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轟”的一聲巨響,天地之間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巨大的洪水沖擊着一切,花百柔抱着左蝶想要抓住那顆巨大的槐樹,卻像是風筝一樣,瞬間被卷了進去,槐樹被連根拔起,所有地面的建築物都像是紙糊的一般被輕易摧毀,眼看着要被海浪吞沒,左蝶咬牙,猛地變成了一只一身赤紅的大鳥,它揮動着手上的手臂,叼着花百柔的衣領向上飛,在海浪翻滾着要将她們撲滅的一秒鐘前,左蝶大喊一聲,翅膀擦着海浪堪堪躲過。

聖王已經沒有理智了。

花百柔被左蝶用力一甩,甩到了背上,她低頭看着

人類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而淩駕于自然之上的聖王,她一身的鮮血,踏着海浪,一步步走向已經被沖毀一腳的實驗室門前。

“砰叺匾簧,帶着一股氣浪,百米厚的門被她一腳踢開,聖王的眼裏一片殷紅,猶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最為可怕的修羅,帶着死亡的蕭瑟。

實驗室內的一切已經被海水浸泡,各種屍體浮在水面上往外漂,儀器還隐隐的冒着火花,水裏都是腥臭的味道,即使是會游泳僥幸逃過的也早就被浪潮翻滾卷的丢了半條命,抱着漂浮物奄奄一息。

蕭谷雪正努力地向為逃生準備的唯一通道上爬,她的腿受了傷,裙子上沾染了大片,一滴滴地往水裏流,不知道是因為懼怕還是海水的冰冷,她的身體瑟瑟發抖,臉上一片濕潤,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淚水。

嘩啦……

有什麽東西,分開水走了進來。

剛剛,電臺那邊傳過來的男人因為驚恐變形哭泣的聲音早就吓破了實驗室內所有人的膽子。

聖王的一身紅衣浸在水中,與她眼眸中的殺氣一起,繪成了世間最可怖的一幕。

蕭谷雪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手腳哆嗦,差點從甬道上掉下去。

她幾乎要認不出顏楚虞了。

之前,她見到她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明豔動人,矜貴可愛。

可如今……她不敢去看第二眼。

蕭谷雪不敢停留,繼續往上爬,眼看着就要到通道口了,腳下一涼,被什麽東西扯住了,她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顫顫巍巍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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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楚虞望着她,聲音沙啞低沉:“她在哪兒?”

這裏,沒有宋念影的氣息,只隐隐地有她身上鮮血的味道,可那并不純粹,還參雜了其他,并不是來自于她的本體。

蕭谷雪咽了口口水,“她……她……”

一陣劇痛從腳踝處襲來,蕭谷雪尖叫一聲,被巨大的力氣拽下,跌落在水上。

她嗆了一口水,顧不得被拽脫臼的腳腕如何疼痛,像是蝼蟻一樣掙紮着。

顏楚虞望着她,眼裏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這才是真正的嗜血的怪物。

她的兩手一擡,水流瞬間從口鼻湧入蕭谷雪的身體之中,她痛苦地掙紮着了幾秒鐘,手拼命的拍着水面。

下一秒,水浪褪去。

蕭谷雪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她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哆哆嗦嗦地:“她……她跑掉了。”

她說的是實話。

因為宋念影一路上表現得都很安靜,并不見反抗,都已經進實驗室了,這麽多人看守,大家都認為她該是乖乖認命,躺在手術床上,任人宰割。

主刀醫生甚至已經在算計該如何淩遲,才能最大的發揮效能,旁邊的器官冰凍箱都準備好了,一只黑色的小蜘蛛從上面爬了過去。

一切準備就緒。

蕭谷雪點了點頭,旁邊身材魁梧的男人從腰間拿出鑰匙,去給她解手铐。

他低頭去看宋念影,心裏滿是興奮與激動,實驗室一共68人,他們耐着寂寞,從建設開始,就在這裏駐紮了四年,背井離鄉,為了保密,連親人都看不見,一天不得休息,就是因為蕭大小姐承諾,他們守在這裏的所有人,到時候都可以分一片宋念影的皮肉。

剛開始,他也是不相信這玄幻的東西,可是當他看着自己的朋友,只不過是喝了跟宋念影有關的動物的一罐血就變得力大無比,速度敏捷時,事實面前,他們都信了。

人的欲望是可怕的,它可以摧毀一切,又可以支撐一切。

他們68人在這兒駐守了這麽久,忍受着孤單與寂寞以及對家人的思念,每一日都在幻想着吃了她的血肉之後會變得怎樣強大,被世人尊敬。

如今,她就在眼前,他如何能不興奮?

