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鬧鐘提醒她該上班，生活慢慢接近原點，一切好像跟最開始一樣。

顧漾的離開，也帶走了她的許多習慣。沒有人再拉着她往外走；沒有人在她身邊日複一日的圍繞；沒有人會給她被愛的感覺。

方父方母時不時地給她介紹對象，每次都鬧得不愉快，三年過去了，還是樂此不疲。

難得的是，方玫這回居然答應了，方增平特別高興，開了一瓶珍藏多年的酒。飯桌上只有方以恩悶悶不樂，知道方玫的事情後，他埋怨自己當時為什麽不在。

“以恩說不準馬上就有姐夫了。”

還沒等方玫說什麽，方以恩氣哄哄地說：“不需要。”

方父破天荒地沖方以恩發脾氣，“胡說八道些什麽，吃飯。”

三年裏，方玫被周素霖磨得心煩，幹脆這回答應，再直接告訴人家實情，就省得以後被人煩。

自己三十歲了，因為不結婚不相親，親戚背後沒少嚼舌根的，當着父母的面說她變态的也不少。

有時候想想自己這樣究竟圖什麽呢？

一定要按部就班的活着才能被稱為正常人，如果充當正常人是要她放棄真實的自己，那麽她不介意做大家口中的“變态”。

顧漾，我錯過了你的三十歲、三十一歲、三十二歲，還要多久才能見到你，我好想你。

臨出門，方玫沒有過多的打扮引起方增平不滿，不過她肯去就不多說什麽了。

方玫提早十分鐘到了約好的咖啡廳，撐着頭看窗外的風景。沒多久一個看起來二十五六的男孩穿着運動服徑直朝她走來。

“你是方玫？”

“對，譚石清？”

“是，有話我就直說了，我喜歡男人。”

譚石清閉上眼，像是做好被方玫潑水的準備。

方玫不明所以，“你幹嘛呢？”

“你不拿水潑我啊？別用熱水其他都行。”

“我喜歡女人。”

譚石清提議假裝情侶，這樣能清淨一陣子。方玫拒絕了，不管是真是假，她的另一半只能是顧漾一個人。

倒是可惜了，原本還想着相親對象這頭要是能鬧開，省得以後被催。

“咱倆假裝情侶，互利互惠的，多好。”

“我有愛人。”

男孩聲音裏透着八卦，“她知道你來相親不會生氣嗎？”

“她會的。”

如果讓顧漾知道，她肯定不依不饒的，說什麽也不會讓她來。

譚石清輕輕敲響桌面，把分神的她拉回現實，“抱歉。”

“沒事，我有個問題想參考一下你的意見。”

“你說。”

“我想出櫃，但是害怕。如果是你會怎麽做？”

從頭至尾她都沒有選擇權，被迫分開。每個月她都會收到手機充值短信，她知道是顧漾。

一開始她會因為這個高興，漸漸地就笑不出來了。每到月初她都守着手機，遲發來一分鐘，她都會想是不是顧漾已經放棄她。等到信息傳來，她又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下個月就沒有了。

每個月只有收到短信發來的那一秒是安心的。

她想要抱她，親她，感受到她，她想要有溫度的顧漾而不是52塊的充值短信。

方玫想她想得都快瘋了。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那就不要讓她離開。”

玻璃窗前有敲擊聲，兩個人順着聲源看去。只見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面色不悅地盯着譚石清。

譚石清火急火燎地往外跑，“完了，單我買了。”

方玫在裏面，看着男人把男孩摟在懷裏，宣誓主權般地朝她投來目光，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瞪着男人，在耳邊說了些什麽，男人的臉色才緩和一些。

方玫點開相冊，看着這三年來每個月的手機充值短信。

顧漾啊顧漾，你這是幹嘛？

你既然不給我希望幹嘛每個月都給我發來信息，哪怕你真的不能再回來，我也想看看你，聽聽你的聲音，怎樣都好。

我等的太難受了。

沈溫聯系不到你，說你已經三年沒回來過年了。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要不是每個月的短信，我真的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會不會你已經出了什麽事，這些短信，是你拜托別人給我發的，讓我有個念想。

哪怕你最終妥協了，我也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怎麽樣了。

顧漾，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小說裏面動辄就等上人十幾年是怎麽做到的，我們三年沒見面了。你說過以後我的生日要陪我過；你說過要讓我喜歡上過節的感覺；你說過要每年送我一束花。

可你他媽的是死是活能不能給我個準信，我實在沒法一個人呆着，也見不得人親親我我。

再這樣下去，真的是要被自己給折磨死。

電話鈴聲響起，是方母打來詢問相親結果如何。

“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顧漾以外的人。”

