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46(2)

chapter 46 (2)

悅躺在這一片廣袤的黑暗之中,終于漸漸的平靜下來。

黑暗中指環上的綠寶石閃着微弱的螢光,齊悅将手舉在眼前,靜靜的凝視着。

她其實很清楚這個東西是誰送的。這根本就不是什麽身份識別器。

皇帝陛下曾經問過她,地球上婚禮裏,新郎給新娘套在手指上的東西有什麽用。齊悅告訴他,那是戒指,契約和永恒的證明,地球人相信它可以幫他們套住愛人的心。

那個指環可以分毫不差的套上她的無名指。那是皇帝陛下為她準備的戒指,她卻沒有給他機會,讓他親手為她套上。

她輕輕的親吻那枚指環。然後拿出綠寶石墜子,用米蘭說的方法讀取。

困倦襲來,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天高雲淡,地平線無限延展。芳草青青,微風吹過,低伏過膝。白裙的少女松散的發髻被吹開,發間花瓣四散,她茫然無措的望向天空。

四目相交,視野中最後的影像,是她自己的面孔。

49

49、chapter 48 ...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她只記得自己剛剛參加完一場祭典,祭奠最後的火焰沖天而起,噼啪的聲響在密集壯闊的鼓點裏也仿佛有了旋律一般。

盛裝的男女踏着鼓點,圍着篝火起舞,她也擦拭好了自己的七弦琴,等着祭奠的最後登臺演唱,向伊芙禱告。

然後伊芙墜落了。

它化作無數顆星星,拖着赤紅的尾芒撞向地面。四面都是慌亂奔逃的人群,嘈雜恐懼的聲響占據了她的腦海。她被什麽東西撞倒,醒來之後,便已經躺在這片曠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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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奔跑了一整天,卻沒有尋找到其他任何人。

黑夜降臨,她終于發現。月亮并不是她所歌頌的伊芙,這片星空也不是她所熟悉的星空。

月光西沉,草葉上凝氣清冷的露水,濕涼的夜風浸透了她的皮膚。她撥弄着面前幾近燃盡的篝火,往口中填了一粒野果。

她原本就是四處流浪的吟游詩人,喜愛熱鬧,給人群帶去歡樂,卻并不對孤單感到陌生。但是離開之前末日審判一般的景象讓她挂念,人們是否躲過了災難?城邦是否安好?這些疑問讓她心中不安。而陌生的星空、遠望不到邊際的荒涼卻讓她對前路充滿迷茫。

她知道自己已經分辨不出方向。草原上唯一的标識是遠方的巨木,它高聳入雲,支撐着天地,枝條柔嫩優美的舒展,就像她在詩中詠唱的世界之樹。

但是它那麽的遙遠,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達。

她在茫茫的夜空之下微微的縮起來,篝火的跳躍光芒映照在她暗淡的黑眼睛裏。有恐慌滲透進她的心底,一點點擴散開來。

她于是低聲的歌唱:“當黑夜降臨索蘭托的山崗,請聽我的禱告,勇敢的女神。您從混沌之卵中誕生,銀色的羽翼閃耀輝光,您驅散遮蔽雙目的暗雲,灑落漫天璀璨的繁星。您執起執起銀色的箭矢驅走了恐慌,您鋪展黛色的鬥篷散播下諸夢。高貴而勇敢的女神,您守護深夜,催人入眠。您的沉睡寧靜柔和,驅散疲勞,化解憂傷……”

她告訴自己,“樂樂,不要絕望……”

太陽日複一日的升起來,她的旅程也仿佛沒有盡頭。但是她相信那棵巨樹下會有一個美麗的村莊,快樂的人們日出而作,當夜幕降臨時,他們就會聚集在廣場中央的篝火前放松身心,并感謝大地的恩賜。他們會很樂意聽她撥響七弦琴,講述她在陌生世界裏的見聞。

就算他們不喜歡,至少她也将不再孤單。

終于有一天,在晨曦即将灑落的時刻,她越過了最後一片山坡,遠遠的望見遠處閃爍的燈火。巨樹下依稀有錯落的木屋組成的村落。

她衣衫褴褛,已經消瘦得脫去形跡,黑柔的眼睛卻在這一刻明亮如星。

她想,她還沒有被這個世界抛棄。

但是當她真正走到樹下的時候,她發現這裏同樣空無一人。被她誤認作燈火的光芒不過是被草木遮擋的陽光,所謂的木屋只是樹下□出來的根系。

風從遠方吹來,天地之間悄寂無聲。盡管依舊有流水的奔騰,青草的芬芳和小鳥的鳴唱,但是她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語言一般,再也不能聆聽和感受。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只剩她一個人了。

