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全文完!

開平城, 南土一小城鎮,修士和凡人聚居,城中頗為熱鬧,

蕭靖漫步其中, 看着人聲鼎沸的街頭, 嘴角微揚。

忽然,一個樣貌平平的老者叫住他,“這位仙人,您需要丹藥嗎?”

他笑容慈祥,眼角有着深深的皺紋。

蕭靖走過去,拿起一瓶丹藥, 剛要問價,卻頓住了。

“這位仙人,是這瓶丹藥不合您的心意嗎?”

蕭靖深深的看他一眼, 放下丹瓶,轉身就走。

走着走着, 一瘦弱的孩童不小心撞着他, 捂着額頭,連聲哎喲。

蕭靖拍了拍他的發頂,剛要說話, 又頓住了,眼中盡是寒霜。

孩童見他不語,不免惶恐,“仙人……”

蕭靖不言不語, 擡腳就走。

如此一來, 他也沒了閑逛的心思, 慢慢走出城外。

微風和煦, 花香怡人。

不多時,前方有一棵千年桃樹,開得正茂盛,朵朵花瓣随風飄揚。

蕭靖看着那一株桃樹,沒有一絲欣賞的意味,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又轉身離去。

在他離去後,桃樹白光一閃,化作一個人,正是陸長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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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不管蕭靖去到哪裏,總會遇到陸長淵。

有時,他化作一攤販;有時,他是一名小修士;有時,是一棵樹,偶爾又化作一塊大石,甚至是一只鳥兒飛過他的頭頂。

陸長淵為了見他一面,以不同的面貌與他擦肩而過。

說來奇怪,哪怕他化作一株草,也能被一眼識破。

然而,蕭靖明明看穿了他的僞裝,卻一言不發,對他視若無睹。

一路上,蕭靖不時被人追殺,不乏有元嬰大能,雖落魄,也總能全身而退。

漸漸的,追殺他的人越來越少。

這一天,蕭靖終于停下腳步,他緩緩轉身,對着路邊的一棵大樹說:“你出來。”

大樹随風搖晃。

蕭靖冷笑一聲,“再不現身,我就走了。”

這時,白光一閃,大樹化成人,卻不敢走近一步。

“你還要跟我多久?”蕭靖冷冷看着他,毫不客氣說:“就算我被人追殺,又與你何幹,用不着你插手。”

陸長淵張口結舌,在他的責備中,并不辯駁。

不料,他的沉默讓蕭靖愈發生氣,“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男人點點頭。

蕭靖臉色鐵青,冷哼道:“天大地大,你我各走一邊,你別再跟着我。”

陸長淵搖搖頭,“我不走。”

“不走?”蕭靖氣笑了,眼神如寒冰冷漠。

“你以為你是元嬰真君,就能為所欲為了?”

“你以為你修為高深,我就要任你磋磨了?”

“還是說,你以為你賴着不走,我就會對你多看一眼了?”

陸長淵神色落寞,任打任罵,就是不肯走。

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始終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不管蕭靖去到哪裏,他都像一個影子,遠遠跟着,既不靠近也不幹涉。

蕭靖恨透了他,想跟,就讓他跟着,大不了把他當做空氣。

桃花盛開,滿山花香。

忽然,烏雲四起,大地黑壓壓。

蕭靖擡頭一看,見大雨将至,便趕往一山洞中,暫時避雨。

很快,狂風大作,大雨傾盆,山林中的氣溫頓時降了好幾度。

山洞外,大雨無情拍打的大地。

一人影站在雨中,似陰魂不散,不願離去,也不敢走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山洞的方向。

洞中,火光四射,一道人影略顯消瘦。

蕭靖閉目塞聽,靜靜的打坐修煉,可雨聲大吵,使人心神不寧。

睜開眼,那道陰魂不散的人影依舊在山洞外。

蕭靖很煩躁,轉過身去,又繼續打坐修煉。

然而,他的心早已亂了,又如何修煉?

