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氨基酸的脫水縮合...” (10)
“嫂子。”那保镖見到陸奕卿先是恭敬的問候了一聲。
陸奕卿點頭示意後,才與母親說:“是我讓他進來幫忙的。因為那個藥鍋又燙又重,我拿不穩,初雲又還小,所以想讓他進來幫忙。”
“那我就是要讓他滾出去行不行?!”陸夫人完全不想講道理,沖着懷着孕的小兒子罵:“你現在可金貴得不得了了,做點小事都要別人幫忙,我可是讓你去拖地擦桌子了?!煎個藥都要假于他手,什麽都做不了你還在這邊裝什麽孝順子弟啊?做什麽秀,你可早就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裏了!”
保镖可是把這些話都聽進了耳朵裏,靳衡離開前可是叮囑過務必照顧好嫂子和小少爺,這樣不堪入耳的辱罵,他可真是忍不下去了,他就沒見過哪個親生母親會這麽作踐自己的親兒子的,手都握成拳了,這時,陸奕卿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與保镖說:“要不你先出去吧。”
“大嫂...”
“真是對不住,我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是在生我的氣,與你無關。”陸奕卿與兒子說:“小雲,你把叔叔帶出去吧。我去把藥倒出來。”
保镖不情不願的出了門,一出門便戴上墨鏡,重新板起冰塊臉,掏出手機開始發消息,把屏幕按得很響,站在另一邊的同伴問他做什麽,保镖義憤填膺的吐出兩個字:“告狀!”
A市夜裏下起了小雨。
靳衡剛下飛機,便有人撐了傘來接。他沒走幾步,就接到了兒子的電話。
“Daddy!”初雲的語氣裏明顯帶着委屈。
“怎麽了寶寶?”靳衡擡手看了一下手表,現在已經是晚上11點了,陸奕卿平常10點就犯困了,現在應該已經在睡夢中了,初雲也應該睡了,他生怕是出了什麽事才讓小朋友半夜給他打電話:“爸爸呢?”
“爸爸睡着了。”初雲站在陽臺上,壓低了聲音說:“我偷偷給你打電話。”
靳衡坐進來接他的車裏,皺眉道:“你們是不是被欺負了?”
“爸爸的手被燙傷了,他不讓我跟你說,但是我忍不了。”
“手傷了?哪只手?抹藥了嗎?怎麽會傷了呢?”
“兩只手都燙傷了,今天爸爸給那個老妖婆煎中藥,煎好了他想讓保镖叔叔進來幫忙把藥倒進碗裏,但是那個老妖婆不肯,還罵人,罵很難聽的話,後來爸爸讓我把叔叔帶出去,他自己去倒那些藥,他的右手又有傷,倒完藥沒拿穩,十根手指都被燙紅了。我讓叔叔偷偷買藥送過來了,抹完藥手就不腫了。但還是紅紅的,有幾個小水泡。爸爸說明天就會消下去,可是我看着就好疼啊。”初雲越說越難過:“爹爹,你明天能不能早點來接我們啊,我不想再跟那個老妖婆待在一個屋裏了,一秒鐘都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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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衡在電話另一頭聽得心焦,可他現在不在H市,這麽晚了也不可能派人去把奕卿接回家,他只能先耐着性子,安慰兒子說:“小雲,你再忍一個晚上,爹爹會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以後不會再讓你和爸爸去那個家裏受氣了,我明天早早的來接你們回家。”
“嗯,我可以等。可我心疼爸爸,我看得出來他很累,也很難過。”
“乖寶寶,我沒來之前一定幫我照顧好爸爸。現在已經很晚了,快鑽回被窩裏睡覺,明天爹爹就來解放你們。”
初雲一一應下,這才挂了電話,把爸爸的手機放到桌上,然後輕手輕腳爬上床。
這個床沒家裏的軟,也沒有那麽多軟枕,陸奕卿睡得不太安穩,所以盡管初雲爬進被窩裏的動靜已經很小了,但他還是被吵醒了。