無盡的孤單和恐慌将她淹沒,她喪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她靜靜的倚靠在樹幹上,等待死亡将她召喚回去。

陽光從樹蔭的間隙落下來,斑駁的樹影随風晃動。她在漸漸模糊的意識中隐約聽到有誰的低語,他淺綠色的頭發垂落下來,劃過了她的手心。

她輕輕的勾起唇角,說:“原來有人在啊……”

她在清亮的鳥鳴聲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裏。屋子似乎是用中空的樹樁做成的,地面和四周都是木質的牆壁,睜開眼睛便可以看見洞開的穹頂,穹頂邊緣還有新生的枝條。小鳥便立在那枝條上鳴叫。

她坐起來,看到手邊一片大葉子裏整齊的盛放着植物的果實和塊莖。

她想,這裏果然是有人在的。

她合掌感謝慷慨的主人,把葉子裏的食物吃掉,然後從小小的洞口裏爬出去——她想這裏的人大概長得很矮小,所以她才沒有發現。

她翻遍了樹下每一個樹根,卻再沒有找到類似的房子。

但是生存的火光已經再一次在她的心底點燃,她想,也許這裏只住着一個人。等他回來,她可以問他是否願意與她結伴旅行。

每一天她醒來都會發現新鮮的食物,她曾經徹夜的等待,想要看他一眼,卻從沒有見過他。她踏遍了一日路程之內周圍每一寸土地,依舊沒能找到他。

她很想見他一面。

她開始對着空氣說話,在夜晚時候點亮篝火,彈起七弦琴,唱最快樂的歌給他聽。她每天都會給他寫留言,用尖頭石子可以很容易在樹葉上刻畫。她寫了無數個“早上好”,但是他一次都沒有回應。

她開始懷疑他是否存在。開始疑惑,自己是否應該在這裏久留。她患了思鄉病,每晚每晚夢到自己走過的村莊。

天氣漸漸變得寒冷,和水果一起出現的東西裏開始有奄奄一息的動物,她耐心的用身體溫暖它們,喂食物給它們吃。她并不是個素食主義者,她只是希望有什麽能陪伴自己。

但是那些動物們清醒過來之後,無一例外都逃走了。

寂寞感再次蔓延開來,她的精神越來越差。她開始每晚每晚夢見自己走過的村莊。

某一天她去山坡對面的樹林邊撿柴火,看到一朵很誘人的花,結果去摘的時候花朵一扭頭就露出了血盆大口。她吓得幾乎沒暈過去,然後便看到有殘影一閃而過,食人花落荒而逃,結果不小心一頭撞暈在樹樁子上。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将食人花的嘴巴用樹藤一綁,打包帶回了家。

它好像被吓壞了。醒過來之後就蜷縮在角落裏,不但不攻擊她,反而連逃跑都忘掉了。于是她終于勉勉強強養住了一只寵物。可惜這只寵物吃水果只會消化不良,很快便被她養得比自己還衰弱。

有一天她看到食人花咬死了和水果一起送來的動物。她微微有些失神,卻還是剝了皮,炖了一鍋肉湯。

食人花再次開始扮演嬌花,殘害善良的小動物時,她也攢夠了做一身袍子的皮子。可惜袍子還沒做好,她就病倒了。她很清楚,自己得的是思鄉病,也許再也好不了了。她甚至設想好了自己會怎麽死——大概跟那些被她剝皮炖湯的動物一樣,被她的寵物咬斷喉管吧。

冬天終于到來,清晨的時候下了雪。小鳥兒抖一抖羽毛都會有冰渣子落進屋子裏來。

她的寵物滿嘴是血,叼着她的袖子往外拖——它已經被她養得嘴刁得不得了,只吃烤的脆脆的肚皮肉和炖得脫骨的脖子肉,連生食都不吃了。而她只是昏沉的望着穹頂之上的樹蔭和樹蔭之上的晴空,想象着他的模樣。

她還是想要見他一面。她不想孤獨的死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小鳥從穹頂上飛落下來,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它口中叼着一片巴掌大的葉子,她接到手裏,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三個字,“早上好”。

而後她每天都會收到這樣一封信,上面無一例外都只寫着三個字,“早上好”。

冰雪開始消融的時候,她的身體終于好起來。

她開始給他的“早上好”寫回信,她告訴他房子旁邊的巨樹一個冬天都沒有凋謝,柔嫩的枝條保持着美麗的色澤,永遠柔嫩的随風搖擺。每當烏雲遮蔽了天空,星光無法灑落的時候,枝條的四周都會有溫柔的螢光飛舞,就像夢幻仙境一般美麗。

她寫她給她養的寵物取了名字,就叫做大嘴巴。因為它的嘴巴真的很大,清晨的時候它摔了一跤,結果把她整個腦袋都含住了。它為此感到很害怕,今天一整天都縮在角落裏,她靠近的時候就抖得嘩啦啦直掉葉子,但其實她沒真的打算懲罰它。

