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退休的第29天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柏候…啼烏……”蘇時音對着記憶中熟悉的男人， 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滋滋滋……數據缺失……滋………】

耳邊忽然響起系統的警報聲，蘇時音心裏一緊，随後便看到面前的畫面忽然開始褪色， 随後定格在了柏候啼烏低垂着眉眼将玉佩戴在他的脖頸上的這一動作上。

“噼咔——”碎裂聲響起， 這一場景上出現了一道道裂隙，随着破碎聲音的愈發密集，那裂縫也變得越來越大，直至終于到了撐不住的時候。

當這畫面完全破碎的一刻， 蘇時音感覺心裏一空，一種失落感自他心底升起。

睜開眼，蘇時音看到那撲扇着輕薄翅膀的光球正漂浮在自己面前， 察覺到他的醒來， 光球繞着蘇時音周圍飛了兩圈才停下：

【前任務者，你終于醒了！我要告訴你一件嚴肅的事情——你可攤上大事了！！】

蘇時音：………

他忍不住雙手抱肩，挑眉道：“A102，能不能把你裝載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格模拟包給卸載掉？”

系統A102飛行的動作好像都停頓了一下：

【裝載人格模拟包能夠讓我的行為和語言模式都更貼近人類，理論上可以令你們人類感到更為親切。】

蘇時音冷漠的指出：“不一定是感到親近，也許是感到二逼。”

A102：………怎會如此！！

不過終于對接上了蘇時音，并且将儲存在主腦中的任務記錄，或者按照人類喜歡的說法——蘇時音過去執行任務時的記憶——給傳輸了過去， 它的目的也算達成一半了。

雖然蘇時音作為任務者已經是退休狀态了， 不過A102還是按照自己過去最喜歡， 或者按照系統的說法是最常使用的相處方式， 落到了蘇時音的肩膀上，切換為節能模式的同時那對由數據流能量組成的輕薄羽翼也停止了運動， 兩兩整齊的交疊收攏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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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如果它有身體這個概念的話。

蘇時音沒有制止A102停在自己身上， 他環顧着周圍的無垠星海，不由有些懷念：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見到這幅場景了？

是的，這裏是他的精神空間內部，據A102所說，這樣能夠大到成為一片星海的精神空間是非常罕見的，普通人的精神空間可能也就幾十立方米的大小。

不過，現在也不是過多懷念過去的時候了。

蘇時音回過神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記憶，接着對系統道：“好了，我們先來整理一下都發生了什麽吧。”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我是‘被自願退休’的。”

A102聽後扇動了一下翅膀，羽翼蹭在蘇時音的面頰，令那處傳來輕微瘙癢的感覺。

它并沒有接話，因為它知道這是蘇時音借着自言自語整理思路時的習慣，此刻的他實際并不需要系統的搭腔。

“雖然那段記憶被處理得非常完美，但那個時候的我并沒有産生退休的心思的，按照你們快穿局的流程也沒有那麽容易放我退休的道理吧。”蘇時音輕笑了一聲。

A102并不奇怪蘇時音如此看清快穿局的無良資本家屬性，或者說在許多次任務中他就已經開始吐槽了。

“煞費苦心地僞造出我自願退休的假象，然後又清理我做任務時的記憶，最後打發我回這個世界……”

“這不就是不想正面和我剛，打算挑軟柿子捏嗎。”蘇時音的語調有些嘲諷。

一個經歷了數十次任務千錘百煉的蘇時音，自然比一個還在上學的蘇時音要難對付的多，但蘇時音不明白的是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圖謀的？需要對方這樣煞費苦心？

“這個世界裏，是不是有類似你們系統這樣的存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股力量應該就存在蘇錦身上”蘇時音問道。

A102驚嘆于蘇時音的敏銳，承認道：

【經過檢測，蘇錦的身上綁定了一個名為“萬人迷系統”存在，但是我們局裏并沒有相關的記錄，有九成概率這個萬人迷系統只不過是一層批皮。】

【目前并不确定對方身上系統的身份，但可以确定它所做的事情有：篡改本小世界的劇情線，攻擊原生居民，并向人非法提供系統商城的道具。】

它說的這三個都是系統當中嚴令禁止的事情，每個小世界都有自己的運轉規則，肆意篡改劇情可能會導致小世界的崩塌和消失，而攻擊小世界的原住民，則有可能間接影響劇情。

特別是那個系統下手的還不是什麽路人。

蘇時音聽得微微咂舌：“是個狠人，快穿局嚴令禁止的事情一樣都沒落。”

按照這個世界原定的劇情線，雖然沈夙玉和蘇宸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人，但蘇笛和他的生母都會填補他生命中缺失的親情。