他把小家夥摟進懷裏,迷迷糊糊的問他去做了什麽。初雲說自己爬起來喝水,陸奕卿也沒想那麽多,給孩子拉好被子後,就又睡過去了。
第二日,初雲一起床便去看爸爸的手,沒有昨天那麽紅了,但是小水泡卻沒有消下去。
他拿過床頭的藥膏和棉簽,陸奕卿坐在床邊,乖乖讓兒子上藥,然後認真的審視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小水泡,心想這怕是一兩天消不下去了,那肯定就瞞不過靳衡的眼睛了。
“小雲,到時候爹爹要是問起這個水泡怎麽來的,你就說是我倒水的時候不小心燙到的。”
初雲原本低頭認真替爸爸上藥呢,聽到這句話頗有些不解,擡頭看着爸爸道:“明明就不是,爸爸這是在教我說謊,說謊是不對的。”
陸奕卿心虛道:“就這一次好不好?這樣說你爹爹才不會生氣。他生氣起來很可怕的。”
初雲點點頭,面上算是答應了,他沒敢告訴爸爸其實他昨晚就已經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爹爹聽了。
他知道爹爹會處理好這些事,于是便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岔開話題說:“爸爸,我不喜歡樓下那個老女人。”
“她是你外婆”陸奕卿輕聲糾正她。
“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有這樣的外婆”初雲執拗的說:“就算她是您親生媽媽,我也不喜歡她。是您教我的,尊重是相互的,她既然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那我為什麽還要尊重她呢?反正她也不稀罕我叫她外婆,我還懶得叫呢。”
“寶寶,是爸爸年輕時做錯了事,所以你外婆才不待見我。”陸奕卿摸摸初雲的臉說:“她是長輩,不管怎麽樣,我們應該給她應有的尊重,不可以沒禮貌。”
“哦。”初雲敷衍的應了一聲。
陸奕卿不強求孩子對母親表達出多少喜愛,只摸摸他的頭讨好的說:“下午就回家了,別不高興啦。”
初雲這才牽着嘴角露出一個笑來,他覆在爸爸的肚子上和妹妹說了一聲早安。
昨晚他們睡的是陸奕卿小時候的房間,卧室沒有打掃過,連床鋪都是他們自己鋪好的,被褥枕頭是保姆瞞着陸夫人偷偷抱過來的。
陸奕卿扶着肚子走過卧室的每個角落。他昨晚太累,都沒精力細細打量這個自己小時候住過的房間,他擡手擦掉書桌上的一層薄塵,沒有人打掃過,就算母親知道他會回來住一個晚上,也不願意替他将這個房間收拾出來,這個卧室每個落塵的角落都在告訴他這個家不歡迎他回來。
是他自作多情,以為母親需要他的照顧,也許是哥哥想做好人,可惜,哥哥也低估了母親對自己的恨意。
初雲在小書櫃裏發現了很多爸爸年輕時的照片,都是陸奕卿十三四歲時的照片,相冊上面也有一層灰,小家夥拿紙巾将上面的灰塵擦拭幹淨,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天地,拿着相冊坐到床邊,一張一張的翻看。
“我長得跟爸爸小時候好像哦。”初雲忍不住感嘆道:“果然是親生的!”
陸奕卿笑道:“初雲只有眼睛不像我,眼睛像你爹爹,不過你爹爹以前的照片都找不到了。我也沒見過你爹爹小時候的模樣。”
“爸爸什麽時候認識爹爹的?”
“高一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十五歲,你爹爹十六歲,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兩家的長輩開始走親戚,後來才熟起來。在這之前,我們兩個幾乎沒有交集。”
“那我能把這些照片帶走嗎?我想爹爹肯定會喜歡的。”
陸奕卿想了想這些東西放在這裏也是蒙塵,說不定還要礙了母親的眼,便默許初雲将這些照片帶走。
初雲看夠了後便将相冊裝進了小背包裏。
他又去翻那個小書櫃,發現了幾張保存完整的毛筆字帖。他翻了幾頁,裏面鐵畫銀鈎的字跡讓他有些吃驚:“這是爸爸寫的嗎?”