眼下她累了，不想和她争吵，挂掉電話，叫車回家。

剛下車，內外溫差太大，方玫不免打個冷顫，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會不會是她在想我呢？

這個念頭逗得方玫一笑，暗罵自己有病。

方父方母打了不少電話，微信也一直沒少發。

方玫嫌煩，幹脆關機。抱膝坐在沙發上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顧漾給她的錄影。

“圓圓，你睡着了嗎？睡着啦！”視頻裏的顧漾躺在方玫旁邊，“我已經失眠了好幾個晚上了，不過是高興的，你知道嗎？我沒有想過你會跟我求婚。我真的好高興，也覺得好幸福。雖然這些話當着你的面說了無數次，但是我還是要記錄下來，等到我們都變成老奶奶一樣再放出來看看。對了，房東阿姨原來跟我們一樣哎，好像在一起二十年了吧。真好！以後我們也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顧漾輕輕在已經熟睡的方玫臉上親一口，笑眯眯地揮揮手，關掉了錄影。

“還錄，再這樣我就不穿了。”那次是顧漾終于戒煙成功，哄着方玫穿上女仆裝，拿出相機在那錄像。方玫害臊擋着臉，顧漾好說歹說答應不錄到臉，方玫才肯繼續穿着，等到後面她自己查看錄像時，發現每一幀都有她的臉，氣了一會又被顧漾的歪理給帶偏了。”

......

這些錄像方玫來來回回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不聽聲音，不看畫面都能猜到是誰在說話。

方玫任由眼淚滑落在臉上，脖子上，情緒突然被什麽牽動。

她要去找顧漾，不管什麽結果她都能接受，只是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

打開手機想要聯系沈溫時，看到十通未接電話，有六通是方母打來，兩通是喻岑岑，還有兩通是同一個陌生號碼，每次至少有五十秒。

顧漾走後，所有的未知號碼都像是她打來的。

方玫撥通那個電話，聽着嘟嘟嘟的等待聲，整個心都揪在一起。

電話通了。

“您好，剛剛給你打電話沒接，快遞放在保安廳這邊了。”

“好的，謝謝。”

方玫不想習慣這種失落感，可是她真的麻木到失去知覺了。

喻岑岑又打來，想來是為了讓她開心叫她出去玩的。這三年，為了讓她開心，喻岑岑沒少費心思。

“岑岑，我今天沒心情出去，下次吧”

“不是啦！我剛剛好像看到顧漾，但是紅燈我過不去，在漿雹琵琶館這邊。”

方玫尾音發顫，漿雹琵琶咖啡館，這不就是剛剛她相親的地方，如果真是顧漾，那她幹嘛不來找她，“你确定？”

“也不太确定，但是我拍了照片給你，你看看是不是？”

照片有點模糊，但那件衣服是方玫買給她的，是她，她回來了。

給沈溫的電話沒打通，方玫沒法在家幹坐着，她要去所有顧漾可能會去的地方找她。

太好了，她回來了。可是她怎麽不來找我？她不知道我有多想她嗎？顧漾，你還愛我？你會嗎？你心裏還有我？

我沒信心了，不敢再篤定地說：“有一個叫顧漾的人，她很愛很愛我。”

打開門，一個期盼了許久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她眼前。

方玫一步一步走近，直到雙手感受到那人的溫度，才失控地抱緊她，放聲大哭，顧不得周圍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顧漾同方玫一樣将她摟在懷裏，紅了眼眶，“圓圓，我回來了。”

方玫埋在她肩頭，聞着熟悉的味道，這才相信，她的顧漾是真的回來了。多少次夢見她，一醒來什麽都沒有。

“我們先回家吧。”

方玫點點頭，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硬是把她的一只胳膊死死地圈住，生怕她跑了。

進家門，方玫第一時間就把防盜鎖打開，“你不走了，對吧？”

這近似懇求的語氣，讓顧漾徹底奔潰，她怎會不理解方玫的感受，“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後去哪裏我都帶着你。”

“你再不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媽同意我們的事情了，真的不走了。”

離開的三年，顧漾搬到一個靠海的小鎮，每一天都在上演苦肉計，心裏沒底，只能不斷地祈求有一天能見見方玫。

“阿姨身體沒事吧？”

“挺好的，現在搬回家住去了。”

“那就好。”

顧漾使苦肉計，也不過是仗着母親心疼子女，硬逼着她先低頭。在被告知同意她和方玫的事情，欣喜之餘，也覺得自己愧對顧思明。如果自己不喜歡女人，是不是就沒有那麽多事情了。哪頭她都舍不下，對顧思明的妥協是即感激又抱歉。

“其實我下午在咖啡館看見你了。”

方玫氣得爆粗口，“你他媽有病吧！”這還是她第一次對顧漾說出這種話，說完自覺失言，“你幹嘛不把我拉過去臭罵一頓。”