至于蘇錦和他的調換，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合理的事情。

試想一個豪門世家的孩子跟一個家境普通、甚至經濟上稍微有些困難的人家在同一個醫院接生，然後被抱錯，而且還誰都沒有發現直到成年以後………怎麽想都不太符合邏輯吧？

【原蘇錦在十八歲時自然病死了，但根據檢測那個系統不知從哪裏又找來了一個生魂放進了蘇錦的軀殼裏，讓他繼續行動。】A102困惑的說着，身為系統的它雖然擁有邏輯計算的能力，但很多時候并不明白一件事發生的原因。

現在這個“蘇錦”身上的系統的行為就令它不能理解，明明它們都是AI運行的程序。

而蘇時音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A102，按你們的說法，小世界的人會本能的按照劇情線的發展行事對吧。”

【是的。】

蘇時音摸了摸下巴：“現在的這個假蘇錦估計也是被蒙在鼓裏的。”

不過他倒沒有聖父到去同情現在的這個蘇錦，經過那麽多次任務蘇時音見多了這種人，自我标榜着善良，實際內心自私自利，一旦有了理由和利益的誘惑便會毫無心理負擔的做下壞事，然後還要找人甩鍋表示這都是自己迫不得已。

這種行為活活就是當了那啥還要豎牌坊，還不如那些正大光明表示“我就是個壞比快來打我啊”的惡人鳳。

這麽一想，那個所謂的“萬人迷系統”的目的好像越發讓人難以捉摸了。

蘇錦只是被它頂在前面的傀儡而已，他針對自己，後面怕是也有系統的引導。

根據A102所稱，所有系統都誕生自穿管局，但也有一些系統因為某些事情，而不在記錄內，這種系統被作為非法系統處理，是需要進行回收或者銷毀的。

所以蘇錦身上的系統，大概率也是一個非法系統。

蘇時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慢慢道：“A102，如果按照你的标準來評判，我在我的世界裏算是什麽樣的存在？主角？配角？或者是路人炮灰？”

A102飛了起來，它停在蘇時音面前一會後回答：

【按照我的邏輯運算來看，你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蘇時音繼續道：“我記得，你們找我扮演反派的目的，就是為了維護劇情，不讓劇情線産生偏差對吧，但這樣做肯定也對你們有一定的好處。”

以穿管局摳門的程度，不可能做慈善活動。

A102道：【當劇情産生偏差的時候，會産生能量，而我們修複劇情線，使它達到原定的結局，就能獲取其中所産生的那部分能量，其中一部分作為獎勵點用來激勵任務者，剩下的将返還給穿管局用以維持日常運轉。】

蘇時音了然。

這下他是徹底明白了，為什麽快穿局任務完成的條件只是達成結局，并不懲罰任務者改變劇情，甚至反而鼓勵人們去挖掘劇情支線。

【只獲取能量的話，并不需要這麽大張旗鼓的針對——】

A102的聲音忽然卡殼了，蘇時音狐疑的看了它一眼。

系統向來自稱構成自己的技術遠遠超過他所在世界的科技水平，像死機之類的事情更是根本不存在，但它現在的樣子就像是運轉不過來了一樣。

“A102？”蘇時音呼喚着它，見它一直沒動，忍不住把這光球給捉在手裏搓揉了一下。

冰冰涼軟乎乎的還富有彈性，極為解壓。

終于系統回過神來，立馬撲扇起翅膀來：

【前任務者！你、你幹什麽！開放開我！！】

聽着它有些驚慌的聲音，蘇時音都忍不住暗想系統沒有感情模塊這件事是真的嗎？或者說這也只是人格模組作用下的結果？

松開手，A102警惕的提高了自己的高度到蘇時音夠不到的地方，随後道：

【前任務者，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如果單純地殺死“主角”的話，可能只是會導致劇情崩潰。】

【但要是能夠取代主角………那麽就能夠獲得他身上的所有氣運。】

蘇時音心頭一沉。

【如果那個系統的目的真的是這個的話……它很有可能是我們局內記錄在冊的一個通緝犯……任務者，我得回總部一趟，大概需要花費你這個世界2－3個自然日的時間。】A102急吼吼地說完，下一秒便從蘇時音的精神空間中消失了。

蘇時音表情難辨地望着這個重新變得空蕩蕩的地方，輕輕吐了口氣随後将自己的意識從中抽離出來。

剛一睜開眼睛，蘇時音的雙眸便對上了一雙紅色的眸子。

蘇時音眨眨眼，看到柏候啼烏正坐在自己的床邊，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你………”柏候啼烏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自己止住了。