陸奕卿接過來看了看,這些紙張放在小櫃子裏,居然也沒被老鼠啃了,他看着這一本厚厚的字帖,這才想起原來自己還會寫毛筆字。
“是你外公教我寫的。”陸奕卿說:“我從五歲開始和他學,以前沒覺得自己寫得多好,現在再看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可惜我現在也握不好毛筆了。”
“所以這個字帖才更寶貴啊。”初雲寶貝一樣抱着那本陳舊的字帖,欣賞完了順手又把這本字帖放進了包裏,準備都帶回家收藏。
“我帶你去書房,看看外公的墨寶。”陸奕卿記得老書房裏挂了許多爸爸的字。父親還是個小公務員時就喜歡玩這些水墨,不過那個時候他還默默無聞,寫的字帖的只能裱在家裏自己孤芳自賞,後來登上了高位,便有許多人來讨他的墨寶,他随手提個字像是有很高的價值,能被商戶拿回去裱起來挂在門口,這些字背後的意味自然也跟着變了,父親入獄之後,那些被人捧上天的墨寶也淪落到了垃圾桶裏,只有家裏還存着幾張。
他知道母親一定保護得很好。
他牽着初雲走去書房裏,書桌正對的那面牆上果然還挂着那四幅字帖,這些都是父親年輕時留下的,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個富有風趣的文人雅客,沒有多餘的頭銜加身,寫出來的東西自然是幹淨的。
“那個‘水’字寫得像一條龍一樣!”初雲指着其中一幅字帖說:“外公好厲害。”
陸奕卿嘆道:“要是當初沒有那些變故,外公就能教初雲寫字了。他寫得比我好多了。”
“你爸爸死了,你才來忏悔?”陸母不知何時站在了書房門口,看着陸奕卿和他身邊的小孩道:“他當初那般愛護你,育你成才,教你做人,給了你最好的生活,你拿什麽回報他的呢?現在還敢帶着靳家的兩個野種來玷污他留下來的字畫,陸奕卿,你這是在惡心誰呢?!”
“媽...”
“你別這麽可憐的叫我媽,我早說過了,我當你死在外面了,我的小兒子,十三年前就死在那家醫院裏了!”
明明沒有人違拗她的意願,陸夫人卻自己把自己氣得不輕。
陸奕卿見她臉色不對,立即上前扶着母親,讓她深呼吸。初雲跟在爸爸身後,不情不願的幫忙。
陸母被扶到了沙發上,捂着心口像是十分痛苦,陸奕卿拿過一旁的吸氧機給母親帶上,又讓一旁狀況外的保姆去拿應急的藥物。
陸母吸了氧後喝了藥後,情況才轉好,陸奕卿拿過桌上的一杯溫水想遞給母親,陸夫人卻一巴掌将那杯水打翻到地上,當着保姆和小輩的面,指着陸奕卿的鼻子披頭蓋臉的罵:“陸奕卿,你永遠都要記住,是你害死了你的親生父親。你是罪人!是該到你父親墓前長跪不起的不孝子!”
番外4
陸奕川垂頭喪氣的從銀行大門走出來,傅氏銀行的大門外有一個兩百級的長臺階,他走到一半,終于堅持不住,靠着欄杆蹲下身一屁股坐在其中一級臺階上。
最後的希望斷了,他走投無路了。
來往銀行的人紛紛将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最多兩三秒便轉移了注意力,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許多人面臨絕望的深淵,這個滄桑的男人只是其中一個罷了,他們沒有同情,只是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走到他那一步。
陸奕川以前驕傲到自負,遇上天大的事都不會彎下挺得筆直的脊背,可現在,如果有人拿了一筆錢讓他跪下來,他會毫不猶豫的照做。
他不能夠背負債務。他心裏被誰都清楚,如果銀行不能給予他幫助,他就只能去碰高利貸,那是一個真正的無底洞。可如果借不到錢,他便只能将陸家的祖宅賣了,那是衰敗的陸家唯一保留下的尊嚴,他若是這樣做了,便會成為所有看戲人的笑話,看啊,昔日不可一世的陸家大少爺,連祖宗的基業都保不住。如果他沒有錢還上那筆債務,他将會面臨牢獄之災,到時候,誰來照顧他年老的母親呢?
