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卯時中,冗長黑夜之後,天邊漸泛起一層魚肚白後,天光緩緩而露。
沒多久,覆了一夜的黑暗被晨光驅散,太陽自遙遠那一方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光傾瀉而來。
天亮了。
沒有下雨,是個陽光明媚溫暖的好天氣。
梁言念踏出房門,仰頭望着微微刺眼的光,眼眸輕輕眯起。看來她看錯了,昨夜夜色暗湧,卻不是要下雨的征兆。
梁昭心随後走出,伸手拍了下她肩膀,在她轉過身時,雙手比劃:今日下山,要去跟主持告辭。
梁言念點點頭:“好。”
翠翠和小翡将東西收拾好,之前事先交代好的小厮按時上山,幫她們将東西帶下山。
梁言念與梁昭心一同前去見靈隐寺的主持,禮貌告別後才離開。
兩姐妹沿着石階路慢悠悠走下山。相比上山時的疲累,下山時倒輕快不少,沒多久便到了山下。
翠翠和小翡已經在馬車邊等她們。
自須彌山山腳回京都城的路上,梁言念坐在馬車裏睡着了,腦袋輕靠在梁昭心肩頭,眉頭微微蹙着,似是因這時而颠簸的馬車睡得有些不安穩。
梁昭心輕扶着她身子,另只手擡起将她垂落在額間的發絲小心着往旁邊撥弄過去。
她望着梁言念的睡顏,眼神柔和。
馬車進京都城時,剛過午時。梁言念睡得迷迷糊糊,意識恍惚着睜開了眼。
她直起身子,左右活動了下偏靠在梁昭心肩上的脖子,靠得太久,有些許酸痛感。她睡眼惺忪,半眯着眼眸擡起手按了按脖子,嗓音有些啞:“阿姐,我們到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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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心比劃:到京都了。
梁言念沒看清:“啊?”
旁邊的小翡答:“三小姐,咱們已經進京都城門了,再有一會兒就到肅王府了。”
梁言念點了點頭,又擡起衣袖擋住嘴輕打了個哈欠。她眨了眨眼,仍覺着有些倦意。
她睡了一路,竟還覺得困……也不知是怎回事。
“讓開——快讓開!”馬車外有人大喊出聲。
繼而是一陣馬兒狂蹄奔來的聲響。
街上行人詫異,小心着往旁邊挪。
京都主街,有身穿铠甲之人策馬奔馳而過,其後是同樣騎馬跟随之人,高聲呼喊道:
“邊境捷報——”
“邊境捷報——需速報入宮——”
“路人請讓——”
沿街百姓聞聲紛紛退至街邊,臉上迅速浮現出驚喜笑意,繼而三兩成群聚集在一起。
“你們聽見了嗎?是邊境捷報!”
“聽見了聽見了!白老元帥率破風軍親征邊境,果然能贏!”
“太好了!邊境大捷,白老元帥應該很快便要回京了吧。他老人家真是辛苦,這仗終于結束了!”
“……”
外邊人熱議起來,沿街皆能聽見百姓們慷慨激昂的慶祝言語。
梁言念将馬車窗簾掀開一條縫往外看去,見百姓們臉上洋溢着激動與喜悅笑容。
邊境捷報……
半年前南燕忽然發難北渝南方邊境,毫無征兆派兵突襲邊境崗哨,不給喘息之機将邊境兩座城鎮占領。北渝皇帝震怒,派帥府元帥白隽和率破風軍前往南方邊境,其一兒一女皆在前往軍中。
南燕那邊發難迅速,有傾巢出動碾壓北渝邊境之勢,本以為那會是一場耗時久的硬仗,但此仗歷時沒有想象中那麽久,在破風軍抵達邊境後,情勢在兩個月內轉變,此後破風軍如其名般,一路破軍而去。
邊境捷報被送入皇宮。
禦書房內,送信斥候跪于皇帝前,雙手将捷報呈上,又道:“陛下,末将奉白元帥之命送回捷報。”
“此戰中,白元帥運籌帷幄,南燕一切戰術盡在掌握之中,其子白路迢,破風軍少帥,陣前以一對挑敵方五名将領,斬二擒三,一人之力威懾敵方前鋒大軍,無人敢擅動。其女白琦将軍率兵自後方與白少帥前後夾擊,斬殺敵營駐營主帥,俘獲敵營降兵八千,現悉數押于邊境墨城外,南燕已遞來降書,與捷報一并呈上,請陛下定奪!”
