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氨基酸的脫水縮合...” (11)

生産中的Omega以幫助,又能确保信息素不會過于濃烈從而影響到醫生與護士的工作狀态。

一切都準備妥當,靳衡才被領進了手術室。

陸奕卿躺在手術床上,半邊臉都被氧氣罩蓋住了,他的眼睛只撐開了一條縫,眼裏盛着無影燈的亮光,整個人看起來虛弱極了,靳衡聽到醫生說:“剖腹來不及了,再打一針,讓他清醒,不然這個孩子生不下來。”

然後那根有細又長在燈光下泛着冷光的針管便紮進了Omega纖細的手臂中,青色的血管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藥物注射後,過了好一會兒,陸奕卿的意識才恢複了些許,他撐開沉重的眼皮,看到頭頂的無影燈,帶着婚戒的手無意識的抓取着什麽。

相同的場景勾起了一些不那麽美好的回憶,他記得他生初雲的時候,也是孤零零一個人躺在手術室裏,冰冷的醫療器械埋進他的身體裏,他又冷又痛,伸手試圖抓些什麽來取暖,可最終什麽都不會有。

“我來了,奕卿。”靳衡握過妻子發涼的手,一邊捂着一邊說:“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陸奕卿微微偏了頭,努力辨認着眼前人:“.....阿衡....”

他全身都冷,只有右手手心在發暖。

“是我”靳衡克制着情緒,慢慢的釋放着信息素,将Omega都包圍進他的氣息中:“奕卿,你別怕,別怕,我陪着你呢。”

陸奕卿聞到了那股雪松的香味,這比任何一種麻藥都要管用,他身上的陣痛沒有緩解多少,心裏卻莫名的安穩。他盡最大的努力反握住靳衡的手,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小個弧度,聲音極其細弱的說:“阿衡在這,我就什麽都不怕了。”

靳衡聽得清清楚楚,他點點頭應着陸奕卿的話,眼眶裏的淚抖了幾滴下來,明明在哭,卻除了眼淚什麽都看不出來。

“孩子的頭都可以看見了。”醫生與陸奕卿說:“情況雖然兇險,但可以控制,我需要你配合,這次的情況和你第一胎時一模一樣,所以別怕,你是有經驗的,你只需要像上次那樣做即可,其他的交給我們,不會有事的啊,孩子和你都不會有事。”

陸奕卿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清楚。

他自己是個醫生,也能判斷出這種情況究竟有幾分兇險,當初生初雲時,他慌得不行,甚至都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但結果并沒有他預料之中的那般可怕,所以這次,醫生定論狀況與上次相同後,他便又吃了一顆定心丸。

更何況,現在靳衡就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給他加油打氣,他還慌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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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态調整得飛快,幾乎都不把生孩子當成什麽難事了,可是下一波陣痛絞着他的腹部席卷而來時,他就後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靳衡把手臂拿給Omega抓,說疼了就抓我。陸奕卿一點都沒有客氣,很快那條結實健壯的手臂就多了幾道破皮滲血的紅痕,這大概是奕卿右手能使上的最大的力氣了,靳衡現在有點後悔,前幾天不該忘記幫他剪指甲。

“深呼吸,呼吸,呼吸用力!”

“太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陸奕卿終于意識到,那些醫療器械給他造成的痛苦根本及不上分娩的半分!

他不可避免的又暈了一次,在最關鍵的檔口。

一個護士沖過去拍着他的肩膀,大聲叫着他的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一旁的醫生緊急拿了一根注射器,迅速推好了空氣後果斷的紮進了病人的血管中。

靳衡都來不及喊停,就近距離的看着那根針紮進了奕卿的皮肉裏,因為注射得略微匆忙,針拔出來的那一刻,針孔部位就腫起了一個小包,醫生看了一眼說是正常現象,可靳衡卻心疼得要命,這不是受罪是什麽?

藥物的作用極其迅速,很快,虛脫過去的Omega又被迫恢複了意識,這回他連抓靳衡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

“奕卿,你再堅持一下,寶寶很快就出來了!”靳衡拉着他的手說,到這一步了,他後悔都來不及。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醉酒那一夜,把那個禽獸不如的自己丢出窗外。

醫生也急:“再用點力啊!孩子很快就出來了!!!”

