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随着宋念影縱身一躍,跳入海中,聖王的淚,化成了漫天的風雪,洋洋灑灑地飄落在大地之上。
念念……念念……
為什麽會這樣?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沉睡了百年,被宋念影保護的很好,隔絕了外面的一切風霜雪雨。
可她自己呢?
流浪輾轉,受盡了欺騙,世人冷暖,被當做獵物一樣追逐屠戮着,夜夜還要被心絞痛折磨。
都是因為她。
聖王仰頭長嘯,心中的酸楚幽怨悲憤自責無法化解,她的身後,湧起千帆浪,無盡的水花于半空中墜落,大地震動,狂風呼嘯。
“聖王……”
“聖王!!!”
在外面觀看這一切的花百柔和左蝶紅着眼睛叫着換着她,樊伊的嘴角滲出暗紅的血,她捂着胸口後退幾步,滿眼得不可思議。
想她這些年,也曾經為修羅王無數次布局幻境,讓她在境遇中看到她想要的“姐姐”。
修羅王也曾經瘋狂過,迷亂過,可從未像是聖王這樣,能夠攪動天地。
天地仿佛都被撕開了,顏楚虞長發被掀起,眼裏一片殷紅,背後的浪話滾滾泛着黑氣。
之前看到的種種,讓她一瞬間的失了心,滿心的傷痛與悲憤幾乎要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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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
海浪之後,宋念影一雙眼眸溫柔地看着她,她緩緩地向她伸出手:“留在這裏吧。”
留在這裏,這裏有她們的回憶,有她們所有的開心的過往。
還有那段空缺的記憶。
沒有誤會,沒有傷害。
宋念影含着淚踏着浪向前一步,“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顏楚虞看着她,殷紅的眼眸裏,有滾燙的淚落下,她看着宋念影,死死地望着她。
“那個假夫人在做什麽啊!!!”
左蝶着急了,她怕真的像是樊伊最初說的最糟糕的樣子,聖王會永遠的陷入幻境之中。
樊伊搖了搖頭,虛弱地說:“那不是什麽假夫人,是一直存在于聖王潛意識中的殘影。”
百年的封印。
百年的痛苦。
根本就無法讓顏楚虞真的忘記宋念影。
許許多多的情愛,像是淚珠一樣,藏在她的潛意識裏。
眼看着,幻境中的聖王出神地望着宋念影,怔怔地似乎被說動了,花百柔看着樊伊:“怎麽辦?要不然我去找夫人吧,現如今,也就只有她能叫醒聖王了。”
樊伊瞥了她一眼,“你說過,宋念影才剛以為自己被聖王欺騙了,她沒有記憶,被封印了,還會來救她?”
她深受修羅王思想的影響,一直認為人類中沒有什麽好東西,她們貪婪,對于恩情,轉眼即忘,可對于仇恨,睚眦必報。
左蝶含着淚,她也是猶豫。
聖王在陷入混沌前,曾經親□□代過,無論發生什麽,一定不能再去找夫人。
夫人說過,與她兩不相欠了。
她不能再要她的血肉肌膚。
就在左右為難那一刻,樊伊突然擡起頭,聲音顫抖着:“聖王,她……”
左蝶和花百柔一起去看。
之間聖王一手摟着宋念影,輕輕的抱了抱她,就在幻境中的宋念影露出微笑以為成功勸說了聖王的時候。
聖王深深地看着她,“你不是她。”
宋念影身子一僵。
聖王:“你只是我意識裏幻化出的殘影。”
宋念影咬着唇,“你如何能夠确定,哪裏是現實,哪裏才是幻境?你怎麽就知道,她是真的,我是假的?”
幻境之所以能夠讓很多人迷戀沉淪,就是可以與現實一模一樣,讓人根本分不清孰真孰假。
這裏不好麽?
聖王眼裏浮起了淚光,“我沉睡了半年,我們相愛了千年,我如何會認錯?”
說什麽一見傾心,不過是心有所屬。
千年之後,她們還是她們。
哪怕是忘記一切,她們對于彼此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
宋念影不死心,她抓住顏楚虞的衣角,“可是你傷的很重,又缺了心尖血,你活不下去的!”
活不下去麽?
聖王:“若不是為了她,我又何須醒來?”