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這些年他從未絕望過,如今卻忽然明白了那些站于高樓想要自殺的人的心境是如何的,可是他連死都不能死。
“你坐在這兒影響人家銀行的門面了,保安該下來趕你走了”
一個聲音從他頭頂傳來,陸奕川擡起頭,靳衡站在他下面的兩級臺階,依然是居高臨下的看着縮在地上的自己。
他從地上站起來,連褲子上的塵土都沒有拍掉,狼狽不堪的要走。
到底還是不願意被認識的人看笑話,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最不待見的一個。
靳衡只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是我讓銀行拒絕你的貸款申請的。本來你都已經通過了,但是我一通電話打過來,少當家便賣了我一個面子,随便找了個理由把你的申請駁回咯。”
陸奕川頓住了腳步,回頭惡狠狠的看着他。
靳衡嗤笑一聲道:“看到你落魄成這樣我很滿意,這就是報應。你以為你手上染了條人命還可以順風順水的過一輩子嗎?做夢!”
“你罵夠了麽?罵夠了我要走了。”陸奕川說:“真是麻煩你特意過來看我的下場了,你滿意了。”
“滿意?早就滿意了,十三年前我就已經放棄了報複的念頭,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稀罕來看你的下場,罵你都髒了我的嘴。可是今日你不該來找奕卿,他在我這裏過得好好的,你一個電話過去,又把他叫回了家,去伺候你們那個媽,老實說我很不高興,他這個人啊,心軟又健忘,十三年過去,他恐怕早就忘記了當初你們在醫院抛棄他的嘴臉了,可我記性好啊,我記仇得很”靳衡說:“既然我現在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你,我又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随便你要怎麽報複,但是你記住一點,陸奕卿姓陸,他到死都是陸家的人!奕卿和陸家是至親,血緣的紐帶不是你輕易能扯斷的!”
“你這話說得真惡心,當初可是你們要扯斷這個什麽紐帶的,現在反倒怪我頭上來了?”
“你!”陸奕川自知理虧,不打算與之争辯,他轉身便走。
“我知道你現在的困境,我們談筆交易怎麽樣?”
陸奕川沒有理他,脊背挺得筆直,走得飛快。
靳衡幽幽道:“錢。”
這一個字似乎化成了兩塊巨石,綁在了陸奕川的雙腿上,讓他寸步難行。
銀行旁邊是個商城,靳衡随便找了家咖啡館,讓手下的人清了場。
一整個店的員工都只為他一個人服務。
他只叫了兩杯熱咖啡。
陸奕川覺得眼前這個景象似曾相識,他轉頭看到落地窗外的景物,入目皆是高樓大廈,繁花綠植,來往的人随便抓一個都是白領精英,這是這個城市的商業中心。
“你欠下的債務總共五百萬。”靳衡拿出随身帶的鋼筆寫了一張數額一千萬的支票:“我給你一千萬,你拿着這筆錢,帶着你的老母親滾回法國。”
那張支票被推到了陸奕川手邊。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靳衡抿了一杯咖啡,笑道:“我讓你拿錢滾出中國啊。”
“你說得沒錯,你和奕卿是至親,包括你那個媽,再怎麽樣也是生他養他的人,你讓他這種性格的人徹底跟你們斷絕聯系幾乎不可能,前天你一個電話打過來,他便能為此求着我讓他回去照顧母親。他自己體弱多病,現在還懷着個孩子,居然還想着去照顧人,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心疼才好。你也許不知道,他每年過年,都會打電話回家,但是你們可一個都沒接啊,我知道他放不下陸家,如果讓他知道你們過得不好,又要惹他擔心,他現在懷着二寶,我不想讓他有這些顧慮。所以,我希望你識趣的,拿着錢滾出他的視線。”
“你們過得好,奕卿才能過得好。你眼前的困境我替你化解,法國那邊我也已經托關系替你們走好了程序,你那個莊園可以重新經營,希望你吸取這次的教訓,好好拿着本錢經營,你和你那個媽後半生也就不愁吃穿了,你們那個媽,也拜托你照顧好她,不要讓她生病,生病了也請不要到奕卿面前賣慘,她雖然是奕卿的母親,但奕卿早就不欠她更不欠你們陸家了。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一點,陸家的罪孽,曾經都讓他一個人背負了,現在他好不容易卸下了擔子,你們不要再借着親人的名義道德綁架。”
靳衡見陸奕川遲遲沒有接過支票,也遲遲不表态,便道:“凡事都是先禮後兵,就算你今天不收下這張支票,我也有辦法讓你們滾出奕卿的視線,不過可能會暴力一些,不知道你媽那把老骨頭受不受得住了。”
“靳衡,你——!”