“我不行了...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陸奕卿痛得耳鳴眼花,但還是下意識的用了勁。

不知道這樣循環往複了多久,直到他耳邊終于響起了一陣響亮的啼哭聲後,他的身體也一下子輕松了。

這哭聲于他而言無疑是解放的號角,他卸下力氣,覺得自己已然軟成了一灘水。

“恭喜啊,是個小千金“醫生抱着哭得嗷嗷響的小嬰兒說:“出生時間早晨六點六分36秒,體重六斤半,雖然比預産期提前了一周,但孩子很健康啊。”

醫生給嬰兒簡單清理後就用小襁褓裹起來,抱給了alpha。

靳衡都沒意識到自己有了個小女兒,從孩子出生到現在,他就沒有把目光從陸奕卿身上移開過,只拉着妻子的手一個勁的說:“以後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太可怕了,看着就疼。”然後吧嗒吧嗒掉眼淚,砸了陸奕卿一手。

“好好好,不生了不生了,你別哭行不行?”陸奕卿哭笑不得,他渾身的骨頭都跟拆過又重組了一遍一樣,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了,只能用手指輕輕撓着靳衡的手心,提醒他:“快抱抱我們的朵兒。”

靳衡這才轉移了注意力,他胡亂抹了一把不知何時已經縱橫滿臉的淚水,然後笨拙的伸出手,接過護士手裏的襁褓。

他之前拿別家的小孩練過手,現在抱自己的小女兒自然抱得極穩了。

小寶寶裹在兩個父親的信息素中,哭聲本來漸漸停了,但是靳衡看到這樣小的寶貝,抱在手上整個人都不敢動了,眼淚不受控的湧出來,砸在了小寶寶細嫩的皮膚上,又把孩子給鬧得大哭起來。

陸奕卿看着爹爹和小孩一起哭,實在是不知道該安慰誰了。

他知道急産的整個過程不會超過3個小時,他昨晚半夜被痛醒,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剛好趕上了靳衡的生日。

“阿衡”陸奕卿動了動手指,靳衡便将孩子交還給護士,然後握着他的手,還順便擦了一下眼淚。

“你昨晚說夢話了。”陸奕卿說,

他猜想是昨晚吻得太過入情,信息素波動得太大了,以至于把孩子給驚動了,半夜痛醒時也還算鎮定,畢竟月份大了這種情況也發生過幾次,揉揉肚子就會緩過去了,他剛醒那會兒,還算冷靜,數着時間判斷着這次是不是陣痛,就這麽幾分鐘的時間,靳衡就說了不下五句的夢話,什麽“我錯了”“不要”,還喊着他的名字,陸奕卿頭一回碰到靳衡說夢話,竟然把內容也聽清楚了。

這肯定不是什麽好夢,而且還是關于自己的噩夢,他們之間的噩夢,也就只有十三年前那段時間裏的不愉快了,然後他才猛然想起來,十三年前自己決定赴死的那一日,剛好是靳衡的生日啊。

因為這段記憶太過悲傷,他選擇性的忽略了,他是心大放下了,但是靳衡似乎從未解脫過,以至于這麽多年過去了,居然還不敢過自己的生日。這麽一想就全想通了,難怪這麽多年一到生日他就要找着各種借口躲了,原來不是不想過,是不敢過。

他握着靳衡的手,輕聲說:“朵兒的生日,跟你是同一天。”

靳衡楞了楞,陸奕卿不給他插話的機會繼續說:“我知道你在怕什麽了阿衡。傻瓜,那些都過去了,你還在怕什麽呀,你握緊我的手。”

靳衡聽話的握緊了。

“感受到我的體溫了嗎?”

“奕卿...”

“我好好的在你身邊啊,一直都在你身邊。分開的時候我會等你,相守的時候我也不會離去。過去我們都犯過傻,但好在我們都沒有失去彼此啊,這是最好的結局。我都快忘了那些事了,可我不知道你竟懷着自我懲罰的心思過了這麽多年,一定很痛苦吧?明明我就在你身邊,你卻還要做那樣的噩夢?”