跪于斥候身後的将士取出南燕降書,姿态恭敬,雙手呈上。
大太監盧清上前,将捷報與降書取過,恭敬遞于皇帝秦與奕前。
秦與奕大喜,激動之情絲毫不比百姓要少。将捷報與降書閱過後,他大笑出聲,喜悅與得意溢于言表。
他将捷報之折放下,笑而起身:“好啊,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白老元帥,不愧是白氏子女,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盧清拱手恭敬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仗大獲全勝,南燕那些宵小之徒想必再也不敢造次。”
秦與奕笑得更大聲了些。他擡手摸了摸胡子,一臉欣慰。
他俯視朝斥候那邊道:“你們辛苦了,退下吧。”
“是!”
他們随即退出。
禦書房內,便只剩下秦與奕和盧清兩人。
秦與奕望着桌上捷報,眼睛輕眯了下,似是忽想到什麽。他伸手按了按捷報折子的邊沿:“盧清,朕沒記錯的話,白家少帥尚未娶親,是吧?”
盧清愣了下,答:“回陛下,是的。白家少帥今年十八,因常年随父出征緣故,至今未娶親。”
秦與奕點了下頭。
盧清看了看他臉色,又提醒道:“陛下,白琦将軍也尚未婚配呢。”
秦與奕笑着摸胡子:“白琦那丫頭可是我北渝第一個女将軍,自十五歲跟白老元帥出征起,十年間從無敗跡,這世上能配得上她的男子怕是難找,她的親事嘛,還是讓她家裏操心去。至于白路迢……朕倒是有個想為他指婚的人選。”
盧清笑道:“陛下選定之人,定是個好人選。”
秦與奕道:“盧清,傳朕旨意,讓白元帥整頓邊境之事後,速回京都。至京都後,帶白路迢立即進宮見朕。”
“是。”
肅王府。
梁言念回去後直奔自己小院,進房便倒在床上,倦意來的洶湧,根本控制不住。
她又睡了。
翠翠端着府中廚房備好的茶點過去時,梁言念已經熟睡。她抱着被子,姿态綿軟,那困倦的模樣好像許久都不曾睡過一個好覺。
翠翠立即放輕動作,将茶點放于桌上後,走去床邊,伸手将被褥小心翼翼扯了扯,替她蓋好後,又蹑手蹑腳走出房間。
她睡到黃昏才醒。
肚子餓得咕咕叫,像是在反抗她這一日都不曾吃東西的行為,直接将她餓醒。
梁言念睡眼朦胧坐起身,被子緊裹在身上,肚子還在叫,胃被餓得有些難受。她眨了眨眼,才想起來今日好像都沒怎麽吃東西……
離開靈隐寺前,她想着要坐許久的馬車,便只喝了半碗粥,怕路上颠簸得胃不舒服會吐,午時過後到京都,回來後沒來得及吃東西便一直睡到了現在。要不是被餓醒,她也許還能繼續睡。
“翠翠……”她啞着嗓子出聲:“翠翠?”
無人應答。
梁言念眉心微蹙,稍疑惑了下,掀開被子起床。
“翠翠?”她走出房間,往周圍看了幾眼,卻仍不見翠翠的身影。她不由嘟囔了句:“這個時辰,翠翠這丫頭跑哪裏玩去了?”
梁言念定了定神,在門前活動了下身體後往院門走去。黃昏之時,晚膳時辰。正好餓了,去找點吃的。
剛出“曲幽”院門,梁言念便看見翠翠的身影往自己所在沖了過來:“小姐!!”
“……”
“小姐——”翠翠沖到她面前,兩眼睜大放光,滿面驚喜笑容,連氣息都沒喘勻便又出聲:“小姐,陛下派人送了好些東西來,說是給您的補償。我剛去瞧了眼,那些玉器珠寶、錦緞,全都價值不菲啊!!”
梁言念剛起床,尚有些懵:“啊?什麽補償?”
“就是……”翠翠輕啧了一聲:“就是二皇子忽然退婚的補償啊!”