靳衡無辜道:”我怎麽了,我在幫你啊。”
“你要是真不想要這筆錢,很簡單啊,把你眼前的這張支票,放進你眼前的這杯咖啡裏。當初你給我的一百萬,我就是這麽處理的。”
“你敢嗎?陸奕川。”
他不敢,陸奕川閉目,明确的知道自己心裏的答案,他早就被錢壓垮了脊背,自尊已然是次要的,他拿過那張支票,收進自己的口袋中。
靳衡滿意道:“很好,你很識趣。那麽我希望你遵守今天的諾言。當然,也希望你不要告訴奕卿,給他徒增煩惱。”
陸奕川說:“我知道過往的事再後悔也沒用。那麽我想最後拜托你,照顧好他。”
靳衡道:“他是我妻子,我當然會照顧好他。”
下午三點,靳衡的車停在了陸家老宅前。
小靳一早在外面等着了,看見爹爹從車上下來,立馬興奮的跑回屋裏,拉着爸爸走出屋子:“回家咯!!!終于可以回家啦!”簡直開心的要跳起舞來。
靳衡走上前牽過奕卿的另一只手,與他道:“我來接你回家。”
陸奕卿回頭看了一眼閉門的陸宅,也不奢望母親能出來送他了。
陸奕川坐着靳衡的車回來的,此刻他見人家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如此和諧,便也明白陸奕卿再不是那個會跟在他身後讨糖吃的傻弟弟了,他即心酸,又替他高興。
“我想跟哥哥說幾句話。”陸奕卿說。
靳衡便松開了他的手,把兒子也拉過來,小靳神秘兮兮的和靳衡說:“爸爸,我在這裏發現了許多寶貝,回家給你看!”
陸奕川主動走到弟弟面前,才發現他的肚子已經這般大了,他有些愧疚的說:“我要是知道你懷了寶寶,不會叫你來這一趟的。”
“沒事的,哥哥。”
“媽媽沒為難你吧?”
“沒有。”陸奕卿搖搖頭說:“她早上心口疼,我看着情況有些嚴重,想讓她去醫院她又不肯,哥哥最好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他苦笑道:“我想她并不想見到我,我也只會讓她生氣。就算我什麽都不做,站在那兒,也是礙眼的。”
“對不起啊,奕卿,我以為媽媽也想見你,我以為讓你們獨處,也許可以緩和一些矛盾,畢竟是親生母子,而且父親的遺願也是如此。是我欠考慮了。以後不這樣為難你了。”
陸奕川道:“你現在身體怎麽樣啊?”
“挺好的,寶寶已經五個月啦。”陸奕卿摸摸肚子說:“阿衡把我照顧得很好,你別擔心。”
“那就好,靳衡是真的愛你,至少他用對了方式...奕卿,當年在醫院,是我對不起你。”陸奕川說:“我知道我們回不去了,但是你永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過得好。”
“哥哥也要過得好”陸奕卿說:“對了,小雲在我的房間裏發現了我小時候的照片和字帖,他想帶回家去。”
“可以啊,那些東西本來就屬于你的。”陸奕川道:“再過幾天我會帶着媽媽回法國了。我會照顧好她,我們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陸奕川拿出手機說:“這個號碼會一直開通着,你什麽時候想給我打電話都可以,不論什麽時候都會有人接的。”
陸奕卿感動道:“好,謝謝哥哥。”
“二寶生下來後,別忘了給我打個電話,讓我也高興一下。”陸奕川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弟弟的頭發,笑着說:“好啦,跟靳衡回家吧。”
道別之後,一家三口便回到了車裏,靳衡拉過陸奕卿的兩只手看了看,果然還有幾個小水泡:“回去得讓專業的醫生處理才行。”
陸奕卿奇道:“你不問我怎麽傷的嗎?”
