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不對勁

趙洐收到短信的時候正在公司開會。

康波說話沒頭沒尾的，趙洐也沒理他，等到下了會才想起來問一句，【什麽情況？】

那邊回複的異常迅速，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八卦氣質，【我看葉總和小沈的關系不一般！】

這點趙洐也知道，康波之前都快把沈之堯底|褲給扒出來了，自然知道葉韶和他是青梅竹馬的哥哥。

趙洐：【所以你打算轉行去娛樂圈當狗仔了？】

康波：【.....】

康波：【老板，你會後悔的！】

發完這句後，康波那邊就沒動靜了。趙洐一邊處理這邊的工作，一邊在心裏琢磨着對方的話。

‘不一般’的意思，是有多不一般？

難不成葉韶還想從自己這裏挖人？

不過想來也是，葉韶和沈之堯兩人是發小，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如果葉韶回國了，發現沈家落敗，想要出手幫沈之堯一把也是說的過去的。

想到這，趙洐就有點擔心。

如果葉韶想從自己這要人，小孩會答應嗎？

最近一段時間他還總是‘半強迫’的讓對方加班。雖然本意是好的，希望他能多學一門語言技能，以後駕馭起助理的工作就能輕松一些，但是說白了，還是違反了員工不得‘996’的規定。

如果換做是葉韶的話，肯定舍不得讓對方每天這麽辛苦吧？

趙洐頭一次在讓沈之堯加班的這件事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這反思一直持續到晚上，沈之堯照例來到小家和他一起‘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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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洐的小房子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一個人住，但自從和沈之堯一起加班之後，為了方便自己不在的時候小朋友也能先學習，于是給密碼鎖上也錄入了沈之堯的指紋。

現在這間小房子，已經成為了趙洐和沈之堯兩人共同的秘密基地。

今天和自己相識已久的鄰家哥哥再次相認，沈之堯的心情明顯很好，甚至在學習自己最讨厭的英語的時候都精神振奮，效率翻倍。反觀趙洐，一臉愁容，資料都沒翻幾頁，像是有一肚子的心裏話想說。

沈之堯最先注意到對方今天晚上嘆氣的次數明顯增多，覺得自己身為私人助理，也是有必要過問一下老板的情緒，替他排憂解難的，于是問道：“老板，您今天有什麽煩心事嗎？”

趙洐适時又嘆了一口氣。

“确實有一點。”還和你有關。

聽到這話，沈之堯立即放下手裏的單詞書，專心致志的看着趙洐，“如果方便的話，您可以告訴我！”

“雖然不能保證幫您排憂解難，但至少分憂還是能做到的。”

看着沈之堯認真的表情，趙洐心裏那點擔憂又消了不少。

小朋友看起來還是很在意自己的情緒的，一聽到他有煩心事，立即就放下手裏的工作，先以他的事為主。

“你覺得.....”趙洐有點不好意思的問：“你覺得在這裏工作感覺怎麽樣啊？”

在不知道金碧輝煌的收益之前，趙洐一直以為自己給沈之堯安排的這份工作可以算是中等偏上。但在知道對方在金碧輝煌的收益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還經常擔心自己發給對方的工資是不是少了，變着法子給他加班費。

沈之堯沒想到老板一晚上悶悶不樂竟然是煩惱這種問題，心裏頓時警鈴大作。

“等一下！”背過身，在趙洐看不見的地方拿出手機開始百度。

【急急急！老板突然問我對工作滿不滿意是什麽意思？！】

底下馬上就有人回複：【兄喋，你涼了，你老板想炒了你。】

但也有不一樣的看法：【有可能老板覺得你是個人才，怕你跑了，所以問問你對工作的看法，想給你漲工資了呢！】

沈之堯摸不太清楚趙洐問這句話的根本意義，決定先保守一點回答，“挺好的，比我在金碧輝煌的時候過得充實多了。”

完了。一聽到這個話，趙洐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充實’＝‘加班’，小孩明顯是覺得自己老讓他加班，過分了。

但是如果不以加班的形式留住他，對方晚上又跑去金碧輝煌打工怎麽辦？他好不容易把人撈出來，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但是一直逼着別人加班也不行。趙洐咬咬牙，肉痛道：“你以後不用來加班了。”

沈之堯吓了一跳。

難道他剛才的話有什麽問題嗎？惹得老板不高興了？沈之堯又把自己剛才的那句話在心裏重複品味了幾遍，還是覺得自己的回答中規中矩，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還是說，資本家們都是如此喜怒無常？

“老板，要是我犯了什麽錯，您可以直說。”沈之堯冷靜下來，決定好好和趙洐談一談。

這段時間趙洐一直對他很好，如果兩人之間真的有什麽誤會，他也想盡早解開。

趙洐見沈之堯誤會了自己的話，趕緊解釋道：“你別多想，我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時間總是讓你加班，害怕你會不會太累了。”

“而且....”

“總是支配你的自由時間，我這個資本家也有點良心難安。”

原來是這樣。沈之堯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是我哪裏做的不好，被您嫌棄了呢。”

“當然不是。”趙洐說：“自從和你一起加班以後，我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也有更多時間可以休息了。”但其實他也沒怎麽來得及休息。就算擠出多餘的空閑時間也被趙洐用在別的工作上了。

他好像總有做不完的工作和怎麽也用不盡的時間。

“我好像都沒怎麽見您出去玩過。”沈之堯擔心地說：“就算要工作，也得勞逸結合呀，您太拼了。”

趙洐笑道：“也沒有那麽誇張，冬天的時候我和家裏人也是會抽出時間一起出游的。”

“那你呢？”趙洐問：“你有出去玩過嗎？”

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都挺愛玩的吧。

沈之堯搖搖頭，“沒有。”

“以前父母還在的時候會帶我們去游樂園。”那個時候的沈之堯還總是嫌棄，自己都這麽大了，竟然還帶他去那麽幼稚的地方玩。但是現在.....