“我...我沒辦法不自責,奕卿,我沒辦法...你後續十幾年遭受的病痛都是因為那一夜,如果我能早點趕到就好了,可是我沒有,我沒法不自責,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我就應該一輩子受到懲罰。”

“你真是傻啊,那原本就是我自願的,走上那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與你無關,而且後來把我救走的不也是阿衡你嗎?我現在好好的,我們還有了一個新寶寶,我會健健康康的陪你走完餘生。”陸奕卿的聲音很輕很輕,他沒有多少力氣,甚至下一秒就想睡過去,可他還是撐着精神,他總不能讓放任靳衡這樣哭,放任他懷着這種心思過一輩子。

這個傻瓜,怕是把過去三十幾年的眼淚全放在今天了。

“阿衡,你若是一定不肯放過自己,那麽我便和你一起受這份煎熬好了,當初那些事,我也有做錯的地方,我不該逼你的,那樣做是我太自私了,我爸爸臨終前曾讓我轉告你,說他對不住你,可是我根本不敢跟你提,我知道你當初能放他們一馬已經是你最大的寬容了,我哪裏還有臉求得你的原諒呢?如果你一定要記着這份錯誤,懷着這份歉疚懲罰自己一輩子,那麽我便跟你一起愧疚,一起受懲罰好不好?我其實,也不無辜。”

“不不,奕卿你不要有這種想法,我不許你,不許你懷着這種想法。”靳衡哭着說,一旁忙于後續處理的醫生和護士是頭一回看見陪産的alpha哭成這樣,明明Omega已經完全脫離危險了,他為什麽還要哭得這麽傷心?

“你既然不想我有這種想法,那麽我又何嘗想看到你這般呢?你得答應我。”陸奕卿有氣無力的說:“答應我,放過你自己,別再自我懲罰了。”

“我...我盡力。”靳衡說:“我會努力的放下這些過去。”

“我和你一起努力”陸奕卿說:“朵兒和你是同一天生日,你以後想賴也賴不掉了。到時候,我得準備兩個蛋糕了,一個鹹的,一個甜的。”

“我希望,阿衡也能和寶寶一樣,在這一天徹底放下過去,重新獲得新生,這才是生日的意義。”

“好。我...我答應你。”

陸奕卿揚起嘴角笑了,他的眼皮都快打架了:“我現在,又困又累,還要安慰你這個哭包,我想睡一會兒了,但是我不知道我會睡多久,也許就把今天睡過去了呢?所以我一定要趁現在與你說。”

“阿衡,生日快樂。”

番外7

陸奕卿再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了,他實在太累了,一覺睡了這麽久。

“奕卿。”靳衡的聲音立時響了起來:“你可算醒了。”

“爸爸!”初雲也在,他坐在床邊,一直握着爸爸沒打點滴的手。

陸奕卿給了小家夥一個微笑,繼而才問:“我睡了多久啊?”

“兩天兩夜”靳衡擡手摸了摸愛人的額頭說:“你受累了。”

陸奕卿小幅度的搖搖頭,想問寶寶在哪,這會兒卻因為喉嚨幹而咳了起來:“咳咳...”

靳衡連忙将妻子從床上扶了起來,一旁的小初雲将早就準備好的軟枕墊到爸爸身後,繼而靳衡才将陸奕卿的後背放到枕頭上,讓他坐着也不會累,又替他拉好了被子,确保愛人不會着涼後,才拿過桌子上一直備着的蜂蜜水,試了溫度插了吸管,送到陸奕卿嘴邊。

香甜的蜂蜜水是解渴潤喉的良方,陸奕卿慢吞吞的喝了小半杯便喝不下了,他的身體太虛了,不太吃得下東西,這些水解渴後便不再那麽誘人了。

靳衡沒有強求,醫生說奕卿随時會醒,醒了肯定口渴,他便燒了一壺開水,泡好了蜂蜜,每隔半個小時就去試試水溫,無非就是保證愛人醒來便能喝到溫熱的蜂蜜水。

“我們朵兒呢?”陸奕卿迫不及待的問。

“妹妹被護士姐姐抱去喂奶了,很快就回來了”初雲一提到小妹妹眼裏都帶着光:“爸爸,小妹妹好可愛呀。我好喜歡。”

陸奕卿看着兒子笑道:“我們初雲以後就是大哥哥了,開不開心?”

