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誤會
近中午,遠藏提議要下廚作頓牛排午餐,慶祝他們的重逢。
重逢?她淺淺一笑,最終,她還是沉淪了。
中午熾盛的太陽,由落地窗射進,室內光明,卻顯得悶熱。
這時,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她望向廚房,遠藏正在廚房裏忙碌着,她皺着眉,驚訝于這間房子尚有其他人居住?否則如何會有鑰匙?
她倚着沙發等待着,覺得自己心跳突然劇烈加速,她緊握着拳頭,渾身禁不住地輕顫。
來者進了門,她手裏拎着一大袋食物,依舊像電視上看到的一般美豔動人。
山本田子!
姜戎猛然受到一記重擊。
山本田子站在她面前,手上的鑰匙看起來十足的諷刺!
原來,她又徹徹底底的當了一次傻瓜,一個永遠追求錯誤愛情的笨女人。
山本田子同樣驚訝姜戎的存在,她走近姜戎,表情充滿敵意。
“你怎麽在這?”山本田子質問。
山本田子瞪着她身穿遠藏的襯衫,露出修長美腿的暴露模樣,這在在說明了她和耿介朋所發生的事!
姜戎起身,臉上毫無表情。“我正要走。”
“等等,”岳荭喊住了她。“遠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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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戎沒有理會她,迳自往卧室走去。關上門,将山本田子的叫嚣隔絕在門外。
她顫抖、快速地換回自己的衣物,莫大的哀傷表現在她狂亂的動作裏,她拿起皮包,扶着牆壁,撐着發軟的身體,打開卧房的門。
一個可怕的畫面真實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她漠然注視着眼前相擁的兩人。
“姜戎,聽我解釋!”遠藏推開了山本田子,走近姜戎。
他懂得解釋,這倒也稀奇!
“別碰我。”她避開。沒錯,就因為她是姜戎,所以才會受到這般的屈辱!
“她偷了我備份的鑰匙,姜戎,你聽我解釋!”
姜戎擡起蒼白的臉,森然的表情有絕對的恨意。“別解釋,你的花心我會陌生嗎?我只怪自己永遠學不乖,我不怨誰。”
遠藏心急地握住她的肩。“別走,我在乎你,你不許走!”
他恐懼,因為看到她眼裏絕然的神情。
“別走!我會解決,等我。”他撫着她的唇,盼望能得到她一絲的信任,而她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微顫的身子完全顯露她激動的情緒。
“我跟她真的什麽也沒有,相信我。”
山本田子紅着眼看着自己心儀的男人對別的女人那麽在乎的模樣,她?之憤然!
沒錯,鑰匙是她偷的,所有和他的緋聞也都是她傳的,不為別的,只為了在演藝界奪取天後的地位。起先,原以為他只是一個最佳的跳板,卻沒想到自己會為他癡戀癫狂。
不!她不能任由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破壞她一切的計劃,她自信的認為他一定會屈服在她的美麗之下,沒有一個男人可以逃過。
山本田子硬逼出眼淚,她跪倒在地,開始哭天喊地。“我懷孕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轟然巨響,山本田子的話語像核子彈般劇烈爆炸。
姜戎推開摟着她的遠藏,她臉色慘白,身子顯得搖搖欲墜。
山本田子眼看目的即将達成,繼續再加碼,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手腕上比劃。
“她會割腕自殺我也會!你對不起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所有痛苦的回憶倏然席卷而來,姜戎遠藏、、懷抱着抖顫的身軀,阻止着自己的崩潰。
在遠藏根本來不及阻止之前,姜戎一把推開了他,她搖晃地跑向大門。
任由這一切,他所有的一切,随着她關上大門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遠藏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消失在門外。
他寒着臉,沒有半點留情。“你最好趕快給我滾,如果再讓我看到你對外謊報我們之間的關系,我會讓你在演藝界徹底消失,你知道我絕對做得到!”
此刻,山本田子知道,沾惹到他是多麽愚昧的一件事。
和八年前同樣的場景,依然是在忠孝東路上。
正中午,五月天的陽光無情地撒在大地上。
姜戎伫立在忠孝束路人來人往的人群裏,唯一的不同是,她沒有流淚,沒有像第一次一樣哭倒在街頭。她極力控制着自己,已經有太多事重複發生了,她不要所有的事都重蹈覆轍。
她要堅強,反正所有發生的事,她有的是經驗,不是嗎?
