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冰龍一席話,讓我坐立不安。

而這邊,已經決定要化形的青鱗則在做準備,見他與冰龍商量的模樣,我不便打擾,可心裏隐隐擔心着。

琉……

難道真的吞了巨貓的魂魄不成?

暗暗拍手掌,回憶之前看到的,那真心不是琉。

似乎看出我心不在焉,青鱗很快就回到我身邊,單手覆上我的額,關切地問:“是不是不舒服?”

搖頭,我愣了會兒才回神,輕輕拿下他的手,說:“沒什麽。”

“是不是不習慣這裏的氣候?”完全不理我的否認,青鱗自言自語摸了摸下巴,然後苦惱着說,“這裏空氣不好,你現在是凡人,身體受不了,不過還要等一個月才能離開,該如何是好?”

安撫他的背脊,不想讓他替我憂心,于是我說:“我挺好的,這裏已經比山下空氣好很多,我只是擔心你。”驚異又感動的清亮眸子熠熠發光,我淡淡一笑,小聲叮咛,“此去一月,冰龍也不告訴我你去哪兒,不能陪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若是受不了,就讓他告訴我,我去找你。”

“你找我,我也不回來。”青鱗突然笑着說。

我皺眉,叉腰,有些不高興:“為何,難道你喜歡被困在不知道的地方一個人難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但他只是輕松眨眼,整個抱住我的肩膀,親昵地蹭了過來,低頭道:“就算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卻還有你想着,只要知道你惦記我,想我,我就什麽都不怕。”

嘆了口氣,我說:“看來你真決心要化形。”

“我決定了,明天就去。”青鱗說,“但是在去之前……”

忽然的,他的話語有點兒猶豫,擡着眼,好似看什麽似的,害羞瞥了瞥我。

“去之前怎麽的?”看他這扭捏狀,我有些奇怪,于是揉揉他的手,誰曉得他更緊張了,面具下的臉露出一片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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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好久,青鱗才仿佛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鼓起勇氣說:“在去之前,我想你親我一下。”

愣住,我呆傻地望着青鱗。

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是這樣真摯與炙熱,讓人逃也不開,避也不及。

若是不曉得青鱗的心思,我大概會答應,但是這樣明顯的愛情視線,我真不知道,自己答應了,是否覆水難收,可冰龍的話亦在我心頭萦繞,給青鱗一些希望,如果遇見危險,他心裏會有念頭,便會挺過去。

思前想後,過了快一炷香時間,青鱗見我遲遲不開口說話,臉上的潮紅與羞澀漸漸退成了悲傷和難過,只看他兩眼氤氲,快要落淚的模樣,緊咬着唇瓣說:“我是不是說了過分的話?如果是,你千萬不要在意,我、我只是說笑罷了。”

嘴裏說着說笑,但眼角快落下的淚水,顯示他現在快要崩潰。

沒必要逼他如此,于是我上前兩步,輕輕捧住他的臉頰,在他詫異的目光下,輕輕吻了吻他面上冰冷的面具,然後用額頭抵着他,悄聲低語道:“這樣……足夠了嗎?”

眼瞳霎時睜大,青鱗緩了會兒才回神,又高興又激動,雙臂竟死死箍住我,興奮大喊道:“不夠!一點都不夠!還要更多!”

聞言,我一臉黑錢,說:“別得寸進尺啊。”

結果青鱗頓時蔫了,撅起嘴,一副小委屈的模樣,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珠子,撒嬌說道:“可是剛才都沒親到……”

“不是親了麽。”我白他一眼。

聽到我的話,青鱗更激動了,他猛地搖頭。說:“你親的是面具!”他失聲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挑了挑眉,我望着跟孩子似的鬧別扭他,安慰般輕聲說道:“還不是你自己戴上的,等你化形成功了,把面具摘下,我再親你,可好?”

“此話當真!?”他立馬精神起來,兩顆眼珠閃閃發光。

“當真。”

“确實?”

“确實。”我眯眼,玩笑般地戳戳他的臉頰,說,“并且明碼标價,童叟無欺。”

“我一定會化形成功的,辰,到時候你可不許耍賴皮!”青鱗激動得快跳起來,見他這般孩子氣,我心裏也是軟軟的,望着好久沒看到的他的笑臉,我也不由自主勾起嘴角,笑了出來。

當天下午,青鱗就跟着冰龍走了,在臨走前,青鱗把依然沒有蘇醒的洛變了出來。

“此去萬一有危險,帶着這小鬼也不好。”青鱗說,“這裏是冰龍的地盤,應該不會有什麽人來打主意,你且與他在這裏等我一月,一個月後,我們一起出去。”

聞言,我點頭應允,然後抱起洛,把他們送到雪洞口很遠的地方才依依不舍地回頭。

回到山洞,黑漆漆的環境卻多了一縷熒光色的火焰。

跳動的青灰色的火焰一直圍着我轉——這是青鱗故意留給我的,他知道我怕黑。

當然了,這團火焰也是我覺察青鱗是否安全的标識,如果火焰一直燃燒,那麽表示青鱗無恙,如果火焰有浮動甚至熄滅,便表示青鱗陷入危險之中。

就算知曉他的安危,其實我不能為他做什麽,但讓我知道,我的心就會安定很多。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