“開心!”

病床旁邊是一架挂着粉色蝴蝶結的小搖籃,裏面鋪着小被子和嬰兒枕,陸奕卿看着女兒用過的東西才确信,自己真的又生了一個小寶貝。

這個孩子不會和當初的小雲一樣受苦。

他和靳衡會給這個寶寶最好的照顧,一點苦都不會讓她吃的。

靳衡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四口了,我知足了。”他擡起大手,巧妙的擋住了小初雲的眼睛,然後吻了陸奕卿一下,道:“謝謝你,奕卿。”

小初雲躲開爹爹的大手,兩人都已經親完了,他什麽都沒看見,氣呼呼。

這會兒護士抱着喂飽奶的小寶寶回了病房。

靳衡接過孩子,小朵兒睡飽喝足,剛好是最有精神的時候。

陸奕卿看着裹在粉色襁褓裏的小團子,喜歡得不得了:“快抱到我這邊來。”

靳衡便抱着孩子坐到床邊,小朵兒原先只看着爹爹的眼睛,現在又被爸爸吸引了過去。

寶寶淡淡的眉毛舞了兩下,葡萄大眼滴溜溜的轉了轉,小手還握着拳頭,咿咿呀呀的不知所雲。

“我想抱抱她”陸奕心裏清楚自己的右手已經恢複到最好的狀态了,他可以抱得穩別家的小寶寶,自然也可以抱得穩自己的孩子。

只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寶寶,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緊張了。

初雲小的時候,他沒有親自抱過他,為人父母,卻連親生孩子都不曾抱過,這本是一輩子的遺憾,這個遺憾,卻在今天有了彌補的機會。

他伸出手,接過靳衡送過來的小襁褓,小團子一點都不重,可落入懷抱時,卻給了陸奕卿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寶寶的頭剛好貼着他的心口,心裏心外的溫暖是共通的。

“我以前,也很想這樣抱抱我們小雲。”陸奕卿抱着小女兒說:“可是一轉眼,初雲已經長這麽大了,爸爸想抱都抱不動了。”他親親小朵兒的額頭:“所以呀,我很感激朵兒的到來,因為她一出生就替我圓了一個夢。”

“初雲長大了,可以反過來抱爸爸”初雲摟過陸奕卿的脖子,大大方方的親了親爸爸的臉頰說:“還可以幫爸爸照顧妹妹。”

“我們小雲真的很有哥哥的風範了。”靳衡說:“但是初雲可以慢點長大,慢點懂事,現在你只需要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朋友就好,你和妹妹一樣,永遠是爸爸和爹爹的小寶貝,爹爹希望你能快樂,每天都開心,這樣就很好了。”

陸奕卿接道:“對,以後妹妹長大一點了,初雲就帶着她一起玩兒,你們只需要做一個快樂的小朋友就行了,怎麽開心怎麽來,你們爹爹會保護好你們,我也會保護好你們。”

被點到名的小朵兒不安分的動了幾下,偏頭撞上了爸爸的胸口。

陸奕卿比在場每個人都先意識到小女兒的意圖。

當真是親兄妹了,找奶喝的動作真是一模一樣。

靳衡看着小寶貝張嘴去叼奕卿的病號服,還頗為不解。

“她可能是又餓了吧....”陸奕卿看着靳衡道:“阿衡,那個,醫生有沒有和你說,我...這次...有沒有...??”

靳衡完全沒對上頻道:“有什麽?”

“...就是就是....”陸奕卿礙着小初雲在旁邊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時,主治的醫生走了進來,打斷了夫夫倆不在一個頻道的對話,醫生看陸奕卿除了産後虛弱外沒有其餘病症,便放心的松了一口氣,揮手讓帶了手套的護士長進來。

小初雲被另外一個護士帶到病房外了。醫生這才和靳衡說:“靳先生把孩子先抱出去吧。”

靳衡問道:“這是要做什麽?”

