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突如其來的告白

曹遇安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我，害得我的整顆心都快要跳出了胸腔。就算我知道他老奸巨猾、詭計多端，卻仍然情不自禁地陷入了他設定的浪漫氛圍中去“我這麽認真地同你表白，你卻在介意些有的沒的。”我幾乎覺得，要是他晚生個幾十年，一定會說一句“活該單身一輩子”！

曹遇安說完了，便很安靜地端詳着我。他的沉默好像是在為自己的态度做注解，那專注的眼神把我盯得毛毛的。我幾乎要以為剛才是因為周遭太過喧鬧聽岔了，但看着曹遇安的眼神又覺得絕不是自作多情。

我有點難過，在錯誤的時候聽到自己一直沒想聽到的話，最後的結果顯然并不會完滿。若是以前，曹遇安只要一句話，我肯定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他走了。可是現在，我卻拿捏不準他究竟是幾個意思，到底是調侃我還是有幾分真心夾在虛情裏。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這種不确定是因為感情上受到傷害從而形成的自我保護。

鬼使神差的，我的嘴出賣了自己，我說：“你還真不能怪我，你和蘇舜卿的關系又不是我一個人瞎猜，全上海都知道了好不好？我倒是覺得你就仗着我年紀小、我蠢，就專挑着我一個人欺負！”

曹遇安終于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可不笨，你其實最精明了。不過你不是從小到大膽子都可大了麽。你敢不敢冒一次險，賭賭看我是不是真心的呢？”

我一直記得顧作言的淳淳叮囑，覺得眼前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于是強忍住心中激蕩的情緒和橫生的思緒，很真誠地答應他：“雖然你總讓人捉摸不透，可是誰不喜歡你這樣光鮮又神秘的男子呢，我想我會好好考慮然後答複你的。”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算不算掌握了欲擒故縱的真谛，但顯然曹遇安露出的驚訝又若有所思的神情說明我的這招棋并沒有走錯。

下一支舞開始的時侯，我的舞伴又換成了二哥，而曹遇安自然又回到了蘇舜卿身邊去了。我看見蘇舜卿無尾熊似的挂在他的身上，紅唇貼着他的耳根一張一合、亦嬌亦嗔地說着些什麽，心裏又是一陣沒來由的混亂。

二哥被我踩了好幾腳，終于苦着一張臉對我抱怨：“我本來只當你跳舞的水平一般般，卻沒想到那麽爛。你低頭瞧瞧，一雙新鞋子就這麽報廢了。”

我低頭看了看他的慘狀，很心虛地吐了吐舌頭：“一個大男人那麽小氣做什麽，大不了賠給你好啦。”

二哥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拒絕我：“免了吧，還沒怎麽樣呢，我就攤上小氣的名聲了。我要真叫你賠了，我都沒臉見人了。“他頓了頓，用極其不解的口氣說：“我就納悶兒了，怎麽顧先生那麽精明的人就給你騙了，剛才他還信誓旦旦地跟我打保票說你的舞藝絕對沒問題呢？”

我被二哥說的極其不耐煩，于是性格裏不服輸的因子又蠢蠢欲動了：“哼，這就讓你瞧瞧我的真實水平。”

我說着就真的集中起精神，果然不出一會兒，我的舞姿就很像模像樣了。

二哥一臉驚訝：“然然，你這又是哪一出啊，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啊。”

我撇撇嘴，很不屑的回答他：“我剛剛是不想認真，自然不可能做得好。不過你也知道，我這人沒什麽優點，就是一認真起來什麽都難不倒我。你瞧瞧，我現在是不是跳的不比那個蘇舜卿差了？”

二哥認真地瞧了我兩眼，一針見血地反問我：“我就搞不明白了，人家是專業的，你是業餘的，非得和人家比做什麽，不是雞蛋碰石頭麽！”他突然彎下腰和我到了同一個高度上：“還是說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喔喔喔喔喔……你臉紅什麽，不會叫我給猜中了吧。你喜歡曹遇安，但人家整天和蘇舜卿出雙入對。所以你羨慕嫉妒恨了，什麽都要和人家比一比對伐？”

我沒想到神經粗的可以跑馬車的二哥都猜出了我的小心思，當下整個人都不大好了。太陽穴的血管“突突”地跳着，心也跳漏了一拍：“哈~哈~，怎麽可能。我喜歡曹遇安？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我當然不曉得自己的反應有多誇張，若是我知道，哪怕什麽也不辯解就這個傻傻地站着，也總比自黑來的好。

二哥聞言果然忍不住大笑起來：“然然，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你現在這副樣子簡直就是口是心非的真實寫照。”他用手指撫着下巴，陰險地笑道：“你真喜歡他的話，要不要二哥給你幫個忙？蘇舜卿雖然長得漂亮、名氣也大，可是誰也不見得真會娶她。你其實犯不着把自己去和她作比，簡直就是自降身份。”

他說的一套一套了，我卻聽出了一點兒言外之意。那就是不管曹遇安和蘇舜卿走的多麽近，多麽如膠似漆。可是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絕不會娶她。我想按着二哥的思路，我聽了這話應該很欣慰，甚至有點兒興奮。可事實上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就算在出身上勝過了蘇舜卿，也是勝之不武，再說，我看過的幸福的例子沒幾個，可不幸福的例子實在是多的很。如果我真的像二哥說的那樣，就算PK掉了蘇舜卿，也未必不會有李舜卿、王舜卿出現。所以，我在心裏對自己說：曹遇安可沒什麽真心，可千萬別對他抱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

一曲舞畢，二哥便閃人了。這樣的舞會根本的目的只有一個——生意，而二哥把生意人的本質表現的可謂淋漓盡致。我擡眼望去，舞池裏紅男綠女熙熙攘攘，吧臺上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可我卻有種莫名的孤獨。這裏的每個人都帶着一張精心修飾過的面具，他對你笑着，眼神卻是空的。我從侍者的托盤裏拿了一杯雞尾酒，轉身朝陽臺走去。

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突然有種不真實感湧上心頭。我在燈火闌珊處觀察每個人臉上的微表情，才發現上面寫滿了虛僞、冷漠、貪婪和欲望。這就是人人向往的上流社會，充滿了虛與委蛇、爾虞我詐，我明明讨厭卻一步一步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