沒有什麽好措手不及的!
她忍着淚,忍着自己崩潰的情緒,一步一步往前邁進。
陽光灼熱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她感覺自己像要被蒸發一般,直到自己再也無法承受,她無力地昏倒在忠孝東路的紅磚道上……
她昏倒了,在醫院清醒時,照顧她的竟是自己多年不見的母親。
“媽?!”她霍然起身。
“躺好躺好,動作不要太大,小心頭又昏了。”
姜戎躺回床鋪。“媽,你……?”
結局
加拿大卡加利。
號稱牛仔城,一個綠草如茵的寧靜城市,不同加拿大其他城市的熱鬧繁榮,它顯得靜谧許多。
姜戎悠閑地坐在二阿姨家庭院的搖椅上,她看着眼前的落日美景,肩上披着一件寶藍披肩,初夏的卡加利,黃昏時刻還是稍顯涼意。
她閉上雙眼,感受着微風輕拂夾帶綠草味道的清新空氣。
她的周身突然罩上一層暗影,她睜開眼睛。“天黑了嗎?”她喃喃自語。
她仰首,霍然發現一抹高大的身影挺立在她面前。
是他!
姜戎的臉龐倏地刷白,不可置信地瞪視着他。“你?!”
遠藏蹲跪了下來,平視她驚愕的眼眸。“過得好嗎?”
他審視着她,攤平她的雙手手掌,臉如釋重負地埋在她掌心之中。
“你沒事就好,你無故失蹤,讓我好擔心你。”
姜戎掙紮,遠藏并沒太用力鉗制她的雙手,她大力抽回,兩手交握。
“你大老遠來找我,有何貴事?”她看着他,輕輕地發問。他顯得狼狽、風塵仆仆,但為什麽呢?他應該是幸福快樂的啊!
他眼神炯亮地凝視着她。“來跟你解釋,并請求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她胸口一緊。不!
姜戎目光瞥向他處,無法直視他灼人的目光。“算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遠藏開朗一笑,并沒有任何沮喪,此刻的他,是極度快樂的。她在他面前,就算是冷漠,就算有些微的消瘦,但無論如何,她就在他面前。
“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他撫着她胸前的發辮。
“你頭發又長了。”
姜戎抽回發辮。“不,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真的不在意。”
“不過我在意,”他輕撫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的輕吻落着她的手心上。“山本田子跟我絕對沒有任何關系,一次關系也沒有。她為了自身的知名度,才制造這樣的緋聞。家裏的鑰匙是她偷的,她懷孕的事也都是假的,我碰都沒碰過她,她怎麽可能會有我的小孩?相信我,這一次我絕對沒有辜負你,請你相信我。”
她能相信嗎?她敢相信嗎?在傷痕累累、遍體鱗傷之後?
不,沒有了,所有的勇氣,在看到岳荭出現在他家時,就全部化作飛灰消散了,全都消散了!再也沒有下一次。
就算今天山本田子的事真的只是一場誤會,但以他輝煌的紀錄而言,難保不會有另一個山本田子出現。
不,她沒有這麽多的堅強。
姜戎平靜的目光迎向他。“你來的目的如果只是為了解釋,我收到了,你走吧。”
遠藏愕然,無法置信地看着她。“你還是不原諒我?!”
她無謂地淺笑。“不,原不原諒早就無所謂了。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和你在一起只有痛苦,我寧願不要。”
看着她一副了斷的模樣,遠藏急了。“你要跟我回臺灣,我在乎你,我不能沒有你!我們要結婚,我們要一起生活,我愛你啊!”
愛?姜戎暗自輕嘲。別人的愛是珍貴的,但對于他,愛似乎顯得廉價。
“八年前,你也曾說過愛我,然而到頭來我換得一身的傷。不了,我不要了,你的愛要付太多的代價,我負擔不起。”
“姜戎!”他抓住她纖細的手。“再給我一次機會,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讓我證明好嗎?”
她輕推開他的身子,不願他靠她太近。
“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
絕望與狼狽寫滿他一向自信狂傲的面容。“姜戎,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愛你,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可以證明的。”
姜戎抑制鼻酸,忍住盈眶的淚水。“你連白紗禮服都不愛看我穿了,怎敢提未來?”