她寫今天又是個晴天,她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打算出去走走。

她已經接受了他就在她的身邊,而她看不到他的事實。她想,他也許是個透明人。不過就算是透明人,應該也是可以摸摸他的吧……

她再一次開始對着空氣說話。夜晚的時候,她坐在巨木的枝桠間,彈響她的七弦琴,給她講述她所出生的世界。

她告訴他在那裏創世神名叫泰坦,他是一位真正高貴的神明。他用自己的血肉創造了世界,英靈們繼承了他的意志,守護着地上的生靈。在那裏月亮名叫伊芙,星星是她閃耀的頭發。伊芙是一位勇敢的女性,她用銀色的弓箭驅走黑暗中的潛伏的恐懼,從獵人手裏保護森林裏的母鹿。她還是忠貞的守護者,保佑戀人們一世相守、忠貞不渝。她說人類的靈魂來自泰坦,它們永生不滅,總有一天會以另一種方式回到這個世界,達成生前的夙願。

她告訴他她的名字意為快樂。她想了很久,還是自作主張給他取了名字。

薩迦。

薩迦。薩迦。薩迦……

那聲音像是海浪一般席卷過來,淹沒了她的口鼻眼耳,充斥了她的腦海。在嘈雜洶湧到極致的時候,倏然變得悄寂平靜。而後無可挽留的剝離而去。

齊悅終于從一無所有的睡夢中清醒過來。

四周的投影尚未結束,然而那漫長的獨角戲終于臨近尾聲。

但那是與傳說中截然相反的情形。

少女早已變成老妪,紅潤的活力在無法回到她的臉上,如星辰般澄澈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芒。她兩鬓蒼蒼,十指幹枯,已經無法撥動琴弦。

她知道這曠野之上還有一個人陪着她,他總是在冥冥中幫助她。

他叫做薩迦,他幾乎是無所不在的。可是她已經足足找了他一百年,卻依舊找不到他的身影。

在這片空茫廣袤的土地上,她比薩迦更加孤寂,她甚至時常感到絕望。

當死神的展開黑色的羽翼,最終追上了她,那無可逃避的鐮刀即将收割她的生命,她甚至是有些歡喜的。只是微茫的遺憾像是星星之火,将彌留之際黑暗的世界微微的照亮,讓她對生命産生眷戀。

她仿佛自語一般說:“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請求,薩迦,請讓我見你一面……我知道……”

火光熄滅,漫天流星墜落。

仿佛有什麽東西湧入了心底,在這黑暗虛空的世界裏,齊悅喃喃自語,“我知道你在那裏。”

那是少女的思慕。

七弦琴的樂曲斷斷續續從宇宙深處傳來,她知道那是薩迦的回答。可是薩迦沒有辦法給她真正的回應。

他也許希望能夠讓這個陪伴了他一百年的姑娘看到他,他也許希望自己能夠符合她的一切想象,讓她在看到他的瞬間便認出他,微笑道:“我找了你很久。”

但他只是一棵樹,他并不明白寂寞是什麽,也不懂得愛情是什麽。

他之所以寂寞,是因為她的寂寞。他之所以等待,是因為她說會回來。

如果他會愛上,那也必然是因為她的愛情。

他曾經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可是他并不真能理解她的深意。而後那些音容笑貌也随着歲月一點點淡卻。但是他始終沒有忘記她最後的祈願。

他像泰坦一樣創造生命,像伊芙一樣給予他們一生一次的愛情。就算他們在優裕生活中選擇堕落,他依舊沒有抛棄。而是像一個真正高尚的神明和英靈,重新現身守護,手把着手教導他們。

當他們不再需要他的引導,他和她之間的命運已經整整運轉了一億年。一億年理所當然的等待中,她終于再次回到他的身邊。他也終于可以回應她的請求。

她果真教會了他愛情。

然後便要棄他而去。

晚風止息,薩迦柔嫩的枝條也不再搖擺。

七弦琴的樂曲斷斷續續,再不能成章。無論她如何去細聽,都不能尋見。

薩迦依舊在哪裏,可是某種意義上,她已經用抛棄殺死了他。

普蘭托漸漸遠去。

齊悅伸出手去,仿佛想要回應最後一刻薩迦的挽留一般。卻只觸摸到冰冷的窗子。她輕輕的将面孔貼在窗子上,白色的水汽很快便令視野一片模糊。

那顆仿佛會呼吸的綠色星球柔和的光芒終于消散。視野裏只剩無盡的黑暗虛空。

一個半小時的反悔時限早已在睡夢中結束,飛船終于離開了普蘭托的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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