梁言念挑了下眉:“這事兒都過去十多天了。”
“可能陛下才想起來。”翠翠一拍手,又笑道:“還有啊,前來送禮的是盧清盧公公,他還給陛下傳話,這些東西都是給您的補償,您先收着,之後還會有給您的驚喜!”
梁言念一愣。
翠翠一臉期待,雙手抱在胸前,又順勢扭了扭身體,眼睛都在發光:“皇帝陛下對小姐您也太好了吧!給了那麽多補償,居然還要給您驚喜!真不知道皇帝陛下給您的驚喜是什麽,好想早點看到啊!”
梁言念嘴角抽了抽,驚喜……
為什麽……
忽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
皇帝陛下準備給她的那個驚喜,她能不能不要啊……
梁言念憂心忡忡了數日,心裏一直擔憂着那個所謂的“驚喜”。她心中不安,晚上睡覺都睡不好,吃飯也沒胃口,內心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她,提前預示出來的“驚喜”大概率都不是什麽好事。
一個月後,帥府一行回京了。
按照皇帝秦與奕的意思,白隽和回京後直接帶着白路迢進宮面聖,其餘之事交給白琦處理。
禦書房內,秦與奕面帶微笑望着邁入門檻後的兩人。
“臣白隽和——”
“臣白路迢——”
“參加陛下!”
兩人同時拱手行禮,姿态、話語皆恭敬。
秦與奕笑道:“快快平身。兩位愛卿辛苦數日,不必多禮。”
兩人直起身。
白路迢擡頭,而後便對上秦與奕朝他看來的帶着深意的眼眸。
白路迢:“?”
他身上铠甲尚未脫下,長途跋涉後有些許風塵仆仆意,可眼神堅毅,豐神俊朗面容下,并無一絲倦意顯露在外。
但他眼中很快有一絲疑惑浮現。皇帝陛下這眼神是何意?
秦與奕起身,面帶欣慰笑容走向白路迢,視線上下将其打量後,問:“路迢啊,你可有心上人?”
白路迢一驚,似是沒想到皇帝會忽然問他這個。
一旁的白隽和也有些詫異,但很快恢複尋常神色。
秦與奕道:“朕不過是閑問幾句,你不必緊張,如實回答便可。”
白路迢也就真如實回答:“并無。”
秦與奕笑:“好。”
白路迢蹙眉。好?
哪裏好?
秦與奕笑着擡手拍了拍他肩膀:“不錯。”
白路迢:“……”
離開皇宮後,白路迢仍費解于皇帝的态度,總覺着古怪。
翌日。
兩道聖旨分別送入了白府與肅王府。
送去之地不同,但內容大致相同: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白府次子白路迢年輕有為,戰功顯赫,朕心甚慰。念其常年出征在外,将至舞象之年卻尚未婚配,特賜親事一樁,于五月十五迎娶肅王府三小姐梁言念。”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肅王府三女梁言念溫婉賢淑,秀外慧中,朕心所喜,故其前婚所悔,又已是碧玉年華,為補朕之過失,特賜親事一門,定親白府次子白路迢,于五月十五完婚。”
“欽此——”
白府府邸,白路迢跪在念旨太監前,臉上表情僵硬,心中滿是抗拒意,他皺着眉,心情不算好。
原來皇帝陛下昨日說的“好”、還有他莫名問的話為的是今日的這出……
那個肅王府三小姐叫梁……梁什麽來着?
白路迢默默握緊拳頭,那個女子的名字他是今日初次聽聞,尚未記住,他居然要娶她為妻……
肅王府中,梁言念跪在地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聖旨、還有聖旨的內容令她震驚,她一時間忘記要做出反應。
過了會兒,梁言念嘆了口氣。
她就說皇帝陛下要給自己的“驚喜”不是什麽好事。
她表面依舊淡定,內心卻近乎咆哮道:皇帝陛下啊,您要是真的很閑的話,多看點奏折好嗎?不要折騰我的親事啊!
我不想嫁人!
而且我不認識白家二公子啊!
作者有話說:
皇帝:看朕把你們安排得明明白白!(●'V'●)
白路迢:…………(╯‵□′)╯︵┴─┴
梁言念: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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