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四十二杯百利甜
“荊棘鼓手的手傷是不是還沒好啊?”
“估計還得修複一段時間吧, 現在強行上場只會破壞音樂的完整性。”
荊棘才進入舞臺備戰間,就收到了四面八方的關注。
經上一輪,他們以絕對的實力贏得了大家的尊重, 都期待着他們接下來比賽的表現,卻沒想到在錄制前發生了意外。
架子鼓非常需要雙手的肌肉力量去支撐打擊的力量,平安的右手受傷使不上力,肯定是沒辦法再打的。
“哎好可惜啊, 那他們這次豈不是只能三個人表演了?”
“哦豁, 那造浪的機會來了!”有人已經在給造浪樂隊的成員捏肩揉背了, “打敗上一個黑馬, 你們就是下一個黑馬。”
造浪樂隊成立沒多久,作為一支不太成熟的新樂隊, 這輪在抽簽碰上荊棘的那一刻, 就已經敲響了不知道多少次退堂鼓了, 抖得都快直接收拾行李逃跑了。
但沒過兩天得知了對手折損了一名大将的消息, 他們又重新振作起來。荊棘沒了最亮眼的鼓手,他們逆風翻盤的可能性上升了可不止一星半點兒。
造浪的隊長“嚯”的一聲,給自己和隊友打氣,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一副摩拳擦掌蓄勢待發的姿态。
但荊棘就這麽平靜地路過了他們,仍舊去到了之前那個不起眼的角落。
似乎是情緒不高, 他們四個都面無表情, 也沒說一句話。
也是, 本來勢頭無限好的樂隊, 卻因為意外的受傷, 很大概率就只能留下這最後一次舞臺。
大家落在平安身上的目光都很快地移開, 擔心過度的關注對她也是一種傷害。
唱衰的言論并非是落井下石, 鼓手受傷對荊棘的巨大傷害是事實,也有人看着造浪的勢在必得,羨慕着他們此次的好運。
但平安面上并無過多的沮喪,就這麽安靜地坐着,左手交疊在右手上,修長的食指一上一下地輕點着,像是有特別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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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右手上還包裹着繃帶,為了和一身黑的妝造搭配,外層再用了黑色的布料纏繞起來,在手腕處有兩根長長的黑色綢緞絲帶随意地垂下。她的膚色很白,極致的黑與白相互映襯,像是件精致的藝術品。
“接下來讓我們掌聲歡迎荊棘樂隊,看看他們是如何用音樂演繹遺憾這一主題。”前臺主持人語氣激昂地報幕。
所有人都對荊棘行注目禮,有惋惜,有鼓勵。
遺憾這個主題映照在現在的荊棘身上,真是太貼切了。
荊棘緩緩地站起身來,只有平安還坐在原地,甚至還慢條斯理地整理起了妝造。
她左手拽住手腕處的一根絲帶,歪着頭用貝齒咬住另一頭,使勁一扯,把右手的綁帶系得更緊,眼神裏都是堅定,像是一個即将站上戰場的拳擊手。
而後跟着起身,和荊棘一起站上了舞臺,把質疑聲都留在了身後。
“卧槽?平安也上場?”
“受傷了還練鼓?她還要不要她的手了!”
“哎還是任性了,要是只有三個人上場,還有可能贏,這種強行逞能只會毀了整首歌。”
前兩期的播出帶火了整個節目,這期參與錄制的現場觀衆報名鏈接被擠爆了很多次。
在現場更是直觀地感受到了觀衆的喜愛和熱情,歡呼聲仿佛要震碎舞臺。
吉他和鍵盤的旋律開場,而後混入貝斯,低沉而悠揚,像是翻開了一本陳舊的日記本,帶着聽衆一起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故事裏。
緊接着悶重的鼓點徐徐加入,每一聲都像是敲在觀衆的心髒上,還沒開唱,便已覺得心髒在鈍痛。
鼓點和旋律契合完美,再配上喻原滄桑的嗓音,現場觀衆都不禁紅了眼。
一曲結束,人山人海的觀衆卻像是被按了靜音鍵,還陷入在剛才荊棘營造出來的沉悶裏。
遺憾就是一場富麗堂皇的美夢,清醒後只剩下曲終人散,最後只能告訴自己人生還得向前看。
直到串場的主持人上場,觀衆們才回過神來,現場爆發出勢如山海的掌聲。
“荊棘!荊棘!荊棘!”歡呼聲如浪潮,一波接一波。
“你們這首曲子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好多遺憾,”主持人眼角泛紅,眨眼之間淚水忍不住滑落下來,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道,“聽說這首曲子的靈感來源于主唱喻原的遺憾。”
“是的,”喻原接過話筒,語氣都是愧疚,“但更大的遺憾是因為我的遺憾,導致了小平安只能用一只手完成這次的演出。”
全場一片嘩然,整首曲子的鼓點都非常絲滑,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平安完全沒有用右手。
“啊啊啊好帥啊!單手更帥了!”
“這是什麽王者能力啊!”
“老天,這是什麽變态啊!一個星期的時間單手就能練成這樣?”
