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戀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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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前程默生說是有私事,  待會回來,出來後便産生了要溜的的心思。于是他給趙行君發消息,不吃了,  等會他先走了。

趙行君說他溜得可真及時,這群小年輕突然鬧着要玩真心話大冒險,還規定在場的人都要參加。要他說這種時髦的游戲年輕人玩玩也就罷了,他們這些快四十五十的老年人摻和什麽呀。要不他也找個借口溜了好了。

程默生讓他自己看着辦咯,  反正他是走了。

趙行君知道此人定是見了老婆忘了兄弟,心中鄙視一秒程默生,  決定等年度總結時科室的報告都丢給他寫。面上卻還是為他找着借口,  和聚會上的人說程醫生出了點狀況,  要先回去。

“啊?還想和程醫生一起玩游戲呢。”有人惋惜。

趙行君聞言嘀咕,  想多了吧,再說一個個在院裏傳着老程不好相處的謠言,怎麽現在這麽積極了?

而此時的程默生,就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  收了手機,  聞栎問他:“怎麽了?笑得這麽開心。”

程默生說:“看見你當然開心啊。”

聞栎笑:“滾吧,又不是多少天沒見了。”提起時間,  聞栎說道:“我明天要飛趟M國,  可能要好幾天才回來。”

“要出差?”程默生問,  “這麽突然?”

“嗯。”聞栎點頭,  “今天冒充那件事,幕後主使又是嚴顧,不想看他在我面前轉悠了。和李華霖商量了下,覺得還是趁早了解此事才好。”

程默生嘆氣一聲:“那不是又留我一人。”

“哪有又?”

“摸摸你的良心,自從你接手子公司以來,  是不是忙起來經常不回家?”

“那也沒辦法啊。程醫生,你的語氣好委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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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生無奈:“罷了,明天什麽時候的飛機?”

“明天下午。”

“盡快處理完,等你回來。”

“還有一天時間呢,現在還不是說離別語的時候。”

“……今晚回家吃嗎?”

“可能不?……嗯,我盡量回。”

++++

謝巡從聞栎的朋友圈得知了他要出國的消息,興沖沖地私聊來問:“你要來M國?來哪個區?”

聞栎:“C區。”

謝巡:“C區?那太好了,不忙的話我請你吃飯!你不知道我快要被金姐折磨死了,嗚嗚嗚她在逼我減肥每頓都不見葷腥,再吃幾天我就要餓成紙片人了。好兄弟,快點來救救我!”

聞栎:“有空就聯系你。”

聞栎是下午三點的航班,用過午飯後便來到了機場。孟逐有幸成為了跟随老板出差的幸運兒,背着個小包,拉着個行李箱,興奮地東張西望。若說談事肯定是帶着李華霖更方便些,但是這家夥說自己暈機,只能堅守在公司後方,聞栎不勉強,就挑了個十分想去的孟逐走了,畢竟這孩子确實天賦不錯,有時也可以用來鎮鎮場子。

程默生有手術,沒空送他了,去機場的路上他還在手術室裏,聞栎只好在微信上發了消息,告訴他他已經坐上去機場的出租車了。

從Z國到M國,一共是六小時的行程,抵達M國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機場裏燈火通明,外面卻只有幾盞零星路燈。謝巡此時結束了拍攝任務,洗完澡躺床上,問他們到了沒,在M國夜晚路上多注意安全,指不定哪裏就突然冒出個打劫的。

聞栎說:“到了,酒店和機場挨的很近,沒事。”

謝巡說:“可惜你和我訂的不是一家酒店,不然今晚就能出去吃夜宵。”

聞栎:“省省吧,今晚吃了,明天你的經紀人就抓狂了。”

謝巡嘆氣:“唉,藝人真煩,等我賺夠了下半輩子的養老錢就退圈。”

聞栎笑笑,說酒店到了,暫時不和他聊了,有空再約。

孟逐這是第一次出國,身在異國他鄉,第一晚因為認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李華霖為二人訂的是兩間很奢華的大床房,聞栎本說訂個單人标間就夠了。李華霖卻反駁道,老板出差,哪有睡單人标間的道理,小孟倒是能睡,但是兩間房離的太遠也不好,算了,也給他訂間大床房吧。

将近十二點的時候,孟逐仍毫無困意,他發消息問聞栎:“老大,你睡了嗎?”

聞栎回:“暫時還沒,怎麽了?”