苦笑幾聲,一邊照顧着呼吸平穩卻一直不醒的洛,我一邊在周圍找了些苔藓給洛蓋着,他的身體很涼,但呼吸很平穩,也沒有任何衰竭的現象,可就是不醒。這個情形,教我想起了之前倉貍被骷髅冰龍重傷後,同樣陷入沉睡,無法蘇醒。

我不曉得這是為什麽,但冥冥之中,好像這兩件事似乎有所聯系。

生起溫暖的篝火,雪洞一下子亮堂了許多,身旁的青灰色篝火依然靜靜圍在我身邊,我坐回洛身邊,他睡得很沉很沉。

輕輕用手撫摸他的面頰,我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背脊發冷,不由扭頭望着雪洞外黑乎乎的天。

明天,希望是個好天氣。

但事與願違,自那天後,外面刮了十天的暴風雪,天地之間黑乎乎一片,我守着雪洞寸步難行。

然後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十天,青鱗沒有消息,洛也沒有醒來。

見雪少了些,我便踏着厚厚的雪,一步一步艱難走出洞口,天空是一片寂寥的藍,山下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沌之色。

茫茫的雪原之上,仿佛只有我一個人。

看到天氣又要不好,我趕緊返身走回洞中,但是還沒進門,就突然看見雪地上有一個陌生的腳印。我心一緊,趕忙跑了進去,不曾想竟然到一名黑衣人站在洛的身邊,雙手摁住洛的胸口,似乎要做些什麽。

來不及思考,我便一頭腦熱,沖過去大吼:“你做什麽!”

而那人不聲不響,眼眸宛如死人般毫無光芒,繼續将手摁在洛的胸口,此時,我發現他摁在洛心口的手指縫中,竟有五根四寸長的銀針!

看到那幾根針,我臉色大變,呼吸一窒!

這還得了!?

我急急過去推開他,但無論怎麽推都推不動,不僅如此,他反手将我一堆,我愣是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一樣被甩開,背脊狠狠撞在地上,然而未等我來得及說話,那人扛起洛就要走!

“不許走!”我忍着痛爬起來,展開雙手擋住他的去路,“把洛放下!”

哪怕螳臂當車,我也不能任由這些人帶走洛!

但是眼前宛如死人般的黑衣人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就要朝我刺來,我下意識躲避,誰曾料他竟窮追不舍,踢了我兩腳,差點沒把我踢出血來,然後把我狠踩在地,死死拽住我的頭發,卻聽他用毫無機制的冰冷喑啞聲音說:“主人,命令,殺死。”

主人?

莫非是白鶴?

不給我多餘時間,猛地感覺背脊一寒,我回頭,看到他舉起匕首朝我喉嚨紮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團青綠色的火突然擋在我面前,轟隆一聲成為巨火,眨眼見将那黑衣人全部包裹在熊熊焰火之中。黑衣人似乎懼怕火焰,但是身體并沒有很大反應,也沒叫喊,只是整個定住,然後脫力倒下,然後身體開始發出焦臭的氣味。

害怕火焰傷害他的肩頭上的洛,我不顧一切将洛搶了回來。

然而奇怪的是,手指碰到那些青綠色的火焰,竟然一點都不燙?一點兒灼傷感都沒有?可是看着前方漸漸成為焦炭,頃刻間灰飛煙滅的黑衣人……我不由得吃了一驚,然後抱緊洛準備離開,卻在那黑衣人的灰燼中發現了一些紅色的血珠子。

無意撿起一顆,那顆血珠子頓時爆裂開來,弄得滿手鮮血。

這是什麽?

我好奇,而這時懷裏的洛微微動了動手指,在我驚詫的目光下,他睜開了眼珠,四下環視一圈,最終将朦胧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好一會兒,他才打了個哈欠,試圖從我懷裏站起來,呆呆望着我。

“洛?”我驚喜看着他。

“……喵嗚……”洛陌生地看着我,然後低頭舔了舔自己的手,卻在看見自己是人手的時候大吃一驚,驚惶不安地左顧右盼,縮到雪洞的最裏面,警惕地盯着我,仿佛生氣地嚎叫道,“喵嗚!喵嗚!”

那兇惡的眼神,似乎在告誡我,不要靠近他。

然而,看到這樣的洛,我完全摸不着頭腦,整個傻了。

這……是怎麽回事?

洛怎麽跟貓一樣?

不死心地靠近,誰曾想洛竟像是受驚般朝我猛撲過來,張開嘴巴就朝我肩頭咬上去,尖銳的牙齒直接咬破我的肩膀,流了血,而嗅到血的氣味,洛身子微微一凜,複又貼近嗅了嗅,甚至伸舌一舔。

“喵嗚?”他歪歪腦袋,喉嚨裏忽然發出咕嚕聲,讓我摸不着頭腦。

“你到底怎麽了,洛。”輕輕伸手抱住他,我試圖搖醒神志不清的洛,但洛根本不理我,猛地朝我懷裏蹭了幾蹭,嘴巴依舊貓似的喵喵叫,赤紅的眼珠子沒有變化,可仔細看看,竟然成了豎瞳。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貓咪應該知道是誰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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