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小蝶入獄

木牌上交代父母三天前重病而亡，家徒四壁，無以謀生，她願賣身為奴，只求溫飽。

小蝶身邊圍着許多人，楚晴與暖玉在其中。暖玉正要上前，被楚晴用手攔下。

“先看看情況。”

人群一陣躁動，讓出一條道。沈蒙帶着一隊奴仆，氣勢洶洶地趕來。

“你們快讓開，讓開。”

“別擋我家公子的道。”

“我們公子來做好事。”

……

小蝶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眼中充滿希望，說道：“公子，是要……”

“沒錯，我們是來幫你。”沈蒙臉上露出笑容，招呼奴仆們扶她站起身。

遠處，衙役大聲喊道：“刑部尚書陸大人到。”周遭人等自動讓出道，半垂着頭，看向地面。

沈蒙眯起眼睛，尋聲看去，看見陸夜相貌俊秀，身穿青色官服，坐在紅色馬匹上。人群中，有人在議論誇贊，今科狀元當大官，好神氣。

轉眼功夫，陸夜的馬匹來到他的跟前。衙役越過人群，站在陸夜身邊。

“陸大人，有什麽事嗎？”沈蒙問道。

陸夜說道：“下官奉朱尚書的命令帶走小蝶。”

“她犯什麽錯？”沈蒙迷惑看着眼前的女子。

楚晴也疑惑，小蝶驅逐出宮後，又遇到什麽事？

“無可奉告。”

陸夜瞥到楚晴，走到她身邊，跪下。“臣等參見公主。”

衆人一時驚慌，也趕忙下跪，跟着附和道：“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晴花容月貌，姿态端莊，微笑說道：“不必多禮，快快起來。”

民間百姓頭次見到公主本人，見她并非如傳聞那般醜，反而美若天仙，态度親和，想多看幾眼公主。

這夥人站起身後，朝前推推擠擠，不遠處的人也紛紛趕來。轉眼的功夫，整個東市圍得水洩不通。

除密密麻麻的人外，還有叽叽喳喳的說話聲。

暖玉心生緊張，唯恐公主有閃失。

沈蒙走到楚晴面前，道：“本将參見公主。”

楚晴微微一笑，說道：“免禮，沈将軍對這一帶很熟嗎？”

“很熟。”他身後的那夥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

“我們家公子的人品好得沒話說。”

“我們公子做得好事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他是附近出名的大善人，剛剛還要幫助一個小姑娘。”

……

楚晴忍不住懷疑沈蒙是不是換人。人人稱贊的大将軍，現在找來一群幫腔，太敗壞人好感。

小蝶對楚晴喊道：“公主，我是小蝶，我沒有犯罪，希望公主能救我。”

楚晴說道：“陸大人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陸夜對四個衙役說道：“你們四人速速将她帶到刑部。”

四個帶刀衙役，來到圍住小蝶。

衆人議論紛紛，一股猜忌的情緒蔓延開來。京兆尹負責日常生活裏的雞飛狗跳事情。若是牽涉到人命等重大案件，京兆尹會移交案件給刑部候審。

陸夜越入馬匹上，向楚晴拱手。一聲馬鞭揮下，他揚塵而去。

一輛雕花朱輪馬車趕來，停在楚晴附近。安公公下馬，行禮，迎接公主回宮。

馬車內，安公公望着楚晴的眼睛，說道：“老奴，真不該如何管教公主。”

楚晴知他又有長篇大論，往昔不滿的情緒翻湧出來，說道：“我貴為金枝玉葉，理應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能随意在民間走動。”

“公主自知身份，為何要現身在民間？”安公公追問道。

“我喬裝出行，沒有故意出現在人間。何況，本公主已經成年。”齊國女子十五歲視為成年，楚晴年滿十六。她自幼被束縛在宮內，喜歡民間自由自在的生活。

安公公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看着公主長大，深知公主性格倔強，不受拘束，然而慧妃聰明絕倫，公主還像是沒長大的孩子。

“公主，上個月客棧刺客差點要你的命。”

“暖玉，你通風報信給安公公。”楚晴怒道。

暖玉道：“公主，奴婢是想保護你。”

“公主，如果你想懲罰的話，懲罰我一個人就行。”安公公說道。“老奴保護你安危。”