“嗯?作為一個已經為人父的alpha居然不知道嗎?”女護士長一邊整好手套一邊說:“男性Omega生産完,胸部會短暫發育出奶水,如果不及時開奶的話,會漲的。“然後轉頭對着陸奕卿說:”會有點疼,忍一忍。”

靳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以前上學時,生理課的老師确實是提過這一點的。

陸奕卿:“.......”

“可是我之前生第一胎的時候就沒有...”

醫生笑道:“陸先生第一胎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吧,過了這麽多年,身體變化肯定是有的,你之前的病歷我研究過,先前沒有奶水是因為身體服藥并且體質過虛的原因,現在這些問題都不存在了,身體機能當然就恢複正常了。還有什麽疑問?”

“.......沒有了。”陸奕卿低頭看了一眼還在尋覓奶水的小朵兒,莫名覺得孩子可憐,小寶寶想喝奶本來就沒有錯。

“那我能幫忙嗎?”靳衡說:“我是他的alpha。”

“靳先生,你能幫的忙就是先把小千金抱走,這個工作有專業的開奶師勝任。”

Beta護士點點頭,示意他可以信任自己。

“好吧...”他還以為自己能幫上什麽忙呢。

靳衡走過去打算把小朵兒抱走,陸奕卿身上的病號服太大了,小寶寶撞到了胸口,也沒能叼到自己想要的“奶嘴”,倒是把那一小塊地方濡濕了。小小一圈在單調的病號服上格外顯眼。

他把小寶寶交給靳衡,然後悲壯的看了一眼自己的alpha,順着護士的意思躺在了床上。

靳衡抱着孩子和主治醫生一起出了病房。

小初雲問爹爹爸爸怎麽了,靳衡看着懷裏的小朵兒,說:“爸爸在學習怎麽給妹妹泡奶粉喝。”

番外8(二更)

半個月後,靳衡把陸奕卿和小女兒接回了家。

家裏的嬰兒房一早就裝修好了,陸奕卿當初閑在家裏沒事幹,天天就圍着未來小公主的卧室轉,怎麽裝修怎麽配色,要買什麽玩具要放什麽擺設都是他過目後敲定的,這個小房間承載了他對于小女兒滿滿的愛意與期待,可到了真正派上用場時,這個房間卻變得有點多餘了。

“今晚也讓寶寶睡我身邊吧。”陸奕卿指揮着靳衡把搖籃搬到床邊。

小朵兒在搖籃裏睡得香甜,被爹爹搬來搬去也沒醒。

陸奕卿看着寶貝的睡姿都移不開眼,還伸手把寶寶放到嘴裏的小手指拿了出來。

“奕卿啊,她晚上要哭的。”靳衡說:“會吵到你,你身體還沒恢複好。”

“沒事,當初照顧小雲我也是這麽過來的,我可有經驗了。”

靳衡聽了就一陣心疼,覆上Omega搭在搖籃邊緣的手說:“那現在不是有我嗎?你讓我盡一下當爹爹的職責?”

“阿衡白天還要工作。比我更需要睡眠。”

“我是老板,想什麽時候去公司都行,就算遲到了誰敢說我?”

“......”陸奕卿好笑道:“好歹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能不能給員工樹立一個好榜樣?”

靳衡也樂:“你才是最大的股東,我說白了就是在給你打工。每天跟你報道一聲就行了。”

“好吧,可今晚還是先讓寶寶睡這裏,你都搬過來了再搬過去多麻煩啊。”

“行,聽你的。”

陸奕卿說是這麽說,可到了後半夜孩子餓醒開始哭的時候,還是靳衡第一個起床,他利索地翻身下床,先是檢查了一下寶寶是不是拉了,發現不是在這方面的問題,便把孩子抱起來,抱在懷裏晃着哄,哄了五分鐘,朵兒也沒有打算閉嘴,靳衡便猜是因為餓了,

他打算抱着孩子去隔壁房間泡奶粉,還沒出門,陸奕卿就醒了。

他睡得太熟了,真是掙紮了好一會兒才趕走了困意,從被窩裏逃離出來:“我抱抱,她可能是餓了。”