他記得那天Tommy邀約她走秀時,他所說的那句話。原來他無心的一句話竟傷她如此之深!
“我只是嫉妒,我沒辦法接受你穿他制作的禮服,這真的只是嫉妒。”
他輕撫着她的臉。“相信我,我真的在乎你。”
姜戎看着他,決心已然動搖,像崩落的城牆……不,她做不到!過去的陰影總是盤繞在她記憶裏無法消散,她忘不了!她真的忘不了!
“我忘不了過去的事,就算真的跟了你,我依然不會快樂。你知道嗎?每天過着這種等着你背叛離棄的日子,我承受不了!”
她垂首,握緊拳頭。“放過我吧!我寧願獨自一人,終其一生。”
遠藏萬念俱灰,凄涼地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她,過去自己所造成的錯像一道深厚的城牆,阻隔所有的一切。
天啊!他愛她,卻傷了她!就算現在完全付出真愛,她也不會接受了……他苦澀慘笑。“跟我在一起你真的不快樂?”
姜戎閉上雙眼,淚早已無法抑止地輕輕落下。
“是的,”她梗聲。“我不快樂。”
他心痛至極地凝視着她,看着她痛苦掙紮。
她是愛他的,但也恨他!
遠藏淺笑自嘲。“我等,等到哪一天,你願意。”他拭去她的淚。
“我會在家裏等你,不論多少年,我等。”
淚流得更急了,在淚眼之中,她似乎看到他的眼眶也盈滿了淚水。
由清晨到日正當中,再到黃昏而後直至黑幕低垂。周而複始,一天過一天。
遠藏這一個月來,像一尊沒了情感的木偶;他工作,因為責任感驅使;他睡覺、吃飯,因為人類生存的本能。
活着只因為本能。
他變了,變得毫無生氣,所有的人都驚訝于他的改變,卻無人能探求真正的原因。
遠藏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黑幕低垂,該下班回家了……他幽然地深深嘆了口氣,對于回家總是有一絲期待的情緒,期待着當家門一開,會有個他日夜思念的人兒在等待着他。
不過,一次一次的失望讓他怕了,懼怕等待,只因那一次又一次錐心的失望。
他又嘆了口氣,起身,關燈,離開。
機械化地前往停車場取車,他走出電梯,地下停車場顯得陰暗。
他往自己停車的位置走去,突然兩名粗壯的男人倏地出現在他眼前,兇狠地對遠藏咆哮着。
“記得我們兄弟嗎?幹!我們說過一定來找你!”
其中一人掏出一把槍。“這就是你敢惹我們兄弟的下場!”
遠藏漠然看着,他毫無恐懼,甚至有些期待。
當槍聲響徹雲霄之際,他的臉上似乎浮現一抹解脫的笑容……
加拿大卡加利清晨,電話鈴聲大作。
姜戎掙紮起身,接起電話。
“Hello?”
她聽着話筒裏急切沉重的女音,臉上血色瞬間褪去,淚水迸然掉落,她揪着衣襟,無法承受胸口的劇痛!
“我回去。”她說。
槍傷造成大量內出血,遠藏的命是搶救回來了,但依舊岌岌可危。
遠藏躺在加護病房三天了,他始終昏迷。
他應該要醒了,腦部斷層都沒有問題,可是連醫生都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昏迷不醒。
姜戎風塵仆仆由加拿大趕了回來,左宗忻剛由機場将她接了過來。他扶着她,快步往加護病房走去。
加護病房前,有唐雪元奶奶在等候着。
“你?!”
她揚起一抹絕美的淺笑。“我來見他了。”她靜靜地、堅定地說。
病房裏,盈滿藥水味,這是她最?懼怕的味道。但,如果他能夠重生,?此她會感激這個味道一生一世!
他的身上,插滿一支一支的管子,心跳監視器傳來一聲又一聲持續、固定的響聲。
她走近病床,坐在一旁的椅子。
姜戎扶起他冰冷的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臉上。“我來了。”
她撫搓着,将熱力傳導給他。“告訴你,,我帶着孩子來看你了。”
她的淚潸然落下。“你答應過要等我的,我來了,你不能不要我們!”
她抹去淚水,輕笑着。“不該哭的,今天是我們一家團圓的日子,怎麽可以流眼淚,不該哭的!”
