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褚清懷裏揣着今天藏起來的布丁，往房間走去。

兩人并肩走着，商量着明天花錢打飯的事。

這三天，她們也并非什麽都沒做，其實是想跟着搜尋隊出去找物資的。

但是工作分配處說她們是新人，需要休息一段時間，等她們熟悉這裏之後，才能加入搜尋隊。

這個一段時間，其實就是一個星期。

褚清她們這三天，沒法出去搜物資，就只能幹一些普普通通的工作來賺錢。

但這樣賺來的錢，實在是太少了。

不管是洗衣做飯還是去修修補補一些東西，兩人三天賺的錢加起來，也才八十塊錢。

兩人在褚清房間裏算錢，寧南把這八十塊錢數來數去，眉頭就沒松開過。

“一頓飯要二十塊錢，這裏只夠我們兩個人一天的飯啊。”寧南把錢往床上一扔，抄起手，煩躁地說。

褚清搖頭：“我也覺得不對，我們倆每天幹的活不少了，怎麽賺的錢只夠一天的飯？那其他人要怎麽賺夠錢吃飯？這裏面肯定還有別的來錢的辦法。”

3號船的褚清二人在想辦法搞錢，而2號船的懷堯，還在想辦法去找褚清。

這是在船上待的第三天，懷堯受不了隔壁一到大半夜就開始哭叫的聲音了。

她分到了5層最角落的一個房間，第一天的時候，她在自己的房間裏，打開淋浴噴頭，身體碰到溫熱的水流時，她才覺得自己活下來了。

有柔軟的床鋪，幹淨的枕被，一個人單獨的一個小房間，安全又舒适。

如果不是夢裏的那些東西，懷堯覺得這就是她在末世能夠想象到最美好的環境了。

水順着懷堯的臉頰流下，小小的浴室裏挂了一面鏡子，這船是以前的郵輪，房間都是酒店的标配，很不錯，而且很幹淨。

懷堯的手按在鏡子上，因為剛洗過澡，手背粉紅，纖細的手臂之前再怎麽擦拭都總感覺有些髒，直到用上熱水和沐浴露，她才覺得自己真的洗幹淨身體了。

如果不是那個夢，她也許會不顧一切待在這個地方。

夢一定是真的嗎？

懷堯做過很多夢，有的在現實中重演了，有的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些夢，自從在醫院醒來後，她就會做各種各樣的夢。

夢裏出現頻率最多的人，就是褚清。

夢裏的褚清和現實裏的褚清不太一樣，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眼神完全不同。

夢裏的褚清會用一種讓她覺得渾身發熱的目光凝視着她，懷堯望着鏡子裏不着一縷的自己，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臉，就像夢裏的褚清摸上她的臉一樣。

手從白皙水嫩的臉往下，是修長纖細的脖子，接着是精致誘人的鎖骨，是光滑的直角肩，然後是……

懷堯猛地瞪大雙眼，把鏡子裏因為洗過澡熱氣氤氲而凝結的水霧擦去，她在想什麽？

那只是夢而已，她的夢，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關于褚清的夢，一定是假的。不然褚清為什麽這都第三天了還沒有來找她。

“砰砰砰！”

“懷堯，在嗎？”

懷堯的思緒被突然的敲門聲打亂，她快速穿好衣服，頂着頭濕發就出去了。

門一打開，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面黃肌瘦，一副剛哭過的樣子，淚眼朦胧地看着懷堯：“懷堯，你還有吃的嗎？”

懷堯正要搖頭，那女人又接着說：“我不是白要的，我有錢，我找你買行嗎？”

懷堯遲疑了：“齊燕姐……”

齊燕手裏攥着一張十塊錢的現金，很皺，眼神可憐巴巴的，好像懷堯就是她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這是我昨天幫忙搬貨物一下午掙的錢，我知道你們新來的人有三天免費吃飯的機會，每頓飯都有飯後甜點的，你有沒有剩下一點點？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我只剩下最後這一點錢了，去食堂根本不夠打飯的。”

懷堯嘆了口氣，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一盒酸奶，遞給齊燕。

“這是我最後一頓剩下的，別的我也沒有了。”

齊燕眼睛一亮，胡亂把臉上的淚抹幹淨，伸手去接懷堯的酸奶。

齊燕伸手的時候，懷堯抓住了她的手，疑惑地問：“齊燕姐，你的手怎麽了？”

齊燕的衣服并不是很合尺寸，偏小，袖子比較短，以至于她伸手的時候，手臂露出來一大截青紫的傷痕。

齊燕趕緊用另一只手擋住：“沒有沒有，就搬東西的時候撞到了。”