蘇時音無聲地嘆了口氣，所以他才一直跟系統插科打诨，刻意不去想從精神空間出來的事情。

雖然意識沉浸在精神空間中，但蘇時音實際也是能夠感覺到外界情況的，他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柏候啼烏正在床邊守着，但………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那些任務的記憶都已經找了回來，唯獨與柏候啼烏相識的那個世界卻是一片空白的。

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對方以心頭精血凝結為玉佩為他戴上的場景，可他們的前塵，他們一起經歷過什麽，柏候啼烏為什麽對蘇時音如此執着，他一概不知。

蘇時音并不傻，不論是大學還沒畢業的自己，還是那個經歷無數穿越的自己，現在他可以确定——柏候啼烏對自己抱有很大的好感。

………只能說兄弟你這樣讓我感覺自己仿佛一個大渣男啊。

蘇時音心想。

對于那種一心為自己好的人，蘇時音向來是比較沒轍的，他向來珍惜他人對自己的善意，辜負這種事情……哪怕他能做出來，也過不了良心那關。

柏候啼烏看着蘇時音對自己依舊陌生的神态，神色漸漸暗淡了下去。

在察覺蘇時音氣息變化的時候他頓時明白對方已經想起了一切。

在那一刻他是喜悅的。

雖然一無所知的蘇時音他也很喜歡，但彼此之間終究少了過去的相處和過往，隔着一層生疏。

他滿懷期待的等待着，然而當蘇時音睜開眼時，看到對方的眼神，柏候啼烏就知道自己想得實在太離譜了。

曾經他以為蘇時音對他，和他對蘇時音是同樣的，但現在他并不确定了。

他知道蘇時音不是他那個世界的人，待在那裏也只是為了完成任務，但曾經他以為蘇時音對待自己是存在着那麽一分真心。

所以他也将自己的真心遞給了對方。

但現在看來……也許那只是為了完成任務的僞裝罷了？

所以也怪不得，蘇時音之前能夠毫不猶豫的背棄諾言，抛下他離開。

不過也沒關系。

欺騙鬼王真心的人，難道真的以為自己能夠跑掉？

之前不追究，不過是看在蘇時音什麽都不記得的份上，到你不能指望一個厲鬼永遠寬容下去。

柏候啼烏的面色慢慢變得青白，身上的戾氣不再壓抑，肆無忌憚的往外湧出。

此時，外面的天色忽然陰沉了下來，濃重的烏雲開始翻滾，并以這個樓房為中心開始聚集。

在這個破敗居所中的那一家三口的幽魂開始發瘋了一樣的往外逃去，但接着就狠狠撞在了由怨氣織成的牆上。

柏候宅邸中的鬼仆們似有所感，紛紛顫抖着匍匐在地，而那附着着小女孩怨魂的紙人喃喃道：“主人好像好生氣……但他又很難過……”

蘇時音感覺到自己背後的汗毛一根根豎起，就像是死神的鐮刀已經虛虛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随時就要收割下去。

他看到柏候啼烏的雙眸已變成如血漬般不詳的暗紅色，一道血淚自他眼角滑落，接着又迅速幹涸，似是在臉上畫了兩道詭異的妝容。

此時的柏候啼烏已經不再僞裝成活人，而是徹底在蘇時音面前展露自己的死相了。

一般厲鬼對活人展露死相，也就意味着這個活人馬上就要加入他這邊了。

雖然沒有系統在身上，但蘇時音好歹去過那麽多世界，其中不乏帶着玄學或修真元素的，所以他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

柏候啼烏現在尚且手下留情，并且他也不是全盛狀态，只要他想……遠遠的逃開是沒有問題的。

但蘇時音不想這麽做。

柏候啼烏深深地看着蘇時音，心想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眼看到蘇時音活人的姿态了。

變成鬼後，可就沒生前這麽好看了。

而正當他準備動手的時候，蘇時音忽然湊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柏候啼烏：………？？？？

這一刻他周身濃烈的仿佛能夠凝結成實體的怨氣仿佛都消散了一瞬。

蘇時音狠狠擰了他一把，随後想起來厲鬼好像沒有痛覺：

“我真被你搞無語了，生氣就知道自己在那裏胡思亂想，難道就不知道問問我嗎？！”

“真把我搞死了你就等着後悔得直哭吧！！”

作者有話要說：

蘇時音：炸毛了也沒關系，給你們表演三秒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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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過，A102喊蘇時音的是“任務者”，而萬人迷系統一直喊的是“宿主”。

萬人迷系統無論對“蘇錦”還是這個世界來說，都是寄生蟲一樣的存在。

以及會不會有人覺得攻的反應太過了？其實是因為之前蘇時音一聲不吭（被迫）丢下他跑路，他本來心裏就窩着火在，現在蘇時音恢複記憶結果其他人都想起來了就忘了他，攻他就，破防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