“問了你會跟我說實話嗎?”靳衡反問。
陸奕卿心下明了,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家夥,初雲一副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
靳衡忽然被人抱緊了。陸奕卿枕在他的肩膀上說:“阿衡,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靳衡反摟住他的腰身。
陸奕卿道:“我也想我們的家。”
“我們現在就回家了。”
轎車勻速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開往家的方向。
番外5
靳衡的生日快到了,剛好卡在預産期的前半個月,陸奕卿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尋思着要怎麽給他過這個生日。
靳衡很多年不過生日了,前幾年陸奕卿身體不好,有心無力,靳衡還總是選擇性遺忘這一天的重要性,好幾次就這麽被他糊弄過去了,這回陸奕卿可是記得清楚。
他把初雲叫過來,父子倆密謀着要給靳衡一個驚喜。
初雲有很多零花錢,陸奕卿都幫他存在卡裏了,使用權在小朋友自己手上,只要數額不過萬,陸奕卿便不會過問太多,初雲想買一個貴一點的禮物,卻發現爹爹什麽都不缺。
“你爹爹電腦的鼠标反應有點遲鈍了。”陸奕卿給發愁的小家夥提了個建議:“你要不給他買一個新的無線鼠标吧?”
“好主意,我還要自己做一張賀卡。”小家夥撓撓頭說:“可是爹爹以前的生日都糊弄過去了,今年他真的想過嗎?”
“我們給他一個驚喜,不讓他知道,等他發現的時候,蛋糕禮物都已經擺到他眼前了,他不想過也得過了!”
靳衡這幾日似乎格外忙一些,晚飯都趕不上回家吃,陸奕卿剛好抓着這個時間段偷偷學着做新式蛋糕,打算在阿衡生日那天給他一個驚喜,靳衡不喜歡甜食,他便打算迎合壽星的口味,做一個鹹口的蛋糕。
他做的小蛋糕是初雲最喜歡吃的甜點,別的小孩吃了也說好吃,還誇說比蛋糕店的師父做得還要美味,陸奕卿對自己做蛋糕的手藝十分自信,他原本以為做鹹口的蛋糕無非就是把甜蛋糕裏加糖的步驟改成加鹽即可,但第一次這樣嘗試便以失敗告終,做出來的成品甜中帶着一絲詭異的鹹澀,簡直可以說是黑暗料理了,自己嘗試幾次都失敗後。他不得已只能去請了做西點的師父上門教學,步驟倒是學會了,但味道始終掌握不好。
直到生日的前一天,他還在廚房裏搗鼓着雞蛋奶油,往蛋糕上撒肉松海苔時過于專注,以至于靳衡走到他身後都絲毫沒有察覺。
“在做什麽呢?”
“啊!?”陸奕卿手一抖,一塊奶油就糊到了搭好形狀的海苔上,一晚上的心血全毀了。
靳衡扶住愛人因為驚吓而後退的身體,避免他撞上後面的流理臺,然後才笑着道:“怎麽啦,吓一跳?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麽?蛋糕?”
“額....那個,對,我在試驗新的蛋糕口味。”陸奕卿找了兒子來當借口:“給初雲準備的。”
“這麽大一朵,以往你不是都只做巴掌大的給他當小點心嗎?”靳衡掃了一眼桌子,發現了幾只包裝精致的生日蠟燭,便明白了:“你在做生日蛋糕啊?”
陸奕卿見瞞不下去了,只能承認到:“對啊,給你的,你明天生日,忘了嗎?”他轉身看着那個蛋糕道:“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來着,現在都暴露了。”
靳衡聽出他語氣裏的失望,只道:“知道奕卿有這份心意就行了,我很開心,至于生日,就算了吧。”
“為什麽算了?”
“多大的人了還過什麽生日啊。”
“那上次我過生日你還大操大辦的設了宴?我只比你小一歲。”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陸奕卿不依不撓的問:“許你在我身上用心,就不許我也回報一下你了?”