“安危？深宮一定很安全嗎？梅妃親手推我入湖。”

楚晴反問道。

她六歲那年，被梅妃推落入湖。安公公救她一命。

安公公低頭道：“梅妃已經打入冷宮。如今，公主只需提防皇後。

“皇後要挾小蝶在晴月殿縱火。”楚晴又道。

安公公沉默片刻，回話道：“公主教訓的是。”

八月底的天氣燥熱如火，紗窗外的蟲鳴陣陣。房內四處放有地窖裏的寒冰，楚晴躺在軟塌上，還在想小蝶的事，還未入睡。

暖玉端着一碗香甜的冰綠豆湯，小心的遞給楚晴。

“奴婢，今天還是頭一次看到安公公無話可說。”暖玉贊嘆道。

楚晴喝一口冰綠豆湯，擡起頭說道：“他有說什麽嗎？”

“他不滿公主倔強，不肯聽勸告。”暖玉道。

安公公常在私底下訓斥晴月殿內宮女們。今日，公主跟安公公發生沖突，暖玉心裏感覺像是報仇。

楚晴道：“這晴月殿的主人是我。平日我百般忍讓，還是不大襯他的心，索性說開，大家心裏也有個底。”

皇後從安公公手中強行帶走小蝶，足以說明安公公心腹裏有皇後的人。楚晴能相信安公公，不能全然相信他做事。

“公主要跟他決裂嗎？”

楚晴微微一笑，說道：“當日不會，他是慧妃的人。”

暖玉默然。公主理性聰慧，除非涉及到慧妃。上個月，公主拔一地的九裏香。暖玉記憶猶新。

刑部，花廳。

花廳裏，人聲鼎沸，吵得像是菜市場。一群人正追着小蝶問話。

陸夜跟小蝶說話。小姑娘淚眼汪汪，一字不說。

“陸大人，你這招沒用！”

“半天，沒用一點動靜。”

“要我說，還是先把她關在房間裏，等她什麽時候配合，我們再給她吃飯。”

“我覺得這主意不錯。”

……

楚晴進門時，眼前情形盡收眼底。她笑着開口道：“今天刑部好熱鬧。”

大小官吏循聲望去，門口處站着四公主楚晴。今日，她身穿綠柳雲霧煙羅衫，腰間別有玉佩，舉手投足間，比尋常男子更有溫潤感。

陸夜等人齊刷刷跪下：“參見公主殿下。”

“平身。”

“謝公主殿下。”

陸夜走近，喚人去倒茶，引公主到東廂房入座，說道：“公主來刑部，是有什麽要事嗎？”

東廂房內，十分開闊寂靜，除放有桌椅外，唯有一個山水畫的屏風。陽光透過紗窗進來，撒有點點碎碎的光輝，珊珊可愛。

“本公主想知道小蝶的事。”楚晴眨眨眼，一臉神秘的口吻。

陸夜一楞，說道：“這是刑部的公事。”

刑部之地，若非得皇上首肯，決不許他人随意出入。即使眼前人是公主，陸夜也有決心，阻攔她的強行幹擾。

東廂房是刑部專門用來接待不速之客的地方。

楚晴微微一笑說道：“我是戶部度支主事，現在在調查小蝶籍貫。”

“這？”

陸夜的腦子一時卡住，聽到公主繼續說道：“戶部每年都要記錄各戶數據，上報給朝廷。陸大人是不配和戶部的工作嗎？”

稀松平常的口氣，盡在說着威脅的話。

陸夜有一瞬間懷疑自己耳朵聽錯，或者是擅長吟詠詩歌的公主換人？想法歸想法，眼前的公主沒有那麽好蒙混過關。

“這件事牽扯面大，公主最好不參與。”

“你在擔心我？”楚晴笑笑，“難道不是我參與進來，會更加有利于你查案？”

陸夜沉默一會兒。

“齊國上下，人人都需要按照齊法辦事。公主，請不要混淆視聽。”

“你在為難我？”楚晴道。

陸夜一楞，氣得不知道說什麽為好，又看到楚晴從袖口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他。

那張紙條攤開來，寫有兩個字。

——皇後。

“我猜小蝶的事，跟她脫不幹系。”

“公主，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陸夜驚奇道。

楚晴點點頭。

“公主請回，刑部不歡迎無理取鬧的人。”陸夜站起身，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