靳衡看他眼睛都睜不開,連忙說:“你去睡吧,我去泡奶粉就行。”

“不行不行,我這裏有現成的。”

說罷抱過孩子,撩起一邊的睡衣,小朵兒精準無比的刁準了奶香香的位置,鼓動着腮幫子吮吸起來,喝得那叫一個香,整個卧室都是“啧啧啧”的吮吸聲。

靳衡看寶寶喝得正香,一時半會恐怕也停不了,便拉了被子,把陸奕卿裹緊了,雖然卧室裏開足了暖氣,但是醫生說了,這個階段Omega可是一點涼都受不了,他處處都小心照顧着。

陸奕卿盤腿坐在床上,一邊抱着孩子喂奶一邊把自己的後背靠在靳衡的懷裏,找了一個最惬意的姿勢。

小朵兒被母乳慣壞了胃口,現階段碰到奶粉都不屑喝一口了。夜裏沒有喝到稱心如意的奶香香是決計不會消停的,靳衡看着奕卿每天半夜把自己從被窩裏挖出來喂孩子就心疼,真是睡不好覺了,睡不好覺還怎麽好好休息,把身體調養回去呢?可是他一點都沒有辦法,他看着自己因為健身而略顯豐滿的胸部嘆氣,有些功能alpha注定是沒有的。他就是想幫忙也不可能。

這種狀态一直延續到朵兒一歲的時候才有所好轉。

這個階段朵兒叫爸爸叫爹爹叫媽咪叫哥哥都已經很是順口了,沒事就愛喊着“媽咪”玩,陸奕卿頭疼得不行,他好不容易把初雲喜歡喊他“媽咪”的小癖好給糾正過來了,現在又來了個小的,天天在他懷裏喊媽咪,喊得不亦樂乎,有幾回有朋友上門拜訪,陸奕卿當衆被朵兒這麽軟綿綿的喊媽咪,真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了。

到了孩子三歲的時候,又是最活潑好動的年紀了,初雲這會兒升了高二,又是準高三,為了提高學習效率便選擇了住校。

朵兒很喜歡哥哥,每周日下午,初雲回學校那會,小寶寶就十分不舍得,跟小柴犬一起圍着哥哥的大腿轉。

“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呀?”

“哥哥周五下午就回來了”

“哥哥會想朵兒嗎?”

“當然會啦。”初雲把妹妹抱起來親了好幾下:“哥哥最喜歡朵兒了。”

“嗚嗚哥哥在學校要多吃點”朵兒還是受不了這種短暫的離別,吧嗒吧嗒的開始掉小珍珠:“要吃多多的。多吃蔬菜還有水果,還有牛奶,牛奶可以美白白!”

“這些是不是爸爸教你說的呀。”

“對呀,還有爹爹讓我和你說,要你好好學習。”

“哥哥知道啦。”初雲把朵兒放到地上,朵兒還是皺着淡淡的小眉毛說:“哥哥沒發現,朵兒今天特別好看嗎?”

她還特地比了一朵花的形狀。

初雲說:“朵兒每天都很好看。”

“不是,我今天,穿了一條新的公主裙,你看”小寶寶在地上轉了個圈。粉色的小裙擺轉成了一個小燈籠,上面繡着珍珠的細紗飄然起舞,很是好看。

初雲也是現在才發現妹妹今天穿了一條新裙子,初朵的小裙子已經可以裝滿一小個衣帽間了,其中粉色的裙子最多,初雲每天看她被爸爸變着花樣打扮得可愛嬌俏,心中喜歡,也慢慢的分辨不出這些裙子的區別了。

朵兒轉圈圈轉上了瘾,自己都沉醉在裙子飄舞起來的美妙中,忽然撞到了一雙大長腿上,靳衡把女兒一把抱起,小朵兒轉圈轉多了暈乎乎的,抱着爹爹的脖子喊着媽咪。

“我不是媽咪,我是爹地。”

“爹地。”朵兒親親爹爹的臉頰。

陸奕卿從廚房裏拿了幾盒清洗好封裝好的水果,一邊給小初雲都裝進袋子裏,一邊說:“寶貝,你每天要吃一個蘋果一個橙子一瓶純牛奶,這些營養是固定要攝入的,我烤了兩盒曲奇餅,你帶過去,一盒當點心一盒分給同學吃。”

“朵兒也想吃餅幹!”