顧漾就應該想譚石清的男朋友那樣，黑着臉把她拉走，再質問她憑什麽來相親。

“都這麽久沒聯系，我以為你把我忘了。有時候我撥了你的號碼，臨了又挂了。我害怕我媽一輩子不松口，我怕我們之間沒有可能，我怕你會像孫鷺一樣妥協結婚。”

“白給我希望又怎麽樣？我每天看着這封破信怎麽熬過來的你知道嗎？”方玫從手機殼裏拿出一張邊緣破損，紙張甚至有些發黃的紙條，“每個月我都在等那條短信，你晚發來我就擔心你是不是出事情或者變心了。你發完了，我又開始擔心下個月你還會不會發過來。”方玫幾近哽咽，“如果真的變心，你就應該像當初罵孫鷺一樣罵我。”

顧漾抹掉眼淚，笑着說：“你怎麽老想我罵你。”

“少轉移話題，說真的，有時候我甚至希望你打來跟我說分手，至少我能聽聽你的聲音。”

“不可能的，我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了。”

“哼，以後我也不肯讓你走了。”

分開三年，不管是情感上還是身體上，都異常思念彼此。顧漾輕輕含住她的嘴唇，方玫回應，兩個人恨不得将對方融進自己身體，變成自身的一部分。

“先洗澡。”

淋浴的水聲把兩人的喘息聲壓下去，床上的水漬，身上的痕跡都很好的證明她們是真的團聚了。

“明天去見我父母吧。”方玫一手撐頭，一手用指尖纏繞發絲，“早晚都得面對。”

顧漾起身親了她的臉，“我的圓圓怎麽這麽勇敢了。”

“還不是你，你這會要是敢跑，你看我能做出什麽。”

“我好怕呀~”顧漾故意拖長尾音，一臉壞笑，将被子掀過頭頂，“先讓我做點什麽吧！”

兩個人起了個大早。到附近挑選禮物，拎着大包小包到了方家。方父方母一看見顧漾，氣不打一處來，正要趕人。方玫開口，“反正我就她了，這三年你們也看到了。我沒她不行，東西放着了，先走了。”

“你們趕緊給我滾出去。”

方玫怕顧漾受委屈，放下東西就拉着她離開。絲毫沒注意到她嘴角的笑從進門的那一刻就放下過，這笑在父母看來，屬實紮眼。

沒走幾步，方以恩追了上來，“姐，顧漾姐，我會勸勸爸媽的，他們只是一時沒法接受而已，別擔心。”

“嗯。你也好好照顧他們，以恩，謝謝你。”

很抱歉因為父母的區別對待，憎惡過你，不過真的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方以恩覺得肉麻，丢下句，“神經病”就跑走了。

“不愧是親姐弟。”顧漾感慨，“你們怎麽就這麽擰巴。”

“嫌我擰巴？”

“哪有，多可愛呀，我家圓圓不知道有多好。”

這不要臉的模樣，真是叫她懷念。

方增平和周素霖沒閑着，找到顧思明的住處，想倆家人商量一下對策。

“顧女士，當初不是說好倆家人不聯系的嗎？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當時她們三個怕女兒之間還有來往，就互相留了聯系方式，以防止不必要的事情發生。

顧思明看着倒是比以前圓潤了許多，“随他們吧。”

“你是病糊塗了吧，這種事情是會被戳脊梁骨一輩子的。”

“她們不是十七八，都三十多了，咱們攔了三年，不是也沒用。”顧思明嘆着氣，“一輩子也就這麽長，我是想開了，好不好都是她們的事情。”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同意。”方增平走之前重重地砸門，周素霖是生氣介于面子，還是留下來說了幾句，言語間帶着埋怨，“雖然攔了是沒用，可是至少這倆孩子見不到面，不是也沒什麽，而且我家方玫都去相親了。”

“那他們成了嗎？”顧思明一語戳中關鍵點，“你家方玫這幾年過得開心嗎？”

方母想起早上方玫進門時的笑容，是好久沒看見了。

“咱們都六十左右的人了，又能攔多久。你還有個兒子，我就只有顧漾。”

周素霖沒說什麽就離開了。

原本以為斷了所有的聯系，再過段時間就能忘記這種荒謬的情感，可是顧漾呢？剛開始去那個地方地時候，每天下班找各種理由不回家吃飯，天天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過年過節那笑模樣還不如哭來得好看。對什麽都是一副漠不關心地态度，後來稍稍好轉一些。

本想着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也行，直到上個月，她和顧漾上街去買菜，拐角處有個女孩的背影像極了方玫，顧漾追了上去，發現不是，失魂落魄了許久。回到家鎖上房門，出來的時候，臉，脖子哭得通紅，眼睛腫腫的。