這女人的确不一般,明知道要成為魚肉,被推到手術床上分割了,她的唇角居然還挂着冷笑。

主刀醫生曾經跟他們說過,他會活剮了她,只有這樣不經過任何藥劑取下來的血肉才最為新鮮。

想到接下來的畫面,男人一面對宋念影動了恻隐之心,一面又忍不住期待。

就在他彎下腰解開宋念影的腳鐐那一刻,腰間一滑,脖子猛地被人勒住,他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兒,腰上挂着的槍就被摘了下來,“別動!”

宋念影站在他的身側,手裏舉着槍盯着他的後脊,一瞬間,他的冷汗流了下來。

這樣的變故,引起短暫的慌亂,在場所有人都掏出了槍。

蕭谷雪卻一臉的淡然,她看着宋念影勾了勾唇:“事到如今,還要掙紮麽?”

宋念影挑了挑眉,她正要說話,“砰砰吜角瓜煸诙邊,鮮紅的血液噴了出去,她面前魁梧的男人緩緩地跪在了地上,爛泥一樣倒下。

他怕是臨死還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如此的沒了命,似乎還在做他的春秋大夢,最後的動作都是回頭不甘地去看宋念影。

蕭谷雪挑眉,“你以為我會為了他就放了你?”

她為了這個實驗室,付出了全部心血,如何能讓宋念影就這麽逃脫。

雖然知道蕭谷雪不是個東西,卻沒有想到她如此狠辣,宋念影手裏舉着槍,一動不動地對着她。

蕭谷雪絲毫沒有懼意,她沖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把3號、5號帶進來。”

男人點了點頭,很快的,手術室的門被推開,被綁在床上的一只麋鹿和之前曾今與宋念影見過的小精靈被推了出去。

“你猜怎麽着。”蕭谷雪吹了吹槍口,笑眯眯地向宋念影介紹:“這麽多年,我們走訪全國各地,發現這些動物的血液裏,居然有跟你的血液類似的成分在。”

宋念影咬牙對着她。

被捆的緊緊的麋鹿擡起頭,虛弱的看了宋念影一眼,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我們研究了好久,也沒查出個根源,只能推斷,它們或許是姐姐什麽時候發菩提心用血肉救的?”蕭谷雪擡起槍,對準那麋鹿就是一槍小去,“砰叺囊簧,麋鹿的腦漿四濺,它的眼裏還含着淚,腿腳在抽動着,身體卻涼了。

“念影姐姐,讓它們一個個都陪着你去可好?”

宋念影臉色蒼白,嘴裏吐出“變态”二字。

聽了這樣的話,蕭谷雪笑的猖狂,她的槍又只向了小精靈,冷冷地說:“你是跑不出去的,反正都是死,要拉着他們一起陪葬嗎?”

宋念影眯着眼看着她,“你傷天害理,就不怕得到報應麽?”

蕭谷雪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手裏的槍再一次對準小精靈,“我再說一遍,放下槍,乖乖躺到手術床上。”

那小精靈擡起頭,恐懼地看着宋念影,身上瑟瑟發抖。

宋念影咬了唇,在她糾結掙紮之際,她身邊的主刀醫生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打開了她手裏的槍,旁邊的幾個彪形大漢瞬間圍了上去,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藍光打了出來,好似巨大的屏障,強大的外力将幾個人推翻出去。

就在所有人錯愕之際,宋念影的速度飛快,她腳下生風,反手扼住了蕭谷雪的喉嚨。

蕭谷雪被她脅迫,向後退了兩步,宋念影抽出随身攜帶的匕首,對準她的脖子,“別動!”

蕭谷雪氣得五內俱焚,她咬牙切齒,“我不會讓你好死的。”

宋念影一聽就笑了,她看了看地上還流淌着鮮血的麋鹿,眼裏閃過一絲狠絕,她對着對面圍着她的幾個人微笑的建議:“開槍啊。”

大家都是一怔,蕭谷雪更是渾身冰涼。

宋念影笑盈盈的說:“打死她,你們還少了個分我血肉的人不是麽?”

就像是剛才一樣。

大家互相對視一眼,面面相觑,沒有人敢上前。

就在這焦灼的關鍵時刻,電臺那邊傳來男人冷酷的聲音。

——發現入侵者,發現入侵者!!!