陸奕卿轉頭與女兒說:“家裏給朵兒留了好多好多,爸爸明天還給你做蛋糕吃。”

“耶!”小寶寶開心得手舞足蹈,靳衡把她抱得更穩了一些。

陸奕卿又交代了一大堆,到最後,初雲帶回學校的除了一個書包外,還有整整兩大袋吃的。

靳衡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提醒了一句,陸奕卿這才放了兒子出門。

靳衡把朵兒遞給陸奕卿抱,然後提了初雲要帶的兩袋吃的,走出門,放進車裏,陸奕卿抱着孩子在門口,還是十分不舍,拉着個子已經蹿到自己肩膀的小初雲道:“偏偏要住宿,你看看,才兩周,都瘦了許多了。”

“爸爸,那是因為我最近飯後會去跑步,體重還是120,沒變。你別擔心。”

“雖然是準高三了,要以學業為重,但是也要注意身體,爸爸不在身邊照顧,三餐都要吃好,也不許熬夜苦讀,作息要健康,明白嗎?”

“明白,我聽爸爸的話。”

“嗯。乖寶寶。”

靳衡開了車門,招呼兒子坐進去,朵兒看到哥哥要走,立馬鬧着要一起。

陸奕卿也舍不得,幹脆臨時決定送兒子去學校了。

靳衡沒有反對,他走到另一邊替奕卿和女兒開了車門,等一家四口齊了以後,車輛才發動,朵兒在爸爸懷裏異常興奮,小拳頭一揮,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出發咯!”

番外9(三更)關于定瀾

我第一次見到陸奕卿,是因為靳衡的緣故,他打電話與我說,去他家裏接一個Omega,然後把他送回他想去的地方。

我滅了手上的煙頭,開車駛向靳衡住的小區。

我跟在靳衡身邊三年,從來沒見他往家裏帶過人,萊炀除外。

靳衡長相出挑,能力出衆,一來便是所有人的焦點,萊炀更是對他青睐有加,身邊許多Omega都對這人很感興趣,萊炀也包括在內,他地位高,表現的最為明顯。

但我從沒看見靳衡接受過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好意,枉論他會把一個Omega帶回家了,現在還是早上7點,如果我沒猜錯,這個Omega應該是在靳衡家裏過夜了,這種事在我們這個圈子太常見了,但是發生在靳衡身上,我不免覺得不可思議,雖然他在這裏已經待了三年,但我總覺得,他并不屬于我們這裏,他站在那群人裏總是格格不入,雖然他下手比這裏的所有人都要狠。

在見到那個Omega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可能是靳衡一時興起帶回家一夜情的MB。

可是當那扇門打開之後,這個想法便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這人從長相到氣質都太過幹淨了,幹淨到讓我覺得我之前那些未宣之于人的龌龊猜想都是對他的玷污。

他似乎有些怕我,帶着那種未出社會的少年人才有的過于明顯的戒備,但在我表明我是靳衡的朋友後,他對我的态度便自然了許多。

坐在車上不過十分鐘,他便忍不住問了我許多問題,全是關于靳衡的,我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恐怕沒我想的那麽簡單了,他沒從我這裏獲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我卻輕而易舉的套取了他的職業,他的單位,甚至他與靳衡的過往大概是什麽。認識不到一個小時,他對我一點戒心都沒有。

在抵達目的地後,我随口提了一句,問他是否願意幫一幫我的小侄子。我原本不抱希望的。

我接觸過許多外表正派的人,但他們的表現總是讓我失望。小帆剛中槍時,我曾去求過一家正規醫院的醫生,那人是我初中的同學,我跟他說孩子受了槍傷,很嚴重,他答應救治,卻堅持要把孩子送進醫院裏,甚至明确表明要報警。