沒多久,他又緩緩睜眼。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外,思緒萬分。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依然磅礴,恍惚中,那道人影直直倒下。

蕭靖大驚,立刻沖出洞外,将他帶到山洞中。

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蕭靖又氣又恨,只想把人扔出洞外,可見他滿臉倦容,又忍下了怒火。

不多時,男人迷蒙睜眼,看到朝夕暮想的倩影時,開心得像個孩童,“師弟……”

蕭靖撇過頭,冷冷說:“別叫我師弟。”

陸長淵小心的看他一眼,輕聲喊:“師弟……”

“讓你別喊我師弟,你沒聽到的嗎?!”

可這一次,陸長淵沒有退步,即使被罵,仍執意喚他師弟。

此時,蕭靖也來氣了,瞪他一眼,徑直轉過身。

一時間,洞府中安靜得過分。

火光跳動,兩道影子搖搖曳曳。

陸長淵滿懷心事,看着他的背影,聲音沙啞:“師弟,你是不是想起了上輩子的事?”

蕭靖一聽,身軀僵如盤石。

這一刻,陸長淵早已悔恨,一心想彌補。

然而,蕭靖早就厭倦了他的道歉之言,擡了擡手,煩悶說:“你不必再說,我們已兩清,是我識人不清,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陸長淵呼吸一滞,小心地解釋,如初墜愛河的小傻子,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忽然,蕭靖站起身,指着洞外說:“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陸長淵眼眶一熱,緩緩搖頭。

“好,你不走,我走!”蕭靖深吸一口氣,沖入雨中。

陸長淵起身相追。

大雨拍打在身上,涼意刺骨。

下一刻,陸長淵抓住他的手腕,追問:“師弟,你的心裏還有沒有我,你還愛我嗎?”

“愛你?蕭靖氣笑了,抹了一把雨水,冷冷說:“我就是瞎了眼,也不可能再愛你。”

豈料,陸長淵搖頭,堅定道:“我不信。”

“你不信?你憑什麽不信?”

“因為我用了一種秘術,若你不愛我,我立刻就會心碎而死。”這等極端的情咒,已失傳了千百年。

“什麽?”蕭靖愣住,破口大罵:“你別在我面前發瘋!”

陸長淵一聽,留下兩行熱淚,哽咽道:“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

或許,在蕭靖死心時,在自己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就沒有了回頭路。

若師弟不再愛他,活着又有什麽意義呢?

恍惚間,兩行熱淚淌下:“師弟,你還愛我的對不對?”

蕭靖怒不可揭,揮開他的手,頓時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兩人再度不歡而散。

與他分別後,蕭靖已無心游歷,在各大城池中游走,像一個孤魂野鬼,一顆心無處安放。

定波城,一中等城池。

踏入城門時,耳邊是熱鬧的擂鼓聲,鞭炮齊鳴。

蕭靖心下奇怪,随着人流往前走。

眼前,一新郎騎着駿馬,他意氣風發,笑容如花開燦爛,不時回望轎子中的新娘。

路上,不斷有人恭賀,新郎官也不露怯,拱手致謝。

原來是一對新人大婚。

蕭靖看着這對新人,恍惚間,竟仿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一個人也是用同樣燦爛的笑容在回望着他。

蕭靖打了個寒戰,用力眨了眨眼,這才擺脫迷幻。

多久了,他一直恍恍惚惚,那一道揮散不去的人影反複出現在腦海裏,出現在眼前。

蕭靖想,或許他也中了秘術吧,若不然,為何還心心念念着陸長淵?

苦笑時,一道傳訊符飛到手中。打開一看,竟是陸長淵的傳訊,請他前去一趟。

怎麽,他遇到麻煩了嗎?

