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王妃都這麽講了,事情便如此定了下來。攝政王暫留。
他派人回城,将原本定在今日晚些的議事給推後,叫大臣不必再等。這邊幾人進去,兩對夫婦各自分住一處殿室,同來的侍從服侍主人落腳。
雖然是晌午了,但到了這裏,衆人誰有心思吃東西,草草用了飯,便就預備出去。很快,兩邊各自收拾完,出來。
莊氏本就将他衣物都帶了過來。束慎徽作游獵的裝扮,內白紗中單,外是類似簡便戎衣的一襲錦地胯褶,上紫下黑,腰束革帶,佩劍,馬鞍側旁懸弓,背上負一箭囊,內中插滿羽箭,足下則是一雙六合烏皮靴,和他平常在朝內着了公服的肅穆模樣截然不同,但見劍眉星目,英氣自內而發,勃勃如若中天耀陽。
陳倫也是和他類似的裝扮。
永泰公主平日好動,外出時常棄車,不懼抛頭露面,以帷帽遮臉騎馬,騎術也是上佳。今日她本穿了一襲女子便于騎馬的長襦闊裙,披件孔雀裘,流光富麗,等出來,看到姜含元的打扮,不禁眼睛一亮。
她的長發在頭頂绾了一只簡髻,身着男衣,大紅的錦底,織金的滾邊,束着一條兼備裝飾的琛缡腰帶,腳蹬烏靴,肩上一件用來禦寒的白裘鑲邊披風。從頭到腳,飒爽利落,人若紅寶石一般發光,叫人看得有些挪不開眼。
公主目不轉睛,盯着瞧了片刻,立刻叫停,轉頭奔了進去,等出來,竟也換去了原本的裙裝,變成男衣,笑道,“今日我也不戴那勞什子的遮眼睛帷帽了,便就東施效颦,學妹妹這樣的裝扮。驸馬,你瞧我這樣,好不好看?”
公主體貌侬豔,這般男子着裝,和攝政王妃又是一種不同的感覺,另有風致。陳倫看慣她女裝,忽然如此打扮,也是倍覺新鮮,忙說好。公主便拉住姜含元,說說笑笑地走了出去。
外面,骅骝廄送來了挑選好的駿馬,侍衛和随從也準備了今日外出游獵所用的弓箭、火炬以及為休息備的食物、馬紮、小帳篷等等常規之物。等他四人上了馬,王仁和陳倫的護衛便各自領着手下跟上,一行人十來個,縱馬呼嘯,朝着禁苑出發而去。
這禁苑占地實在廣闊,馳騁其間,只見大小湖泊聯珠不絕,山巒起伏連綿,又穿過大片的茂林,風光目不暇接。唯一遺憾,便是苑內雖放養百獸,但如今還是早春,并非狩獵的絕佳時間,遇到的許多母獸都在腹孕,自然不能射獵。衆人是午後出來,轉眼,半天快要過去,只打了零星七八只自己懵了頭撞出來的野兔山雞之類的小東西。眼看天已傍晚,這裏距離宮,不知不覺竟是出去了将近百裏的路,再不回去,天就要黑。
陳倫雖覺興味未盡,但也只能停下,問攝政王,是否現在折返。
他擡頭望了眼天,看向姜含元,策馬靠近問道,“如何?天也快黑了,你若已盡興,便就回了?”
從雁門上路出發,直到現在,好幾個月了,姜含元今天才再次得以有了盡情縱馬的機會,其實遠遠沒有盡興。
她是無妨的,便是再晚些回,夜路也照樣騎馬。但顧慮到永泰公主……
她望向跑馬在前的公主。恰這時,前方的一個草坎裏竟躍出來一頭鹿影。那鹿體型碩大,生着兩個巨角,是今日遇到的第一頭公鹿,好不健壯!
Advertisement
“咻——”
公主在前,看見,立刻發箭,羽箭直朝鹿去,堪堪就要射到之時,那公鹿縱躍而起,衆人的眼前一晃而過,沖進林中。
到手的獵物竟就這麽飛了!
“快追!”
公主大喊一聲,拍馬自己先就追了上去。
“阿蒙!回來!”陳倫大喊。
永泰公主哪裏聽他的,騎馬已經快要沖到剛才那道草坎前了。陳倫慌忙和束慎徽告了聲罪,追上去攔人。
半天才打了這麽幾只小玩意兒,王仁和侍衛們也都還意猶未盡,忽然看見來了這一頭好獵物,公主沖出去,驸馬喊不回,追上去護妻,衆人免不了也有些蠢蠢欲動。只是攝政王未發話,也就不敢動。扭頭,十幾雙眼,目光齊刷刷地射向了他。
攝政王的視線從前頭的公主和陳倫身上收回,轉頭又看姜含元。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若有一片風過,她已縱馬去了,轉眼就将自己抛下。
“都跟上!”
