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一次正面交鋒

我扭扭捏捏地放下手裏的杯子：“啊？我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呢。”

二哥回過頭來目含深意地忘了我兩眼，實在看不過去，把我頭上的發帶撥了一撥：“顧先生沒和你說今天的活動很盛大麽，怎麽把自己搞的這麽寒碜？”

我被他氣的不輕，反唇相譏：“沒有沒有，他只說你要我來參加個活動。我本來就沒準備出門，時間又那麽匆忙，哪有時間把自己打扮成公主樣！”

二哥回頭望了望，低聲警告我：“好了好了，待會見到別人說話可不要那麽沖。你也看到了，今天在場的都是青年才俊，到時候我給你引見引見。”

我說：“二哥啊二哥，你學什麽不好，竟然學人家保媒？我看還是算了吧。就算人家本來還能瞧上我，一看是你的妹妹，就什麽興趣都沒有了。”

正說話間，二哥突然一把把我往前拽去。面前站着的是玉樹臨風的男子，他身邊則是一個妩媚妖嬈的美女。那兩個人還沒有走近，一股香風便飄了過來。我深吸一口氣，瞬間擠出一個笑容。

二哥則是渾然不知，很高興地替雙方引見：“這位是如今上海灘上風頭正勁的青年才俊曹遇安曹先生，這位是鼎鼎有名的交際花蘇舜卿。”他一把把我從他身後扯了過來：“這是我妹妹朱惠然。”

二哥的态度似乎是我畏畏縮縮的模樣有點拿不出手：“她年紀小，平時又沒見過什麽大世面，見到陌生人就說不出話來，你們可別和她一般見識。”

曹遇安實打實的好演技，他對着我們微微一笑，就算是對二哥的回答。但是蘇舜卿就不一樣了，她笑容滿面地看着我，卻不知道為何看上去有些不懷好意：“唔，這個妹妹我倒是見過的，可不像你說的那麽沒見過世面。”

她用扇子頂着小巧的下颌，看上去似乎是若有所思，濃重的妝容與愛司頭相映生輝，媚眼如絲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但我卻知道她是在偷偷地觀察我的反應。果然，幾秒之後她忽然燦爛一笑，塗着蔻丹的紅唇一啓一張顯得異常妩媚：“女人嘛，就是要清純可愛的才讨人喜歡。像我們這般的不過是讓男人在交際場合錦上添花而已，真要登堂入室可就輪不到了。我最羨慕可以在學校裏讀書的女孩子，從小被父母保護的好好的，就像溫室裏的鮮花一樣。

她說的話是她的肺腑之言，只是我對她的成見已深，所以她說什麽都讓我覺得無比讨厭。我擺出一個我自認為最不屑的表情，一邊別扭地轉過頭去，根本不願意看她一眼。

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實在蠢得離譜，她莫說是天生就有一顆七竅玲珑心，經歷了那麽多的大風大浪要是還會為別人的冷言冷語影響，那就十分不科學了。蘇舜卿面對我的冷淡果然并不介懷，她微微一笑，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曹遇安的胳膊，我恨恨地想着，感情你不能走，非得挂在別人身上才行！

二哥還是那副老樣子，很努力地在互看不順眼的兩撥人之間穿針引線、活躍氣氛：“你瞧瞧，我說什麽了。你可千萬對小女生說她年紀小不懂事，這不，我們家小公主這就不開心了呢。”他好像是在給我找臺階下：“你們瞧大家都開始跳舞了，在下是不是有這種榮幸與蘇小姐共舞一曲？”

蘇舜卿笑得甚是迷人，她甚至嬌嗔地和曹遇安道別：“你多陪陪小妹妹，不然她一個人在這種社交場合可應付不過來。”我不得不承認，我要是個男人我肯定也要拜倒在她的旗袍之下了。

我不曉得二哥打得是什麽主意，反正他這麽一做，現場登時只剩下我和曹遇安兩個人。我低着頭尋思着怎麽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開溜，沒想到曹遇安卻很自然地伸出手來邀請我：“然然，敢不敢讓我瞧瞧你的舞技是長進了還是退步了？”

我心裏有兩個聲音正在激烈地交戰。一個聲音說“朱慧然，你快點答應他啊，這不正是你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麽？”另一個聲音卻在不斷地拉扯我的理智“朱慧然，你醒醒吧，這個人早就不是你當初認識的那個好心地的曹遇安了，他現在和日本人混在一塊，你要做的事就是揭穿他的真面目，徹底搞清楚田中健次那夥人究竟在做什麽勾當。”我鬥争來鬥争去沒有鬥争出一個解決方案，卻不曾料到動作比腦子快，我已經毫不矜持地握了曹遇安的手到了舞池中間。

曹遇安貼得老近和我說話，他噴出的氣息讓我頸部的皮膚酥酥癢癢的：“快點兒打起精神來，我們要讓大家瞧瞧什麽才是真正的華爾茲。”

我很無奈：“曹先生，我覺得你要麽是高估我了要麽就是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上海灘上的紅舞女，我跳的華爾茲一點兒也不專業。”

曹遇安似乎對我的話很有些毫不在意，他攬在我腰間的手臂一用力，我便跟着他的節奏舞動起來。我以前不曉得華爾茲為什麽那麽好看。現在才知道女生跳得美全仗着男生帶得好。我随着曹遇安的舞步跨越旋轉，仿佛随時都會随着一縷清風飛舞起來。

據二哥後來的說法，我和曹遇安的這一支舞震撼了全場。一開始誰也沒有注意到我，可後來我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卻把所有人的目光緊緊鎖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穿着最普通的服裝，但是裙擺上卻像極了怒放的花。

周圍的人一直都在竊竊私語，那些細小的議論聲在我的身邊飛舞，我卻一句也沒有記住。因為我和曹遇安親密地貼面而舞時，他突然俯身在我耳邊說道：“我以前只把你當成是小孩子，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打扮好了跳起舞來，和舜卿不分伯仲。”

我用力地一掙，卻沒有掙開。我很恨地說：“你什麽意思，別把我和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論！”

曹遇安眼神黯了黯，看起來我的反應對他造成了莫大的傷害。要不是我和他那麽熟，幾乎都要被他騙過去了。他壓低了嗓子對我說：“你什麽都好，就是作為一個女孩子而言實在太過解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