她坐下,彎下腰把頭輕靠在他的肩上。“你醒來好不好?
我好想你,想得心好痛好痛,你想我嗎?你醒來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你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了,姜戎持續不斷對着他說話,他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有儀器規律的聲響,證明他還活着的訊息。
加護病房訪客的時間到了,一名護士過來請她出去。
“下一個訪客時間我會再進來。”
每一個訪客的時間,她總是懷抱着滿滿的希望,不斷和他說話,不斷對他說笑。
“我原諒你了,我答應再做一次你的新娘,可是你得保證不能落跑!”
“那件禮服我丢到海裏喂鯊魚了,你得買件新的給我,但腰圍一定要加大,我們又有一個胖娃娃。”
“娃娃好乖的,哪像你只會欺負我!”
“你醒來好不好?一個人喃喃自語好像碎碎念的歐巴桑。”
盡管他沒有一絲的回應,她還是不斷地和他說話。
“你該休息了。”唐雪不安地勸服道,姜戎回臺灣兩天就在加護病房外待了兩天。
“不,我要他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和孩子。”
“你這樣肚子裏的小孩怎麽受得了?!”
“不會的,裏頭躺的是他爸爸,他絕對受得了。”
到當天下午,醫院二度發出病危通知,在姜戎的哀求之下,她破例進入急救中的加護病房。
在他的周圍是滿滿的急救人員,心跳監視器急速作響。
所有的急救人員忙碌地挽救他随時會消逝的生命。
她茫茫然看着,似乎看見他的生命正一點一滴的離她遠去……不!不要!
她沖上前去,緊握他的手,狂聲吶喊:“不準離開我!你不準走!如果你走了,我發誓我會嫁給Tommy!當他的妻子,讓你的孩子叫別人爸爸,我說到做到!”
“小姐,請不要妨礙我們急救!”
“遠藏!你聽到沒!你不準走!你答應要等我一輩子的!你不許走!”
“護士!找人扶她出去。”
“遠藏!你不許走!你不可以離開我!”
六月婚禮。
真理堂前是花團錦簇,滿滿的花海,聽說是新郎特別請人置的,他說要補齊第一次所沒做到的。
“人都到齊了?”唐雪氣喘籲籲地問着。
“到了到了。”
唐雪沒好氣地瞪了姜戎好幾個白眼,她忙裏忙外,累得像條狗似的,而她老人家卻舒适到了極點。
算了,孕婦最大,而且快要生的更大!
“那新郎倌呢?”唐雪有些緊張地問。
姜戎品嘗一口美味蘋果汁。“你被吓怕啦?還是事情不夠多,擔心這些有的沒有的?”
再啜一口果汁,姜戎閑閑地說道:“他在新娘休息室。”
唐雪偷偷喘了口氣。“我去叫他們準備開始。”不過,沒看到遠藏本人,她還是不放心。
唐雪一口飲盡可口蘋果汁。“小倆口正在新娘休息室裏恩恩愛愛,連紀奶奶、姜媽都被趕出來了,我就別自讨沒趣了,等被人家趕了出來,再怪你親愛的摯友我沒有盡到提醒的責任。”
唐雪氣到想咬人!真搞不懂,當時遠藏看見姜媽媽像沒事人一樣。然道……
唐雪整張臉當場垮掉。
哦!天啊!頭痛啊!
半個小時後,結婚典禮正式展開。
新郎由新娘父親手中接過新娘的手。
他熾熱的眼眸凝視着她,姜戎身着一件高腰拖曳的白紗禮服,輕紗覆面,美麗得讓他屏息。
“我還是不贊成你穿可惡情敵作的衣服。”
她嬌笑,勾起他的手臂,小鳥依人的倚在他的身側。“人家Tommy也是一片好意,否則你說禮服店哪有我這種大肚婆能穿的新娘禮服啊?”
他驕傲地摸摸她隆起的肚子。“我請人訂作啊!”還是頗為不爽,他大聲念着證詞。
姜戎巧笑倩兮地回應牧師的證詞“我愛你。”他深情地凝視懷中的摯愛。
鬧洞房團開始叫嚣。
“我也愛你。”
鬧洞房團叫嚣得更?大聲了。
“好吧,既然新郎、新娘如此急切,在此,吾奉天主之命,正式宣你們結?“夫妻”!”牧師大聲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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