“現在的話，有點時間，都用來賺錢了。”

現在的日子不比從前好過，但妹妹沈之悅還在曾經的私立高中就讀，每年的學費就是一大筆開銷。沈之堯不是沒想過讓她換個普通的高中讀書，但又不想委屈了妹妹，于是只好多委屈委屈自己。

“也沒什麽好玩的。”他說。

“我早就不愛玩了。”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的，但眼睛裏卻還是透露出一點渴望。趙洐默默記在心裏，決定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抽空帶沈之堯出去玩一圈。

畢竟還是小孩子，不像他，已經是頂級社畜了。

小孩子的人生可不能總是浪費在加班上。

·

周末，趙洐在自己家500米的大床上醒來，看了眼手機，才六點半。生物鐘如此，再閉上眼睛卻也是睡不着了。

這周五下班的時候，他和沈之堯約好了星期天一起加班，但事實上，趙洐準備帶對方出去放松一下。

洗漱完，他去廚房找吃的。

母親和保姆秦姨已經坐在餐桌上喝早茶了。

趙洐揉揉眼睛，“媽，你怎麽這麽早。”不過老年人一向也起得比較早，趙洐也沒太在意。

趙母的眼睛亮亮的。

“老大，你還記得你之前答應我什麽？”

“什麽？”

趙母急了，“你這破記性還當什麽霸總？”

“說好這周末把人帶回來的呢？”

趙洐裝傻，“什麽人？”

“行，你存心和你媽裝傻是不是？”

“媽....”趙洐心知躲不過去，無奈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您今天起這麽早，就是為了堵我？”

趙母：“現在不是時候什麽時候是時候？”

“你難不成真的打算等我和你爸都死了才找嗎？”

趙洐：“活人不準說‘死’字，您快‘呸呸呸’。”

趙母：“呸呸呸。”

趙洐本以為自己起得早一點就能把這件事逃掉，沒想到趙母早早坐在這裏堵他。

“今天真不行。”他說。

他今天要帶沈之堯去游樂園玩，肯定是沒法把人帶回家了。更何況他都沒和小朋友提過這件事，就算要做戲，也得提前和對方統一口徑才行。

“等下周行不行？”

“下周，我一定把人給您帶回來。”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趙母恨鐵不成鋼，“以前高中的時候不許你們早戀，你們一個個的非得搞出來個驚世絕戀出來。現在好了，你都快三十了，身邊一只花蝴蝶都沒有，變成我和你爸天天求着你談戀愛。”

“老大，你怎麽這麽沒用！都這個年紀了，連個對象都找不到！”

“我看你還不如你弟弟能幹。”

趙洐敏|感的抓到關鍵詞，問道：“趙炎生早戀了？”

“你別想着把話題扯到你弟弟身上。”

“媽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還能不能行了？”

“媽！”

見大兒子被逼急了，趙母終于松口：“今天真不行？”

趙洐：“嗯，今天真有事，和人提前約好了都。”

“那下周行不行？”

“行。”

“真的？”

“下周一定行！”他現在暫時不想聽見任何和‘行不行’有關的詞。

手機消息突然‘叮’了一聲，趙洐終于找到脫身的借口，“媽，公司的消息，我先走了！”說完，不等趙母說話，趙洐迅速換衣服、穿鞋，順帶順走了桌上兩個已經做好的三明治。

離開家，他打開微信，是沈之堯的消息。

【老板，今天帶英語口語大全過去，行不行？】

又是行不行...

趙洐冷酷無情的回複：【不行。】

趙洐：【一會去你家接你。】

趙洐：【什麽書也別帶。】

沈之堯：【？】

趙洐：【別問。】

趙洐：【問就是不行。】

沈之堯：【....】

今天的老板有點冷酷，難道是要帶他做什麽高端項目嗎？

沈之悅已經起床做作業了，沈之堯給妹妹做好早飯後就開始在鏡子前不停的換衣服。

“你要出去？”最近一段時間，沈之悅的口語水平已經從兩個字直接晉升到了四個字，可以說是一個巨大的飛躍。

沈之堯也樂意和她多說幾句話：“是啊，今天要去加班。”

加班需要在鏡子前找來找去嗎？從剛才起到現在，沈之堯已經至少換了不下五件衣服了。

以前在會所工作的時候倒是有不少騷包的衣服，但都不太适合穿出去，沈之堯挑來挑去也只挑了一件自己以前上高中的時候買的衣服。

稍微有點小，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

沈之悅又問：“和新老板？”

“你以前可沒這麽多問題。”他總能一句話把兩人之間的交流堵死。于是沈之悅又不說話了。

手機瘋狂震動，沈之堯飛快的點擊接聽。

“好，我這就下去。”臉上的笑容倒是藏也藏不住。

他拿上家門鑰匙，像一只即将本想自由和幸福的小鳥，哼着小曲關上了家門。

不對勁。

沈之悅沉默的看着對方離去時歡快的背影。

她的哥哥。

非常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