孟逐發了個大哭的表情:“我睡不着。”

他本就是京都人,大學填報的學校離家也近,即便這樣,入學的前兩晚在宿舍裏也是翻來覆去睡不着。但宿舍裏還有人可以聊天,現在一人住一間房,寂靜地可怕。

聞栎說:“那要怎麽辦?過來和我聊聊天?不過睡前聊天好像會讓大腦更興奮。”

結果孟逐還是來了。

來了之後才發現他闖入的不是時候。

聞栎正和程默生正視頻通話呢。

他沒戴耳機,聲音是外放的,鏡頭掃到門口進來的某位,對面那位蹙眉:“他怎麽來了?大半夜的。”

“孟逐說他睡不着,要聽睡前故事。”聞栎随口胡謅。

程默生很霸道:“不許講,我都沒聽過呢。”

“你聽過的。”聞栎較真,“我給你講過王子和公主的愛情故事。”

“好像是有。”那邊回想一秒,“那也不許講!”

“好好好,不講。要不我們先挂了?你那邊也很晚了吧,該睡覺了。”

Z國和M國有兩小時的時差,聞栎這裏是深夜,程默生那邊也十點多了,是該睡覺的時候了。

程默生沒說話,孟逐已經自覺地溜了,留下一句“算了老大,我覺得我現在想睡了,明天再見!”就不見人影了。這時程默生才點點頭:“好的,你也早點睡。”

聞栎此行的目的便是收購嚴顧在海外的公司,說實話能在海外建個公司也是不容易的,一開始也是蒸蒸日上,後來不知怎麽就開始走向了下坡路,可能是賺錢太多有點飄了吧。聞栎一直看資料到淩晨兩點才睡,第二天起來時眼下泛着淡淡的烏青,孟逐見他黑眼圈似乎比自己還要重一些,試探着問:“老大你昨晚也沒睡着?”

“只是熬得有點晚。”

“哦。”

收購的進程要比想象中的順利,如今嚴顧的公司并非是他的一言堂,不過是持着占比稍高的股份。聞栎的決定下的突然,來的也快,和公司的其他股東談完,簽訂了股份轉讓協議書,不到一周,手裏已經持有了将近一半的股份。

消息傳回國內是嚴顧整個人是暴跳如雷的。

怎麽說呢。

就好像是人在前面奮戰,以為快要得手了,但後方有消息來報,自己家被人偷了。

嚴顧想去質問聞栎時,才發現他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以前的號碼被拉進黑名單了,再放出來時發現那個號碼早就變成了空號。他知道聞栎的咖啡廳地址,前去找人,沒摸着門把手就被那個讨人厭的店長拒之門外,他沒想到此人看着像個溫和儒雅的教書先生,結果手勁卻大得很,拽着他的衣領就把他丢離了店面十米之外。

然後他還要做作地吹掉手上的灰塵,說其實老板已經很多天沒來店裏了。

是的,從上次嚴顧在店裏鬧過之後,聞栎就幾乎沒踏足過咖啡廳。也實在是子公司太忙,他無暇抽身。

嚴顧知道聞栎在程氏的子公司還有職位,但他連公司大樓都進不去,好不容易打聽到是哪家子公司,進了門前臺的姑娘就朝他眯眯眼笑,問他找誰,有預約嗎?然後在接了通電話後請保安把他丢了出去。

嚴顧自是不敢鬧,雖然他使過不少陰險手段,但是明面上對着幹,他還是慫的。

即使是家子公司,背後靠着的也是程氏集團,但凡做生意的,不會不知程氏的特點——護短,特護短,自家人做錯了也護短,可能會關起門來教訓,但在外人面前,那是不可能不向着自家人的。

于是嚴顧找聞栎的出路處處碰壁,他無法,訂了去M國的機票。臨走時竟然還有人在機場候他,聞祁坐在等候大廳的椅子上,淺笑:“怎麽?回國找出路的法子失敗了嗎?”

嚴顧看着聞祁,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開始反思,他們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平心而論,他唯一喜歡過的人,只有聞祁。只是年少時的歡喜湮滅在日常的柴米油鹽中,日複一日的生活瑣事,磨滅了曾有的少年悸動。

“你來做什麽?”最終嚴顧問,“看我笑話嗎?”

聞祁搖頭,“我有這麽無聊嗎?只是看你可憐,過來送送你罷了。聽說聞栎在國外收購了你公司的大部分股份,也算是件幸事,至少它沒破産,不過是換了個老板而已。要我說連換老板都談不上,不過是回到原有的主人那邊,你說對嗎?一開始的啓動資金,不也是你從聞栎手裏奪來的?”

他嘆氣,“算了,其實我今天來,是和你真正說再見的。原本我還對你抱有一絲絲的隐藏期望,但我回國後仔細想想,沒有這個必要了,以後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

嚴顧顫抖着嘴唇,近乎懇求:“你會幫我嗎?”