入眠,是很多吸血鬼的終點與解脫。
她何以成為族種千百年來唯一從入眠中蘇醒的吸血鬼,僅僅是因為夫人的心尖血麽?
深深的凝視了宋念影一眼。
聖王決絕地轉身。
在她轉身那一刻,伴随着強光,鏡面像是玻璃一般,一片片炸裂而開。
所有的假象,最終都化成了那一滴眼淚。
那一滴淚在大家的注視下,環繞着渾身滾燙的聖王轉了一圈,它像是有意識一般,發出奇怪的聲音。
花百柔和樊伊不明所以,左蝶聽了卻白了臉,“這是在召喚。”
召喚什麽?
不遠處,傳來“莎莎”地聲響,門外像是爬了什麽過來。
冰冷的,陰森的,恐怖的。
花百柔嗅到了那味道,曾經,痛不欲生的經歷讓她的身體猛地向後,手中立馬出現一把紅色的寶劍,就要去看砍,卻被左蝶一把攔住了,“不要姐姐。”
花百柔眼睛陡然睜大,“是蠱蟲!”
她對這味道,這聲響,深惡痛疾。
當時,她被折磨的恨不得就那樣當場結束了自己的命,要不是夫人救她,她早就死了。
從門縫裏,四條淡黃色的蠱蟲緩緩地爬了進來,它們目标明确,直接爬向了床上不省人事的聖王。
聖王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之前,一直保護着她軀體不被傷害的藍光全部散去,放任蠱蟲爬進她的身邊。
花百柔握緊手裏的劍,眼睛赤紅一片,她知道這是聖王默認的,不然,那些蠱蟲會像是用琺琅花瓶砸聖王一樣被驅逐出去。
樊伊盯着那蠱蟲,不可思議地問:“這是……這是幻境中曾經出現過的噬心蠱?”
是聖王當時為了續命,多陪一陪夫人所以用的噬心蠱?
後來,在聖王入棺的時候,不是已經被夫人用血吸引出來,它們四散逃跑了麽?
如今,又為什麽回來?
左蝶顫抖着,也是不敢相信:“它們是來救聖王的。”
花百柔:“怎麽救?你知不知道蠱毒有多麽痛?”
那錐心刺骨的痛根本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
那四條噬心蠱像是看不到其他人一樣,它們迅速地爬到了顏楚虞的身邊,在她周圍嗅了嗅,像是确定一般,為首的那一只,看了看聖王身邊的皮褲蜘蛛,它的嘴裏發出尖銳的聲音,像是指揮一樣,四條噬心蠱分別從手脈腳脈中爬了進去。
普通的噬心蠱,尚且可以讓千年前強大的聖王痛苦不堪。
這可是吸食過神影的血沉寂修行了百年的噬心蠱。
一刻,就那麽一刻,聖王的身體陡然騰空而起,她的四肢展開,像是被氣浪推着一般,在空中打着圈。
她殘破的身體,從內到外散發着金色的光,漸漸地,金光逐漸減弱,有藍色的光溢出。
花百柔和左蝶、樊伊眼裏都有了喜色。
那一滴淚,就在外圍圍着她。
在那藍光驟然突破氣浪之際,聖王陡然睜開眼睛,她死死咬着唇,手捂住了胸口。
而那一滴淚,化成了藍色的雨,落在了她的身上。
清涼的,帶着薄荷香氣的眼淚,撫平了顏楚虞心裏的痛,可身體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撕咬。
這樣的感覺,已經不陌生了。
她落在地上,額頭滑落一滴冷汗。
她的身體恢複了冰冷。
“聖王!”