靳衡說不過他,只低聲道:“我不想過生日。”
“你怎麽了?”陸奕卿捧着靳衡的臉,看着他的眼睛,覺他眼裏似乎藏了某種悲傷的情緒:“你在難過?”
“沒有。”
“有!我看出來了!”陸奕卿說:“前幾次生日你也總是躲着,阿衡不想過生日,那能告訴我原因嗎?”
“...就是不想過。”聲音比蚊子還小,靳衡沒法跟他解釋,一張口喉嚨就發澀,情緒也會不受控,他沒法解釋自己對于生日的恐懼,也沒法跟陸奕卿說,即使過去十三年了,他依然在後怕。
“阿衡有事瞞着我?”陸奕卿摸摸靳衡的臉說:“你別難過呀,要是真的不想過生日那就不過了,我又不會逼你,雖然我很想知道原因,但阿衡不想說也沒關系。”
他松開放在靳衡臉上的手,轉身對着努力了一周才做出點模樣的蛋糕發愁:“那這蛋糕就沒有用武之地了,幹脆現在吃了吧,反正我也餓了,初雲在樓上做作業,給他切一小塊做點心,唔...”
他被靳衡從身後抱住了。
“你怎麽了?”
“就讓我抱一會兒。”靳衡貼在他的後背上,蹭着愛人柔軟的頭發,聞着那股再也濃郁不起來的薄荷香,卑微的說:“就抱一會兒。”
“抱多久都可以。”陸奕卿不知道靳衡這是怎麽了,但也沒有多想,他用手指挖了一小塊蛋糕,轉身送到靳衡嘴邊:“嘗嘗,我只放了一點糖,是鹹口的蛋糕,我猜你會喜歡。”
靳衡看着他,沒有張嘴。
“你不吃?那我自己吃了,剛好餓了。”陸奕卿将手指送入嘴中,吮掉上面混着肉松的奶油,還沒來得及王婆自誇,靳衡忽然抱着他吻了起來。
這人霸道的把他嘴裏還沒咽下的奶油全都用舌頭搜刮了去,陸奕卿心想,想吃就直說嘛,非得用這麽肉麻的吃法,然後遵從內心的迎合着這個深吻,他被靳衡親得暈暈乎乎,到最後只覺得這個蛋糕哪裏是鹹的,根本就是甜得發膩了,原來信息素還能影響味覺,又或者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呃...”
“怎麽了?”靳衡見他皺眉,立時放緩了動作,擔憂的問。
“寶寶踢了我一腳。”陸奕卿揉揉肚子:“它今天踢我踢得好頻繁。”
“預産期快到了,可能孩子也活躍點。”靳衡摸摸Omega的肚子說:“已經安排好了,下周我們就去醫院待産。”
“嗯。”陸奕卿眨眨眼睛:“那我們繼續?”
“什麽?”
“親我啊,笨蛋!”
兩人很是纏綿了一會兒,自從有了上一次的失控,靳衡便對自己在這方面的自控力失去了信心。親到最難舍難分的時候,他把自己從情欲中拔了出來,将孕期情動的Omega打橫抱回了卧室,兩個人窩在一個被子裏,什麽都沒做成。
他把奕卿哄睡了後,自己才迷迷糊糊的入了夢境。
再睜眼,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潮濕陰冷的小巷中,眼前是一片蒙着白光的霧,不知懸挂于哪個瓦片的水滴掉落,砸進地上渾濁的水坑中,聲音空靈,他茫然無措的走在這條小巷中,雙腳踏的是水坑,手扶着的是潮濕的牆面,不知從何處傳來幾聲貓的哀鳴,像嬰兒歇斯底裏的在哭泣,聽得人汗毛倒立。
他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朝着眼前的白光走去。耳邊響起了咒罵聲與棍棒打擊肉體的聲音,忽遠忽近,敲擊着他的耳膜與心髒。
又是這個夢!又是這個夢!
他開始跑,像是要逃離身後不存在的野獸。不管跑得多快,耳朵裏的聲音都沒有停下來,怎麽甩都甩不掉,甚至開始加重。
“奕卿!奕卿!你在哪!你在哪啊!”