聞祁疑問:“幫你什麽?”

“聞栎對你來講,也是個讨厭的存在吧。你們擁有同一個父親,卻不是同一位母親……”

聞祁笑:“你也知道這事了?”

“這沒什麽值得驚訝的吧,畢竟他和你爸爸長得也很像。”

“對啊,我确實讨厭他。但和你聯手,還是算了。嚴顧,從離婚那天起,我們就不是同一戰線上的人了,以後你走你的,我過我的,你的事我不會插手,希望你也不要插手我的事。”

他是在警告嚴顧不要拿着聞栎的身世來做文章。

這不只是聞栎一人的事。聞栎的身世不曝光,他依舊能假裝不知道做他的聞家少爺,除非聞楚天另有遺囑,不然聞栎其實壓根和他的利益扯不上關系。

這樣就夠了。

最初見到聞栎,他确實嫉妒。一個私生子而已,母親重病在床,小縣城裏走出來的,除了臉蛋長得好點,似乎也沒什麽可取之處,怎麽那些護士話裏話外都要向着他和神經外科的那位程醫生呢。

後來他好像也就看開了。

他父母也一直被外人稱贊是神仙愛情,他和嚴顧剛結婚那會也是蜜裏調油,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婚姻其中的滋味,也只有處在其中的人才懂。

沒什麽好嫉妒的。

說不定用不了多久,護士眼中的粉紅泡泡,就會被日常的柴米油鹽一個個戳破。

====

聞栎收購完嚴顧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後,謝巡發來了邀約:“進展順利嗎?有沒有空賞臉一起吃個飯,聞老板。”

“去哪?”

“維利亞酒店西側一百米處,有家很美味的中餐廳,我已經訂好位置了。”

“位置都訂好了我哪能不去,帶個人可以嗎?”

“你身邊那個小跟班?沒問題,我訂了四個人的位置。”

于是聞栎帶着孟逐去了謝巡所說的中餐廳。

在M國不過一周,孟逐已經漲了不少見識,他腰板挺得直直,見到中餐廳兩眼放光:“這些日子我吃快餐都快吃膩了,終于有主菜能吃了。”

“随便你吃,只是別撐的晚上睡不着。”

“不可能!”孟逐一口否定。

孟逐知道聞栎這趟是來見朋友,但沒想到聞栎的朋友咖位這麽大,他看見謝巡,說話都結巴了:“謝、謝、謝巡!”

“我叫謝巡,不叫謝謝謝巡。”謝巡摘了墨鏡,坐下。

孟逐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許久捏捏自己的臉,疼的,他才恍惚回過神來:“竟真是影帝。老大,不會是你找了演員來欺騙我吧。”

“我閑得無聊,找演員來騙你。”聞栎被他的腦回路氣笑了。

想到面前坐着的是活的影帝,孟逐掏出了随身攜帶的小本本,往謝巡面前一攤,手裏攥着支筆,扭扭捏捏的,看看聞栎,又瞧瞧謝巡,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說:“影帝能給我簽個名嗎?我家裏有個妹妹,是你的鐵杆粉絲。”

“沒問題啊。”謝巡拿了筆,就在本子上刷刷簽了個名。

聞栎瞥了眼:“你的字還是一如既往地醜啊。”

謝巡生氣:“這是藝術!藝術!我這簽名可是圈內最漂亮的那一挂。”

聞栎敷衍:“行吧行吧。”

謝巡說請聞栎吃飯真的是表面的客套話,主要是想犒勞犒勞這些天來沒一點油水的腸胃。孟逐着實是想念家鄉菜了,席間和謝巡兩人像是要比賽一樣,一人幹了兩碗米飯還不夠,最後向店員要了一鍋來。

聞栎在一旁看得想發笑,不禁好奇謝巡的經紀人是有多苛待他,讓孩子餓成這樣。

謝巡最後給出了解釋:“反正吃多吃少回去都要減肥,那還不如多吃一點。”

聞栎的事情處理地差不多了,明天便要回國,謝巡還要在這裏還要待上個四五月。第二天去機場時謝巡也在,他在國外沒了國內的狂熱粉絲,僞裝都随便了很多,只帶了個墨鏡,雙手往風衣口袋裏一插,不說話的時候,也是個酷哥。

他昨天緊趕慢趕把今天的拍攝任務結束了,今天得了閑,聞栎和孟逐在候機,他也能在旁邊和聞栎聊聊天。

謝巡說他下回再也不聽經紀人的話接國外的片了,語言不通也就算了,還沒有好吃的,成天就是炸雞薯條,減肥都減的格外艱難。

“我看你現在英語挺好。”

“我在這裏待了也有一個月了,硬生生練出來的!”

