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昨天早上送來的蛋糕顧漾問了一圈，只有一個朋友沒來得及回應，就默認為是她送的。結果第二天早上發來說，不是她送的。顧漾趕緊把剩餘的蛋糕丢掉，打電話給方玫。

“方玫，你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方玫還以為她是在說昨天的事情，“沒有，可能是空調對着我，後面毯子蓋住就沒事了。”

“蛋糕不是我朋友送的，你确定沒事吧？”

“沒有，你呢？”方玫想起大學的時候也收到過陌生的快遞，查了很久都沒有頭緒，消停了一陣又開始收到兩個不知名的快遞。倒不是什麽奇怪的物品，收到的東西确是她當時非常想要的，可是她誰都沒有提起過。後面她報警之後，就再沒有收到過，“你一個人住，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再有下次，我報警。”

“嗯。”

“先不說了，我要開會。身體不舒服記得和我說。”

“好，拜拜。”

“拜。”

喻岑岑探出工位，“誰呀？”

“沈溫表姐，顧漾。”

“才見一面就這麽熟了。”

“她收到了陌生人給的東西，我擔心是變态什麽的。”

“起雞皮了。她爸爸媽媽不住在這裏嗎？要不先住沈溫家，我前幾天看了一個案件就是講一個獨居女性半夜沒人謀殺，賊恐怖。”喻岑岑越講越邪乎，方玫忍不住給顧漾發去消息。

方玫：安全起見，要不去沈溫家或者回家住，這一片離警察局不是很近。

四十分鐘後，顧漾才回複消息。

顧漾：都不想，要不你陪我住一陣子？

方玫：可以啊。

顧漾發了OK的表情包就沒有再回複。

李經理端着茶杯進辦公室，路過方玫工位，聽見她哼着小曲還挺新奇，“小方，這麽高興,彩票中獎了？”

“沒有，就突然很開心。”

“上次我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李經理拿出照片給方玫，“還可以吧。”

“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喻岑岑也是頭一次聽她說起這個想法，不理解地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不穿婚紗不可惜,那可是婚紗啊！”

“為了婚紗去結婚不劃算，如果我喜歡我可以自己買一套。”

“小姑娘家家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這點岑岑就很好，人還是要結婚的，要不然老了怎麽辦？”

方玫不以為然，“我有社保。”

“話不是這麽說的，就算以後很有錢，老了一個人孤零零的。說句不好聽的，死了都沒人知道。”

她是不指望能從李經理這邊聽到什麽相同想法，但喻岑岑居然和他站在同一戰線，方玫懶得争辯，幹脆順着他倆的意思，放棄掙紮。

午休時間喻岑岑神秘兮兮帶她去附近的餐廳，“剛剛李經理在我都沒好意思問你，該不會真的忘不了那誰吧，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就別別扭扭的，你就不能坦白地跟我說實話嗎？。”

方玫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摸着我的良心，告訴你，不是的。就是那會兒很非主流啊，不想提起，多難為情啊。”

“就這？哈哈哈哈。”喻岑岑笑得直捂肚子，“行行行，以後我再也不提。我還以為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玫掏出手機，清清嗓子，“2010年12月15日，晚上8點25分，為什麽一到夜晚，人就會變得孤零零的，是因為······”

沒等她念完，喻岑岑把她手機搶過來，“別念了，非主流時期真是受不了，不提了，當沒發生過。晚上回去把空間內容全删光。”

“明白了吧，多難為情的一段回憶，現在想想自己跟個傻子一樣。”

電話鈴聲響起，喻岑岑有點吃味，“表姐又打來了。”

“怎麽了？”

“我晚上可能會遲一點回去，備用鑰匙在門口的信箱底下，用膠帶封住。”

“好。”

“晚上等我，給你帶好吃的。”

“嗯。”

“行李就放我房間。”

“早點回來。”

喻岑岑在旁邊有模有樣的學着方玫的語氣，“早點回來。”

方玫挂掉電話，“你幹嘛學我？”

“你很奇怪，才見一次面就幫到人家家裏。”

“耳朵夠靈的。”

“別轉移話題，你說你最好的朋友是誰？”

方玫無奈，“怎麽瞎吃醋，還說想我談戀愛？”

“那不一樣，愛情是愛情，友情我得第一。”

“并列第一都不行。”

“表姐就這麽好？”喻岑岑眯起眼睛，思考着什麽，突然比出一個“八”的手勢，賤兮兮地說：“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喜歡人家表姐了吧。”

“編，再接着編。”方玫一臉嫌棄的看着她，“改行寫小說吧，回頭發財記得養我。”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實話我就幫你出個招。”

“腦子沒病吧你，而且你不是交往男朋友，對這還有研究。”

“還是好好想想吧。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釋放出來。”

這頓飯吃得真叫一個費勁，還不知道該怎麽向爸媽說自己要暫時搬出去住的事情，一定少不了盤問。

家門口多了兩雙鞋子，還沒等進門，方母就叫她快來客廳。

“玫玫，快來客廳看看你李阿姨。”

李青是周素霖的朋友，但一般他們聚會都不在家裏，今天怎麽來家裏了。

李阿姨的旁邊還坐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長得不錯，蠻斯文的。

方玫禮貌性地叫聲阿姨，打算上樓收拾行李。

周素霖叫住她，“哥哥還沒叫，就上樓了，沒禮貌。”