我不能招惹上警察,如果我惹上這個麻煩,表姐和小帆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我只有他們這兩個親人,他們也只有我,我辍學去外面打工,就是為了能盡快掙錢照顧好他們,如果我因為涉槍而進了監獄,便沒有人會去關注他們母子的死活,所以,我曾放下尊嚴懇求那個同學,不要報警,只需要把孩子治好就行,我會嚴守口風,不會拉他下水,還會給他兩倍的報酬,但那人最終沒有答應,我甚至從他眼裏看到了鄙夷。

所以,我不得不去找黑市的那批醫生,他們把孩子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卻不打算負責到底,對于後續的傷口發炎更是瞎治,像是篤定這個小孩死不了,又或者,他們不在乎這個孩子的死活。

這件事後,我對醫生這個職業,便沒有多少好感了,所以問出這個問題,也不過是想看看這個看着天真單純的人是否表裏如一。

讓我沒想到的是,在我提出想讓他幫忙時,他居然擺出一副耐心聆聽的樣子,認真的問我什麽忙。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對我的尊重。我高中辍學,混的圈子裏個頂個的不把素質當回事,漸漸我也麻木了,什麽狗屁禮貌在我這裏一分錢都不值,但是當有人用那樣真誠的眼光看着我,所有的肢體語言都表達着耐心與禮節時,我竟是有些不适應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的這份尊重,這讓我有點無措。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下,最後着重說了,孩子受的是槍傷,他面露驚訝與恐懼,我知道這個反應之後往往是各種委婉虛僞的拒絕,我聽夠了。

但是他沒有,他和我接觸過的所有醫生都不一樣,他沒有去顧慮醫治一個槍傷病人可能給他帶來什麽危險,而是直接詢問小帆的傷勢,在我把具體情況說明之後,他甚至以醫生特有的口吻指責我這樣的做法是不尊重生命,完全沒了方才的天真勁兒。在聽到別人有生命危險時,他很自然的回到了醫生的位置上,問的問題不涉及自身,全是在為病人考慮。

然後他下了車,讓我在原地等他二十分鐘,在我數着時間等到16分的時候,那個人提着藥箱迎風闖入我的視線,他坐進副駕駛,命令我開車,像是比我還焦急,像是即将去醫治的病人是他的家人一般。

我從來沒有這麽直接的接收過一個陌生人如此單純的善意,那一刻,我發自內心的感激他。

我後來了解到,他是Z大的高材生,畢業後去國外進修了三年,現在是市裏特等醫院的主治醫師,他的專業水準絕對配得上他如此亮眼的學歷,小帆拖了兩個月沒有好全甚至開始惡化的傷口,在他經手後,不過用了一個星期,便讓傷口愈合到了最佳狀态。表姐開心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她很感激這位醫生,說他給了小帆新生,我認可這個觀點。表姐還做了最拿手的甜點,讓我親自送過去,以表達她的謝意。

我提着那一盒糕點,奔向了醫院,小帆痊愈後,他便沒有再往湖西小鎮跑了,我也見不到他的人,我曾試圖在靳衡身邊尋找到他的影子,但靳衡将他保護得很好,從來不會把這人帶到我們這種地方來,我覺得他做得挺對的,這樣一個人,要給我我也是要好好護起來的。

我在他的辦公室等了半個小時,他的同事說他在做一臺手術,短時間內下不了,我說沒關系,我可以等,我提着那盒糕點,幹坐在他的辦公室裏等,我正面對着的地方是他的桌子。

他的桌上東西擺放得極為整齊,東西也簡單,除了一大摞病歷和一臺電腦外,還有一小瓶開得鮮豔的玫瑰花,桌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鋼筆,旁邊的小書架上放着幾本英文書,我看不太懂,但那些書的厚度可比得上新華字典了。

他的同事臨時被人叫了出去,辦公室裏一下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大着膽子走進他的書桌,看到那些病歷本的封面上有他親手寫的名字,陸奕卿,奕卿,我讀的書少,但也知道“卿”這個字在古代是有特殊內涵的,明君稱賢臣之間為“卿”,丈夫稱愛妻也稱“卿”,這原本就是一個很溫柔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樣。

我坐在辦公室裏幹等了近兩個小時,卻一點都不覺得枯燥無聊,甚至在為即将見到他而暗自歡喜,小帆傷好之後,我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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