竹下源隐忍的表情嘆了一口氣。艾伊兩次穿越都是借屍還魂，第一次穿越成竹下川的時候，他親眼看到了竹下源的內疚和激動。源，你給竹下川的溫柔，我承受不起。

竹下家族本就是一個暗殺家族，家主是可以不接受家族的任務的，但身為次男的竹下川必須接受這些任務，那些本該屬于竹下川的任務，全都由竹下源做了。艾伊看到了，當竹下源賣命的時候，而曾經的自己，也就是竹下川卻一直享受着自己的生活，享受着竹下源的溫柔。

看着竹下源身上不斷增加的傷痕，艾伊再也忍不住了，他想嘶吼，想拽着竹下源讓他停止他的瘋狂。可是，一切都沉默在無聲的世界了。竹下源的守護，竹下川看不到，艾伊的愧疚，竹下源看不到。我們生生的被隔離在兩個世界，無力的抵抗着來自各方的壓力。

竹下源拼命的建立着自己的勢力，艾伊一直以為竹下源如此的拼命是為了這個竹下家族，為了竹下源他自己，卻沒有想到最後還是因為竹下川這個拖油瓶弟弟。

“我替川接下來他的職責，可是我不能永遠幫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們幫助川成為家主。”源的清冷的聲音在艾伊聽來格外的溫暖。源，你錯了，真的守護不是這樣的。連身後事的準備好了，可是我從一開始都只想要你活着。

“如果有我在，川就會一直活在我的陰影下。”落寞的聲音充滿了無奈，艾伊的身體一顫，伸出手，卻發現還是不能觸碰到竹下源。看着自己的指尖，明明感覺自己是真實存在，卻距離如此遙遠。艾伊不明白為什麽兩個人只能活下來一個，不明白為什麽竹下源如此的堅持。竹下源就像是進入一個迷宮，迷宮前等着他的只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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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源把桌子上的一個倒下的相框扶起，艾伊看着裏面的人恍然大悟。複雜的看向源，是因為那個不靠譜的傳說嗎，如果竹下家族有兩個孩子的話，其中一個勢必會死亡。父親的弟弟就是這樣死的吧，源，你相信這樣荒謬的東西嗎。還是你不敢賭，不敢賭竹下川會不會再一次面臨生命的危機。用你的生命去換我茍活在這個世界嗎？

源，我明白了，我一直以為你的死是因為家族，我一直以為只是我不夠強大，現在我才知道我太弱了，弱到你不得不去相信那一個傳說中的詛咒。哈哈，這麽可笑的原因。

一陣暈眩，讓艾伊站不住腳，下意識的想去扶身邊的東西，手卻穿了過去，跌倒在地，沒有疼痛的感覺。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下的人，竹下源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呼吸已經漸漸微弱。

艾伊坐在竹下源的身邊，看着曾經守護自己的人生命一點點消逝，無力阻止。殘破的廢墟，點點的血跡，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刺眼。生命如此渺小，剛剛還站在你面前的人，現在卻倒下了。做殺手的自己，比任何都明白死亡的涵義。

竹下源笑了，他好像解脫了一般。艾伊的心有一瞬的抽痛，源，你的一生簡直就是一個悲劇，比我這個廢柴還要悲劇。我好讨厭你，你讓我開始讨厭自己了，讓我恨我自己了。

“川，哥哥不能陪你了。”竹下源費力的擡起手臂，遮住刺眼的陽光，時間就這樣定格。艾伊感覺到了，源的呼吸停止了。觸碰不到源，卻還是可以感覺到他的死亡。

艾伊又試着伸出手，這一次他觸碰到了竹下源，還是溫暖的感覺，可是竹下源的身體慢慢變得僵硬，竹下源已經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看着遠處的竹下川慌張的跑過來，竹下川你這個笨蛋，連瞬步都不熟練，如果再快點，源就可以看到你了，如果再快點，源就不會獨自面對死亡了。竹下川，你這個混蛋，為什麽要這麽弱，為什麽……

竹下川幹淨的和服染上了點點的灰塵，緊緊的盯着竹下源的身體。跪在竹下源身邊，抱起竹下源的身體，竹下源身上的血跡染在了竹下川的衣衫上。竹下川臉上的慵懶已經消失不見，慢慢變成了面無表情的竹下川，那種表情和現在的艾伊如出一轍。我們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明白珍惜，可悲的人，可悲的世界。

一只手擦去了艾伊不知什麽時候流下的淚滴，冰冷的觸感讓艾伊的眼中有了焦距“源。”

驚喜過後，才發現不過是自己的幻想而已“時風嗎？”

“你哭了。”時風陪着艾伊看着竹下川和竹下源，指間摩擦着剛剛從艾伊臉上摸下來的淚水，濕潤的感覺從指間散開。

“我感覺我好像經歷了源的一生一樣，呵呵，很奇怪的感覺，奇怪到不自覺的做了奇怪的動作，産生了奇怪的情感。”艾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艾伊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嘲諷誰。

“源死了之後，也去了你現在的世界，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忘記具體是什麽時間了。我的名字就是他起的，時風這個名字，難道你不覺得熟悉嗎？”時風像是回憶什麽一樣，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時風，一個快被艾伊遺忘的名字，那是竹下源的斬魄刀。

“時風，你苦心設計這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艾伊的聲音很冷，他不喜歡有人利用源，特別是時風。

時風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俯視着艾伊，眼底藏着一抹歉疚“這些事是你應該知道的，我是為了源。”

艾伊躺在廢墟之中，仰視着時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時風，我看不懂你。不過，我等着有一天你會告訴我。”

“我真不希望你知道。”時風消失了，艾伊眼前的畫面也漸漸模糊消失。

時風，我還是謝謝你，讓我知道源的一切，無論你隐瞞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