“記得上學時你連英語語法都分不清,總被老師教訓,現在一個月就把口語訓練出來了,真厲害啊。”

“我也覺得我現在的學習能力大有進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着,很快登機時間到了,機場裏傳來讓旅客們抓緊登機的廣播,聞栎和謝巡說了再見。“等你賺大錢了來投資我的劇,捧紅我,我退休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謝巡說。

“你想得美。不如多賺點錢來入股吧,同樣能退休,以後躺着賺錢。”

“聰明啊!”謝巡豎起大拇指,“我待會回去就和金姐商量商量。”

“保護好自己。”聞栎笑着囑托道,“別被揍了。”

“你才是,別咒我。”

回去同樣是六小時的行程,聞栎在飛機上看了兩小時的書撐不住睡過去了,身邊的孟逐早去會了周公,這一覺睡得悠長,直等到飛機快要落地時才清醒過來。

國內現在将将下午四點,還有點太陽挂在天邊,不過完全沒有熱度,照在人身上也未感覺到暖意,反而是一陣冷風吹過。十一月中旬,記得有一年天氣極冷的時候,這個時間天上已經開始飄雪了。

李華霖安排地很妥帖,兩人下了飛機便有司機在外候着,同樣在一旁等着的還有李華霖,見了聞栎的第一句就是祝賀聞總此次旅途順利。

李華霖在拍馬屁這一塊還是有一手的,有時他過分谄媚,總讓聞栎忽略了他的專業技能。司機接過二人的行李箱塞進後備箱,聞栎開了車門,對李華霖道:“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了,随便你發揮,記住一條就行,別讓嚴顧再出現在我眼前。”

“收到,聞總。”

聞栎在國外待了一周,忙碌地充實,尚未體會到思念之苦。程默生一人在家,卻寂寞地很,就連上班都提不起興致。

偏偏趙行君還要在一旁火上澆油:“以前你做手術最是積極,這幾天怎麽說蔫就蔫了。是不是嘗到了愛情的苦?”

趙行君得意地很,自認能出一口日日被撒狗糧的惡氣,護士們都瞧出來了,笑問趙醫生是漲工資了嗎,最近好像開心得很。

趙行君說沒有,他只是想到了一些讓他開心的事。

事實證明人過分得意是會招報應的,聞栎回來的前一天,趙行君的老婆告訴他,單位上有調動,派了出差任務,她分配到的地點是南方的一個城市,離京都遠得很,所以她不在家的一個月,閨女就交給他照顧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趙行君備受打擊。

程默生悠悠走過,淡淡地來了句:“聞栎明天就回來了。”

趙行君:……

曾經作過的孽,都是要還的。

聞栎回來的這天下午程默生仍有一臺手術,快要到了冬天,天色黑得漸早,聞栎說下了班來醫院找他,順便回家的路上一起走超市買些明天要吃的菜。結果程默生先等到不是聞栎,而是許久未有接觸的單銘。

單銘這些日子跑市醫院跑得也有些勤快,趙行君從護士那聽來八卦,又轉述給程默生。單銘有個院長親戚在,畢業後進市醫院工作怕是沒跑了。

他在醫學上還是有天賦的,十月學校送來的一批學生,單銘成績最好,接受能力最強,假以時日,估計也是市醫院內響當當的知名醫生。

但這和程默生又沒關系。

他做完下午的一臺手術,明天是休息的日子,出了手術室脫了手術服,告訴苦苦等待的病人家屬一切順利,過了麻醉的效力病人就會醒過來,不用擔心。

再交待幾點注意事項,程默生回了辦公室,手機亮屏,聞栎發來消息說已經在路上了,還有五分鐘就到。

五分鐘,正夠他換好自己的衣服,打卡下班,從辦公室到一樓前廳。

然後他就在辦公室門口被單銘堵住了。

院長說過,單銘這孩子,被家裏寵壞了,做事容易一根筋,愛鑽牛角尖,程默生本沒放在心上,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

單銘問他,為什麽要把自己調到別的醫生手下,是覺得他不夠優秀不值得他教嗎?

程默生被迫在門口停住,他心情有兩分不悅:“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帶教醫生和實習生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過深的感情,帶教醫生負責實習生心裏感激,不負責也無話可說。

就像趙行君曾經抱怨過的,帶了實習生也不見漲工資,不過是學校和醫院對接的一個流程。

單銘說:“一開始是好好的,後來有天就申請把我調走了,我想了想,除了前一晚在電影院見過程老師,沒發生別的事了。是因為他嗎?”