哥哥？拜托她一個連表哥堂哥都沒有的人，要叫一個陌生人哥哥，這什麽情況。方玫尴尬地站在一邊，這句哥哥她實在叫不出口。好在那人打圓場，“不用叫哥哥，也沒大多少，我叫張葉。”

“我叫方玫。”

三個家長同時笑出聲，方增平開口，“前幾天你不是說想去雲南玩，正好張葉也有計劃，你們要不加個微信，回頭一起去，我們也放心。”

又是給她相親，這回都弄到家裏來，方玫不爽，“疫情期間，再說吧。對了，我朋友要我和她住一陣子，她遇到點事情，我先收拾東西去了。”

“岑岑不是住在家裏嗎？”

“不是岑岑，我其他的朋友。”

“你還有其他的朋友啊，都沒聽你說起。女生嗎？”

“是女生。”方玫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我還有其他的朋友，只是很少提起而已。”因為喻岑岑和她從小學就認識，其實她提起過別人的名字，但是他們沒記住。關于方以恩的一切，他們倒是記憶深刻。

李阿姨笑着說：“現在小孩都要自己的秘密，張葉也這樣，方玫有二十三了吧。”

“都二十六了，穿得跟小孩子一樣。”周素霖實在不懂她的品位，“這麽大的人都不穿得成熟一點。”

“現在不穿的年輕，等我們這樣穿出去，那才給人笑。方玫別聽你媽媽的，沒有男朋友對吧？”

總算聊到正題了。

“沒有，暫時不想談。”

張葉笑了，表情不是很明顯。

“我先去收拾衣服，等會兒天就黑了。”

“你和張葉兩個人微信加一下，萬一想去了就有個伴了。”

方玫硬着頭皮加了微信，直接上樓，門關嚴實後，忍不出罵出來，“cao。”右胸口突然抽痛，深呼幾口氣，背部也開始刺痛，“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收拾完東西下樓，李阿姨和張葉已經離開。

“李阿姨的兒子，你覺得怎麽樣？”

“沒感覺。”

周素霖苦口婆心地勸她，“先聊聊看，張葉條件不錯的，他們家本身就有錢，他自己也上進，還開了公司。我跟你李阿姨又是好朋友，婆媳關系肯定不差。”

“不想聊，沒興趣。”方玫管自己穿襪子。

“媽媽像你這麽大，你都已經三歲了。”

“你是你，我是我。”

方父在一旁幫腔，“又不是馬上叫你結婚，不合适就換下一個，聊聊又沒有損失。”

“不要。”

“知不知道背後親戚怎麽說你，說你二十六歲不想談戀愛，就是個變态。哪有小姑娘不想談戀愛的，你幫媽媽争口氣好不好。”

談戀愛，結婚，生小孩才是為你們争氣，那她一開始就不應該讀書。有時候她真的很希望自己生活在古代，至少那時候絕大數的女性沒有思想，逆來順受的。生活在現代的她雖然有想法，可還是不能改變什麽，這只會讓她更壓抑。

“他們說我變态？”方玫氣笑，“那你們也覺得我是變态？”

“我們當然不這麽覺得，但是別人嘴裏說的話很難聽。你只要談戀愛了別人就不這麽說了。”

“你們有替我罵他們嗎？”

方母有些心虛，“都是長輩怎麽說。我們這邊的思想就是這樣，不可能不在意對方眼光的。”

又是這句話，方玫都快被這句話給煩死了。每次發生什麽，都能被搬來用，真是惡心。

“那我以後搬到別的地方住，他們看不到我，你随便說我結婚還是離婚，可以嗎？。”

“想都不用想，你去哪裏我都給你找出來。”

方玫頭皮一陣發麻，窒息感包裹着她，重重地摔門離開，直到聞見顧漾的香水味，才稍稍安心。

顧漾還沒回來，她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喻岑岑。

喻岑岑：哎，沒辦法。我們這邊的家長就是這樣。

方玫把屏幕鎖上，她不想在聽到這種看似理所應當實際上一點道理都沒有的話。

如果是顧漾，她會怎麽說。

六點半沒到，顧漾就回來了。

“不是說遲點回來嗎？”

“沒意思就回來了。”原定今晚是高中同學聚會，沒成想看見孫鷺也來了。分手後，她就沒來過，顧漾嫌掃興就離開了，“晚飯吃了嗎？”

“正打算叫外賣。”

“那我回來的還挺及時，烤肉飯。”顧漾拎着袋子晃了晃，“還有水果什錦。”

吃飯的時候，方玫一直鄒着眉頭，顧漾還以為她不喜歡，“不好吃嗎？”

“挺好吃的。”

“那你怎麽鄒着眉頭？”

方玫摸摸自己的眉間，“有點煩心事。”

“我不一定能解決但是說出來會舒服一點。”

“我爸媽要我相親，我不肯，親戚在背後說我變态。今天跟他們大吵了一架。”

“太過分了吧。不相親就變态了？不是這都什麽······”傻逼這兩個字顧漾差點罵出來，想了想畢竟是方玫親戚還是文明些，“想就去，不想就待我這。”

如果躲在這裏，即便被發現，他們也帶不走她吧。窒息感一點一點被顧漾身上的小蒼蘭驅走。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