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退休的第30天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蘇時音的反應明顯令柏候啼烏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雙眸微微睜大，那翻滾得猶如黑沉天色下海浪般的怨氣也平息了不少。

要讓他說嗎？或者這只是人類慣用的伎倆，用花言巧語拖延時間什麽的。

柏候啼烏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定定地看着蘇時音， 過了半晌他道：“解釋……什麽？”

“是解釋你一言不發的離開，還是解釋你唯獨選擇忘掉我？”

蘇時音見他的狀态略微穩定了下來，頓時松了口氣。

老實說剛才他的選擇實在是不太理智，可以說是在賭柏候啼烏還能聽進去自己的話了。

厲鬼這樣的生物， 一旦被怨氣控制時就極為容易失控，像是有的厲鬼原本只是想殺一人，結果下手後就上頭了幹脆直接開始了屠殺， 這樣的例子是不少的。

不過這還只是第一關， 蘇時音知道自己現在要是不能把柏候啼烏的毛給順下來，那也只不過是延遲他爆發的時間而已。

微微擡起頭，蘇時音注視着男人的雙眸，心裏不由閃過一個念頭——其實就算現在是顯現出鬼相來，柏候啼烏看起來反而有種怪異的美感。

由此可見，這個人的底子是相當不錯的。

“我們以前是不是定下過契約？我現在已經恢複了大部分的記憶，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唯獨缺少了關于你的那一部分。”

話說到這裏蘇時音感覺到柏候啼烏的眼珠微微轉了一下，周身的寒氣猛地又加重了起來。

他又接下去道：“不管你信不信， 之前的失憶并不是我主動選擇的， 換句話說……我那時候有很大概率， 并不是自願要離開的。”

說完這句話蘇時音忍不住眨了眨眼， 感覺稍微有些羞赧。

這是他試着站在旁觀者角度上來揣測當初的自己所得出的結論，會選擇和柏候啼烏立下契約， 又表示自己會留下……這代表當初的自己跟柏候啼烏的關系恐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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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這還是保守的說法。

蘇時音現在的感覺就像是， 一覺醒來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多了個男朋友一樣，嗯仔細想想，現在這個世界自己跟柏候啼烏不都是快訂婚的關系了嗎？

他仍留有在這個世界的記憶，所以有之前和柏候啼烏的那些相處，蘇時音對這個男人也不是沒有好感，但是此時提起過去他就總有種類似不好意思的別扭感覺。

“你說……你不是自願離開的？”柏候啼烏的語調聽起來有些意味不明，他深深地看着蘇時音。

要相信他嗎？

柏候啼烏沉思着，此刻他正在同自己的內心交戰着。

一邊是将蘇時音殺死，轉化為鬼仆，将他永遠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另一邊……卻是一個活生生的，會對着自己微笑，擁有帶着生氣的面孔的蘇時音。

似乎哪一邊的選項都極具誘惑性。

似乎覺察出柏候啼烏的猶豫不決，蘇時音趁熱打鐵，一把握住了厲鬼冰涼的手掌。

柏候啼烏的睫毛顫了顫，他下意識的收斂了身上的氣息，以免直接接觸到自己皮膚的蘇時音被“凍傷”。

蘇時音感受到那宛如寒冰一樣的體溫不由打了個哆嗦，他現在的這個身體可是普普通通的人類軀體，不像在修**裏經過煉體的。

“如果你不願信我的話，我們可以再訂下一次契約。”蘇時音注視着柏候啼烏暗紅的雙眸道。

柏候啼烏沉默的抉擇着，就在此時蘇時音忽然注意到，在自己握着的這雙手上有着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傷口，那些傷口中早就流不出血液，于是一道道猙獰的咧開着，看得叫人看得頭皮一緊。

“這是……”蘇時音的視線順着傷痕往上，注意到那些傷口一直蔓延直至隐沒在袖口中去，也不知在那些衣料的覆蓋下是否還有着更多的痕跡。

在自己已有的印象中，柏候啼烏從來都是用衣料将自己渾身上下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的，只除了一張臉露在外面，之前蘇時音也沒有注意，還當是他畏寒。

而恢複絕大部分記憶後的蘇時音當然不會這麽認為——

厲鬼自然不存在畏寒一說，以柏候啼烏這樣級別的鬼王更是連日光都可以不怕，像常人一樣行走于正午下，當然一般沒有受虐癖好的鬼是不會去主動嘗試的。

以前的柏候啼烏一直習慣性地戴着手套，自己也跟他不太熟悉，而今天的柏候啼烏因過于關注蘇時音這裏的事，才會忘記手套這種東西。

蘇時音回憶着，當他想起到底是什麽樣的傷口能夠停留在厲鬼的鬼相上時，頓時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能夠呈現在鬼相上的，只有是鬼魂生前最痛苦，也最印象深刻銘記在心的傷口。

蘇時音抿了抿唇，他一言不發的伸手過去，手指穿進柏候啼烏的袖口之中，就要将他的袖子往上捋去。

柏候啼烏：………？

他原先正等待着蘇時音的下文，結果他忽然來這麽個動作，一時不察便給對方得手了。

柏候啼烏也沒有阻止，幹脆讓蘇時音在自己袖子裏摸着，想知道他在探索什麽。

蘇時音感覺到自袖口再往上一直到小臂根部的關節處都有着傷口，因為小臂那裏的肌肉比手背處要更多更厚，因此那些傷口也愈發深刻，直至臂骨。

——也不知是內心多麽毒辣的人才能這樣下手。

柏候啼烏看到蘇時音的臉色難看得可怕，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蘇時音這樣憤怒的樣子，正疑惑着忽然就見青年将手抽出，然後往自己的領口過來，做出想要解開他扣子的動作。