說完，她趕緊把錢塞到懷堯手裏，然後接過酸奶匆忙走了。

懷堯走出房間半步，看着齊燕匆忙離開的背影和用力關門的樣子，眉毛皺得更緊。

夜晚時而響起的哭叫就是從齊燕房間傳出的。

懷堯展開皺巴巴的十塊錢，突然愣住了。

這十塊錢，是假的。

基地用的錢會有特殊的鋼印，以防有人從外面搜到現金拿來這裏充數。

懷堯的飯後甜點都是會帶出來的，三天裏，不止是齊燕，挨着她的幾個房間的人都會找懷堯買那個小甜點。

有的是因為付不起去食堂打飯的錢，有的是因為有小孩子喜歡吃，太久沒吃到酸酸甜甜的東西了。

可是拿□□找懷堯的，齊燕是第一個。

懷堯不是那種可以立馬起身就去和人吵架的人，她捏着這張錢，氣得眼眶都紅了。

褚清是為了給自己留點吃的，是吃夠了餓肚子的苦。懷堯胃口不大，她剩下的這些吃的，基本就是本着不浪費的原則帶回來。

別人找她買這些東西，她見對方可憐或者真誠，她都會賣，但齊燕這樣的做法，實在是過了。

如果齊燕真的快餓死了，她就算沒有錢，來求懷堯，懷堯說不定都會免費給她吃。

但是她卻拿了張□□給懷堯，這叫欺騙。

而懷堯，最讨厭別人欺騙她。

懷堯和旁邊幾個房間的人關系都不錯，她隔壁住的是齊燕，她對面住了一對母女，三十八歲的陳冠麗和她十歲的小女兒趙曉潼，斜對面住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歐陽成瑞。

懷堯跟她們關系都不錯，三天時間裏，能稍微混個面熟也是不容易了。

懷堯把□□這事給歐陽說了，歐陽當場就要破口大罵，懷堯趕緊攔住他。

這四間房就在一塊兒，歐陽一罵，齊燕就能全聽完。

聽歐陽說，這裏的規矩其實和正常世界差不多，很多正常世界違法的行為，放到這裏，是會被放大的。

比如偷盜和搶劫。

這裏堅決不允許偷盜和搶劫，任何食物和用品，必須得靠自己掙的錢來換，不允許任何人有任何偷雞摸狗、不勞而獲的行為。

被發現偷東西或是搶劫，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

而這些，都沒有破壞基地的規則會受到的懲罰嚴厲。

很明顯，用□□顯然破壞了基地的規則。

這種事之前就有人做過，那人受到了極其可怕的懲罰。

具體是什麽懲罰，懷堯還不得而知，因為她正在詢問的時候，歐陽就有事離開了。

歐陽戀戀不舍地回頭看懷堯，反複叮囑道：“我馬上回來，真的真的。”

然後他就走了，跟着他的一個朋友離開了，不知道是去做什麽了。

懷堯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坐在床上想。

可怕的懲罰？

是死亡的懲罰嗎？

她要因此去告發齊燕嗎？

懷堯覺得自己做不了這個決定，她很難做這種決定，她必須得找個人幫她做決定。

褚清和寧南剛出門，走到甲板上去分配處找工作，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褚清！”懷堯驚喜地朝褚清跑來。

寧南笑着指着懷堯：“诶，你怎麽來了？”

懷堯只是笑，沒有說為什麽。

褚清察覺到懷堯這時候的笑有點勉強，猜測她可能是遇到什麽事了。

瞥了眼分配處的板子上的工作清單，發現也暫時沒什麽很着急的工作，就拍了拍懷堯的肩膀，說：“先去我們房間坐會兒吧，幾天不見，感覺你都瘦了。”

寧南也點頭：“就是，我也覺得你氣色不大好。”

等到懷堯去到褚清房間把事情說出來之後，寧南已經在罵人了。

“我靠，那女的就是料準你是新來的，不知道錢上有鋼印的事兒。我說你就不該把那些吃的賣出去，你知道現在食物有多珍貴嗎？哎，氣死我了，你就不能心軟我跟你說，你越善良，別人就會覺得你越好欺負……”

寧南巴拉說了一大堆，懷堯一副聽訓的樣子低着頭。

褚清拉了一下寧南的袖子：“好了，賣了都賣了，現在說也沒用了，現在得看怎麽處理。”

寧南冷笑：“還能怎麽處理，給基地工作人員說啊，她敢用□□，那就得承擔後果。”

“後果是什麽？”褚清問。

懷堯搖頭：“我不知道，但是聽別人說，用□□是這裏最最嚴重的行為，懲罰最嚴厲。”

寧南不屑一顧：“能有多嚴厲，大不了趕出基地呗。”

褚清皺眉：“先別急着做決定，我去問問看。以前世界用□□如果數額很少，甚至不會立案，這裏的情況不同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寧南跟着褚清一起出門，小聲嘀咕：“再嚴厲又怎麽了，她敢用她就得承擔這樣的後果。”

褚清嘆氣：“那你覺得懷堯過來找我們倆，是因為什麽？她要能像你這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報這個情況就行了。她估計是怕那人因為用□□這事，受到不對等的嚴厲懲罰。”

寧南噘嘴：“這也太過于善良了吧，受了欺騙，還要為欺騙她的人着想？”

“誰知道呢，反正被騙的又不是我們倆，我們就去打聽個事，随便她自己怎麽選擇吧。”褚清聳肩，反正她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