這個“他”指代不明,但程默生想他說的是聞栎。

生日時收到的腕表此時正妥帖地戴在左腕上,只是被衣袖遮住了,程默生的兩分不悅變成了五分不悅:“調走你是我的意思,和其他人無關,我希望你不要亂想。”

“可是我聽見了。”

“什麽?”

“你們婚姻為假的消息。”

程默生樂了,換了個姿勢,倚在門框邊:“所以呢?”

“所以程老師你為什麽要調走我,我是哪裏做錯了嗎?還是我不夠優秀,又或者,是因為他……”

“調走你的原因很簡單。”程默生止住他的話頭,“我不喜歡帶實習生,我覺得很麻煩。我說了,調走你完全是我的意思,原先是院長來和我講,我便想着,一個月而已,我可以試試看。但過了段時間,我覺得我不能勝任這份工作,所以把你換給了別的更有經驗的醫生,你沒有錯,你也很優秀,你是我在這一批實習生裏看到的最優秀的一個,但這不妨礙我不喜歡帶實習生,你明白嗎?”

程默生羅裏吧嗦說了一大串,他以為是講清楚了,單銘卻完全沒聽進去:“就算我告訴別人你們假結婚也沒關系嗎?”

辦公室門外的走廊此刻很冷清,一個路過的都沒有,程默生有點想抽煙了,心下更是煩躁,聲音也冷了下去:“你要是想告訴誰,現在去說便是了,我希望你此刻能快點離開,不要在我面前攔着我的路,好嗎?”

程默生略顯嫌棄地伸出手将他撥到一邊,腳步匆匆,被單銘這麽一耽擱,聞栎不知在門口等了多久了。

“那程老師,既然你不否認的話。”單銘在他背後揚高了聲音,“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我、我有點喜歡你!”

乘着電梯上來的聞栎聽到的便是這麽一句話。

他也不想一開門就撞破表白現場,奈何走廊太空曠,稍微一點聲音都能被放大,程默生的辦公室離電梯也不算遠,單銘站那嚷嚷一聲,傳到電梯這邊來輕而易舉。

聞栎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放在半個月以前,碰上這樣的場景,他可能背地裏還要調笑程默生幾句,說他魅力太大,一個小實習生都被迷得暈頭轉向。然而他現在完全提不上任何打趣的心思,甚至想掉頭就走。

程默生在聽到單銘的前半句話就轉身了,此時背對着聞栎,他只聽到背後電梯門開的一聲響,卻不知道來的是誰。事實上他誰也不想撞見,他甚至想不通單銘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就算他是假結婚又何妨,結婚證是真的就成,用得着外人在這逼逼賴賴。

他是真的不高興了,他當初就不該帶實習生,或者說,在院長說實習生是一個親戚家小孩時就及時止損,拒絕這份差事。“單銘,你越界了。”

聲音不大,卻像是十二月夜裏的風雪,冷得骨頭都打顫。

聞栎停在電梯旁,沒有再往前,他靜靜地看着這一幕,離得不遠,但也不近,大概也就是程默生一扭頭就能看清他的距離。

他莫名有些難過。

他知道程默生身邊肯定從來不缺人喜歡,但真的撞見了,莫名的情緒爬上心頭,讓他連面上的微笑都保持不了。

就連程默生發現他,快步走到他面前,問他“都看見了?”,他也一句話都說不出。

嗓子眼好像被東西堵住了,明明和程默生無關,聞栎現在也不想理他。

于是程默生只好溫聲哄他:“先回家好不好?”

聞栎眨眨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原來他真的喜歡你啊。”

聞栎原是有些臉盲的,他只見過單銘一次,理應記不住他的臉才對,可他偏偏卻記住了。

他還記得看電影那次和程默生之間無心的玩笑話呢。

程默生說:“還好早聽你的話,把人調走了。他是院長親戚,在醫院裏暢通無阻的,我也不知道今晚怎麽就來到了我的辦公室門口,趙行君也不在。他來質問我為什麽要把他換給別的醫生,我沒想到他會說喜歡之類的話。”他低下頭,靠近聞栎頸側,落在他人眼中,像是親吻的姿勢,“聞栎,你相信我,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以後的一輩子都是。”

他一邊後悔應下了這樁倒黴差事,一邊又慶幸人調走的早,不然不知又要惹出什麽來。

聞栎微微側頭,程默生伏在他耳邊,說話的時候呼出的氣吹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話音将落,聞栎像是洩憤似的,雖然他不知道這份怒氣從哪來,但他還是張嘴一口咬在了某人的下巴上。

總歸明天是休息日,下巴上有個牙印,也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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