他轉頭,朝侍衛們喝了一聲,随即策馬,立刻也追了上去。
侍衛們十分興奮,呼叫一聲,紛紛也都驅着坐騎,相繼入了林中。
天已暮暗,林中的光線比外頭還要黯淡,那鹿仿佛也知道今日小命恐怕休矣,在林中慌不擇路,左突右奔,狂奔不已,後頭人可走的道便狹窄曲折,追逐的人又多,反而不利行動。一大群人,跟着這頭公鹿在林中兜了半晌,最後,天光完全暗了下去,鹿卻竟然跟丢了。
白忙活一場。
永泰公主好不氣悶,下馬頓腳不停。陳倫趕忙安慰,說明天再射,必有大獲,公主被他哄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消了氣,又上了馬。
方才逐鹿,基本都是公主帶着人搶在前,人多,路又窄,入林不久,姜含元就沒上去湊熱鬧了,只在後頭跟着。束慎徽則落得比她還要後,始終都在她的身後,不遠也不近。
此刻,她見公主如此懊惱,性情奔放,喜怒由心,頗覺可愛和稀奇,還有幾分隐隐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感覺……
這才該是正常女子的性情和模樣吧?她想道。
不像她,如成婚之夜她和那男子說的那樣,除了一副身體,別的,她與男人就沒什麽兩樣。
這不是在騙對方。這是真的。
可以這麽說,從小到大,她唯一接觸過的女人,便是雲落城的那位母親身邊的老嬷嬷,并且,接觸也不多。能在軍營獨居一只營帳,便是她最大的特權了。她不願讓自己再成為別人眼中的異類,七八歲大,便堅持打發走了人,此後,一直是自己獨立生活。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十三歲那年,第一次來月事的經歷。那是夏天的一個下午,烈日當頭,黃塵飛揚,她大汗淋漓,正和軍中的同伴一道操練,忽然感到了一陣從未有過的仿佛發自身體最深處的隐隐腹痛,反應便慢了一下,被同伴一腳踹中,人倒在地上。爬起來後,很快,她感到自己的下,體好像流出了一種陌生的溫熱液體。她以為是那一腳所致,不願讓人知道,更不願叫人看輕,悄悄回到住的地方,自己檢查,發現從那私,密之處流出的溫熱液體,竟然是鮮紅的血。
那天她的父親姜祖望正好不在營中。其實即便他在,平常她也從不會去找他告訴他自己哪裏受傷,何況是這樣的傷。她也沒有找軍醫。她覺得非常羞恥,完全無法說出口,希望這次也會像從前她受過的別的傷那樣,忍忍就會好。
那天晚上,血陸陸續續地流,一直沒有停,将她胡亂用來想要堵住它的衣物都給染透了。她以為自己這下可能真的要死了,她感到無比的惶恐,又無比的不甘。第二天,卻發現自己又沒有死,還活着,除了下腹還是痛,流血很是不便之外,好像也沒別的事了。就這樣,她一個人躲躲閃閃,猶猶豫豫,在告訴人和不告訴之間,在恐懼和僥幸裏煎熬了幾天,奇跡終于發生在了她的身上,流血好像它突然來的那樣,自己也突然地止住了……
忽然有人遞來了一只水袋,舉到了她的身前。
姜含元猝然收回她正凝視着公主的目光,轉臉,見是束慎徽驅馬上來了,停在她的身旁,給她遞來了一只剛擰開的水袋。
“幹淨的,沒喝過。”他見她看着,不接,便道了一句。
她慢慢地接過,喝了幾口,向他要蓋。他卻從她手中接了回去,随意就着她剛喝過的水袋的嘴,微微仰脖也喝了幾口。
她想阻攔,但已來不及了,只得閉口,作沒看見。
“方才在想什麽?我見你一直看着永泰。”他塞回了蓋,随手将水袋投進他自己的馬鞍袋裏,又随口似地問。
她轉臉看向他。
周圍的侍衛們已點了火炬照明,火光中,他看着她的目光微微閃爍,瞳中映着兩點跳動的火。
她在這兩點有火光的瞳仁裏,仿佛看到了些探究的味道。這令她忽然生出了一種被侵犯似的不适之感。她下意識地回避和拒絕。
“沒什麽。看公主這麽可惜。”
“你不覺得沒獵到很可惜嗎?”
她反問了一句。
他看了眼自己的姐姐,笑了笑,不置可否。
陳倫這時走了過來,詢問今夜接下來怎麽辦。
掉頭的話,他們為了射鹿,又追出去了一二十裏路。此刻根據頭頂月高判斷,應也差不多亥時,回去,必定已是下半夜了。而且,起先追着那鹿在林中繞圈,這地方從前也沒有來過,方向有些迷了,找路回去,也是要費些功夫的。
回去有些不現實。
“……而且,公主也有些乏了,怕是騎不動回去那麽遠的馬……”陳倫顯得有些為難。
束慎徽沉吟了下,看了眼林子的前方,道:“我記得我幼時随父皇狩獵,來過這一帶。前面出林,應當有道山谷,谷中有清溪,也無大風。出來帶了帳子,或者,今夜便就宿在谷中?”
他說完,看向姜含元:“你意下如何?”
姜含元是半點問題都沒有。莫說有帳篷了,便是露宿,于她也是家常便飯。她點頭:“我無妨。公主可否?”
永泰公主頗覺新鮮,笑道:“極好!妹妹你能行,我怎就不行?三郎的這個主意好!咱們今夜便宿于谷中!就這麽定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