柏候啼烏：？？？？

原本冷凝宛如深冬的空氣一下緩和起來，就像季節一下自冬日變為了春日般，蘇時音眼前一空，下一秒柏候啼烏的身影驟然出現在距離他三米開外的房間門口。

柏候啼烏一臉複雜的看着蘇時音，以眼神質問他：你在幹什麽？？？

不過瞬息之間他的鬼相已經隐沒，皮膚變得光滑、傷口消失，膚色重新變為了普通人類中不怎麽健康的蒼白，眸色也不再是那種令人感到不安的暗紅，轉而成了更加鮮亮些許的顏色。

到了鬼王級別，柏候啼烏的人類皮相自然是模拟得極為完美，因此蘇時音甚至還能看到他那已經悄悄染成了紅色的耳根和面頰。

此時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像是在耍流氓的蘇時音：………哇哦。

如果不是不合時宜的話，他都想對着柏候啼烏吹一聲口哨了。

外面密布的陰雲已然散去，初生的朝陽光輝重新灑落下來，但并不能沖淡屋內彌漫的淡淡尴尬。

蘇時音張口欲言又止，最終扯起嘴角緩和氣氛道：“你不生氣了？”

柏候啼烏：………

就算是有氣，那也被剛才的蘇時音給吓沒了。

不過徹底冷靜下來，蘇時音說得也也不是沒有道理。

柏候啼烏重新權衡着，然而面對此時的蘇時音，卻有些不知該以什麽樣的态度對待他了。

蘇時音繼續道：“契約……”

柏候啼烏罕見地打斷他：“過段時間再說這個。”

“哦。”蘇時音轉了轉眼珠，面上已經挂起了笑容來。

在恢複記憶之後，這二人之間的主導關系好像就立馬掉了個個，或者說柏候啼烏本身性格就比較淡泊，除了蘇時音外很少對事情有什麽掌控欲。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發生了兩極反轉，蘇時音快步向前拉近了同柏候啼烏的距離，接着露出了一個有些苦惱的神色道：“唉，你又要走了嗎，明明上次還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确實準備回宅邸靜一靜的柏候啼烏疑惑：“麻煩？”

蘇時音道：“你跟蘇家協議婚姻，我們兩個現在可是即将訂婚的關系了，你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不對我負責了嗎？”

這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頓時就将柏候啼烏的腳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和蘇家聯姻其中也是有他自己的一點私心在其中，現在被蘇時音提起，頓時柏候啼烏就有些心虛。

蘇時音看他垂眼遮掩眸中情緒的尴尬模樣，趁機又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我有點好奇，如果我一直沒恢複記憶的話那你打算怎麽做？會跟我結婚嗎？”

別說，蘇時音其實還真有些好奇這個問題。

柏候啼烏無言。

“……不會。”他緩緩道。

蘇時音愣住，對方的回答與他預想的有很大的差別。

柏候啼烏看着他，淡淡道：“雖然我确實動過這個念頭，但……我終究無法把那個經歷宛如一張白紙的你同我認識的那個你當做同一個人。”

得到這個回答，蘇時音忍不住失笑。

蒼白的鬼王靜默地看着人類的反應，似是有些不明自己的話到底哪裏觸及到對方的笑點。

等蘇時音停下笑聲，他用手揉了揉眼角道：“好吧……我現在是真的很好奇了，以前我到底跟你發生過什麽，才讓你這麽的……看重我。”

話說到一半，蘇時音似是想起了什麽硬生生将“喜歡我”三個字改成了“看重我”。

柏候啼烏聽到蘇時音的話，在某一瞬間他似乎陷入了某段回憶，随後道：“你值得我……看重。”

蘇時音：……他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感覺這位鬼王在各方面都很符合自己的審美了。

蘇時音做任務的時候見識過各種天命之子，這些受天道眷顧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容貌絕倫之人，在此之前他對他們都是頂多帶一點欣賞的态度。

但看到柏候啼烏，他就感覺不知為何的對胃口……總不可能是因為白毛對華國人特攻吧？？？

再想想，自己剛才在看到柏候啼烏鬼相上顯現的那些傷口後，反應竟是如此的不理智……

蘇時音感覺，自己以前恐怕真的和柏候啼烏有過那麽一段。

雖然現在記憶尚且并不明晰，但蘇時音已經決定絕不能放跑對方了。

思及至此，蘇時音便道：“你今天有空嗎？”

柏候啼烏：“……有空，吧。”

蘇時音裝作沒聽出來他的猶豫，微笑道：“既然有空要不然我們去挑一下訂婚戒指，然後過兩天順便把婚訂了吧。”

柏候啼烏：………？

他的腦袋上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不可否認的，此次他來找蘇時音的路上，其實也是動了同樣的心思的，但接着就被發生的各種事情分了神，以至于一直沒記起跟蘇時音提出來。

結果現在反而被蘇時音率先說出來……

柏候啼烏：感覺，好像哪裏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蘇時音：我懂了，原來你就是……我的老婆！！

柏候啼烏：……嗯。

俞若洋：？？？居然就厚顏無恥的承認了？！

柏候啼烏（內心）：叫一聲也不會少塊肉，先把人套牢就對了

＝＝

嗯……思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某鬼王是否也是個不自覺的吊系綠茶呢ww

以及渣作者看着大綱沉思：原本接下來劇情應該是攻提出挑訂婚戒指的事，怎麽後面全變成了受主動＋控場……

蘇時音，這個男人真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