他哭着喊,可沒有人會應他的。忽然有人從背後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靳衡重重摔在泥地裏,整個人失重一般跌入黑暗中。
再睜眼,面前的白霧不知何時散去,耳邊那些殘忍的聲音也跟着消失了,只餘下幾個飄遠的腳步聲,巷尾貓兒的啼哭聲越發凄厲地回響在小巷中。
他臉上糊了泥水,但眼睛卻看得明晰,他拼命尋找的愛人就倒在他眼前,渾身是血,白霧裏有幾個人影跑得飛快。
他趕來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無論他怎麽努力的往前爬,身體都不曾挪動一分,他就眼睜睜的看着陸奕卿右手手腕源源不斷的流出鮮血,人的動脈破了,裏面的血就會争先恐後的湧出來,像是某處水源地的泉眼,裏面的水好像源源不斷,但總有一天會流光的,流光了這處水源也就廢了。
那麽一個人能有多少血呢?能流多久呢?
血流光了,人自然也就死了。
地上的水都變成了血紅色,慢慢地将靳衡淹沒了。他在一片血腥中幾乎窒息,眼淚都澀在了發紅的眼眶裏,一滴都流不出來,所有的感官都廢了,只有聽覺還在,他聽到無盡的警示聲,聽到醫生說,做好心理準備,聽到護士說,肚子裏的孩子可能會保不住,然後,他聽到奕卿與他說:我和肚子裏的孩子,剛好兩條命,都還給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
“阿衡?”
靳衡猛然睜開了眼睛,陸奕卿輕輕推着他,弱着聲音道:“...你醒了嗎?”
靳衡猛地把人抱進了懷裏,抱得很緊很緊。
他每次從噩夢中醒來,都無比感激着上蒼的仁慈。盡管這場噩夢一次次逼着他去回顧十三年前的那一天,他痛不欲生,卻又慶幸着。無論怎麽樣,慘烈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只是他再不敢過生日了,這便是這場噩夢的後遺症。
他的生日差點成了懷中人的祭日,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做噩夢了?”
“...嗯,很可怕的夢。”
“現在醒了嗎?”
“醒了。”
“...松開我吧,阿衡。”陸奕卿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聲音也弱得只剩下氣音了:
“...我肚子疼......很疼.........”
靳衡翻身下床開了大燈。
光線明亮後,便看見那張淺灰色的厚被子上滲了一灘血,陸奕卿倒在被子與枕頭間,一張臉已經十分蒼白,他努力維持着清醒。
這不是夢,盡管它與夢境一般可怕。
“...我剛剛,都叫不醒你。”Omega有氣無力的說:“怎麽推都推不醒你。”
“我,我抱你去醫院。”靳衡慌裏慌張的去掀妻子的被子,掀開了才發現,他身下的床單都已經紅了一大片了,原先圓滾滾的肚子,現在都墜成了水滴狀。
“...別慌”陸奕卿輕輕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說:“生小雲的時候,也這樣,你別怕.....別怕......”
這話似是耗盡了陸奕卿全部的力氣,他閉上眼睛,手也跟着垂了下來。
血還在流着,像是從噩夢中流到了現實裏。
番外6
“妊娠38周,急産,alpha跟我進手術室。”
靳衡讓初雲在外面等着,初雲抓着他的衣服似乎也想跟着進去,靳衡摸摸他的頭道:“我保證爸爸和妹妹都不會有事。”
護士在一旁催,初雲這才松開手,目送爹爹進了手術室。
靳衡急匆匆地跟着護士進去,他先被帶去更衣室,換上了手術工作服,在護士的指導下一步一步做着消毒,他手上還沾着奕卿的血,是抱着他趕來醫院時沾上的,很大一塊面積,洗去那些血跡時兩只手都在顫抖。
“你的信息素會對Omega及寶寶有很大的舒緩作用。”進手術室前,護士與他說:“但是要控制好,不要太過濃烈,這樣會給Omega造成額外的負擔。”
“我,我知道,我明白。”
他下意識擡手把脖頸腺體上的隔離貼貼得緊一些,這是以防他情緒失控導致信息素泛濫的一道措施,手術室裏還有beta醫生和Omega護士,這個隔離貼能将信息素控制在一個臨界線上,既能保證信息素的濃度能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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