花百柔和左蝶想要去扶她,顏楚虞擺了擺手,她唇無血色,目光黯淡,“是蠱蟲。”
它們竟然還在。
它們是在幫顏楚虞。
聖王的身體,已經從內到外的損傷了,又失去了心尖血,根本就不可逆了。
她原本,今天就會五衰神散的,可是蠱蟲卻幫她續了命。
她不是曾經的她。
蠱蟲要不是曾經的它們了。
它們的力量很強大,可以在聖王的身體裏存活三個月,到時候……
到時候……
聖王的眼眸一黯,她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一步,走到了皮褲蜘蛛身邊。
皮褲蜘蛛還是很痛苦,這樣的力量,它根本就無法承受,身體笨要炸開了。
如果可以,它選擇死亡。
聖王的手像是安撫性地摸了摸皮褲蜘蛛鼓鼓的肚子,她輕聲說:“你聽話,暫且在它身體裏待一段時間。”
等她去南冥山,尋得仙荻花的時候就可以将這心尖血歸還給夫人。
然後将仙荻花凝結而成的心尖血責可以安放在皮褲蜘蛛的身體裏。
到時候,夫人安好,皮褲蜘蛛也可以複活。
她的指尖帶着藍色的光,輕輕地安撫着那一滴心尖血,那心尖血在她的安撫下,奇稛般地緩和了下來,收斂了氣場,安靜地落在了皮褲蜘蛛的心口。
宋念影這一晚上都幾乎沒有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直在做夢,夢裏,或是她一個人,或是與顏楚虞在一起。
無論是什麽樣的場景。
她總是在哭泣。
哭的那麽委屈,哭的那麽埋怨,哭的那麽心疼。
她到底在哭什麽?
曾經,沒有遇到顏楚虞的時候,宋念影從來不會做夢,而如今,因為遇到她。
她夜夜做夢。
或是開心,或是痛苦,或是歡愉,總之夢裏都是她。
洗了涼水澡,宋念影簡單收拾了一番,小精靈已經飛到了窗戶前,順着窗戶縫進了房間,“姐姐,你醒了?”
它的聲音怯生生的,有點膽怯地看着宋念影。
宋念影望着它,眼眸如常:“怎麽了?”
最近,她越來越能夠感知這些小動物們的情緒了,不是那種簡單的讀心,而是可以感知它們的情緒。
小精靈目光閃過,它低了低頭,又擡起來,小心翼翼地說:“蛛蛛的棺材被挖走了。”
宋念影:!!!
什麽?……
一看她眼神瞬間淩厲了起來,小精靈趕緊解釋:“是……是之前變成冰狐那個吸血鬼帶走的。”
顏楚虞???!!!
宋念影一下子站了起來,小精靈被她吓得後退一步:“她……她太厲害了,屏蔽了我們,根本阻攔不了。”
聖王想要帶走什麽,還需要跟它們廢話?
宋念影握了握拳,她深吸一口氣,亂了心神,眉頭蹙的緊緊的。
小精靈看着她的臉色,“姐姐,你們是……吵架了麽?她會對蛛蛛不利麽?”
吸血鬼一族,一向是被這些有修為的小動物們所懼怕的,從來都沒有什麽好印象。
大家也都看出來了,姐姐這段時間不對勁兒,肯定是跟那漂亮的吸血鬼有關。
可是蛛蛛已經死了,她帶走它的屍體做什麽?
宋念影心亂如麻,她想起昨晚的夢,又聯想起皮褲蜘蛛,她看了看小精靈,“你馱着我去個地方。”
小精靈:……
它馱着姐姐?
它才那麽大點……
真的是沒有了蛛蛛,一切都不方便。
還好,關鍵時刻,夫人的追求者小灰熊過來了,它直接帥氣的變身,“姐姐,你要去哪兒?上來。”
是顯示它男子氣概的時候了。
宋念影目光冰冷,“去冰雕城堡。”
她要問一問顏楚虞,帶走蛛蛛的屍體做什麽?
難道她還有什麽逆天改命的本事?
在她心裏,即使顏楚虞欺騙過她,傷害過她,她也不會像是這些小動物們一樣,認為聖王是要迫害皮褲蜘蛛的軀體,要做什麽邪術。
顏楚虞帶走蛛蛛,唯一可能做的就是想要辦法去救它。
她都已經自身不保了,如何救別人?
小灰熊一驚,身子哆嗦了一下,“去哪兒?!”
它吓得一個冷顫,看着宋念影:“姐姐……那熊扒皮可不是什麽好惹的,咱們換個地方去行嗎?”
宋念影無語地看着小灰熊,什麽熊扒皮?它在鬼扯什麽。
就在她們三個僵持的時候,“咚咚咚”玻璃被敲響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三位一起擡頭去看,宋念影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滿眼的不可思議,兩步奪了過去:“蛛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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