各個實驗室的紅燈開始閃爍報警,在場的人全都屏住呼吸,舉着槍向前一步。

“你們敢!!!”

蕭谷雪的兩眼殷紅,怒不可赦地吼着,這麽多年了,她冷酷無情的形象已經植入了手下每個人的心裏,他們對于她本能的畏懼。

宋念影看這幫不中用的東西搖了搖頭,手起刀落,匕首狠狠地刺進了蕭谷雪的大腿之中。

“唔——”

鮮紅的血噴湧而出,還帶着人的體溫。

劇烈地疼痛讓蕭谷雪的身子攢成一團,額頭的冷汗流了下來,宋念影在她耳邊陰森低語:“你如此造孽,會不得好死的。”

“砰叺鼐薮蟮淖不髁Υ油舛來,力度之大,好似地震一樣,産生了巨大的晃動,讓實驗室裏的人們都是緊張,身為二把手的主刀醫生忍不住了,“來不及了,抓住她,留不住活的,死的也要!”

這幾個人聽了她的話紛紛上前,即使宋念影的刀已經紮入蕭谷雪修長的脖頸也沒有用了。

黑色的包圍圈一點點的逼近,就在宋念影準備拼死一搏之際,銀色的黏着的網突然撲了過來,宋念影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兒,就被兜進了一個大兜子裏,橫拖着被扔到了一個巨型物體的背上。

她的眼睛被蛛網擋着什麽都看不見。

可現場的人紛紛看清了,是一直渾身發亮的巨大的蜘蛛,它綁到人之後八條腿齊齊向後,快速的脫逃。

“砰砰砰叺厍股響起,一個子彈沖着宋念影的身體而來,她本能的擡手去擋,玉扳指升起滾燙的溫度,“叮”的一聲,外物敲打玉發出的清脆聲音就在耳邊,那玉扳指居然準确無誤地為她擋住了這一顆子彈,反應過來的皮褲蜘蛛立即吐出一個巨大的蜘蛛網,像是屏障一樣擋在了面前,子彈像是落在蜘蛛網上的小蟲一樣,被死死的黏住了。

許久不見,它增長的不僅僅是身材,腦袋也有了長進,它八條腿分工明确,兩條腿用來逃跑,兩條腿用來開所有關着各種人和小動物的實驗室的門。

剩下的四條腿,開一個,它吐出蜘蛛網黏出一個,扔到背後,開一個黏一個。

颠簸輾轉間,宋念影剝掉眼前的蛛網,看到了外面混亂的場景。

有幾個跑不掉的虛弱的小動物,它們勾着頭看着宋念影,像是要說什麽,卻已經沒有了力氣。

宋念影的胸口莫名的皺成一團,疼痛難忍。

1號實驗室裏,那低垂的小青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呱”了一聲。

就在它綠色透明的薄衣外殼,一道弱弱的金光的光飄了過去,透過那刀槍不入的蜘蛛網,輕易地落在了宋念影的身上。

像是一道浮沉,很輕很柔,被籠罩的宋念影在這紛亂紛雜的時刻,居然感到了一絲寧靜。

很快的,第八、第十二個實驗室的鴕鳥、還有一個瘦弱的老人紛紛效仿,黃色的光依次飄到了宋念影的身上,許許多多的畫面在她腦海裏像是過電影一樣快速的劃過。

是一個雪天,她穿了一身潔淨的長袍,彎下腰,輕輕地戳小青蛙的樣子……

是她在森林裏,光着腳丫坐在鴕鳥身上笑的燦爛的場景……

是她在彎下腰,将手裏的糖果給一個吸溜着鼻涕叫她姐姐的男孩的畫面……

畫面是那樣的寧靜和諧,宋念影的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滾燙的,要比鮮血還讓人疼痛地順着臉頰滑落。

皮褲蜘蛛力挽狂瀾,能救的都救了,一直到背後背的鼓鼓的,它像是蝸牛一樣迅速的爬上逃生通道,把已經爬了半截捂着腿着腿鮮血直流的蕭谷雪一腳蹬了下去。

……

蕭谷雪不敢隐瞞,一字一句地向聖王說着種種,“她沒有死……她真的跑掉了……”她邊說邊流淚,死死地咬着唇:“求你……放過我……要不是她父母告訴我這一切……我也不會傷害念影姐姐的……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會了……”

如果是往日。

或許聖王可以放過她。

可如今,顏楚虞就好像是她那一身殘血,早就冰涼到再也沒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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