那時顧思明才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你記得晚上早點來接我，到了給我發消息。中午好好吃飯，如果我爸媽來找你，別理他們就是了。”

方玫唠唠叨叨說個沒完。

“好好好，我都記住了。每個一個小時給你彙報行程好不好？”

“還是半個小時吧。”

顧漾揉揉她的腦袋，“你不上班啦？”

“上班摸個魚又沒什麽。”方玫不以為然，“反正最少得一個小時給我發一條。”

“我答應你。”

這次回來，方玫變得黏她，顧漾哪裏不知道她的患得患失，對她說的話沒有不答應的。給了一個告別吻，方玫就乖乖上班去。

顧漾回家取行李，半道看見方父方母從家裏出來，本能地躲進旁邊的巷子裏，等到他們離開才敢出來。

“媽，叔叔阿姨他們來說了什麽？”

“沒什麽，方玫還好吧。”

“嗯。”

顧思明察覺出她的不悅，“見到方玫不高興？”

“沒有。我剛剛看見叔叔阿姨了，我躲在巷子裏。”顧漾看着顧思明，“其實逃避的人一直是我，那個時候如果我沒有被你發現，我會告訴你嗎？我還大言不慚地向方玫保證，然後呢？”

顧漾覺得自己被想念折騰了三年是她活該，這一切都怪她當初的懦弱。可方玫憑什麽要承受這些，現在她還被方玫保護着，被顧思明保護着。難道她真的要像一個膽小鬼一樣被人保護一輩子嗎？

“媽，我有點事情，先出去一下。”

顧思明看出她的想法，連忙制止她，“她爸媽還在氣頭上，你現在過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知道，但是這是态度問題。我得要讓叔叔阿姨知道，我不是只會躲開，将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能和方玫一起面對的。”

“你要不再緩緩，和方玫先商量一下。”

顧漾像小時候那樣抱住顧思明，“對不起媽媽，我都三十二了，還叫你這麽操心。”

顧思明輕輕拍拍她的背，說：“你這樣正正好，和方玫好好的，過幾天叫她一起吃飯。”

她擔憂地看着顧漾離去的背影。

在門口顧漾發現早上她和方玫提來的禮物，在門外糾結好一陣，最後心一橫，按響門鈴。

開門的人是方以恩，他壓低聲線，“漾姐，你先回去吧，他們剛回來發了好大的脾氣。”

屋內的方母正問，“以恩，誰啊？”

“沒誰，找錯了。”說着正打算關門，顧漾用手抵住，鑽了進去，找到方父方母，“叔叔阿姨，我有話想對你們說。”

方增平黑着臉，“除非你說斷了，要不然我們沒有什麽好說的。”

“我明白你們的做法是出自對方玫的愛，我也很愛她。也許我們會像你們說的那樣長久不了，但是我保證只要我們在一起一天，我會像愛自己一樣的去愛她。希望叔叔阿姨你們別不理她。”

早上她們從這裏離開，方玫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她看得出來被疼愛這麽多年的父母責罵，誰受得了。

“她要是真的在乎我們，就該聽我們的話，找個男人結婚生子走正途。”方增平是鐵了心，要不是看顧漾是個女的，早就拿着棍子把她趕出去。

周素霖和方以恩怕鬧出什麽事情，忙催着顧漾離開。

“顧漾。”沒走幾步，方母從後面追出來，“這是玫玫的東西，你帶給她。”

“謝謝阿姨。”

周素霖搖搖頭，略帶疲色，“我還是不能理解，但我希望她開心幸福。好好照顧她，也照顧好自己。”

顧漾接過行李，再三保證會照顧好方玫，周素霖擺擺手離開了。

方玫發來信息。

方玫：都一個小時零一分了，你在幹嘛？為什麽不給我發行程，我生氣了。

顧漾輕笑，趕緊給她回複。

顧漾：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今晚該送你什麽花，一時忘記了。

方玫：玫瑰吧，前年那個你都沒有親自送到我手上，要求補償。

顧漾：好，玫瑰送方玫。

晚上下班，天空飄起雨絲，最近兩個月都沒下過雨，方玫沒帶傘，站在屋檐下。同事一一向她告別，天越來越暗，等的那個人還沒來。

方玫：今天你居然遲到了，我要給你扣一分，等到十分扣滿，就罰你不許離開我。

“擡頭。”顧漾抱着紅玫瑰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倒把她吓了一跳，“吓死我了。”

方玫嘴上是這麽說着，眼睛早就眯成一條彎彎的線。

“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

街道上人來人往，不知其姓名，不入其将來。唯有一黑一紅的兩道身影，共赴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