遁光一閃,他的速度已逼近極限。

這一刻,連他都沒有想到,當得知陸長淵有危險時,會不再淡定。

不遠處,萬道驚雷落下,那毀天滅地的天威令大地的為之顫抖。

周圍,不少修士在駐足觀望。

蕭靖不停頓,直直飛入天劫中心,引起一片嘩然。

陣法中,陸長淵倒在血泊中,氣若游絲。

蕭靖大急,給他灌下一瓶又一瓶的丹藥,又用靈氣為他疏導經脈。

這時,天威大怒,降下一道天雷,蕭靖不躲避,一劍斷之。

天劫受到挑釁,怒吼着,要将這蝼蟻碾成飛灰。

雲層中,醞釀着數道九霄紫雷。

蕭靖心頭一跳,心知,若那一道紫雷落下,他将死無葬身之地。

可他不能遁去,否則,死的不是自己,就是陸長淵。

提身飛到半空,握緊手中之劍。

忽然,一道身影擋在身前,陸長淵回頭,明明滿身是血,仍笑着說:“師弟,你別怕。”

頃刻間,九霄紫雷咆哮着,橫掃大地。

陸長淵一劍斬斷雷劫,衣袖一卷,帶着蕭靖逃走。

原來,他遲遲不肯飛升,可這方世界已容不下他的境界,遭到天譴。

半日後,雷劫散去。

陸長淵沒忍住,「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兩人直直從空中掉落。

蕭靖眼疾手快,立刻反抱着他,落到一山谷中。

“師弟,我真沒用。”明明只是想在臨死前再見他一面,卻置他于危險之地。

蕭靖喉頭一哽,垂下眼。

這時,陸長淵緩緩閉上雙眸,苦澀說:“你走吧。”

“好。”說到底,蕭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陸長淵沒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

其實,他的修為早已壓不住,可心魔纏身,若強行飛升,必九死無生。

他可以死,但不能告知師弟。

三日,最多三日,天劫将會再度到來。那時,将是他的死期。

還有三日,若能再見他一面,那該多好啊。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中苦苦思念着那一抹身影。

第三天,黑壓壓的烏雲籠罩着大地,狂怒的天劫在雲層中醞釀。

陸長淵緩緩坐起身,眼神一片堅定,手持一把劍,走出陣法中。

下一刻,他又見到了師弟。

怎麽,是幻覺嗎?

“師弟?”

蕭靖看着他,認真問:“陸長淵,你可還愛我?”

陸長淵一怔,似不解其意,仍默默點頭,“我愛你,今生今世。”

“好,那你發誓,若再負我,将死無葬身之地。”

陸長淵神色恍惚。

“怎麽,你不肯發誓嗎?”蕭靖像下定了決心,輕聲說:“陸長淵,我們在仙界重新開始吧。”

這一刻,陸長淵潸然淚下。

“師弟,我發誓,今生今世定不再負你,不再讓你哭,讓你委屈。”

“從今往後,我将将用盡生命去愛你,珍惜你。”

蕭靖:“好。”

陸長淵又哭又笑,将他緊緊擁在懷裏。

他們錯過了太多,錯過了太久。陸長淵想,他何其有幸,才能得到原諒。

往後餘生,一定會加倍愛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愛他。

頓時,心中的執念一去,心魔随之消散。

天劫落下時,陸長淵揮下一劍,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修仙界,在天地生靈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天劫散去,降下接引的飛升通道。

陸長淵牽着蕭靖手,飛升仙界。

這一幕,被萬萬人看到,不禁感慨萬分。

在蕭靖飛升仙界後,另外兩個世界的也随之消散,而陸長淵并未收回。

與此同時,李睿坐在龍座上,看着朝中文武百官,心中隐約覺得失去了什麽。

眼神一掃,目光停在老侯爺的身上,他年紀已大,侯府中已無子嗣後代,也算可憐人。

罷了,就允了他告老還鄉吧。

同一時間,江元化的車開到刁家別墅外。

一下車,竟心頭一痛,仿佛忘記了什麽,就連為何來這裏,都不太記得了。

這時,刁年跑出來,點頭哈腰道:“江總,您是來找吉兒的嗎?”

“不是,我來找……找……”

“你另外的一個兒子。”

刁年神色詫異,笑着說:“江總,我只有一個兒子呢。”

是嗎?對了,确實只有刁吉。

不過,那小子心術不正,又愛慕虛榮,自己怎麽可能來找他?

罷了罷了,不想了,反正不是什麽要緊事。

小車漸漸遠去。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一章宋聽楓的番外噢,可選擇性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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