不止是觀衆驚嘆,後臺的其他樂隊也大吃一驚。
就連獵鷹樂隊的鼓手小躍,一個已經玩架子鼓快三十年的老手了,都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後搖了搖頭,就算是他。可能都有些勉強。
這不僅是天賦,肯定還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努力。
言歲站在舞臺中央,有些氣喘,胸口微微起伏。
觀衆席上沒有燈光,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們此刻肯定都仰望着舞臺,晃動的熒光棒連成的星光海洋告訴了她答案,他們都在努力地支持着她。
言歲舉起她的右手,黑色的絲帶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啓紅唇:“即使有遺憾,也要盡可能地不留遺憾。”
“啊啊啊啊!”全場尖叫驟起,蔓延至主持人幾次想拿起話筒,都在觀衆的熱浪沖擊下再次放下,任由他們揮灑自己的熱情。
言歲站在這為她響起的尖叫聲裏,突然覺得一切努力都好值得。
“平安,喊上你們荊棘其他人,我們一起去聚餐啊。”獵鷹樂隊的小躍前來邀約,他一邊摟着笑如清風的肖景澤,一邊摟着臉酷酷的阿庫。
錄制完,兩三個樂隊約着去燒烤攤快樂一下。
“好呀。”言歲剛答應,就被趕上來的工作人員打斷了:“各位老師,贊助商季總請大家吃飯,慶祝一下今晚錄制順利。”
“……”
中期的一場錄制也值得慶祝一下的嗎?
但有人請客,大家自然不會拒絕,高呼着“金主爸爸萬歲”,就從燒烤攤轉戰高級餐廳的海鮮宴。
荊棘先到了包間,掌握了挑座優先權。
要是平日裏,大家也就随便坐了,但今天有季總,主位自然是要留給他的。
喻原稍微往裏坐了坐,簡榆他們便挨着他占據了餐桌的一側,言歲跟在最後,便落座在最外側。
這個位置不起眼又安全,既離主座有些距離,又不會擋住後來的人進出。
“小躍說他們有點兒堵車,稍微慢點兒,”喻原轉達收到的消息,“別等季總到了,他們都沒到。”
話音剛落,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了,服務員引導着季珩走了進來。
被烏鴉嘴精準命中,空氣陷入一秒鐘的沉默,而後喻原帶着大家站起來,笑着說場面話:“季總好,季總來得可真快,其他人還在路上堵着呢,估計還有一會兒。”
“嗯,那等他們到齊了再上菜。”季珩微微點了點頭,微不可察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屋內。
其他人多少都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只有言歲做了做樣子後,就把頭偏向別處,一副只要她不看他,他似乎就看不見她的模樣。
喻原來到主座旁邊,替季珩拉開椅子,卻沒想到季珩先一步拉開了言歲旁邊的座位,無視她滿身的抗拒,優雅落座。
伴随着喻原停在空中的手,衆人都愣怔在原地,疑惑地望着他。
“怎麽?這兒有人坐?”季珩擡眸詢問,似乎根本不覺他的行為奇怪。
“沒……沒……”喻原擠出個單音節,季總喜歡坐哪兒就坐哪兒吧,“您坐您坐。”
言歲挑着眉朝身旁瞪去,只見男人舉止矜貴地把碗筷放置整齊,還順手地把她扣着的碗翻轉過來,放得稍稍靠近他這一側,和林焱那邊隔開些許距離。
言歲咬牙,他是覺得他這些小動作很不明顯嗎!
他沒看到荊棘其他三個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嗎?
好在此時,約好一起聚餐的其他兩支樂隊進了包間,他便再沒其他讓人遐想的舉動了。
友好地打完招呼後,才意識到本該坐在主座的季珩此時坐在餐桌的偏側,在奇怪地同時也不敢多問,一群平時直白得什麽都敢說的滾圈樂手,此時謙讓得就像在娛樂圈裏合照讓C位似的。
直到季珩的一句“大家随便坐,不用拘謹”,才紛紛就近落了座。
言歲臉上揚起營業的假笑,心裏把季珩罵得半死,她感覺她靠近季珩的那半邊身體都快麻木了。
在大家投過來的奇怪目光中,拼命地和季珩裝不熟,悄悄把自己的碗筷往另一側挪一挪。
有大佬在場的飯局,除了尴尬這一壞處,別的就再挑不出任何不好,畢竟桌上擺着的,都是平時狠下心來也舍不得吃的山珍海味。
有美味相伴,桌上的氣氛活絡不少,都是同行,能說的話題也多,從今晚的舞臺聊到音樂的制作。
也不用特地照顧季珩,他似乎對這方面也有了解,時不時還能搭上幾句話。
惹得言歲有些意外地看了他兩眼,要知道以前的季珩可是對吵鬧的事情一概都不關注,表妹在季家鬧騰幾句,他都要皺着眉頭。
但季珩似乎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蝦上。
他的袖口挽在小臂處,勾勒出緊致流暢的手臂線條,修長的手指在給蝦去殼,明明是接地氣的動作,偏偏被他做得優雅矜貴,對待蝦恍若是對待藝術品似的。
剝好的蝦肉盛在精致的碟子中,泛着紅色的晶瑩,看着就很有食欲。
可惜言歲右手受傷了,和這份美食無緣,左手只有拿勺還方便些,遺憾地收回犯饞的目光,小口小口地專注着自己面前的海鮮粥。
結果眼前突然被放了一碟蝦肉,正是剛才季珩剝的那一碟。
言歲手裏的勺子一頓,剛剛舀起的粥又滑落進碗裏。
剛剛還吵鬧着的包間,随着季珩的動作,陷入了安靜。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這盤被季珩推向平安的蝦上,再怎麽看,都覺得是他專門為平安剝的。
“啊!”喻原突然的的一聲驚呼,把大家的注意力強行扯了過來,“這麽多的美味,要是能有瓶酒就更完美了!”
“海鮮配酒,痛風套餐。”簡榆也跟上他的話題,一時不知道他是在附和還是在吐槽。
而後喻原幹笑起來,從上桌的第一盤菜誇起,色香味都面面俱到地都點評了一番,堅決不讓話落地一秒。
“……”
替人遮掩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作者有話說:
衆人:……是把我們都當瞎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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